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ater11(7)(1 / 2)
母亲静静看我,「你说的是泊霖吗?」
「不是,真的不是他。」我摇头。
「那你为自己犯的错後悔吗?」
这次我点头,再次泪如雨下,「非常後悔,这是我这一生中做过最後悔的事。」
「既然这样,就别再让自己後悔第二次了。」她微微一笑,「就算伤害已无法挽回,一定还有什麽事是你可以为对方做的。就算那对你们的关系已没有任何帮助,妈妈还是希望你能找出来,尽你所能去做。」
她黏在我脸颊的发丝,轻柔地g到我的耳後,「你若真心後悔,就不该逃避,否则这根刺会永久留在你心里,妈妈舍不得看你那样。过去我一度很後悔离开你,为了不永远失去你,我从不放弃与你联系,如今我庆幸自己有坚持下去,否则你现在不会在我身边。你很聪明,一定懂我的意思,要怎麽做才不会让後悔永远只是後悔,答案只有你知道。只要你是真心想再为对方做点什麽,一定找得到方法,妈妈对你有信心。」
当下的我,并不真的相信母亲的这番话。
尽管许叔叔表示,周一我可以继续在家休息,但我不好意思真的那麽做,依旧打起jg神去上学。
然而,我就像是一具空壳,不会说话也不会笑,对周遭的一切无动於衷,彷佛被隔离在世界之外。
这天开始,许耀哲放学後都会站在我必经的教室大楼一楼等我,跟我一起回去。
我没有拒绝他,也没问他为何要这麽做。
直到现在,许耀哲依旧什麽也没问我,耐心的给我时间沉淀心情。
周四中午,我在装水时,因为短暂走神,被热水烫伤了手。
之轩送我去保健室包紮,校医见到我眼下挂着清晰的黑眼圈,建议我留下来好好休息,请之轩帮我跟老师说明。
即使失眠多日,身心疲惫到极点,我仍无法顺利入眠,还因为四周过於安静,忍不住胡思乱想。
最後,我再也躺不下去,趁着校医不在悄悄离开保健室,走到旧校舍大楼。
脑袋又疼又重,让我的意志力跟判断力所剩无几。我不自觉来到三楼的美术教室,看了看,教室没人,我几乎没有考虑迳直走了进去。
画架上放的水彩画作,已经不是上次看见的绣球花,而是占满整片画布的康乃馨与玫瑰。
虽然画作尚未完成,仍美丽到深深攫住我的眼球。
不知道为什麽,当我坐在椅子上安静欣赏那幅画,我吵杂的脑袋,便不可思议的渐渐沉静下来。
恍惚间听到鞋子踩踏在磁砖地的脚步声,我下意识望向声音来源,瞬间从座位上跳起,人也骤然清醒。
「对不起学长,没经过你的允许又闯进来。」我心慌意乱地道。
高海珹不带温度的目光停在我脸上,一句话也没说,就走到画架前准备作画。
见他没生气,更没有赶我走,意外之余,我也生出些许勇气,若真心诚意告诉他,我想留在这,或许他不会真的反对。
「学长,我知道这个要求很厚脸皮,但你能不能……让我暂时待在这里?」
「为什麽?」他秒回。
「咦?」
「我问你为什麽要待在这,你有话跟我说吗?」
我哑口无言。
这是怎麽回事?
