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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婧,来,你告诉我,我哪儿怂?”
“我还应该怎么做,才会让你觉得我不怂?”
“你说,我做!”
黎婧听着翟忍冬的话,像是血被抽干了一样站着,轰隆巨响一声接着一声在脑子里炸开。她张口欲言,却只有狂风猛地窜进喉咙,像是要把她的喉咙挤炸。
翟忍冬笔直死寂地逼视着黎婧,墨色头髮疯了一样在她惨白如纸的脸上乱飞:“我哪儿怂了,我只是没本事而已,以前救不了我妈,现在同样没本事救她。我一个学医的,年年专业第一,论文发了一篇又一篇,走哪儿都有人说我一句前途不可限量,结果呢?我现在只知道求神拜佛,希望我磕了响头才拿到的手绳能保佑她,希望活佛赐我的福气,我摸一摸她的头就能转移到她头上。我帮你们,救别人,冰川里已经被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骨头,我都要挖出来,要分好。我这些年做了多少好事!有用吗?祂听到了吗?!”
翟忍冬愤然指天,表情冰冷阴郁:“祂是天,离得远,听不到是情理之中,我理解,地上的呢?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要我这样那样,好!你们重要,我听,我想尽办法也会让你们每个人都满意!可你们能不能偶尔也回头看看我?我没有三头六臂,没办法往左的同时多出一双手去往右!那你告诉我,我还能怎么办?!”
黎婧理智已经完全崩溃了,脑子里反反覆复回放着翟忍冬那句“我一个学医的”,怎么都不敢相信。
小丁哭着说:“你老是吐槽老板三天两头不在店里,什么事都不管。她哪儿是不管,是要做的事太多,路又远,她忙不过来!”
黎婧像被电击了,眼泪失控地掉:“我,我不知道……”
翟忍冬:“不知道你就逼我!她不让我去,你让我去!你们都在逼我,全都逼我!我不会痛苦吗?!是不是非得我承认我不去找她不是因为答应了她,而是我不敢!是我嘴上说着能,其实根本接受不了我在冬天喜欢了一个人,她有可能死在春天!”
翟忍冬歇斯底里吼出来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闻讯赶来的刘姐愣在门口,手里的铁杓“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惊得她快步走过来抽了黎婧胳膊一巴掌:“你要死啊!”
黎婧歉疚得恨不得掐死自己,连连后退着道歉:“我不知道,对不起,没人告诉我,对不起……”
刘姐看着翟忍冬,心疼得泪眼模糊,小心翼翼叫了声,“忍冬。”
翟忍冬血红的眼睛里掉下眼泪:“黎婧说的其实没错,我是怂,我没那么冷静,没那么多算计,更不是听她的话,我就是怕了,才不敢去找她。”
猝然掉落的眼泪是拦截情绪洪水的闸口,在翟忍冬心里死守了二十一年,今天猛地被打开,她的冷静一瞬间就溺亡在了残酷咆哮的洪水里,找不到一点求生的办法。她弓身蹲靠在刘姐腿边,失声痛哭:“刘姐,我从来没有这么怕过……”
翌日上午, 医院。
温杳陪了纪砚清一晚上,刚刚在窗下的沙发里睡着,病房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蓦地听到动静,温杳一个激灵惊醒, 快步走到床边:“纪老师?”
纪砚清沉重的眼皮动了动, 一点点睁开。
温杳担心了一晚上, 神经骤然放松下来, 情绪反而绷不住, 一开口哽咽得厉害:“纪老师,我们尽快做手术好不好?你的身体不能再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