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节(2 / 2)
“太后娘娘,”李桐颤声道:“您为谢大人着想一二……”
要是今日秦绮死在这里,传出去,以福州公主放浪在外的盛名,一定会传成谢回跟她苟且偷腥,谢夫人咽不下这口气,撺掇着姜太后赐死了秦绮……一夜就能成为市井街巷最火的话题,好事者的唾沫星子都能把谢回给淹了。
李桐的一番话叫姜太后从盛怒中回过神来,她厌恶地看了秦绮一眼:“给哀家滚出去。”
秦绮起身抚了抚跪得酸痛的膝盖,死猪不怕开水烫地出宫去了:她妹子秦芸嫁人了,且跟着妹夫徐泓去了新昌府,她孤家寡人一个,怕谁。
姜宝璐见秦绮毫发无伤地走了,又扯着帕子哭起来。姜太后只好安慰她:“为了开阳的前程,你且忍一忍她吧。”
“她”指的是秦绮。
收拾了秦绮,只怕谢回会跟着惹一身臊,暂且还是忍着点儿好。
姜宝璐不得不收住啼哭,缓了好一会儿又不满意地道:“姑母……为何陛下这次才给开阳个吏部侍郎,右相的位子明明空缺在那儿……”
她不要做什么劳什子的三品夫人,她要当一品的宰相夫人。
不能拿秦绮出气,那就要些别的好处吧。
姜太后的手里盘了串檀香珠子,拉过姜宝璐的手套在她手腕上:“宝璐啊,右相那个位子,皇帝心里头有人了。”
姜宝璐一噎:“姑母说的是谁?”
姜太后闭上眼睛摇了摇头:“宝璐啊,回去吧。”
“是。”姜宝璐跪安告退,她心中却冷笑道:不就是那个姓卫的吗?
卫景平。
当年谢回就是从户部侍郎的位子上步步青云直上,当上了右相,而今,巧了,卫景平正正好也是个户部侍郎,真是唐僧西天取经走到了大雷音寺,就差跟佛主见面那一步了呀。
竟是姓卫的阻了她当上宰相夫人的路。
她不是很服气。
姜宝璐回到家中,见儿子谢玉衡脸上一道重重的巴掌印,惊怒道:“是谁打的?”
谢玉衡揉了一下脸:“谢……我小叔。”
他今日出门游逛,路上好巧不巧,倒霉地遇到了顾世安和谢映放了衙一道回家,从叔侄二人身边经过的时候,谢玉衡不想跟他们打招呼,装着不认识二人,他大模大样地仰头走路……
顾世安看见他来气,上前打了一巴掌:“谢玉衡,你爹没教过你见了长辈要执礼,我来教你。”
……
姜宝璐气得跳脚:“谢五敢打你……他……”叔父教训侄子,好像又没毛病,她登时又说不出话来了。
她跑到宫里头白忙活一场,没拿秦绮怎么着,回家后看到儿子谢玉衡被谢五打,还不能叫人去把谢五打一顿,事事都不顺遂,姜宝璐烦闷极了。
唯一能撒气的,似乎只有卫家了。
她在心里头暗暗发誓:卫景平当右相?做他的春秋大梦吧,谁也别跟谢回抢那个位子,任凭谁也不能她抢宰相夫人的位子,不然,别怪她心狠。
次日,姜宝璐就派人去盯着卫家人在京城里的一举一动:“跟卫家相关的钱庄和墨铺,一个都别放过,全给我盯紧了。”
企图找个茬儿把卫景平拉下水。
……
这日,晴日暖风,卫景平放了衙,他没有回家,而是抄小道踩着绿茵幽草走去正通钱庄。
走到半路,卫景平忽然放慢了脚步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人在身后鬼鬼祟祟地跟着他,叫他不怎么舒服。
他立马从小道里穿出来,上了大路,再往前走两步就是钱庄的正门了,身后的人似乎没跟上来,卫景平扫了一眼周身的车水马龙,大踏步进了钱庄。
这会儿正好没生意,周掌柜在整理誊写账本,大约是写错了什么,他把一页纸团成团,随手扔到了上头写着“敬惜字纸”的惜字炉里。
古人写了字的纸是不能随便丢弃的,据传仓颉老祖宗造甲骨文后,是刻在龟甲兽骨上占卜的,所以字字通神明,后来书生在纸张上写字,一撇一捺都有恭敬心,写成了字把它看作是活的,即便不要了,也不能随意丢弃,不可踩踏,需要搁在惜字炉里点燃烧了,以感念它的功劳。
于是当朝但凡有人写字的地方,都备有惜字炉。
卫景平轻咳一声,周掌柜听见声音抬起头来:“哟,大人来了。”
“您来得不巧,”他又道:“夫人今日早早家去了。”
周掌柜是周寂然从绍兴族中请来的,人很能干可靠,他来了之后,姚溪每日清晨来一回,到晌午时分就回家去了,不会像之前那样成日在钱庄里盯着忙活。
“嗯,”卫景平随手翻了翻账本,见几上放着一张龙城府那边钱庄分号的银票,说道:“这么快就有龙城那边的汇兑业务了。”
他拿起那张银票仔细瞧着,对着日光一照,左上角隐隐浮现一幅山水图,指腹大小的丁点儿地方,竟见一人高崖危立,远水无波……画技惊人,仿无可仿,惊道:“好画技。”
周掌柜说道:“在下也是头一次见这么精细的画作,也不知是哪位大家的?”
卫景平:多半是龙城府知府江扬的手笔。
江大人这么上心,怪不得钱庄这么快就运转起来,和京城钱庄的业务都对接起来了呢。
卫景平登时对龙城府那边的钱庄是一百个放心。
这时候来了名客人,说要在钱庄存三百两银,周掌柜给他办理去了。
卫景平例外看了一圈,见没什么事就打算回家去。他出门的时候,方才那名客人已办理好业务,揣上银票,却没走人,而是在钱庄里四处参观了起来。
头一次来钱庄好奇正常,卫景平没有多想,甚至还怕客人见他穿着官服拘谨,赶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