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幻觉从一个地狱到另一个地狱(1 / 2)
何清越不敢留在别墅里,他想到别墅里有个被自己打到吐血、生死不明的哥哥就害怕。他开车逃跑了,在午夜的街道上没有目的地地横冲直撞,街上除了醉鬼和下夜班的工人外没其他人了,商铺的灯都亮着,照得何清越很冷。
他最后把车开到一间通宵营业的泰国排档。他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找到这里的,可能是闻着味道。排档门口放着一麻袋香茅,一捆一捆扎着,味道刺鼻。这间排档开在工地附近,食客都是附近的外劳,肤色很深,看见何清越这么一个跟他们完全不一样的人走进来,都盯着他看。
何清越满不在乎地走到老板面前,点了一客打抛饭。
“要不要喝的?“老板用怪腔怪调的粤语问他。
“可乐。“何清越说着,自己从冰柜里拿了瓶可乐出来,拉开拉环喝了一口。可乐是奖励,何浦心情好时会给自己一瓶,他坐在门口的小板凳,边小口吸吮着可乐边打蚊子,南邦和何浦在柜台后面嘀嘀咕咕地算账,时不时大笑起来。晚上的街道太安静了,何清越觉得他跟何浦之间几米的距离都被放大到像隔了一座操场。他不想自己一个人待着,他咬着吸管走到何浦身边,抬头看见何浦右耳的银耳环在白炽灯泡下闪了一下。
“喝你的可乐去。”何浦不耐烦地挥手赶何清越,别在脑后的头发掉了一绺下来,遮住了他的耳环。南邦推了推眼镜,摸着何浦的头,笑眯眯地说:“别对阿弟这么凶嘛。“
何浦撇撇嘴,低头抓着铅笔算账,不说话了。下雨了,何清越钻进柜台下面,雨声隔着柜台薄薄的木板听起来发闷,空气越来越湿润。何浦踢了踢他,何清越不说话也没反应,他也懒得再管了。倒是南邦很有耐心的蹲下来,对何清越挥挥手,说:“弟弟乖,明天带你去吃冰。”
“他乖什么乖,坏得要命。每天晚上我不在就不肯睡,害我晚上都不能出门。“何浦哼了一声。
南邦说:“小孩子嘛。“
“我小时候也没这样啊,我那时候连个床都没得睡,每天睡地上现在也好好的!”何浦激动起来,和南邦争辩。
“他这么小嘛,要惯着的。”南邦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笑意。
“我又不是他爸妈,我只是他哥!”
何浦话音刚落,何清越就听见划火柴的声音,他抬头看,是南邦在给何浦点烟,烟头发出橘红色的火光。何浦一定想不到未来的很多年里,不仅没有人会给他点烟,还会有很多个烟头在他的皮肤上被熄灭,留下一个持久不散的烙疤。
他看着面前何浦的小腿,很白,他伸出自己的腿和他对比,何浦比自己多了一块鼓起来的肌肉。何清越忍不住摸了一下何浦的腿,何浦只是缩了缩腿,难得没有骂他。他捏着可乐的空罐,想说他已经很听话了,今天学校里老师还表扬他,说他英文单词记得快。他今天学了一个词,lonely,他喜欢这个词的读音,他在柜台潮湿发软的木板上那手指写这个词,lonely。ialonely,他对老师说,老师对他竖起大拇指,很棒的造句!
