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2 / 2)
不是没想过做点什么, 但当时事发突然, 满朝震惊, 又牵连甚广, 无数双眼睛看着,他们根本不方便出手,只是没想到, 沈家最后落得了全家流放,反倒让尚书府进退两难了。
管家看着这位昔日气宇轩昂风光无限的沈家少爷, 如今却是这般狼狈。
他没有忽略对方看到自己的神情变化, 突然很庆幸,自己亲自走了这一趟。
“世事无常, 都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一步, 还望沈少爷保重身体, ”管家与对方寒暄了几句,然后步入正题道,“这些天她担心你茶饭不思, 人都瘦了一圈,今日听到消息当场昏了过去, 等醒来第一件事就说要来找你。”
“是我对不住她, ”沈耀明羞愧:“不知她现下如何了?”
“哎, 大夫说她需要静养, 她还说要亲自来送你, ”管家轻叹一声,“可是她现在的身体, 哪遭得住来回奔波啊?这不,老爷夫人都心疼小姐,他们又事务繁忙走不开,只得让我给您送些东西过来。”
他的态度还是那般恭敬,但却少了以往面对他的谨小慎微和小心讨好,话里话外的意思,沈耀明不是傻子,自然明白。
他已经从最初的惊喜,震惊和失望中回过神,快速思考了接下来的应对办法。
这些天在天牢也想过这个问题,如今总算来了,之前悬着的心也终于有了尘埃落定之感。
不是没有幻想过尚书府会想办法让自己脱离出去,也期待着未婚妻会对自己不离不弃。
若对方真的要跟着自己,他会欣喜,却也不舍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跟着自己受苦,那他一定会解除这个婚约换的一些好处,可对方就这么直接放弃,他的心里,好似又堵着什么,难受得紧。
百转千回,不过一瞬间,他想了很多,也以最快的速度做出了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他一直是个聪明且庆幸务实的人。
心里做下决定,不等管家说明来意,便主动开口:“此去乾州,没有归期,沈某只能辜负刘小姐的一番心意,”他神情中有不舍,有苦涩,有难过,最后又转为坚定,看向刘管家时又带着些许轻松:“这些日子我一直想找机会把东西还给她,如今管家您来了,我也就不用再另想办法了。”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手帕。
这些,都是对方送给自己的,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他从收到后就一直带在身上。
手帕打开,里面还包着一个香囊一个荷包,他没有立即递给刘管家,视线在上面流连了很久,这才深吸一口气,极力掩饰住强烈的不舍,颤颤巍巍的递给刘管家。
刘管家在对方打开的时候就仔细瞧了里面的东西,确定是小姐说的那些,也没有客气,直接把东西收了起来。
沈耀明抱歉道:“刘小姐的庚帖在府上,事发突然,并没有拿出来,还请刘管家转告尚书大人一声。”
退亲需要把定亲时交换的庚帖也退回去,但沈家被查抄,他是无法做到了,不过凭尚书府的身份地位,想要拿走一张小小的庚帖不是难事。
刘管家颔首:“这些你不用担心,老爷自会处理。”
老爷果然没有说错,对方是聪明,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
自然,老爷也不会亏待他。
他拿出一个小包裹:“这些是沈少爷的,还请你清点一二。”
沈耀明摇头接过,“若是没有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扬扬拴着自己的麻绳,对于自己现在阶下之囚的身份也很坦然。
刘管家没想到此行这么顺利,对方没有为难他,也没有提任何要求,这般主动,反而让他有种刘家落井下石不太厚道之感。
将这奇奇怪怪的想法抛诸脑后,又把放在桌上的另一个大些的包裹拿过来递给对方,语气和缓了些许:“刘家与沈家相交多年,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时间匆忙,老爷夫人临时准备了一些东西,还望沈少爷莫要嫌弃。”
刘家还是厚道的,说是临时准备的,但其实里面的很多东西都是对方现在用的上的。
沈耀明有些意外,却也没有推辞,“麻烦您代我谢过他们。”
他知道,若自己今天没有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对方依然有办法达成目的,只不过两家没能好聚好散,自己不仅得不到这个包裹,后面会遭遇什么也不好说。
既然如此,那就让利益更大化吧。
他看了一圈房间,没有发现自己要的东西,正打算开口询问,刘管家率先开口:“沈少爷需要什么?”
“麻烦您准备些纸笔。”
“稍等。”
刘管家没有询问对方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左不过是想要写点什么让他带回去。
想到离开前老爷的交代,他的神色又轻快了几分,让对方先在房间休息一会儿,自己则是笑呵呵的出去安排。
沈耀明并没有坐下来,甚至没有去感受一下包袱里面的东西。
他就站在原地,回想着刚刚发生的一幕,忍不住擦了擦不存在的汗。
刘管家回来的很快,他推开门见对方还站在那里,眼里闪过满意的神色,嘴上却是道:“沈少爷,怎的不坐?”
“无碍,”沈耀明笑笑:“还请刘管家稍等。”
将对方拿来的笔墨纸砚依次放在桌上。
这些东西看起来很普通,但常年与这些打交道的沈耀明却是一眼就看出,这些笔墨纸砚都是出自京城最大的一家书肆,他们家的东西很贵,但非常好用,被无数学子争相吹捧,当然,这价格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起的。
哪怕手中这些最普通的,也要比其他店铺的要贵上不少。
这刘管家,明显是有备而来,却什么都不说,要他主动提起,这是刘家想要留一个好名声呢。
不过,他们沈家也不亏就是了。
他眼眸暗了暗,快速收拾好情绪,故作若无其事的开始研墨。
前路渺茫,未知才是最令人恐惧茫然的事情,他的视线落在砚台上,也不知这会不会是他最后一次碰触这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