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山河 第209(2 / 2)
……
裴青禾骤然醒来,从床榻上坐了起来。
时砚也被惊醒,摸索着点了火折子,点燃桌上的火烛:“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烛火的光芒驱走了黑暗。
裴青禾蹙着眉头,低声道:“不知怎么回事,心忽然跳得厉害,难受气闷,就醒了。”
常年征战沙场,养出了异于常人的直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
时砚轻轻为裴青禾抚背,低声安抚:“或许是快下雨了,天气太闷。”
裴青禾深深呼出一口气:“嗯,大概是。睡吧!”
烛火没有吹灭,裴青禾再次闭目睡去。睡了没多久,就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恍然回到了重生的十三岁。
流放路上,她瞄上了一个傻乎乎的大头兵。
大头兵在人前显摆着自己不知从何处弄来的匕首。那匕首锋利且小巧,可以藏在怀中,关键时候可以用来防身。
她寻了个空,悄悄将那个大头兵叫到一旁:“我用银子换你的匕首。”
大头兵一开始不肯:“流放的罪臣家眷,不能有利器。被孙校尉知道了,肯定会臭骂我痛揍我。”
她好声好气地央求:“五两银子换不换?”
大头兵的眼睛亮了起来:“换!不过,你得保密,不能告诉别人。”
她一口应下,用五两银子换了匕首,有了防身利器。
过了两日,有别的士兵主动寻过来,低声说道:“方大头的匕首卖你五两,我这里有一把弓箭,虽然旧了些,勉强也能用。你要不要?”
她笑了起来:“我给你十两银子!”
士兵咧嘴笑了,收了银子又随口笑道:“方大头那个傻瓜,天天抱着银子睡。做梦都喊六姑娘。”
……
战死(二)
隔日一早,裴青禾醒来后怔忪许久。
她很少做梦。像这样清晰地梦到过往的人和事,更是少之又少。
心神不宁,仿佛有故人离去。
“我去一趟泉州县。”裴青禾对时砚道:“马场建了小半年,我要去看看。”
时砚知道裴青禾十分重视马场,点点头道:“我也随你同去。”
快马大半日,傍晚前到了泉州县外的展家马场。
六尺高的木栅栏绵延不绝,一眼看不到边际。
“今年撒过一茬草种,稀稀疏疏地冒了一些。现在正逢秋日,草叶枯黄。等过了年,再撒一茬草种,草场就该慢慢长起来了。”年轻的展齐说起马场的将来,目光熠熠,满面喜悦。
“还有,之前带回来的母马生了三百多匹马崽子。每日都用上好的草料豆料精心养着,有的小马驹已经能跑了。”
裴青禾眉头舒展,去马厩里看小马驹。
有的小马驹刚出生,站都站不起来。还有一些出生得早,现在约有三岁孩童高,被喂得油光水滑。
“战马不是牛羊,不能养得太肥,还得有野性。”裴青禾道:“不然,上不了阵打不了仗。”
养战马从来不是易事。敬朝的朝廷也曾设过马场,养出的马比草原里的马实在差得太多了。有的不能上阵,有的勉强能用,对上匈奴战马却是一败涂地。
要养出真正的好马,要耗费无数心思。
展齐虽然年轻,做事却沉稳仔细,拱手应道:“将军放心,我之前向赫木他们请教过,将养马的办法都记录在册子上。按着鲜卑骑兵的方法来养马。”
裴青禾略一思忖:“只这样还不够。那十六个鲜卑骑兵,在裴家军里训练了半年,勉强也算合格了。我这次将他们都带来了,就让他们留下。既能养马,也又能做马场护卫,一举两得。”
展齐面露喜色:“多谢将军。”
十六个鲜卑骑兵,很快得了军令。在裴家军里,裴青禾的话就是圣旨。这些鲜卑骑兵,虽然舍不得离开裴家村,军令一下,也只有领命的份。
“不知赫木头领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心想带着我们去打仗,要是知道我们被留在马场里养马,不知会不会和将军请求,让我们回去。”
“算了,别说这些没用的。裴家军最缺的就是战马。将军有多重视马场,你们也都看见了。我们在马场里好好当差做事,养出上好的战马。裴家军有战马了,打仗就会更厉害。”
“说得对。我们好好养马才对。”
鲜卑骑兵们在裴家军生活半年,敬朝话愈发熟练流利,口音也没那么重了。不看人只听声音,几乎听不出是异族人。
鲜卑骑兵们留下后,很快融入马场的生活。
其中一个鲜卑骑兵,竟然还得了一个马场里做事的女子青睐。这个女子是展家的奴仆,丈夫早亡,守寡九年,今年二十八岁,如今在马场里做厨娘。
裴家军里不作兴守寡,很多人死了丈夫后,守夫孝一年就再次招婿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