为何只是听到高海珹这麽问我,我就整个人不对劲,感觉心脏快跳出x口,一度心悸到手脚发麻。
「我见到小威了。」
这句话脱口而出,同时,高海珹作画的手一停。
他头也不回问:「什麽时候?」
「上周五。」我张开颤抖的嘴唇,任凭这些话继续自动从嘴里迸出,「我偶然得知小威跟我认识的人有过接触,并且打听到小威那天晚上会出现在市区的ktv,於是我跟泊霖在附近埋伏他。最後我们真的成功堵到小威,但我没看见陈璿在他身边,不确定他那晚是否有跟小威同行。」
「是吗?」高海珹淡淡问:「那你们为颜泊岳讨回公道了吗?」他没有怪我到现在才告诉他。
我瞬间泪眼模糊。
「当泊霖……冲去质问小威,小威坦承最初是他拿毒给泊岳哥,但他也将泊岳哥之所以染毒的原因告诉我们,并给我们听泊岳哥生前录下来的话。」
我一口气将那晚发生的事,全说给眼前的人听。
说出口的同时,我明白了自己为何会这麽做。
高海珹是泊岳哥心中的仰望跟遗憾,所以看见他,我那些无处安放的後悔,就像找到了出口,让我忍不住把对泊岳哥的所有歉意,全数宣泄在他的身上。
母亲说,只要我真心想要,就能找到还能为对方做的事。
然而,除了继续哭泣跟後悔,我想不出其他答案。
就算有,将泊岳哥伤到至深,被他恨之入骨的我,还有这麽做的资格吗?
「我没资格当泊岳哥的妹妹。」
我掩面痛哭,上气不接下气,「我没有真正去理解他的心情,还一直不断折磨他,是我把泊岳哥b到绝路,是我亲手害si他的。」
面对我的崩溃,高海珹依旧未回头,也没有任何回应。
我稍微冷静,意识到自己的严重失态,尴尬地道:「学长,我还是离开好了。抱歉打扰到你画画,真的对不起,再见。」
不敢知道高海珹听完这些会用什麽眼光看我,又会对我说出什麽话,於是我害怕地落荒而逃。
这天放学许耀哲问我晚餐要吃什麽?
以往母亲跟许叔叔晚回家,我都是独自解决晚餐,这几天有许耀哲在,他都会打电话叫各式各样的美味晚餐给我吃。
他应该是看到我浑浑噩噩的模样,知道我一个人绝不会记得吃饭,才愿意牺牲自己的时间陪我。
他的这份心意令我动容,我不再像先前那样表现得兴致缺缺,「今天的晚餐,我来煮吧。一直吃外送对身t不好。我煮些简单的家常汤面,可以吗?」
即使没看他的脸,我也能猜到许耀哲现在是笑着的。
「好啊,但我记得家里的冰箱没什麽食材了,先去超市买你要用的东西吧。」
等红绿灯时,我站在许耀哲身後,望着他染上余晖颜se的背影。
再让他等下去,对他不公平,我必须尽快对他解释这一切。
我决定明天就向许耀哲开口。
就在我下定决心,泊霖捎来的讯息,让我一度忘了这件事。
「夜纱,你快搬回来,别住在那里了。」
终於等到朝思暮想的话,我的心里却只有一片茫然。
我过了一夜都没回覆,泊霖以为我在为他那晚丢下我的事生气,隔天他直接打电话过来道歉。
我表示我没生气,只是在考虑是否要延後搬回去,他完全无法接受我的说词。
「为什麽要延後?难道你想继续住在那边?」
「不是这样,我只是还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泊岳哥的事。」
他语气有了起伏,「有什麽好思考的?难道你也认为,我哥是被我们两个害si的?凶手明明就是小威,你真的相信他为了卸责胡扯的话吗?」
「我、我当然不愿相信。但是,泊岳哥对小威说的那些,我们确实都听见了,或许我们应该……」
「别讲了,我不要听。你不回来就算了,随便你!」
泊霖大喝一声,挂断电话。
彼端再也打不通,他关机的回应,证明了他铁了心不愿再与我g0u通。
