第315节(1 / 2)
想到这些,凤姬下意识的扭头看着身边笑呵呵的萧奕白,那颗摇摇欲坠的白星始终阴影一般笼罩在她心头,她有种坚定却莫名其妙的直觉,这个人,真的会在不久后的某一天坠落消失。
血脉……要断了,来自古代种的血脉,这份蕴含着帝仲神力的后裔之血,竟然也会有彻底终断的这一天?
凤姬豁然闭眼,有些事情她不敢深想,只是感到内心无名的惶恐。
还是第一次见到清修之地的昆仑山巅像寻常人家一样热闹,姜清欣慰的笑了笑,倒是一贯严肃的白厉瞪了一眼自己的徒弟低声骂了一句,吓的连震吐了吐舌头,别过脸去不敢再说话了。
萧奕白看着面红耳赤的弟弟,心中多有感慨,他在军中之时,虽然也经常和自己的属下同僚畅谈玩笑,那些怀着各种目的接近他的女人也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拿出来当成茶余饭后的调侃,尤其是在三军年宴上,那是为数不多不禁止士兵饮酒作乐的日子,每次都有喝的醉醺醺的人强拽着他要撮合姻缘,但他从来只是从容不迫的应付着,一次也没有像今天这样被堵在墙角百口莫辩。
军旅的生涯,到底和风轻云淡的昆仑之巅相差甚远,也难怪弟弟只有在这里,才能放下所有的警备之心,对任何人都不会怀有敌意。
过了好一会,姜清才揉了揉被吵得隐隐作疼的额头站起来劝阻:“行了,都别闹了,昆仑山境内的魔气还未完全消散,你们也不能掉以轻心,都回去吧。”
见掌门开了口,众人终于安静下来,挤眉弄眼的对他做着鬼脸,一溜烟的离开御药堂。
:牵引
他们是最后才离开,在御药堂后方的弟子房前,许久没有在一起的师兄妹三人一前一后慢步走着,天澈在最前面,萧千夜牵着云潇跟着后面,这条路他们年少之时也曾走过无数次,没有哪一次像今天这样悠然宁静,放下了父辈的积怨和故乡的成见,就那么慢慢、缓缓,时而低语时而轻笑的一起走着。
天澈的心情或许比他们二人更加复杂感慨,自那一年被掌门师父救回昆仑,重创的身体就只能在鹿吾山青丘师叔处长久而缓慢的疗养恢复,师妹云潇的情况他自然也是再清楚不过,每次唐红袖有意无意的和他提起这些事情,都让他心中纠起不安,这么多年的相处,他早就将云潇视若亲人,如今终于能看着她成家,仿佛心中一块巨石悄然落地。
唯一的遗憾,大约就是秋水师叔早早过世,没能看到唯一的女儿嫁给心爱的人吧?
而最大的惊喜,应该是凤九卿、凤姬,甚至萧奕白都这么巧齐聚昆仑山,这得是多大的缘分才能让这样三个人在同一时间,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天澈轻轻地叹了口气,忽然顿步回过头,第一次拥抱了一下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师妹,贴着耳根低低祝福。
云潇心里微微一震,这个拥抱的动作是如此之轻,却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明明是再温柔不过的祝福,却有一种无法言喻的痛苦从内心的某一处蔓延,如同一柄看不见的利刃搅着她的剧痛难忍,让她情不自禁的伸手用力抱住了天澈。
天澈顿了顿,听见胸膛处埋头的人传出低低的啜泣声,她一贯不畏世俗的目光,自幼除了喜欢黏着千夜,就是和他这个亲传师兄最为亲近了,但他却是个彬彬有礼的人,从来都会保持着微妙的距离不逾越这条看不见的鸿沟,但是此刻,天澈却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一边轻拍着她的后背,一边暗暗加重手臂的力道将她抱紧,笑呵呵的安慰道:“好好的怎么哭了呀?你这样粘着我,一会他会吃醋的。”
萧千夜就在他身侧并肩而立,听到这句调侃的玩笑话,微微笑了一下——换成别人,他是真的会不高兴,但若是天澈,这好像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云潇抹着眼泪,脸色有些淡淡的苍白,这一番情绪的剧烈波动让心中的火种明灭不定的跳了一下,也让她突然感到了一丝不适。
天澈敏锐的注意到她身上微妙的转变,立即给身边的萧千夜使了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的不再多提刚才的话,就在三人准备离开之际,旁边弟子房的门忽然被轻轻推开,明姝小心的扶着门走出来,一抬头看见三人就在不远处,吓的她脚下一晃差点往后摔倒。
云潇循声望来,即使复生的身体已经拥有了万年的记忆,但她还是在看见那张紧张不安的面容时,立马认了出来。
明姝用力攥着自己的拳头,只觉得掌心里都是汗,她本来只是想开门透透气,没料到这么巧竟然会和云潇撞个正着,这一下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好半天都只能尴尬的呆在原地。
两个女人皆是目光复杂的对望了一眼,让周围的空气都瞬间陷入了寂静,连天澈也是呆了数秒才反应过来,他怕明姝为难,连忙主动招手打了个招呼,又转向云潇介绍道,“上次幻魃之灾之后师父就让我教教她剑术,不过明姝身上有伤,所以也一并安排住在了鹿吾山,阿潇,你别介意,她现在不是飞垣的五公主了,按照辈分,还得喊你一声师叔呢!”
