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她将大肠和汤面充分搅拌,那厚厚一层辣椒油糊在?顶层,看?着像碗血水。
程爱粼歪头瞧马雄飞,她还在?等?他答案。
马雄飞摇头,“不信。”
程爱粼探身抵住桌子,“你们?太现实了,直肠子,不会说花话?。我之前也?不信的,你猜怎么着,我飞上天,把最重要的那颗星星拽了下来,抓到?手心里了。”她摩挲着碗沿,“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他跑了,他要是跑,我就藏起他的金光,掩去他的棱角。他的光芒虽无法跟太阳月亮比,但在?我这是最灼热的。可这一次我要让他成个不亮的星星,我要用我最大的努力去告诉他,这世上愚生,不配他的光芒。”
马雄飞静看?她眼睛,那里碎泪点点,“你很恨。”
程爱粼眸中的水光刹那烟消云散,快得马雄飞以为?自己看?错了,她静默了半晌才明朗地笑起来,“案子有进展了吗马伍长?”
后?厨“哗啦呼啦”声音大噪,那是嫫孃在?洗大肠。
程爱粼突然扬声,“嫫孃,唔好洗咁干净,冇点屎味叫乜嘢大肠啊!(不要洗这么干净,没点屎味叫什?么大肠)”
马雄飞手一怔,筷子正?夹着块猪肠。
他心鼓大捶,惊诧地看?了眼程爱粼,他也?说过一摸一样的话?。
看?着程爱粼吃得香喷喷,他突然萌生出一种奇妙的念头,这姑娘认识他,不止认识,还很相熟,共享着他的口味和他的语言,那种对他天然的依赖,和相处时明明自若却遮掩成扭捏的姿态。
“你是谁?”马雄飞脱口而出。
程爱粼嗦面正?嗦得惊天动?地,对他的问话?置若罔闻。
我是谁?
夜半,程爱粼提着垃圾出门,趿着人字拖穿过黑黢黢的走廊,融入无光的阴影中。
我是谁,我能是谁?
马雄飞,我是你的徒弟,你的爱人。
连神明都喜欢
身无分文?是目前最致命的问题。
自2007年至2009年, 程爱粼共兼职着两份工作,16点?放学后去ibook书店做收营员,关门落锁后, 20点?骑车到县城东南角的height超市值夜班。
轮轴熬大?夜攒下的钱分成了三?部?分:三?分之一自己留用;三?分之一交给玛姬嬷嬷, 她和她合住在孤儿院单栋的小楼里,吃住用度都是嬷嬷打理;剩下的三?分之一她会给卡唛的孩子们?存起来, 每逢生日节庆, 都需要一笔不?菲的花销。
程爱粼傍晚查了银行卡,金额数让她脑门一头冷汗。
简直是过年敲锅盖,穷得丁当响。
星如莹水, 月落清风。
齐贝昂在家中沙发上睡得四仰八叉。
程爱粼立在底楼的瓦灯下抽烟,油黑的老猫翘尾, 摩挲着她脚踝,程爱粼失神凝着它, 脑子开始运筹出?奇,拟定?着时间管理的四象限, 她不?止需要大?量钱财,还要以最快速度建立以自我为中心, 向外围辐射的利益关系,不?仅是工具性的人脉,还需要共通理念精神的协助支持。
一支烟燃完, 她已笃定?了去处——taan jubli(银禧花园)。
程爱粼这次要玩大?。
一个秘密, 对家愿意出?多少钱购之,一个黑料,公关愿意出?多少钱掩之。
2018年她领着市署命令去uka head(姆加角)夜场化身啤|酒|妹当卧底时, 曾带回了难以估量的情报,马雄飞看得乍舌, 问她怎么做到的。
“听。”程爱粼老实答复。
“听?就是听?”马雄飞惊异,听能听出?这么详尽的内幕材料。
对,就是听!
程爱粼在三?个月内混迹了姆加角的所有酒桌,将那些酒客嘴里毫不?相干的八卦取入耳中,凭借着过人的记忆将消息交叠,归类。理着理着,就理出?了彭亨州冰山下真正的权势热力图,拿到擢发难数的权|商|黑料。”
那是第一次,程爱粼见马雄飞笑?得那么畅然。
马雄飞自豪极了,他这个徒弟无时无刻不?冲击着他对聪慧的认知。他用酒精棉涂抹着她发炎的耳洞,又捏了捏她鼻子,“鬼机灵。”
这是她的天赋。
注重细枝末节,分类、细化、整理,将头脑中一切有用信息分门别类后做成索引,形成强大?的数据库。
这一次,程爱粼食指一弹,烟头抛进?一处水洼,“嘶嗄”一声堙灭。
这一次,她要用这天赋换取实质性的利益。
如果?说姆加角是关丹夜|场的佼佼者。
那么银禧花园便是权|商联盟小憩、打侃、附庸风雅的后花园。
它的掌权人谢氏,在白色拉者二世执政期间“过蕃”,定?居于砂拉越州从事海外贸易,几经山重水复,家族也?抵达鼎盛,银禧花园便是家产之一。
外观是三?层西班牙建筑。
内里装潢则回溯了30年代大?上海风情的复古腔调。美酒佳酿与醇鲜沪菜彼此胶合,爵士乐带着靡靡之音,昏昧中渲染出?飞金走?玉的十里洋场。
程爱粼雷厉风行的上楼,齐贝昂和她身型差不?多,她拉开衣柜翻找,拼凑出?曾经的战衣。
宝蓝的碎花纱笼,腰间覆一条墨绿的宽腰带,现在的她比十年后瘦,两份兼职挤占了太多时间,让她无法准时就餐,她的腰姿柔若无骨,步步惹人生怜。没有真珍珠,就在耳上挂两个琥珀黄的耀石,她揉搓着藻发,换上黑色的高跟,用最后一笔钱打车去了银禧。
她要毛遂自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