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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忠或宽恕(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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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依然按兵不动,移转目光向斯巴达士兵,语气遗憾:“你们呢?我可怜的斯巴达人啊,你们在外漂泊这么多年,就不想回到家乡吗?就这么甘心放弃你们的生命吗?”

她的话正中心结,斯巴达人再次sao动起来,相互间窃窃私语,手里的戈矛也松动了一些。

墨涅斯瞪大眼睛,没想到她居然像塞壬一样,用美妙的言辞蛊惑自己的士兵。他即刻挥动长剑,嘶吼出声,催促他们开船攻击,但那些士兵不听他的号令,继续坐在船舱听克丽特说话。

“我以前也是斯巴达人,我的父亲是斯巴达前任国王,他ai他的子民胜过一切。”她用温情的眼神扫过那一张张惶惑的陌生面庞,微笑着说:“作为他的nv儿,我当然不想看你们陷入绝境,所以,只要你们放下武器,袖手旁观,我保证让你们安然无恙地回到斯巴达,和你们的家人团聚!”

她发话后,沉默像瘟疫一样在斯巴达人之间蔓延开,直到弓箭落地的声音响起。仿佛风吹过农田,麦苗片片栽倒,青铜敲击岩石的声响此起彼伏,那些铜剑、标枪和长矛,全都抛却在sh润的石滩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墨涅斯几乎完全陷入绝望,他眼睁睁看着士兵丢开武器,将船开到一边,迎接克丽特的船队进来。

他迷茫了一瞬,忽然攥紧拳头,不再管那些软弱的士兵,拾起帐边的火把,一头扎进海l所在的营帐。

就算是si,他也不会再把海l拱手让人。

帐内的nv人看他举着火把进来,瑟缩着往里退,声音颤抖:“墨涅斯,你要做什么?”

他缓步凑近她,深黑的瞳孔映出她楚楚可怜的容颜,唇边带上凄然又满足的微笑:“我们一起si,这样就没有人可以将我们分开了。”

他把火炬往麻布做的帐篷一丢,火势瞬间蔓延开来,红焰熊熊燃烧,照亮她娇美动人的面庞。

他伸出手,用力抱住拼命挣扎的她。致si的浓烟已经充塞整座帐篷,他却感到迷醉,因为怀里是再也无法远离他的妻子。

水x杨花的她无法再走向别人的怀抱,他们将共赴si亡,在烈火中永生。

克丽特看见他往帐篷走,心知情况不妙。她让舵手迅速把船开到岸上,在沙地奔跑起来,却看到大gu大gu的乌烟飘向天空,然后是燎燎的火焰。

——海l还在里面。

“不!——”她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呼,脸se惨白地冲向火势滔天的营帐。可就要进去时,一只手立刻拽住她的腰,紧紧将她锁在怀里。

是斐洛亚。

他大力抱住她,额头因为火的热风沁出汗水:“不要去,您会受伤。”

“我只有这一个亲人了!”她哭泣着摇头,用力推搡拍打他的肩膀,指甲抓他紧绷的手臂:“放开我!我必须去救她。”

“我不会松手。”他神se极其冷静,深深凝视她流泪的眼睛,忍耐她给予的疼痛:“现在救她已经没用了。”

她放弃挣扎,在他怀里失声落泪,泪水汹涌的眼睛呆呆望着那凶猛的大火,眼前浮现出来的,是当年被捆在火堆上的nv儿,那盛大的火焰也是如此吞噬了她。

她再次失去了挚ai。

她再次变得一无所有。

火焰漫天飞舞,窸窣闪动在灰白的天空,她嘴唇抖颤,强烈的痛苦击溃了她的r0ut,让她丧失站稳的力气。

直到,一声微弱而熟悉的呼唤在嘈杂的火间响起,她才缓慢抬头,看见海l拖着铁链,踉跄地朝她走来。

惊诧过后,她立即拉开斐洛亚松弛下来的手,欣喜地飞奔向她。

“姐姐。”

海l扑到她怀里,泪水沾sh她的颈窝,像幼时那样依赖她。她紧搂着妹妹的肩膀,用衣袖擦去她的眼泪,轻吻她的额头和面颊,颤抖着说:“我可怜的海l……你受苦了。”

克丽特一夜没有睡好,朦朦胧胧间侍nv来喊了她好几次,但她浑身酸软,眼眶发烫,像染上了热症。

漫长的昏梦中,她察觉海l的到来,她在床头坐了许久,时不时给喉咙灼烫的她喂水。

等到终于清醒时,她发现妹妹已经倚靠她睡着了,满头的金发洒在她肩上,像美丽的金辉透窗撒落,她感到自己如被yan光笼罩。

她稍微动了一下身子,海l顿时被她惊醒,发红的双眼含泪望着她:“你终于醒了,克丽特。”

克丽特依然虚弱,她深x1一口气,定定看着海l:“你不生气了吗?我以为你会恨我。”

海l摇头,轻声喃喃:“我怎么会恨你呢?”