“师叔……”云潇重复着这两个字,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正是这个异国公主带来了灾难,让娘亲惨死在阴谋之下。
她默默抬手按了一下胸口,熟悉的诡笑在脑中荡起的刹那,这个地方也好像忽然长出来一根刺,让她无意识的加重力气深深按了下去——这段日子以来,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这个人了,她分明也不是很恨明姝,为何还是会感觉到心里的疙瘩磨出一道道伤痕,让她一秒钟都不愿意再看到这张脸出现在眼前。
“千夜……”天澈的手紧张的握拳,面上保持着镇定赶忙将云潇往他身边推了推,笑道,“好了,你们两个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我也不打扰你们,快回论剑峰好好休息吧。”
萧千夜也察觉到云潇身上的火焰气息变得危险起来,知道天澈这么说只是为了缓和她越来越明显的杀气,他点点头,牵着云潇就往前走,不再去看一旁进退两难的明姝公主。
明姝大气也不敢发出,她和云潇不是第一次见面了,甚至在飞垣初遇的时候,她还觉得这只是一个卑贱的异族女人罢了,可是为什么这一次的感觉会让她后背发凉,好像有种看不见的危险萦绕全身?
“明姝。”天澈已经走上来,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惊恐,拍着肩膀安慰道,“没事了。”
“她、她是不是很讨厌我?”莫名其妙的,一直在颤抖的明姝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又在脱口之后自己也惊讶的捂住嘴,然后惭愧的低下了头,她心里有一种奇特的复杂感情,在萧千夜拉着云潇准备离开之际,有一个声音在耳边窜起,逼着她要问出这个本不该再继续多谈的话题,但又有着另一丝怎么也压不下去的微妙情绪,似是恐惧和回避,又似在渴盼着答案。
怎么回事?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牵引着她的内心,仿佛要让她把那些深藏了许久的阴暗一点点展露出来。
当蛟龙闯入昆仑山带来云潇死讯的时候,她和所有弟子一样震惊的听着,但又和所有人不一样,因为云潇对她而言,从来就是一个与众不同、极为特殊的存在。
她没有见过这个昆仑山的小师妹,但她知道萧千夜是因为这个人才会公然抗旨拒婚,让她颜面无存的沦为全境笑柄,一直以来她将所有的怨恨都堆在了那个素未谋面的女子身上,几乎每日每夜都在幻想着她的容貌、她的性格,甚至她的出身,而当云潇真的去往飞垣之后,她也第一时间就找着各种借口想见一见她。
坦白而言,第一眼的感觉是失望的,因为这是一个异族女人,哪怕有着惊为天人的美丽,在她看来也只是卑微渺小的。
这正是这样的反差让她更加难以接受,她是飞垣的公主,出身高贵,如果不是被萧千夜公然拒婚,又有多少王孙贵族求而不得?
可她偏偏输给了一个异族女人,让这场笑话变得更加难以收场。
天征府,那座空荡荡的大宅子,她无数次的从门前走过都被紧闭的大门拒之门外,三郡主八次提亲,每次都被拦住不让进,那个在帝都城内并不算特别的府邸对她而言竟然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可她身为高高在上的公主,竟然找不到合适的借口能走进去,反而是云潇,她那么堂而皇之的住了进去,当着帝都城所有人的面,几乎默认了这个人就是天征府的女主人,是未来的阁主夫人。
说来可笑,自己第一次走进天征府还是沾了三郡主的光,那时候的云潇睡在他的房间,睡在他的床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睡衣。
她几乎是无法克制自己在那一瞬间产生的无数种念头,每一种都让她对云潇更加的不屑——他们没有成婚,没有名分,最多只能算是师出同门,她怎么可以这么恬不知耻的睡着男人的床上,简直荒唐的让人不齿。
成婚?这两个冒出来的瞬间,明姝忽然眼眸一闪,刚才有几个兴高采烈的弟子从她门前跑过去,好像就在嘀咕着什么“喜事”、“成婚”,她听得不是很清楚,这会忽然反应过来,犹豫了一下才小心的望了一眼已经走出十几米的萧千夜和云潇,轻声问道:“天澈,刚才、刚才你们在御药堂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天澈笑着点头,回道:“差点忘了告诉你,他们成婚了,师父、师叔,还有他们两人的父亲、兄长和姐姐都在呢,也算是这么多年大家的心愿终于成真,是喜事呢。”
听到这样的话,明姝心底先是微微一颤,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显然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左右她的情绪,反倒是有些莫名的开心,眼里露出喜悦:“那太好了,天澈,你说我要不要……要不要去恭喜他们?”
天澈犹豫了一下,想起云潇刚才身上暴起的杀气,为难的笑了笑,找着借口回绝道:“等过一阵子吧,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回来,也不知道又经历了什么事情,先让他们两个单独相处一阵吧。”
“嗯……”明姝自然能听懂这其中的深意,听话的点点头。
成婚了,那个改变了她一生的男人,最终还是如愿以偿的娶到了自小就喜爱的姑娘,而她也终于可以从这段深埋着阴谋和不甘的感情中走出,重新开始新的人生。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倏然眼底有一抹奇怪的黑焰闪烁了一瞬,顿时明姝的笑就僵硬在了脸上,有一个名字不由自主的从心中冒出。
朱厌?
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好好的在这种时候,忽然想起这个人的名字?
若是没记错,这应该是帝都城一个风月之地男宠的名字,就连皇室中都时常有关于他的桃色艳文不绝于耳,每每听人提起,都让她面红耳赤,简直污秽到难以启齿,他花名阿政,似乎是从靖城被转手卖到帝都的,后来莫名其妙成了皇兄身边的新晋红人,由于明溪哥哥早年就有很多坊间传闻,所以那个人忽然摇身一变以“朱厌”的身份出现在帝王身侧之时,也是难免引起了不少流言蜚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