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2)
“问题又来了,这次不是‘大画师’,那又会是谁?”
“不管是谁,这人对‘大画师’的案子肯定只是道听途说,一知半解。除了你刚才说的问题,‘大画师’也从不把血画和尸体放在同一个单位。”
“作案时间也不对。”
“什么都不对。”卢克无意再去证实这个他们两人已经达成共识的信息,话锋一转,“你回到局里,好好研究一下这张血画。即便不是‘大画师’本人,他也犯了罪。我这边安排其他人去查刘清德的社会关系。这次咱们必须把凶手给揪出来!”
二十分钟后,警车开回公安局。丁书俊和他的助手将尸体搬回法医室解剖,卢克则跟着左汉去物证室研究血画。
“这幅画与‘大画师’作品最大的不同,是十分忠实于原作,恨不得一比一复制。之前我说‘大画师’画得像,是指神似。我认为‘大画师’也有能力临摹得一模一样,但他的几张仿作中,更多是选择‘意临’,那是要充分理解原作笔墨精神之后才能达到的境界。哪怕是与原作几乎一样的《早春图》,也能看出‘大画师’因太熟悉原作而展现的轻松。而这个人,与其说他是在临摹,倒不如说是在制作,亦步亦趋,线条很紧,我不认为这是什么艺术品。”
“可是他能模仿到和原作几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那也需要很深厚的功力,这点你不否认吧?”
“那是自然。此人的画风严谨,功力深厚,非常学院派。我怀疑是美院老师或学生,要么就是社会上的学院系。”
卢克沉吟半晌,只说了一个“好”字。左汉继续看他的画。
“我感觉此人对画的理解远不如‘大画师’。虽然他的绘画功底极其深厚,技术层面无懈可击,但他似乎还没明白,中国画,或者说中国画信奉和遵守的哲学思想,极重视一个‘藏’字。”
“藏?”
“对。”左汉继续道,“看‘大画师’的画,你会惊叹于他在理解原作精神基础上的再创作。他一方面强调原作的特色,也就是原作想要强调的风格;另一方面,原作想要隐藏的,想要让观者自行领悟的,他也会刻意藏得比原作还深。这也是我这几个月深入分析之前三张画后偶然发现的。”
“说回眼前这张画,我看他画得和原作没两样啊。也就是说,原作藏得怎样,他应该也藏得怎样吧?没有什么个人的发挥。”
“实际上并非如此。一幅画摆在眼前,它首先给你一种气质。比如之前的《万壑松风图》,给你一种壁立千仞、正气长存的气质。”左汉指了指眼前的血画,“《渔庄秋霁图》原作,是给人一种荒寒萧疏的气质,而通过这种自然的表象,暗示画家孤独的心理、与庙堂疏离的志向,同时也把这种心理和志向藏在了自然表象的背后。说白了,就是透过自然的状态,来表达人心。如果这张让真的‘大画师’来,他只会让这种自然的萧瑟表现得更加夸张,让你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画面塑造的气氛里,从而把人的情感藏得更深,而当你终于发现这种情感后,你的震撼也就会更大。这就是为什么我说‘大画师’往往真正理解了原作的精神。可是这张给我展示的气质是:虽然努力模仿原作,但后面那个人总巴不得跳出来,蠢蠢欲动,告诉我他功底是多么的深厚,一点都藏不住。可见这是一个既小心翼翼,又在世俗面前心浮气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