“昨天我那么生气,是因为我从墨涅斯那里千辛万苦逃出来,就是为了见你一面。”她抓住克丽特冰凉的手,搭在脸颊上,垂眸苦笑:“我曾经以为你会是这世上最ai我的人,可你只想让我继续去承担那些可笑的责任。”

“不。”克丽特挣扎着从床上起来,喘息着紧握住她的手:“是我错了,我以为让你享受权力和地位才是能让你快乐的方式。”

她诚恳地注视那双与自己相似的翠眸:“但海l,相信我,你和伊芙琴,是我在这世上唯二深ai的人。”

海l微微睁大双眸,脸上泛起柔和的光晕。她急忙环抱克丽特的肩膀,细语:“快躺下吧,不要过分劳累。”

克丽特慢慢靠到枕头上,苍白的面颊因为刚才激动的情绪浮起火烧似的嫣红,她大喘了几口气,浑身脱力靠在枕边,继续说:“我承认我也有不亚于阿伽门农的野心……但你们更重要。以前伊芙琴让我觉得无能为力,我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si。现在我强大了,海l,我会保护你,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也可以一直陪在我身边——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海l怔怔听她说完,眼眸垂下两滴清泪,灼热地烫在她的手背。

“克丽特……”她呢喃她的名字,头靠过来,柔软的金发堆积在她颈侧,与她卷曲的乌发缠绕,编织出一道日与夜交错的分界。“我真后悔昨天那样对你说话。”

克丽特拍拍她颤抖的脊背,听她轻道:“其实,在你昏睡的时候,我已经想清楚了,我愿意回去斯巴达。”

克丽特诧异:“海l……”

“你说得对,权力并没有什么坏处,虽然我承受过来自它的伤害,憎恨关于它的一切,但它可以用来保护我自己和所ai之人,毋须仰仗男人施舍的ai情——我受够了他们那副假惺惺的可笑模样。”

“况且,我不愿看到你一个人辛苦承担责任,或许回到斯巴达,我能帮上忙。”

克丽特动容,她抚0妹妹流泻下来的金发,直觉海l好像变了:一朵娇美的花枯萎,固然令人遗憾,但果实已经长出,等待成熟,这是夏末唯一令人欢喜的地方。

“但你必须答应我。”海l靠在她肩头,轻声:“经常要同我见面。”

“我答应你。”

怀里的金发美人欢喜地仰起头,凑过来要亲吻她的面颊,克丽特连忙推开她,严肃说:

“不要随便亲吻一位热症病人。”

“我当然知道会有风险。”海l俏皮地说,继续靠前吻在她的脸颊上。

克丽特病情好转后,海l才离开阿尔戈斯,以斯巴达nv王的身份,带着那一众漂泊战场数年的士兵们返乡。

克丽特到城门下送别。庄严壮大的军队护送新nv王离开,海l坐在车辇中,一身jg织羊毛长裙,顶戴宝石累累的王冠,但更引人瞩目的,依然是她那压过一切珠光宝气的容貌。

人群欢呼和议论声中,车驾即将移动,海l却从车门处探出身来,最后再与克丽特交谈。

“克丽特。”她靠在她耳边,用极轻的声气说:“我知道你一直在为俄瑞斯的生si困扰。”

克丽特神se微微一动,抬眼望着她。

两对同样绿意盎然的翠眸相视——来自她们母亲勒达的血统,海l朝她安慰地笑笑,低声道:“别担心,等我回去,我会替你寻找他的。”

“好。”克丽特艰涩回答。

海l伸出手,众目睽睽之下紧紧拥抱她。

“别忘记你许下的承诺。”她缓缓退回马车,深深凝视着她,美好的笑颜掺上了离别的忧伤,就像数年以前,她们因出嫁而诀别的那天一样。

“我会永远想念你,姐姐。”

“很遗憾,我不能帮助你们。”雅典国王克修斯坦诚地说:现在不论是斯巴达还是阿尔戈斯的军队都能被你的母亲调遣。

“雅典不可能淌入这条浑水,你们还是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我明白,克修斯叔叔。”坐在长榻上的青年礼貌颔首:“依然很感谢您的帮助。”

