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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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卯时还未到,便有声音从正屋传出,听起来似是童官的。
紧接着,院子里脚步声不断。
觉浅的宝因很快被吵醒,隔着床帏吩咐昨夜留在外间睡下的玉藻出去瞧瞧。
没多会儿,人就回来了:“是绥大爷咳出血来了,大夫刚请来。”
宝因惊得赶紧下榻,只裹了件大氅就往正屋去,走过一段游廊,来到正屋外时,隔扇门紧闭,只有小厮在外面:“你们家大爷怎么会咳血?”
昨夜也并未传来男子受伤或是被郗氏惩戒的消息。
发现大奶奶还未梳髻,童官急忙非礼勿视的使劲低头,一丁半点也不敢看:“大爷在昨夜下值回府的路上,因京兆府要重审的一件案子,让人打了。”
大夫出来后,因绥大爷在里头吩咐过,可以跟绥大奶奶说病情,遂停留了会:“胸口处的骨头有些裂痕,估约是被这些碎骨刺伤到内脏,但能有惊无险的撑到今时,便伤的也不算是厉害。”
宝因松了口气,吩咐童官送大夫离府时,也顺便让他拿着药方去把药抓来熬好。
她刚要回偏寝去梳妆,便被人喊住。
“大奶奶。”妇人来到廊下,行礼问安,“我叫春娘,绥大爷特地请我来给大奶奶梳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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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因对镜梳好妆后,因知道男子无性命之忧,故缓步徐行的来到正屋,进去后又在隔帘处止住,透过红软罗纱,瞧见男子脱去鞋履,坐在罗汉榻上,矮足小几的案面上摆着张棋盘,神兽纹博山炉升起隐约可见的烟气。
昨夜的事虽他几次都说府内事务让她放手去管,可她只知无论什么话都是不能全信的。
郗氏还是他亲生母亲。
玉落棋盘的圆润声乍然而起。
“今夜还是要去偏寝眠?”林业绥落下一子,“偏寝的枕头衾被可没这儿的好。”
昨夜的确睡得不太安生,脖子肩腰没一处是舒适的,卧榻上的那床被面也刺挠,宝因掀帘入内,难得露出几分委屈抱怨,脸上仍是笑意盈盈:“我月事来了,不好在爷这儿。”
经血属污秽,自古就被男子嫌恶,遂每到这几日,女子都需搬到偏寝居住,有些十分忌讳的,则是连面都不要见。
“这也是你的屋子。”林业绥抬头望向女子,见她欲要去几步外的凳杌那儿坐,嗓音也沉了几分下来,似有不满,“你我是荣辱共担的夫妻。”
宝因去东壁的横杆那儿,拿了件金绣松柏的大氅,转身回到罗汉榻边,恰好瞧见靠里的地儿堆放着叠好的被衾,他昨夜是在这方罗汉榻上睡的,把大氅给男子披好后,弯腰抱起那床被衾去放到卧榻上,打趣道:“没我在身边,爷还睡不着了?怎么去那儿睡了?”
林业绥两指转着玉棋,噙笑道:“我习惯卧榻之侧有人酣睡。”
屈身放衾被的宝因顿了下,眨眨眼未接话,另引了话题:“对了,爷是什么时候去给我请的梳头娘子?”
林业绥两指捏着棋子,轻落在香几上:“吩咐童官去请大夫时,顺便让他请的。”
忽又皱起眉头,有些没底:“不满意?”
“怎会不满意。”宝因见博山炉的香气渐稀疏,移步去香案,挑选了款能安神的香,复又走过去,拎起神鸟做捻的炉盖,用金扁舀了勺香粉进去,“瞧着性子有些闷,但做事比玉藻她们利落。”
这位叫春娘的梳头娘子长得是板正严肃的模样,从不说多余的话,也不太爱笑,梳完头便走,不过言语行为又都规规矩矩的。
林业绥疏开眉头,这样的人才更知道自己是何身份,便能少生事端,随后落眼于眼前这盘有死去之势的棋局:“幼福会下棋吗?”
宝因将炉盖复还远处,仔细瞧了瞧棋盘上的子儿,黑白两子僵持不下,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破局,她嘴角弯起,有几分意思,于是赶紧点点头,把香粉罐子随意放在绣墩上后,立马便脱履上榻。
瞧见女子一派迫不及待的模样,林业绥低头笑了笑,将白子让与她。
两人棋盘厮杀没多会儿,抓药回来的童官来到轩窗外,因天冷未开窗,故只能看到个模糊的影子。
只听他道:“绥大爷,马车都备好了。”
林业绥嗯了声,毫不犹豫的落下黑子:“去福梅院请太太吧。”
童官欸了声,窗外便没影子了。
宝因缓缓落下指尖捏着的圆润白子,这段时间还一直未曾说过昨夜的事,她定了定心神,问道:“太太是要去哪里?”
想起昨夜,林业绥语气平淡的撒着谎:“母亲说想去宝华寺修行一段时间。”
宝因假装相信的哦了声,快近年末了,一家团圆的日子,怎会突然要去修行呢?
大约是他示意的。
伴随白子落下的声音,还有女子轻柔的嗓音:“爷不怪我让府内染血吗?”
“我不信佛,亦不信道,不信什么业障报应,神佛也杀人,况且该流的血就是要流的。”林业绥明白女子的不安和试探,“内宅不安,我在朝堂也难以安心”
而后手指微顿,面带愧色的道:“日后恐要辛苦你了。”
宝因笑着摇头,心头舒畅:“治理内宅本就是我的份内之事。”
你来我往过后,女子扬眉笑道:“爷,我要赢了。”
林业绥握拳抵嘴轻咳几声,女子又赶紧抛棋过来,伸手轻抚他的背。
他手中的那枚棋子最终没落下,直接和棋:“你赢了,我也未必输了。”
而后从香几下拿出个矮圆肚青瓷瓶,指尖蘸取了些里头的白色膏体,探身往对面去,宝因不知所以,下意识要躲。
“别动。”林业绥出声制止。
宝因这才不动了,随着男子指腹的落下揉开,她右颊渐渐传来一阵清凉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