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节(2 / 2)
祝缨道:“既然信我,那就不妨对我再多说些实话,我知道的越多,越能妥善筹划。无论路果的事情成与不成,我待你一如往昔。”
屋子里明显地听到了吐气的声音,祝缨一笑:“若是现在路果不愿意,我也可以府衙设宴相待,等他下来再细谈。”
树兄道:“是啊,让他看看,大人有这么大的地方、这么富饶的领地,并不会图谋他的寨子。”
祝缨摇头:“你不要这样想。有更大的地方的人,并不代表就不贪婪。用这个理由是说服不了人的。但我愿意相信阿嫂和小妹,也愿意与路果好好商谈。”
苏鸣鸾道:“我再与舅舅谈谈。”
祝缨道:“好。”
……
苏鸣鸾没想到舅舅这么难缠。
花帕族的势力不如奇霞族也不如塔郎族,能打的就不会躲更深的山里了。一直以来,即便是姻亲,相处之中也有些微的强势与弱势之分。苏鸣鸾原本以为这事会比较容易,不想路果并没有那么好说话。
她先与母亲商议,苏老封君在此时却又不肯强压着娘家兄弟低头,她说:“那是你舅舅的家,你不能代他做主。”
苏鸣鸾只好自己去找舅舅。
路果还没有睡,点着灯在屋里来回踱步,看到外甥女过来,抢先说:“小妹,是你先说可以做官的。你说……”
之前苏鸣鸾拿自己现身说法,告诉路果羁縻之后的种种好处,朝廷也管不着,虽然收点税,但是可以交换到更多的东西,也可以从山下得到许多壮大自己力量的办法。
现在祝缨没有一口答应路果的条件,让他直接做县令,反而又询问了更多的情况,这让路果有些不痛快。
苏鸣鸾低声道:“是这样没错,义父也要对朝廷说明白。舅舅,义父肯到咱们山上来,他与以前的官不一样。对山白面家也在争抢。”
路果道:“那个官,不是说可以再商量的吗?”
苏鸣鸾道:“那我陪舅舅下山。”
最终,祝缨没有能够在阿苏县与路果达成一致,与苏鸣鸾、路果约定了十日后在山下衙门里见。
苏鸣鸾稍有尴尬,送祝缨下山的时候说:“义父……是我没办好事。”
祝缨道:“这又不是你的事,也不是我派给你的差。你要拿自己舅舅当投名状,我反而不敢信你啦。这样就好,总比将一些心事隐了不说,将不满累积最后突然发怒要强。”
苏鸣鸾道:“我会尽力劝舅舅的。”
祝缨道:“不要逼他。”
“好。”
祝缨从阿苏县转出,没走多远郎锟铻就又派了人在道旁迎接,这回来迎的是那位狼兄。他看到了祝缨就笑:“大人果然说话算数,说要过来就真的过来了!我还道您被阿苏家留下了呢。”
祝缨道:“谁能留得下我?”
与阿苏家相同,祝缨到了塔郎家之后,郎锟铻的舅舅喜金也与路果是一个意思。他们都想马上做县令,但是对自己家的情况也不是特别的清楚,既无文字记录户口,地图也很粗糙,其情况比塔郎家还要模糊。
喜金也与路果一样,并不如他的外甥那么果断。听到祝缨说想进山看一看,喜金也是本能地警惕:“山里路可不好走。”
最终,他也与路果一样,同祝缨约定,过几天他也下山去府衙与祝缨再作商谈。
郎锟铻也有些急躁,他比苏鸣鸾还要焦虑一点。苏鸣鸾到底是认了义父了,与祝缨相处的时间也长,郎锟铻与祝缨才相识不久,交情不深,又担心因为舅舅而伤了与祝缨的和气。
祝缨依旧脾气很好地说:“不提我与阿苏家协商了好几年才定,就是你,也花了几个月的功夫不是?我并没有生气,也不着急。先将话说透,总比胡乱许诺一股脑儿地将事给定下来,以后再反悔要好。”
郎锟铻道:“我也同舅舅说了好几回,阿妈也说过了。”
祝缨道:“那是你们,不是我在同他讲。我今天才见到他呢,让他怎么信我?不急。”
……——
祝缨说不急,就是真的不急,她并不要马上就再堆出两个羁縻县来好使自己的账面上好看。任期一到,拿着这个政绩升走了,留下个烂摊子叫后任收拾。
她从山上下来,依旧心平气和,又绕到思城县看看秋收,此时秋收已进入了尾声,看着收成堪与往年持平,没有特别的增产。这样祝缨已经很满意了,没有减产就行。
她再回府衙,张仙姑等人看她又安全回来了,口上说两句就不再追着她说“进山危险”了。祝缨乐得清净。
她回来的第三天,苏鸣鸾就带着路果到了府城,因为有路果,祝缨让小吴将他们安置在馆驿里。路果以前从来没有到过府城,看到府城高大的城墙先是惊叹:“比咱们的寨子都大!确实打不过呀。”
到了馆驿,见到了里面的布置,对苏鸣鸾道:“东西不坏。”
路果在寨子里的房子也不小,其中也不乏山下的贵重物品,比起馆驿里成套的精致瓷器之类仍是稍嫌不足。长发家比阿苏家确乎差了一点。
苏鸣鸾道:“一会儿就摆饭了,舅舅是尝尝山下的菜,还是吃咱们顺口的?”
路果道:“我吃过山下的菜,不过还是尝一下吧。”
不一时,饭菜摆上,舅甥俩坐下吃饭,路果边吃边说:“真的要花很长的时间吗?”
“是,都是这样。”
路果道:“我不是一心要做这个官,一定要催你的义父。你阿妈也说他是好人,你阿爸也说他是好人,我是信你的。我信不过喜金他们,得比他们快才行。”
苏鸣鸾道:“舅舅为什么这么着急?”
路果道:“谁走得快,谁就能先得到美丽的小羊。”
“咦?”
路果叹了口气,他的猴子与喜金的儿子都在争取另一家的女儿,这也是一项比较重要的筹码。
苏鸣鸾才要说什么,外面又热闹了起来,她问道:“怎么回事?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