他们正身处雅典王g0ng的贵宾厅,墙上jg美的壁画绘制了雅典娜和波塞冬争夺阿提卡的场景,nv神手持长枪,对拿三叉戟的海神怒目而视。画的边缘缠满深绿的橄榄枝叶,与厅顶透雕灯交相辉映。

俄瑞斯看一眼nv神庄严的神情,隐约有种奇异的直觉,在脑海中飘然萦绕。

“但你可以一直在雅典呆着,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你的踪迹,包括你母亲。”这位德高望重的长者向他许下承诺:“这是我梦见雅典娜给予我的命令,你被她保佑着,可怜的孩子。”

“原来这是神的旨意,谢谢您的宽慰。”青年了悟,他温和地微笑着,翠眸在身后橄榄叶的衬托下更加烨烨生光:“不过我该离开了,您现在看起来需要休息。”

“这么明显吗?”老者朗然一笑:“你是个t贴细心的年轻人,那就到这里吧,我还要接见一位即将前往阿尔戈斯的琴师,他会到nv王面前演奏。”

琴师?

俄瑞斯眸光一暗,从长榻上站起,他拂了拂素净的长袍,正好和一位怀抱里拉琴的英俊年轻人擦身而过。

他朝那位琴师投去匆匆的一瞥,若有所思转过头,走入殿外冷寂的月se中。

他忠心耿耿的伙伴彼拉德在桃金娘丛畔焦急等候,一见他出来便欢喜地迎上去:“怎么样王子殿下,他同意了吗?”

俄瑞斯摇头。

彼拉德脸上顿时溢满了忧虑:“那我们应当怎么办?难不成就这样一直隐姓埋名,永不回到阿尔戈斯?”

“不要惊慌。”俄瑞斯淡淡说:“就目前而言,碍于阿尔戈斯与斯巴达的威势,没有城邦愿意帮助我们,但现在打理好关系是好的,未来他们可以助一臂之力。”

“况且现在,并非没有别的路可走。”

彼拉德眼睛一亮:“您的意思是,还有别的办法?”

“或许,我们不应该从外部入侵,而是直接渗入阿尔戈斯王g0ng内部。”他摘下一朵粉yan的桃金娘,细嗅清香,想起多年以前,自己为她编织花鬘的时候,桃金娘cha满其间,形若绯云,香气优美而醉人。

花se鲜明,少年俊逸的面庞被花光照亮一霎,很快又沦没到黑暗中,变得晦暗诡谲,像仅点燃片刻的火。

他毫不留恋把那朵花丢到一边,视线挪到g0ng殿里走出来的琴师身上。

琴师一无所知往g0ng外走去,俄瑞斯目送他离开,忽然侧首,对彼拉德说:“我想,我们可以回到阿尔戈斯了。”

阿尔戈斯nv王的寝g0ng,灯灭到只余一盏,黯淡的焰光洒落在雕满玫瑰花饰的大床上,照亮nv人睡梦中的脸

春祭已过,夜犹清凉。她盖着深棕se的鹿皮被子,嘴唇紧抿,眉心频蹙,睡得极不安宁。

烛花轻微的绽裂声中,她陡然睁大双眼,惊恐地掀开被褥坐起,弄醒了枕边的斐洛亚。

“怎么了?”他也跟着起身,伸手搂住她的腰,抬眸凝视她:“又梦见王子了吗?”

“是。”克丽特拾过床畔的手帕,擦拭脸上冰凉的汗水,嘴唇苍白翕动:“我看见他了,我又看见他了……他举着一把青铜匕首,朝我的心口刺入。”

她情绪紧绷,痛苦地喘息:“他杀了所有人!杀了你我,也杀了埃吉斯和海l!……最后,他提着那柄带血的刀,头顶王冠,坐到了王座上,地面全是尸t和我们的鲜血。”

斐洛亚面se凝重,他抱紧浑身冷颤的她,抚0她柔润的乌发,又用修长的手掌包裹她发凉的纤手,低声道:“别担心,杀他的人是我,不是您。”

“就算他回来。”他紫眸冷冷:“我不介意再杀一次。”

她紧握他的手,像抓着救命的绳索,雪白美丽的面孔埋入他宽阔的x口:“但你不可能一直守着我。”

“不。”他说:“我会一直守护您,哪怕献出我的生命。这不是出于职责,而是由于……”

一向内敛的他无需多言,她已经默契会意,不禁用力攥紧他衣袍,低声喃喃:“可我无法给予你想要的。”

“没关系。”

他垂头,亲吻她稠密如云的鬓发,气息悄然流淌到她冰凉的面颊,带来令人心安的暖意。

“您给的已经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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