我哭着坐在床上,将脸埋入臂弯,又度过了一个无眠的夜。
手表上的时间显示晚间八点四十分,早就过了放学的时间。
然而我还在学校,而且独自被关在空荡荡的厕所里。
放学时,我书包收拾到一半,已经先离开的之轩,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她认识的学姊告诉她,许耀哲在大礼堂发生严重意外。因为他手机没电联络不上我,请她帮忙通知,要我现在过去一趟。
我感觉浑身血ye逆流,当即丢下手边的东西赶去大礼堂,可是礼堂却空荡昏暗,没有半个人的影子。
这时,我感觉有人来到我身後,我正要转身,某样东西就套住我的头,遮蔽了我的视线,对方还将我的双手牢牢架住,搜索我的外套和k子的口袋,而後不顾我的反抗和尖叫,y是拖着我。
对方将我推进某个地方,就放开了我,下一秒,耳边响起重重的关门声。
我扯下盖在头上的东西,是个袋子,我瞥了瞥周遭,脚边的蹲式马桶映进眼帘,我这才惊觉我被关进洗手间里。
门被人从外面堵住,怎样也推不开,我又急又怒地大喊:「你们是谁?为什麽要做这种事?」
一道刺骨冰冷骤然从天而降,我发出惊叫。
外面的人往我头顶上不停浇水,无处躲藏的我马上浑身sh透。
应该是担心声音会被我认出,不管我说什麽,门外的人都不回应,一边凌nve我一边嘻笑,我从那些声音确定对方是nv生,至少有三人。
她们终於停止对我浇水,却也没就此放过我。
她们将我继续关在这里,再关上厕所的灯,脚步声就越来越小,看来她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於是现在,我只能孤零零留在这个又臭又脏的狭小空间,等待不知何时会来的救赎。
会捏造许耀哲出事的假消息,把我骗到这种地方的人,就只有疯狂ai慕许耀哲的nv粉丝了。
当初之轩那样警告我,我还不信,想不到真的有人会做到这种地步。
这间厕所的脏乱和老旧程度,像是多年没人使用,得以想见这里平时根本不会有人出没。她们抓起我时,还事先确认我身上没有手机,不让我向外求援。她们的计画之缜密,说是存心置我於si地也不为过
这阵子天气骤凉,我sh漉漉地被关在这里,没有联络外界的方法,只能呆站在这里。
站到两脚腿酸,我蹲下紧紧抱住自己。几个小时过去,身上的衣服稍微乾了些,却还是冷到瑟瑟发抖,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着处境狼狈落魄的自己,我情绪低落,铺天盖地的黑暗笼罩我。
我希望下辈子不要再见到他们了。
除了泊岳哥,原来还有其他人也深深憎恨着我,希望我能从眼前消失。
倘若我因为失温而si在这里,是不是就可以对泊岳哥赎罪?若我si了,泊岳哥是不是就会原谅我了?
外头强风撼动四周玻璃窗造成的巨大声响,吓了我一跳,打断了我的灰暗念头,让我清醒不少。
幸好,许耀哲没有真的发生意外。
他跟母亲还有许叔叔,一定因为找不到我,焦急得不得了吧?
这几天已经让他们很c心了,如今又闹出这一出,我实在不知道该拿什麽脸面对他们。
要是现在决定搬回去,是不是就不会再给他们添麻烦?
为什麽要延後?难道你想继续住在那边?
当泊霖要我回去时,我其实很想立刻说好,然而内心一直有个声音在质问自己。
回去以後,我跟泊霖会变得如何?我们还有办法像从前一样吗?
要是就这麽回到泊霖身边,我们是不是就会为了隐蔽这个残酷的事实,决定从此再也不提泊岳哥,一生都抱着这份疙瘩跟y影,过着自欺欺人的日子?
这样做是对的吗?我又真的有办法做到吗?
