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节(2 / 2)
他才不想当小白脸呢,硬汉才符合他的人设。
“等考完了,”晏升说道:“我还要去京城的青楼里卖状元灯。”
就比照着卫景平以前的样子画,保管一灯难求呢。
卫景平说道:“高手如云,我只求榜上有名即可。”
春闱在即,天下士子云集京城,卫景平见到了历来才子辈出的江浙考生,也目睹了进士绵延的两湖读书人,深知与出天下文章的南方考生同场科考,他这个甘州府的解元可能都不算颗菜。
因此这次,他求一进士足矣。
“说的什么话,”徐泓笑道:“你可是陆大儒亲手教出来的弟子,你都不敢想个状元,我们岂不是白来了。”
卫景平笑了笑。
仨人又说了些鼓励的话各自回去备考。
二月初春,京城大街上春寒料峭,随着各地士子读书人陆续进京赶考,路边摆摊算卦的骤然多了起来,由于读书人的光顾,这几天里他们都赚得盆满钵满,京中的许多人家,又去白云观拜文昌帝君,奉祀掌管人间科名禄位的文昌帝君在正月里接受来自全国各地的读书人士子和他们家属们的朝拜,据说铜像都被摸得铮亮无比。
卫家当然也去拜了,孟氏对卫景平说道:“不光我去了,姚姑娘正月初一就去了白云观,在文昌帝君面前供奉了果品香烛,求他保佑你今年高中状元呢。”
说得卫景平老脸一红。
会试分三场举行,三日一场,第一场订在二月初九日,第二场在十二日,第三场在十五日,亦先一日入场,后一日出场。三场所试项目,四书文、五言八韵诗、五经文以及策问,与乡试同,没有出入的。
和乡试不一样的是,会试入场的搜检比乡试要严格,就连考上入场时携带的笔墨用具都会一一过检,比如砚台是否中空夹带、笔空是否挖空藏纸片,牛皮纸是否是用两层贴起来的……都要经过三轮检验,相当繁琐。
士子们只好在准备考篮的时候精简物件,能不带的就不带,以免到到了会试那天早上入号舍的时候耽误时间。
进了二月,谁知京中忽然来了倒春寒,比之前几日骤然降温,还飞起了鹅毛大雪,像数九寒冬了,叫齐聚京城的考生们都傻眼了,纷纷担忧几日后进了考号被冻得没办法作答考题。
作者有话说:
平哥儿最后一次科举赶考~
会试
◎他这是卫郎才尽,会试折戟沉沙了?◎
翰林院学士梅清敏等人向云骁帝上奏了这件事, 今上体恤考生,就下旨为每间号舍生火取暖, 一来用于驱寒, 二来要是遇到考生在号舍内身体不适,还能煎碗药喝了治病,这才稍稍安抚了考生们的情绪。
二月初八,会试的头一天, 卫景平收拾考篮:头一等重要的笔墨, 能坐在火炉上烧开水喝的小巧茶壶, 几包暖身的姜末、红茶, 还有一些自个儿常吃的零食, 都放了进去。
卫长海从街上买了两斤上好的羊肉片,回家用清汤涮了, 拿油纸包好放进了他的考篮里:“调好味儿的,要是里头的伙食不好, 你就吃这个。
不仅充饥, 吃了羊肉还能御寒。
卫景平哭笑不得地领受了老卫如山的父爱。
二月初九三更天末, 考生咸集国子监门外等候搜检入场。卫景平提着考篮, 捏着考牌,早早到了场外, 等了片刻,徐泓和晏升来了,三人就在寒风中排队等候。
“卫四,”徐泓裹着夹棉披风,他冻得牙齿都在打颤, 却见卫景平谈笑自若, 不由得感慨道:“你到底在边关呆过, 就是不一样啊。”
晏升裹紧了大氅,唧哝了句这个鬼天气:“老徐啊我要冻死了啊啊啊。”
卫景平只穿了棉袍,丝毫不觉得冻,他笑着把牛皮吹破天:“习武之人怎惧这点小严寒呢。”
徐泓和晏升同时撇嘴发出“哦哟”的长声。
卫景平一边低声和他俩说笑,一边拿眼睛瞟着队尾:怎么不见顾世安来应考?
