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节(2 / 2)
桑重发现钟晚晴提起钟妃,并没有阿绣和辛舞雩那种伤感,想来过去的事,对她这个分身而言就像是隔了一层。
阿绣道:“认识一个人,又不是非得他出名,机缘巧合便认识了呗。”
钟晚晴道:“这机缘定不一般,不然不会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他。”
阿绣挥了挥绢子,道:“行了行了,逝者已逝,还说这些做什么。苏荃与费元龙似乎并无交情,他怎么知道经书里有丹方能救他儿子,你不觉得奇怪么?”
钟晚晴道:“人家有钱有势,耳目众多,打听打听便知道了。哪像咱们,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势单力薄,难啊!”
她愁眉苦脸地吃了杯酒,桑重道:“钟姑娘,这事恐怕不是一般途径能打听到的。据我所知,苏荃派人寻找经书,是在你的指路金蟾引起铜雀堂注意之后。我担心经书的事,是有人故意透露给苏荃,为的是让蓬莱与你们作对,把这潭水搅浑。”
阿绣和钟晚晴都怔住了,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经他一捋,变得清晰明了。但除了做局的人,谁能想到这一层?
钟晚晴不禁向桑重的脑袋伸出手,阿绣一把抓住,道:“你做什么?”
钟晚晴道:“我想摸摸他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恁般灵光!你们将来有了孩子,定是个机灵鬼。”
这话夸到了阿绣心坎上,眼睛一弯,道:“奴倒不想孩子太聪明呢,傻人有傻福,聪明人麻烦多。”脸上笑着,手也没松。
钟晚晴放弃了摸桑重脑袋的想法,收回手,道:“傻人有傻福,那说的是凡人,你看教主,傻乎乎的,别人让他弑君他就弑君,惹了一身麻烦,若不是运气好,遇见我,脑袋早就搬家了。还是聪明些好!”
阿绣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我们的孩儿注定做不成凡人了。”
眼看话题越扯越远,桑重忙道:“我怀疑透露消息给苏荃的就是铜雀堂。”
阿绣被他拉回正题,道:“果真如此,苏荃应该知道一些铜雀堂的事,苏烟鸣是我们的内应,回头让教主问问他。”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阿绣,钟晚晴,辛舞雩这三个女人的关系,在桑重看来,有趣极了。
辛舞雩待阿绣虽然亲和,还是有点小姐架子的,阿绣对她也有些敬意。
钟晚晴对辛舞雩,则有一种微妙的敌意。阿绣似乎比她更亲近辛舞雩,若把辛舞雩比作皇帝,钟晚晴就是出征的将军,阿绣则是监军的御史。
然而御史和将军嬉笑打闹,亲似姐妹,这大概是辛舞雩没想到的。
桑重坐到天黑,被两个女孩子聒噪得头疼,便回房休息去了。
钟晚晴打了一桶热水,准备沐浴,阿绣从箱子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道:“这是菩真道人送给桑郎的皂豆,外面买不着呢,你闻闻香不香?”
钟晚晴接过来闻了闻,笑道:“有点像聚仙香,但比聚仙香好闻。”
阿绣道:“我们就用这个洗罢。”
二女脱了衣裳,坐在红漆描金的浴桶里,真似一对晶光耀眼的琼枝。钟晚晴看着阿绣傲然挺立的酥胸半浮在水面上,像蒸笼刚掀开时的馒头,白胖可爱,冒着热气,眼便直了,忍不住伸手摩挲。
阿绣被她摸得痒痒,双臂挡在胸前,嗔道:“你这毛病总是不改!”说着抬脚用脚趾夹她小腿上的那点子肉。
浴桶狭窄,钟晚晴不好躲,被她夹了几下,吃痛才罢手。阿绣让她转过身去,抓起一把乌发,往上面打皂豆。
“你和温行云究竟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
“那你们待在一处做什么?”
“看看书,品品茶,听听曲,说说话。”
阿绣噗嗤笑了,道:“你们两个倒是相敬如宾。”
钟晚晴翘起唇角,落寞的目光铺在地上,哂笑道:“他怕尝到甜头舍不得我,我怕他尝到甜头还是要害我,也只能相敬如宾了。”
阿绣叹了声气,将她的发搓出白沫,手指划过她的头皮,道:“你呀,看着聪明,其实一点都不会为自己打算。”
一个分身能为自己打算什么呢?说不定哪日便被收回去了。
钟晚晴伏在桶壁上,眯起眼睛,觑着半空中流光溢彩的气泡破裂,嗤笑一声,道:“说得你多精明似的,你若会为自己打算,便不该跟着他们下凡。”
阿绣道:“为人处世,既要精明,也要讲情义,不然这份精明只会害了自己。”
阿绣一向是很会为自己打算的,因为生来孤苦伶仃,并没有旁人替她打算。
许多年前,她还是好色真人的炉鼎,真人飞升在即,将两条路摆在她眼前,让她自己选。一条路是随他飞升去天界,继续做他的炉鼎,另一条路是留在凡间,自生自灭。
阿绣对好色真人并无感情,做他的炉鼎也并非自愿,她若有骨气,便该选择后者。
可是骨气这种东西,往往会叫人吃苦。
世道对她这样美貌又柔弱的花妖有多残酷,她很清楚,留在凡间,或许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好色真人强迫她做炉鼎。
天界,那是多少人修炼一辈子都去不了的地方,听说那里金光万道,灵气充沛,到处都是宝玉妆成,数不尽的奇珍秘籍。
阿绣相信,自己在天界一定受益无穷。
好色真人不过是她攀上天界的梯子,她只斟酌了片刻,便挽住好色真人的手臂,神情依恋,声音娇软道:“奴想随您去天界。”
好色真人捏了捏她的下颌,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小妖精。”
这是阿绣永远不会告诉桑重的秘密,但她愿意讲给钟晚晴听,她知道钟晚晴心里没有那些大道理,不会觉得她贱,她只是比较务实。
“你说我当时若选择留在凡间,会不会早点遇上桑郎?”
钟晚晴往她发上打皂豆,道:“遇上了又怎么样?没有这个圈套,你能套住他?”
阿绣笑了,眼角流露出一缕成熟的风韵,道:“说的也是。你知道我与娘娘是怎么认识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