陷在疑惑的我,重重打了喷嚏,觉得身t已经冷到失去知觉。
十一点二十分,强烈的疲惫让我的眼皮再也撑不住,我整个人贴着墙瘫坐在地,一动也不动。
即使意识已然飘远,我仍隐约感觉到,原本漆黑的洗手间亮了,刺耳的物品碰撞声传入耳。
没过多久,我眼前的门被打开,温柔的暖意将我包围,有人张开双臂紧紧拥抱我。
不知为何,他的呼唤声,让我深深的安心,泪意再度涌上。
许耀哲找到虚弱不堪的我,把我从那狭窄黑暗的地方救出时,我也恢复了一点意识和力气,还能好好地走到最近的後校门。
我说可以直接送我回家,他却坚持带我去医院检查。
前往医院的路上,他一边打电话跟母亲报告找到我的好消息,一边牢牢紧搂着我,像是害怕我随时会倒下,一刻也不敢松开。
这样的贴近,我能清楚听见他紊乱的呼x1声。
他的额头跟颈侧都有汗水的痕迹,彷佛为了找我,他已经四处奔波许久。
通话结束後,许耀哲告诉我,母亲跟许叔叔也准备来医院,发现我在看他,他认真地问:「怎麽了?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我很好。」我移开视线,不自在地动了动肩膀,「你不用这样搂着我,我真的没事。」
「确定?」见我点头,他这才放开了我。
我t1ant1an乾涩的嘴唇,「你是在哪边找到我的?刚刚那个地方很暗,出来时我也没留意周遭,根本不晓得我到底被关在哪里?」
「就在礼堂的後方。我没去过,不晓得那里有厕所,有人建议我去那里看看,我才顺利找到你,不然……」
许耀哲停顿一下,面无表情改口:「事情经过我听郭之轩说了,她也告诉我对她放假消息的人是谁。你认识二年二班的朱宜茜吗?」
我摇头,「我不认识,她有说为什麽这麽做吗?」
「没有,朱宜茜目前失踪,所以还无法确定原因。」
「失踪?」我愕然。
「警方在十点半找到她家去,听说她还没回家,也联络不上,她的父母很焦急。」他再问我,「你有没有看见其他共犯?就是把你关在那里的人。」
「我来不及看清她们的脸,我一到礼堂,她们就从背後用袋子套住我的头,把我拖走。我只知道都是nv生,最少有三个人。」我这时才意识到了什麽,「等等,你们报警了?」
「嗯,你失踪这麽久,侑芬阿姨都急哭了,我爸坚持报警,也已经联络你父亲跟後妈了。」
我傻住,没想到事情闹得这麽大。
「那……我妈他们知道,朱宜茜是怎麽放假消息的吗?」
「我跟郭之轩联络过後,就急着去学校找你,来不及跟他们说明详情,我打算等到医院再跟他们——」
「不行,你别说出来!」我制止他。
「为什麽?」许耀哲眼神困惑。
「你应该猜得到,她们会这麽做,是因为喜欢你,才把我视为眼中钉。我不想让我妈跟许叔叔知道,她们是为了这种理由伤害我。」
他停顿,「你担心他们会怪我?」
我马上澄清,「我当然相信他们不会真的怪你,但我还是不想让我妈觉得,我是因为你才会遭遇到这种事。你找到我,我已经很感激,不希望你对我妈抱有不必要的愧疚,毕竟你没有任何错,所以别对他们说,好不好?」
许耀哲沉默看着我,没有回答。
此时车子抵达医院,许耀哲快速结了帐,带我下车。
还未踏进医院,强烈的晕眩就如浪cha0向我袭来,我走没几步就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一团模糊的影子在眼前晃动。
看清对方的五官,我反覆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在做梦。
「高……」
高海珹身着咖啡se毛衣,披着灰se大衣外套,见我醒过来,目光从我脸上移开,转头对另一边的人说:「许耀哲,你妹醒了。」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许耀哲的面孔映入眼帘。
他的手掌轻贴在我的额头上,像在确认我的t温。
「你还好吧?」
许耀哲的贴近,让我几乎可以清楚看见他瞳孔里的倒影,不由得呼x1一滞,赶紧点头。
发现自己躺在单人病房里,我很快猜到是怎麽回事。
「那我走了。」
高海珹这麽说,就走到门边,又淡淡落下一句:「许耀哲,这次别做得太过火。」
许耀哲没有回答他。
我思忖着那句话的意思,等到高海珹离去,我好奇地问:「学长怎麽会在这里?」
「他知道你住院,顺路过来看看。我刚去装热水,请他帮忙照看你一下。」
他轻描淡写回答,将椅子拉到病床旁坐下,「你失踪後,我找了学校一遍就是找不到你,一度怀疑你不在学校。我找高海珹帮忙,他认为你还在礼堂附近的机率很高,他查出学校礼堂六年前重建过,後方的位置有尚未拆除的区域。之後他找出礼堂整修前的平面图,发现旧区域有几个荒废的空间,建议我去那里找,连厕所也别放过。托他的福,你才没在那里待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