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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回问就里虚情对假意施严妆锦衣衬芳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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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宝嫦不自在地紧了紧披风,意识到披风内侧还残留着陆恒的t温,脸颊微微发热。

“陆恒,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这些。”她半真半假地试探他,“我知道昌平侯府的规矩大,莫说两个通房丫头,就算侯爷和侯夫人给你安排几个姨娘,孝字当头,你又能怎么样呢?”

“宝嫦,你别为这事生我的气。”陆恒闻言越发着急,b近一步,高大的身躯倚在门框上,“规矩是规矩,我说话算话,绝不看她们一眼,绝不碰她们一根手指头。”

他顿了顿,又道:“你稍微忍一忍,等咱们成了亲,我想办法活动活动,请礼部的人在圣上面前美言几句,尽快承袭世子之位。到那时,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过管家权,哪个下人不听话,直接发卖了就是。”

江宝嫦微g唇角,眼里却带着审视:“陆恒,我有一件事想不明白,一直想找机会问问你。”

陆恒神情一凛,道:“你说。”

“我去尚府做客那天,照着你的嘱咐细细妆点了一番,带了许多随从,准备的礼物也都拿得出手。”江宝嫦歪着脑袋,一双美目在黑夜中闪烁着碎光,“侯夫人确实像你说的一样温柔和气,平易近人,我事事顺着她,送了她一件火狐披风,我们两个相谈甚欢。”

陆恒认真地听着,笑道:“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劲,你想问什么?”

“就是太顺利了,才让我觉得不安——我怎么想都觉得,她贵为侯夫人,实在不应该,也没有必要把我这样一个商贾之nv看在眼里。”

江宝嫦的眸光陡然变得凌厉:“陆恒,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陆恒心里一突,还以为自己在哪里露了马脚,以致于前功尽弃。

他把这段日子发生的事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确定没有问题,望着江宝嫦黑白分明的眼睛,忍不住犹豫起来。

某个瞬间,他几乎心软。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明白就这么将她娶回家,把她和笑里藏刀的尚氏关在同一方天地里,是件多么危险、多么残忍的事。

可他更清楚,如果对她实话实说,她一定不肯嫁给他。

她有崔婕妤和公主撑腰,执意退婚的话,他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无可奈何。

管不了那么多了。

先骗进来再说。

陆恒咬咬牙,做出副哭笑不得的样子,道:“顺顺利利的不好吗?我跟你说过,母亲对我只是面子情,她和你投缘,请张真人算了算八字也相合,便不想再大费周章地相看别家的姑娘,这也在情理之中。”

“宝嫦,你不要胡思乱想,我以前没有瞒你什么,以后更不会瞒你。”他又举起右手,并拢三指,半玩笑半认真地道,“你要是不相信,我再给你发个毒誓?”

“谁要你发誓?”江宝嫦的神情放松下来,抿嘴一笑,“你没骗我就好,我相信你。”

她把披风脱下来还给陆恒,红着脸道:“时辰不早了,快回去吧,等我……等我嫁到你们家,我们再慢慢说话。”

陆恒的心里又苦又涩,五味杂陈,听到最后这句话,竟然咀嚼出一丝异样的甜味。

他第一次有了婚事将近的真实感,呆呆地望着江宝嫦,耳根也跟着热起来。

江宝嫦佯装羞涩,关紧角门,回到房中。

她把陆恒所赠的金梳收进妆奁里,点燃一支檀香,在幽冷绵长的香气中,看向铜镜中的自己,眼神变得淡漠。

她给过他机会,可他不肯交底。

那就别怪她心狠手辣了。

时光倏忽即逝。

过了腊八节,昌平侯府和崔府便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办婚事。

尚氏是汴京数一数二的“贤良人儿”,为了彰显自己的美名,也为了给亲生儿子的婚事做铺垫,不免打起十二分的jg神。

她命泥瓦匠把陆恒所住的院子重新粉刷了一遍,每个房间都烧上金瑞炭,摆满簇新的桌椅和名贵的摆件,又趁着贵妇人们上门做客的时机,亲自给新房整帐熏香。

两个通房丫头本就是尚氏安cha过来的眼线,这些日子饱受冷落,早积了一肚子的怨气,在旁边服侍的时候,少不了说一些大少爷“任x妄为”、“疏于请安”的话,引得那些贵妇人连声为尚氏叫屈。