打抛饭端上来了,排档菜的油很重,油腥味薰着何清越的鼻子。何清越吃了一口,直接掀翻了盘子,带着热气的炒饭散落一地。他拿食指指着泰国老板,说你根本就不会做打抛猪。他跑了出去,他的车不见了,忘记上锁被人偷走了。他早点把何浦锁起来的话,何浦就不会被人偷走了。
没有车,何清越只能走路。他跨越大半个香港,终于鼓起勇气回家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他带着一身的汗冲进何浦在的卧室。
何浦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往前爬过一些,地板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何清越弯腰,颤抖着手去探他的鼻息,探到何浦微弱的鼻息后跌坐在地上又哭又笑。他还是有哥哥的。
何浦以为自己不会醒了,但他还是醒了,睁开眼睛看见天花板上的石膏雕线,觉得身上无处不痛,稍微动一下都难。
室外在下雨,电闪雷鸣。何浦忽然很想抽根烟,他转头在房间里左右看,没看到烟,但看见床头柜上放了一根震动棒。他眼神复杂地看了那根造型夸张的柱状物一会儿,他现在恨不得拆了它、烧了它,但不久以后,自己就会需要它,用它来度过空虚难捱的时间。或许他真的很下贱,就是喜欢身体被填满的感觉。
何浦又睡过去了。离开香港前的时间里,他忽然变得很嗜睡,清醒的时候很少。睡得太多也不好,他做的都是噩梦。清醒的时候他就数数,从一数到一百,再倒着数过来,脑子被数字填满,就没有空间留给回忆了。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他就拿那根震动棒自慰,震动棒震得他手麻。
有时候何清越会把他弄醒,按住他,上他。何浦每次都会反抗,他跟何清越之间每一次做爱都弄得像打仗,搞到两个人脸上都挂彩。但何清越来得不多,他总是很忙,看起来很累。
有一次何清越进来,什么都没做,只是在他身边躺下,闭着眼休息。何浦看了他一会儿,忽然问他:“你最近是不是在忙带我走的事情?“
何清越睁开眼,眼神虚虚地在天花板上化开,点点头。
何浦犹豫了一会儿要不要现在提借钱的事情。他最后没说,只是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他平时不主动跟何清越说话,他不知道哪些话会刺激到何清越,害自己受罪。
何清越听见他的道谢,翻了个身,哼了一声,说:“你知道就好。“
因为总是在睡觉,他算不清日子了。睡着睡着,有一天何清越把他推醒,丢给他一套衣服,t恤和牛仔裤,跟他说:“走吧。”
何清越的脸上有血,何浦指指他的脸,他“哦”了一声,去浴室里洗掉了。
何浦穿上衣服。他很多年没穿过正常的衣服了,哪怕衣服很宽松,布料摩擦皮肤让他浑身发痒,他在自己身上东抓抓、西抓抓,像只不安分的猴子一样坐在汽车副驾驶上。阳光照在他身上,他皱起眉头,头很晕、很痛。看见街道上的人,他想吐。
机场里的人比街道上的人更多,何浦低头跟在何清越身后,看着何清越的脚后跟走路。何清越回头,给他戴上了一顶帽子。帽檐很宽,何浦的脸被一片柔和的阴影覆盖住,他又觉得好点了,至少胸口不像压着块石头一样,呼吸都困难了。
但何浦很快又不行了,身边全是人,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他的五感变得很灵敏,他听见所有人的窃窃私语,他们在议论机场里混进一个肮脏下贱的东西。他双腿发软,双手抱着胸,手臂隔着t恤碰到了乳环。他听见的声音越来越大,全都挤在他脑袋里,他的脑子要炸开了,好多人,所有人的心跳声、呼吸声都变得好清楚,他们一口接一口呼出来的温热潮湿的气体都撞到他身上。
有人握住了他的手,何浦用力眨了几下眼,是华钧,他跪下来,对华钧说:“带我回去吧,我错了,求求你带我回去。“他想回那间地下室了,他不想再穿着让自己浑身发痒的衣服,他想把身体都交给华钧,手脚怎么摆放,都让华钧决定。他没办法操纵自己的身体了。
“华钧已经死了。“何清越握紧何浦的手,在何浦耳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我要带你走了,哥哥。”
何浦喘着气,擦掉脸上的冷汗。何清越的脸清晰地映在他眼前,他有一瞬间忘了面前这个人是谁,但他还是颤抖地握紧何清越的手,任由何清越安排自己。
