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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垂眸苦笑,又继续将这一切款款道来:“那是个酒楼,骊君只是这酒楼里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歌女。但沈秋娘就不一样了,她是名震雍丘的琵琶女,还有许多达官贵人从洛阳慕名而来,隻为能听她一曲。这酒楼,就靠着沈秋娘挣钱了。”
“很快,骊君便适应了酒楼的生活,仿佛她本就来自于这里。傅骊君这个名字,便渐渐被她淡忘了。傅骊君的经历、傅骊君的想法,都再与她无关。她的来处、她的身份,都不再重要。她只是骊君,一个独身一人、举目无亲的卖唱的歌女。若是将她扔进人堆里,根本不会有人注意到她。”
女子说着,声音竟控制不住地发颤。崔灵仪见她鼻头一红,却强忍着没落下泪来。
“其实,这个梦的前半段,还是……很美好的。”女子说。
“好!”一曲奏毕,台下尽是喝彩声,鼓掌声似乎能将这酒楼震塌。
沈秋娘不愧是雍丘第一琵琶手,每次演奏时,台下都座无虚席。可沈秋娘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她抱着琵琶,毫无留恋,起身便走,空留身后的喝彩声。
张干娘就在台下站着,见她下来,不由得有些急了。她拦在了沈秋娘面前,低声催促道:“回去再弹两首。”
“一日一曲,干娘说过的。”沈秋娘微笑说着,又看似恭敬地低头致意,然后才绕过了张干娘,向后院走去,步履如风。
“你,”张干娘跺了下脚,又咬牙道,“真是长本事了。”
骊君在暗处静静地看着沈秋娘,她总觉得沈秋娘眼熟,却记不清在哪里见过。正想着,她却被身后人推搡了一把:“该上场了。”
骊君无奈,隻得先随着众人上了场。她的歌声并不出众,站在台上也仅仅是滥竽充数而已。若不是她还有几分好颜色,只怕早就被张干娘赶出酒楼了。
糊弄了好几曲,张干娘才让这些姑娘们下了台。骊君沉默着要跟着众人回后院,却忽然被张干娘伸手拦住。
“方才最后两首,你没出声吧,”张干娘盯着她,“我看见你口型不对。”
“有吗?”骊君根本不记得了。她并不热衷台上演艺之事,每日都是得过且过。
“领罚去,”张干娘说着,用手指狠狠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二十个手板,不许吃晚饭。明日再让我瞧见,便不止二十个手板了!”
“哦。”骊君应了一声,便去了后院,熟门熟路去领了罚。于她而言,受罚已是家常便饭了。那戒尺狠狠地打在她掌心,一下又一下,很快,她的掌心便是一片红肿。可她却一声不吭,隻强忍着。好容易捱过去,她便要回屋。可一转身,她却又瞧见了沈秋娘。
沈秋娘就坐在树荫下,低着头,抱着琵琶,轻轻拨弄着弦。不过是随意的几个音节,却韵味悠长,仿佛浸了无数的哀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