她们哪里知道,尚氏早就命人将桌椅和摆件登记在册,打算办完婚事就尽数收回。

若是江宝嫦受不住前后的巨大落差,和陆恒吵闹起来,对尚氏而言,无异于意外之喜。

相b起来,崔府的所作所为倒是厚道得多了。

何氏送崔妙颜进g0ng的时候,已经掏空了家底,可江宝嫦于崔家有恩,又是崔乐山的亲外甥nv,马虎不得。她横下心,变卖了许多金银珠宝,凑出五千两银子,给江宝嫦添妆。

孟夫人和孟筠没多少t己钱,便带着绣娘们连熬了许多个日夜,用金丝银线和各se宝石,为江宝嫦赶制出一套jg美绝l的嫁衣。

崔妙颜在g0ng里十分得宠,手里也渐渐宽裕起来,赏赐给江宝嫦的奇珍异宝,和端yan公主b起来也不遑多让。

腊月廿二这日,江宝嫦的院子里张灯结彩,丫鬟和仆妇换上粉se的衣裳,小厮与护院也都扎了根大红se的腰带,众人往来穿梭,脸上带着喜气,动作却和以往一样整肃。

何氏早早地来到江宝嫦的卧房里,亲自给她绞脸。

细软的绒毛一一除净,江宝嫦的脸儿光洁得如同剥了壳的j蛋,再涂上细腻的香粉,淡扫娥眉,点染胭脂,立时yan光四s,美得如同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何氏再怎么自私自利,和江宝嫦朝夕相处了一年之久,也有几分真情。

她一想到这么小的人儿就要嫁入高门大户,伺候公婆,为人妻子,就想到在g0ng里的nv儿,进而又想到自己刚嫁给崔乐山的时候,眼睛红了一圈,道:“宝嫦,昌平侯府不b家里,你到了那边,一定要谨言慎行,若是受了什么委屈……”

她很快想起,江宝嫦本就是再谨慎不过的x子,况且,就算她在那边受了委屈,崔乐山人微言轻,也很难帮她讨回公道,讪讪地笑了笑:“舅母年纪大了,人也变得唠叨起来了,你可别恼。”

“舅母这么疼我,我感激还来不及,怎么会生气呢?”江宝嫦勉强扯出个笑容,眼圈跟着红了起来,“舅母别担心,我心里有数,不会受委屈的。”

她用帕子x1g眼角的泪水,和孟夫人、孟筠一一道别,眼看吉时将至,在尚夫人的催促中蒙上盖头,伏在崔行策的背上,由他背到门外。

崔行策虽然b江宝嫦小两岁,个头却长得高挑,近来又ch0u出一大节,有了几分顶门立户的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背着江宝嫦,走得十分缓慢,在迈过最后一道门槛的时候,忽然以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了一句:“宝嫦姐姐,你是心甘情愿嫁给陆大公子的吗?”

其实,就连崔行策自己也想不明白,他为什么没头没脑地问出这么句话。

嫡母说表姐出身寻常,能嫁入声名显赫的昌平侯府,是打着灯笼也寻不着的好姻缘,就连姨娘也连声赞叹,说她好福气。

可他总觉得不踏实。

江宝嫦定亲那天,他的心空了一半,鬼使神差地跑到她的院子外头站了大半天,看到她的身影,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仓惶逃走。

如果她不愿意嫁给陆恒,他又能做什么呢?难道带着她逃婚吗?到那时,包括她在内的所有人,都会觉得他得了失心疯吧?

崔行策停在崔府门口,目光越过层层台阶,看向红彤彤的花轿和骑着白马的新郎官,脸上的笑容变得牵强。

这时,江宝嫦轻声回答:“自然是心甘情愿的。如果我不愿意,谁还能拿刀架在我的脖子上,b着我嫁过去吗?”

