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阿绣却看不顺眼,撇了撇嘴,将牡丹移到旁边,变出两枝海棠插在主花的位置上,端详一番,满意地笑了。
走到床边,揭起青纱帐幔,她眼睛一亮,床头摆着一卷书,封皮上赫然写着:隐芝大洞经。她脱了丝履,歪在床上,翻开封皮,见背面有字:赠桑道友。落款竟是经书的原主费元龙。
原来桑重和费元龙认识,阿绣有点意外,看了几页,困意上涌,便搁在枕边睡了。
桑重回来,雾葫儿告诉他:“唐姑娘在您房中呢。”
桑重便在书房里换了身衣裳,走到卧房门口,又踌躇一会儿,方才进去。
看见桌上不伦不类的插花,他不禁笑了,床边脚踏上放着一双大红丝履,仿佛两瓣凋落的红莲。
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搴起帐幔,看着阿绣安恬的睡颜,出了回神,拿起枕边的经书,坐在床边心不在焉地翻着。
日光西斜,阿绣醒来,望着他浸润在金光中的脸,神情活泛起来,眼珠转了几转,道:“黄掌门他们知道你带奴回来了?”
桑重嗯了一声,道:“他们知道你认识钟晚晴,我说你和她只是交情一般的朋友,他们不知道我去过掬月教,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他们若是问你什么,你莫要说漏嘴。”
阿绣默然片刻,眼中光彩黯淡,说了声知道了,转身背对着他。
她发髻睡得凌乱,桑重伸手替她拢了拢,道:“我不是怕丢人,嫁过人也没什么的,你这样的容貌,若没有家世修为傍身,难免会有些坎坷。我只是怕你被掬月教连累,钟晚晴行事乖张,霍砂又是绝顶高手,这两人迟早会惹出大祸。”
阿绣怔住了,她是钟妃身边的侍女,受钟妃恩惠良多,自觉为了她的子女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她从未想过,自己会不会被掬月教连累。
活了几百岁,她头一回听人这样为她着想,还是一个被她算计,被她欺骗的人,心里又热又酸,感动与愧疚交杂,忒不是滋味。
“你当真这么想?”她斜眼睨着他,眼角泛红,语声哽塞。
“我骗你做什么?”桑重说这番话,固然出于真心,也不无目的。
他想动之以情,让阿绣卸下伪装,坦诚地告诉他,她与他的相识本是一场算计,掬月教的真实目的究竟是什么。
阿绣翻身坐起,眼中泪花闪烁,双手捧住他的脸,亲了几下,埋首在他胸前,闷声道:“你是不是为了孩子,才对奴这样好?”
美人香吻弄得桑重有些飘飘然,他拥着她纱裹的娇躯,缱绻的目光融化在夕阳里,道:“当然不是。”
阿绣笑了,就这么依偎着,直到天黑下来,聂小鸾在外面叫桑重,桑重松开她,道:“我和四师兄出去办点事,珠尘院已经收拾好了,你早点过去罢。”
阿绣依依不舍道:“那你回来,记得过去看奴。”
桑重嗯了一声,走了出去。
聂小鸾已经弄来金波门的地图,在白露仙子和周鑫娘子的住处画了圈。师兄弟二人来到金波门,隐匿身形,落在白露仙子房门外。
不知为何,这院子里里外外一个仆人守卫都没有。
屋里亮着灯,聂小鸾在门上画了道符,这扇门便在两人眼中变成透明的了,屋里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说话声也传入耳中。
只见一名白衣女子坐在椅上,面容娇美,秀眉微拧,眼中透着忧虑。
一名紫衫女子满脸焦急,来回踱步,对她道:“大姐,待会儿雪山尊者来了,我们如何交代?”
白衣女子便是白露仙子,她比周鑫娘子沉得住气多了,道:“还能怎样?如实交代。”
周鑫娘子道:“你也知道规矩,任务失败,是要受罚的呀!”
白露仙子微微一笑,从袖中拿出一个钧红瓷瓶,目露精光,道:“雪山尊者是个男人,我们求求情就是了。”
她说这话的语气透着一股媚意,周鑫娘子接过瓷瓶看了看,脸一红,烫手似地放下瓷瓶,低头捻弄裙带。
聂小鸾笑了,传音入密道:“师弟,你猜那瓶中是什么?”
桑重翻了一眼,没有回答。
两人都知道,那瓶中十有八九是媚药。她们私下与所谓的雪山尊者来往,所以提前支开了旁人。
忽闻头顶传来振翅破风之声,桑重和聂小鸾仰头看时,一只形似鹰隼的白色巨鸟飞过,双翅张开有四五丈长,遮住了月光。
白露仙子和周鑫娘子神情都凝肃起来,打开房门,不多时五条人影如飞鸟落地,为首一人青面獠牙,眼神锐利,身形瘦削,穿着石青色窄袖长衫,身后四人皆着黑衣。
聂小鸾又传音入密,语气激动道:“师弟,我见过这个夜叉!”
香雾空蒙月转廊
桑重忍不住道:“你见过的人还真不少。”
聂小鸾道:“就是那日你进了观音祠,我在外面看见了他,他还和我交手了,剑法不错。”
能被聂小鸾说剑法不错的人算得上一流高手了,桑重打量着那名雪山尊者,道:“他戴着面具,你怎么肯定是同一个人?”
聂小鸾道:“他眼里有剑意,这种人不多见的。”
桑重点了点头,白露仙子和周鑫娘子迎出来,满脸堆笑,行礼道:“见过尊者。”
雪山尊者看了看她们,进屋坐下,四名黑衣人守在外面。白露仙子泡了盏茶,递给雪山尊者。周鑫娘子知道那茶里有古怪,心中忐忑,头也不敢抬。
雪山尊者将茶盏搁在一旁,道:“桑重已经知道盗取天璇钟的不是钟晚晴。”
他声音粗砺,像两块锈铁摩擦,听着叫人很不舒服。
白露仙子笑道:“他不是被困在迷宫里么?知道也说不出去的。”
雪山尊者道:“他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