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 / 2)
这孩子心实,不要吓到他了。
至于印东西,给他找点事也好,省得日日被谢翡他们惦记着,想到肥羊两字,他都忍不住想笑。
他想了想,命苏槐:“你去御书房拿几套书来,一套《三国演义》,一套《龙图公案》,另外还有一套《本草》《瘟疫论》、《伤寒论》、《辨证录》、《三合集》,再有《珠算经》、《马经》。”
他沉思了一会儿道:“先就这么多吧,封了盒子送去竹枝坊,和他说这些都是绝版书,供他印去卖,绝不可丢失,刻版后即送回。如能配些精美的绣像、草药画、算盘珠位图之类的,更好,印好后送我几套便好了。”
苏槐应了:“是。”心里想着,乖乖,这可全是内藏孤本抄本善本啊,多少翰林学士想看,也要一本一本慢慢借,这小公爷拿去印了卖,嚯!
谢翊自言自语道:“这能让他忙上一段时间了。”也省得日日和狐朋狗友厮混,与虎狼周旋。
作者有话说:
注:一、关于义学,是免费学塾,宋以后明清,兴办义学非常普遍,大多由地方官府主办。大家看看明清的名臣在地方的任职经历,不少都有办义学的政绩。仅看广西桂林一地,明清两代就兴办了四十多所义学。这也是明清考察官员的重要考核范围。而这种义学大多承担的是启蒙学童、教化乡民的功能,唯有少数书院才能达到往科举输送人才的作用。科举的资格和义学就读的资格是两回事,不是说你读了义学就一定能参加科举。文里谢翡举办的义学,规模很小,只是替朝廷分担一些赈灾负担,同时挣点名声养养望,不必发散太多,这也不是许莼的事业,不会多写。 二、筹办义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奏报这事肯定早就奏了,和皇帝前一晚见世子没有因果关联。皇帝日理万机,在皇上跟前奏报,可能也就是一句皇上去年水灾,育婴堂收养孤儿负担困难,我打算办个义学分担,银我发动捐助自筹。皇帝一听挺好,就是不要光教经义,教点实际的。皇帝不可能还去真听你去汇报这义学叫啥名字,选址在哪里,老师打算请谁,需要多少钱,钱打算怎么捐的这些琐碎细务。便是关心,也只会要求走程序专折呈报,由国子监、礼部等有司审核。谢翡为宗室子弟,见皇帝机会多,要办义学,报这一句话也就是为了过个明路,省得做了后皇上猜疑邀名,当然咱们皇帝自然也胸襟宽广,不介意这些,有实惠到百姓就行了。
题匾
六顺十分勤勉, 第二日许莼收到这一大盒书,肃然起敬道:“九哥原来有这许多珍贵藏书!”
他先迫不及待拿了九哥的信来看,看到那句:“可托生死之友, 一辈子有个一个两个足矣。”一时不觉有些痴了, 心中想着, 我只要九哥一个足矣。
一时竟也不知如何回九哥,只能先将那盒书籍打开, 仔仔细细看了,越发感动,这些书显然是九哥认真选了的, 《三国》和《龙图公案》, 选了画师仔仔细细配好画印绣像本拿去卖, 那可是极畅销的!医书自不必说了, 这可太珍贵了,周大夫看到恐怕也要两眼放光,不若这刻本校样就让周大夫来做, 他定要开心死了。这《珠算经》和《马经》,就更珍贵了,印出来也极实用, 又是自己立刻就能给义学印上的。
他心中感激越甚,越发珍重, 不敢轻亵了九哥的这番心意,于是亲自捧了书包好, 叫了冬海来监督, 先去了闲云坊, 把青钱和罗禹州叫了来, 把这书给他们看了, 然后说了想法。
青钱一听自然喜悦:“这绝版书可不易得,一则要管好,派八个得力管事锁好,四个一班,日夜轮流看管,寸步不可离。白日派人来一页一页拓了去做刻版,书一律不许带出书室;二则整个消息都需封锁,不可外泄风声。待做出刻版后,先印一个校本,请人精校,这时候便可请画师来画绣像插画了。这时候书也全都可以归还了。”
罗禹州也道:“那印书厂还得重新申饬一轮,之前到底不是咱们家产业,我先安排几个得力管事过去,把上下印书刻版校对的工人都重新整理一遍,留下可靠的,印厂也得好好修一下,需要补充什么的得赶紧采办,工人食宿的地方全安排上,刻版期间一律食宿在书坊里,不许外宿。”
许莼一听极是:“是的,之前那些印印话本可以,但印这绝版书,那还是差了,得把工具都给弄好了。纸张、刻版、画师,我都要最好的,这才配得上这书。工人都给捋顺了,印厂这边得麻烦罗管事了,横竖这边闲云坊也有青钱姐姐管着,您可多留些心在那边,你这边冬海配合,主要是那些医书,到时候周大夫也掌着,必万无一失。”
“至于义学捐书这边,就请青钱姐姐总负责了,一应对接,也都靠您了。我把秋湖留给您,有什么事可让秋湖帮忙,来回禀报我。”
青钱一笑,跃跃欲试:“多谢世子信任,必不辱所托。笔墨纸张这些,咱们闽州可是特产,如今立刻调货,必不给世子丢脸。只是这般你身边就只剩下春溪夏潮了,我给表少爷那边去个信,再挑几个能干的给您送来?”