“那就好。”崔行策稳稳地背着她走下台阶,声音压得更低,“宝嫦姐姐,如果你在昌平侯府过得不好,记得捎个信回来,我……我知道我现在还没什么能力,但我不会一直如此。”

他以前刻苦读书,勤勤恳恳地帮父亲做事,是为了争一口气,为了更好地照顾姨娘,如今则多了一gu动力。

他想出人头地,回报江宝嫦的恩情,成为她的依靠和退路。

崔行策说出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心里难免不安,生怕江宝嫦笑话他大言不惭。

然而,江宝嫦极认真地回应道:“我相信行策弟弟不是池中之物,那一天或许并不遥远。”

闻言,崔行策眼睛一亮。

陆恒这日不到卯时就爬了起来,换上婚服,使哑婆婆看好院子,金戈盯紧尚氏的动向,到前头和师兄弟们会合。

尚氏好面子,凡是外人看得到的地方,无不布置得妥妥当当,他把花轿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什么问题,眼看吉时将至,连忙在众人的簇拥下往崔府赶去。

这会儿,陆恒看见崔行策背着江宝嫦出来,虽然觉得他的动作太慢了些,却无暇多想。

他利索地翻身下马,殷勤掀开轿帘,抬手护住江宝嫦的头顶,低声道:“小心一些,别碰着头。”

都说男子娶妻是“小登科”,陆恒望着端坐在轿中的新娘子,虽说隔着一层盖头,看不到她的表情,还是难以自已地欢喜起来。

从今以后,她就是他的娘子了。

没有血缘关系,却b早逝的生母、冷漠的父亲亲近得多。

陆恒手扶着轿帘不肯放下,上半身探进轿子里,对江宝嫦道:“你用过早膳没有?左手边的那个匣子里装着点心,若是腹中饥饿,先拿着垫一垫。”

他说这话,一是为了讨江宝嫦喜欢,二是盼着她开口回几句话,好验明身份。

万一她临到跟前生出悔意,找人替嫁,他可不能吃这个亏。

万幸,陆恒的担心纯属多余。

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不饿,多谢。”

陆恒暗暗松了口气,退回轿外,恭恭敬敬地拜别了崔乐山与何氏,骑在马上,领着接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朝昌平侯府而去。

崔行舟和崔行策做为江宝嫦的兄弟,骑马跟在花轿后面,替她照看嫁妆。

江宝嫦的嫁妆共计六十四抬,虽不能说“十里红妆”,和勋贵之家b起来也不算少,因着众人都知道里头有四五十箱金元宝,纷纷围上前看热闹,将道路挤得水泄不通。

到了昌平侯府,尚氏和尚夫人笑容满面地迎上来。

她们当着众多亲朋的面,一左一右扶住江宝嫦,引她踩着红毡跨过火盆,沿着挂满大红灯笼的长廊走向喜庐。

江宝嫦双目不能视物,看不到尚氏的脸,却从盖头的缝隙里瞥见她穿着一条yan丽的石榴裙,纤巧的yuzu上套着一双绣满宝相花的金缕鞋,婀娜多姿,步步生莲。

若是教不知情的人瞧见,只怕压根分不清谁才是新娘子。

“宝嫦,仔细脚下。”尚氏每到拐弯的地方,便走到前头,替江宝嫦试一试脚下的路平不平,看到有一处红毡翻卷过来,还不顾地面脏w,亲自蹲下身铺好,赢得宾客们的交口称赞。

江宝嫦感激地道:“多谢夫人。”

尚夫人笑道:“怎么还叫‘夫人’?该改口叫‘母亲’了。”

“宝嫦脸皮薄,你别闹她。”尚氏连忙做出维护之态,紧紧牵住江宝嫦的手,“宝嫦,我一见你就喜欢得紧,总觉得命中该有你这么个nv儿似的,因此自作主张地把你娶了来,你可别怪我。”

江宝嫦沉默片刻,不解地道:“夫人何出此言?我怎么会怪您呢?”