坐在飞机上时,何清越把他身上的安全带调得很紧,何浦还在抖,抖得很厉害。何清越找出眼罩和耳塞,替他戴上,何浦冰凉的手握他握的更紧了。
上飞机以后的事情,何浦都没印象了,何清越把他带到一个房间里,说:“哥哥,这里以后就是我们的家。“
何浦从这时候才开始看清眼前的东西,可是不对劲,他看见很多熟悉的、但他以为不会再出现在自己生命里的东西。房间里有铁笼、项圈、鞭子,还有木马、分腿器,所有的道具华钧都在他身上用过。
何浦揉揉眼睛,说:“我好像有点幻觉了。”他一边说,一边去摸挂在墙上的项圈,皮革的质地摸起来非常真实。
“不是幻觉,是真的。”何清越靠在墙上,不带感情地客观描述。
“什么意思?你在和我开玩笑吗?”何浦勉强地笑了一下,“不好笑,太过分了。”
何清越看他的眼神带点同情:“我没说过要带你回曼谷,我只是说要带你走,去哪里,我说了算。“
何浦靠墙站着,再次环视了一遍这个房间。房间很宽大,灯好多,壁灯、射灯、吊灯和落地灯,有张床,铺着丝绸质地的四件套,闪着温和的光。床头有皮铐,何浦战战兢兢地去看床尾,床尾果然也有。何浦看一眼,就想到自己被绑成“大“字型的样子,手脚被拽得长长的,动不了,别人想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房间里什么都有,有配套浴室,有电视,有小茶几,但何浦就是觉得少了什么。他站着不动,脑子迟钝地转,何清越仰着脸看他,等着他下一步的反应。
何浦想起来了,房间里没有窗户,跟华钧家的地下室一样。这也是间地下室,他等了一个月,等何清越带离开华家,结果何清越把他带到了另一间地下室。
他咳嗽了几下,抓着裤腿对何清越说:“好了,别闹了。”
何清越不会答,安静地看着他。何浦走到门前,转门把手,门把手纹丝不动。他打不开门,又像没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走,好像何清越会藏着一扇大开的小门,给他惊喜一样。
“哥,你看你在机场那样子,我把你放出去,你也没办法自己生活啊。”何清越耸耸肩,无辜地说。
提起机场,何浦又开始耳鸣,犯恶心。他坐到床上,说:“那是我的事情,你放我出去。”
“你在华钧家的地下室都能住十年,为什么不愿意和我住在一起?“何清越撅着嘴说,好像何浦只是不给他喝可乐一样,委屈巴巴。
“我他妈是跑不掉,谁想过那种日子?“何浦生气了,几乎吼着对何清越说。
何清越眯起眼看他,说:“我看那些视频里,你也很享受的。还是你怕我一个人,满足不了你?”
何浦抄起手边的震动棒,直直往何清越脸上砸。没想到何清越没躲,震动棒结结实实地打在他额角。他身体晃了晃,额头马上就鼓起了个大包。何浦愣住了,他以为何清越会躲。他下意识问何清越:“你没事吧?“
何清越摸了摸伤口,说:“你要真的受不了那种日子,你可以去死啊。你为什么不自杀?“
“你就这么希望我死?”何浦咬牙切齿地反问何清越,站起来推了他一把,说:“让我出去,我没跟你开玩笑。”
何清越眼神忽然变得很冷,何浦推得并不用力,但他还是踉跄一下,摔倒在地上。何浦果然蹲下去扶他,何清越趁机按下口袋里的电击器开关。他直接按住了最高档的按钮,何浦痛苦地嘶吼一声,整个人狼狈地倒在地上不断抽搐。何清越没松手,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浦,他脸上全是生理性的泪水,眼睛跟着身体抽搐的频率一下一下翻着白眼,唇边湿漉漉的,是口水控制不住地流了出来。
等何浦的叫声变得沙哑不堪时,何清越才放开开关,电击停下,何浦马上冲他瞪着血红的眼,嘴里的脏话刚骂了个开头,何清越马上按下开关。
他再骂,何清越再按,再骂,再按。等到何浦身上仅存的体力都被榨干后,何清越才把电击开关放回口袋里,蹲在抽搐不止的何浦面前,捏着他的下巴,扇了他一个巴掌。
一滩水渍在何浦的牛仔裤裆部漫开,他在连续不断的电击下失禁了。何浦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嘴唇和舌头上全是牙齿咬的伤口,下巴沾满血水。
“南邦能操你,华家人能操你,为什么我操你你就不愿意?“何清越边说,边拉开一只抽屉柜,从里面拿出一把长而尖利的剪刀,何浦看他的眼神终于有了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