许莼摇手:“罢了,表哥那边也是用人的时候,咱们自己再慢慢教着些人便好了。”
“等等,这印书坊,咱们得起个响亮点的名字。”
青钱道:“我这些日子刚接收书坊,也了解了一下,有名的有洞庭扫叶山房,取校书如扫落叶之义;姑苏聚文堂,四美堂,宝兴堂;金陵富文堂、聚锦堂、德聚堂;京里的就更多了,聚珍堂、善成堂、文成堂、翰文斋等十几家,但名字就普通了,不好记,依我说得起个好记的,雕成堂号,每本印上,这样才响亮。”
许莼心中嘿嘿一笑,连忙回去写了一封信给九哥,九哥才学高,替自己起个响亮的名字嘛。
谢翊却是在见谢翡,听谢翡说义学筹措的事,笑着嘉许道:“卿办事能干,这么几日竟筹了这许多,多余的捐款倒也不必退回了,只转给京师育婴堂吧。供孤儿日常衣食供给,也算周全。”
“朕给匾额题字的事就免了,你既都请了三鼎甲,让他们分别题匾题诗便是了,朕记得状元的字很不错的,他又出身贫寒,如今捐资助学,也是个不忘本的意思,贫寒孤儿看到这三鼎甲的题字题诗,自然也踊跃向上,善举也。”
谢翡原本以为皇帝必恶了贺知秋,没想到还能神态轻松这么说,心道若是自己回去转述给贺知秋,恐怕他也能放下心来。
谢翡便也谢了皇上天恩,退了出去,却在夹道看到苏槐亲自捧着个朱红匣子,笑意盈盈迎面进来,见到他连忙侧身鞠躬:“奴婢见过小王爷。”
谢翡笑道:“苏公公好。”
苏槐笑容满面:“小王爷好,听说您兴办了一所义学?老奴那边也有些积蓄,略尽绵薄之力。”
谢翡忙道:“实是已凑齐了,不敢再受公公美意。早就远远超过了兴办义学所需银两,刚刚与皇上报了,皇上命多余资金转去育婴堂呢。”
苏槐道:“这等,那我也命人送去育婴堂吧。老奴还有差使,小王爷先请。”
谢翡连连作揖,看着苏槐脚步轻快小步送入了内殿,不多时便又看到苏槐小跑出来传笔墨伺候,心中诧异,文心殿一贯是皇上日常见大臣面奏议事的地方,若是写字一般会去后殿岁羽殿。
如今忽然传笔墨,自然不是日常笔墨,想来是要写大字了,这是要给哪里题字吗?皇庙?还是宫里哪一处修建?难道是斋宫?
可惜自己没有求得皇上赐笔墨给义学,若能求得御笔题词,譬如宣成、清湘书院,流传至今,可都是嘉话。
谢翡一径想着,一径回去继续筹办义学的事,一边果然亲自登门去了状元府邸,送了些药材补品,又将皇上口谕告诉了,只以为贺知秋定然欣然。
没想到贺知秋听了这话,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皇上这是诫勉于我,不可忘本。多谢小王爷转告皇上口谕,臣凛遵君命,不敢有违。”
谢翡有些茫然,但还是宽慰道:“我看陛下十分和气,贺大人还是放宽心怀,早日养好伤,振作起来,过些日子书院开张,还请状元郎亲笔题匾,到场祝贺。”
贺知秋点头道:“多谢小王爷,贺某惭愧,也是时候振作起来,为民谋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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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六顺亲自给许莼送来了匾额横额“雏凤堂”。
许莼笑得合不拢嘴,又让六顺转送给九哥一套大笔,却是上次九哥喜欢,他又让人定制了一套专门写大字的毛笔来,今日刚刚送到。
送走六顺后,许莼自己把那“雏凤堂”反复看了几遍,只觉得淋漓恣意,潇洒出轻尘,正如其人一般。心道:九哥写得这般好,我就将这字直接拓印刻制成堂号,印在每本雏凤堂出品的书上,这些书定然要流芳百世的,九哥的字也随着这些书,造福世人,流芳百世。
文书
义学转眼落成, 择了吉日开张。
谢翡亲自主持,京兆府尹江显亲自过来致辞,三鼎甲贺知秋和张文贞、范牧村也都到了。花团锦簇燃了鞭炮, 贺知秋提前题的“维贤书院”挂了起来, 张文贞则写了一篇文赋, 以贺这书院成立,范牧村则写了一首诗。所有的贺文贺诗全都提前刻好了碑, 放在书院入门的照壁处,背后则刻着捐赠人的名单及捐银数。
江显见了贺知秋有些尴尬,但到底官场厮混多年, 倒还与他打了招呼。贺知秋平心静气拱手还礼, 甚至还和他讨教:“江大人这些日子城墙修缮安排得极好, 我等住在城墙附近的百姓都有受惠到。”
他母亲看他病了消沉, 便瞒着他还去给修城墙的劳役送了几日食水,挣了工时拿了竹筹换了不少吃用回来,他问了才知道, 心中羞愧自己为官还要让母亲辛苦,另却也吃惊江显竟有如此之能。
江显尴尬道:“都是赵毓大人一手安排,不敢掠功。”说完看贺知秋面上全无怨恨自己之色, 若无其事。心中也微微放了心,想起来幕僚和自己说只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便也装着太平样笑着说些闲话,一边看着学生们受了先生训导后, 排着队领书盒、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