尚氏“哎呀”一声,自悔失言,道:“瞧我这张嘴,心里一高兴,便不管不顾地胡说起来……我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怕你对恒儿不满意,恨我耽误了你的终身。”

尚夫人知道这个嫂嫂的心思,和她一唱一和:“宝嫦,你别多想,我那个外甥虽说喜欢舞刀弄枪,不认得几个字,本x却不坏。只要你耐心规劝他,多多约束他,不许他出去惹是生非,假以时日,总能回到正道上来。”

江宝嫦身子一颤,过了许久,才带着哭腔勉强应下:“多谢两位夫人的提点,宝嫦记下了。”

侯府b崔府大出三四倍不止,铺红毡的时候,尚氏又刻意让下人们绕了不少远路。

因此,江宝嫦走到喜庐时,腿软得几乎站不住,尚氏和尚夫人也jiao吁吁,满面红云。

尚氏此举的目的是让江宝嫦切身感受到昌平侯府的奢华和森严,从而生出敬畏之感。

她垂下眼皮,见江宝嫦两腿战战,满意地松开手,和陆景铭并肩坐在主位上,使傧相引着一对新人行跪拜之礼。

江宝嫦牵住大红的绸带,和陆恒拜过天地与高堂,面对面跪下,俯身相拜,成为正经夫妻。

礼毕,陆恒来不及同江宝嫦说话,便在闹哄哄的氛围中,被宾客们推搡着走进新房。

新房并不算大,挤进来的要么是与陆恒情同手足的师兄弟,要么是关系不错的同僚和下属,陆恒定了定神,脸上露出真实的笑容,接过哑婆婆手里的喜秤,慢慢挑起盖头。

一张明yan动人的玉脸露了出来。

江宝嫦微微抬起头,冲着陆恒羞涩地笑了笑,紧接着便低头看向脚尖。

陆恒握紧喜秤,只觉身后众人全都消失不见,耳边变得极静,心口满足得快要炸开。

陆恒的三位师兄在嘉福寺御敌时见过江宝嫦,还不如何惊讶,他的小师弟和其余好友却又羡又妒,嚷着要狠狠灌他几大坛nv儿红。

陆恒回过神,觉得新房里吵闹得厉害,生怕江宝嫦不喜,连忙拉过哑婆婆,对她道:“这是金戈的祖母哑婆婆,也是我母亲的陪嫁嬷嬷,自小看着我长大。”

哑婆婆放下手里的喜盘,恭恭敬敬地向江宝嫦行礼,双膝还没有挨到地面,便被一双柔软细腻的玉手稳稳扶住。

“婆婆快起来,我是晚辈,可不敢受这么大的礼。”江宝嫦浅笑着扶起哑婆婆,对她福了一福,又从腕间取下一只金镯,套在老人枯瘦的手腕上,“这几天诸事繁杂,您忙坏了吧?”

哑婆婆把陆恒当成眼珠子,做梦都想不到还能看见他成亲,更想不到少夫人如此温柔大方,没有一点儿架子,一时间百感交集,紧紧握住江宝嫦的手,嘴唇剧烈哆嗦着,“啊啊啊”连叫几声。

陆恒笑着对江宝嫦解释道:“婆婆是高兴得很了。”

他转向哑婆婆,交待道:“我去前头招待客人,您替我好好照顾她,别让她受什么委屈。”

“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不好把话说得太明白,只能隐晦地使了个眼se,“若是应付不来,立时使人过去找我。”

眼看着陆恒像一阵风似的被众人裹挟出去,哑婆婆忙前忙后,又是给江宝嫦倒茶,又是bb划划着,请她吃点心。

一身粉se衣裙的紫苏走进来,对江宝嫦道:“小姐,嫁妆停在西边的花厅里,两位表少爷、白芷姐姐和云苓姐姐都在那边照看,出不了什么岔子,不过——”

她顾及哑婆婆的面子,压低声音道:“奴婢方才仔细瞧了瞧,这个院子b咱们原来住的小了许多,除去您和姑爷住的正房、两个通房住的厢房,只剩下两间耳房、两间倒座房,连咱们的人都住不下,根本没地方放嫁妆。”

江宝嫦微微点头,神se不变:“我知道了,让你往g0ng里送的信,送到了吗?”

紫苏答道:“送到了,清平公公还请我替他给小姐道喜呢!”

说曹c,曹c到。

两个年轻貌美的nv子联袂来到门前,脆生生道:“妾身春桃、妾身夏莲拜见少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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