到四更天,龙门开始搜检放人进考号了,他也没瞧见老顾挎着考篮赴考的身影。
卫景平在心里头嘀咕了句:都这会儿了老顾还不来,到底还考不考功名了。
一声“咣啷”的锣敲响之后,考生们开始往龙门里进,龙门口处,由京兆尹曾文带着衙役在对过龙门的考生进行搜检,搜检时,每位考生几乎都被脱光了衣裳检查有无夹带,考篮搜得也极其细致,恨不得每样东西都掰开来看看有没有作弊,就在这么严格的搜检之下,竟还真有人被查出了夹带,当场被衙役押了出去。
轮到卫景平的时候,他才得以近距离看到了赫赫有名的京兆尹曾文,这是个四十多岁一脸不苟言笑的中年威严男子,曾大人的身材跟高大擦不上边,甚至能用瘦小来形容,一双精光四溢的眼睛盯着过龙门的每一位考生,叫人在他的注视下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卫景平想着他二哥以后要面对这么严肃的老丈人,心中没来由地笑了一笑。
曾文大抵是认出了他,见卫景平年纪偏小,估摸着怕他冻着了,因此亲自来搜检,曾大人看来亲力亲为惯了,动作极快,三两下就搜了个仔细,让他过了龙门。
这次考生大约有三千人之众,国子监的号房是按照“天地玄黄宇宙洪荒”的顺序排列的,卫景平在“黄”字号的第六间,他找到地方,一进去就觉得一股灰尘扑面而来,他立刻取出手帕沾水捂住了口鼻,避免被呛得咳嗽。
后来进来的考生大概是身子骨弱受不住寒冷,一到号舍就问衙役要了火折子生火取暖,很快,号舍里就暖烘烘的了。
还有人和卫景平一样带了煮好的涮羊肉,此刻正在火炉上烤着羊肉片呢,号舍之中霎时飘满了羊肉片的香气,闻着也怪暖的。
卫景平捏了捏他考篮里放着的一包涮羊肉片,心想一会儿早饭要是不够丰盛,他也吃上一顿这个。
他将东西一一归置好,接下来就等着发放试卷了。
主持今科会试的是内阁大学士,太子太傅裴颂,副主考是翰林院学士,国子祭酒张得,余下各部抽取了不下数十名考官,声势非常浩大。
五更末,京兆尹曾文带着衙役们巡了号舍之后,主考官裴颂便命取来新付梓印刷的,犹带着墨香的试卷,叫衙役们分发给众考生。
三年一度的会试是士子读书人通向仕途的最后一场渡劫,考中了摇身一变就是真正的官爷了,考不中就得打道回府再当三年白身,身处考场的三千多名考生每每一想到这个,情绪就澎湃不止,因此当考卷发下去的时候,他们接过考卷的手都是颤抖的。
生怕拿到的题目是自己不会做的。
第一场考的是四书五经题,来到会试考场的学子,四书五经必然背得滚瓜烂熟,像第一道出自《孟子》的“涕出而女于吴”,考《四书集注》里的“有道之世,人皆修德……”的,考生们闭着眼睛都能答对,卫景平也不例外,他磨墨铺纸,挑出来几句易出错的打了个草稿,余下的就直接在考卷上写了,他写得顺利,没花多少功夫便将这部分题目做完了。
等他写完了一看,有人因为怕冷冻手,写几个字就哈口气,又或者抱着热水杯取个暖,这真是太分散注意力了。幸而他打小练过功夫,体质尚可丝毫感觉不到有多冷,才得以一气写完了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