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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雨。

蒋彻迎着雨水进了急诊楼的icu区域。白色与绿色交织的走廊里挤满了人,乱哄哄的,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或真或假的焦急。有些人湿着两肩与头发,营造出他为之冒雨奔赴的无畏模样来,人却带着周全的微笑,彼此攀谈起来。

“蒋少!”

“蒋少爷……”

“蒋少,人在特一床,我叫安排了首都的专家,马上就来……”

有人只是呼唤蒋彻,有人机灵,已经上前说明情况,还要隐晦地邀功。

人群里投射来意味不明的视线,每个人心思各异。

没有等待太久。

从那人被推入icu,到有医生从紧闭的铁门中出来,也不过半个小时。

“哪位是家属?”医生甚至不用念出蒋盛源的名字,这间病房只为他一个人服务。

“是我。”蒋彻走上前,人群自动排开一条道路。

医生环视四周,见到这样一群神色各异的人,心里有了几分计量。

“您请进来。”他让蒋彻进了病房。

铁门在身后合拢,把那数道视线隔离开来。尽管本也没人说话,蒋彻却无端觉得耳边一静。

只有一张病床,周围围绕着各种繁杂的仪器。

蒋彻不需要了解其他。最醒目的心电监护仪屏幕上,数道平直的直线已经宣告了一切。

蒋盛源躺在病床上。

他浑身是赤裸的,被医生盖了一条小毯保持体面。

但是不需要蒋彻接近……甚至在蒋彻进入铁门的第一刻,他就闻到了那股缠绕着的、如影随形的oga信息素气味。

甜腻的、依恋的花香,每个成年的alpha都明白的东西,和尚未消散的陈旧alpha信息素紧缠在一起,还未曾因为伴侣的离世而分开。

蒋彻走上前去。

死亡的alpha平躺着,身上连接着各种贴片。青白粗硕的手指上黏着未完全干涸的体液,唇边有血迹,但不是从口中流出。

蒋彻很容易分辨出那些血和黏腻的液体不属于他生物学上的父亲蒋盛源。它们都散发着一股充满暗示的花香,但黏在死人的身上,就显得不合时宜,令人作呕。

最大的气味来源在蒋盛源的下体,那发情的气味从小毯下源源不断地溢出来。

“其实蒋先生送来时就已经……”医生斟酌词句,但最后也没直白的说些什么。尽管做医生免不得见识生死,但眼前的人并非普普通通的百姓,即便是他也要学会在这境况下注意措辞。

“外面那些先生执意抢救,我们也不好违逆。遗体没有破坏,只是监测了一些状况,现在送去血检还可以查出有没有药物影响。”医生说得很隐晦。

“院方结论?”蒋彻说。

“之前蒋先生就在我院有过心脑血管病的治疗记录,今天这个状况……也比较明显是情绪刺激引发的脑溢血,送来我院时已经无心跳呼吸,无反射,体温下降。我们监测抢救之后,确认脑死亡。”医生说道。他脑门上还有汗。

“知道了。”蒋彻没提进行尸检的事,他也没多看那平躺的中年alpha一眼,表示自己要出去。

人群又一次围了上来。

一张张焦躁又急迫的脸,眼睛里闪着各色不明的情绪,等待着蒋彻说出他们希望或是不希望听的结果。

蒋彻摇了摇头。

人群的寂静顿时被撕破,每个人都铆足劲儿上前插嘴,试图用缤纷的漂亮话安抚这个失去父亲的蒋氏未来掌门人。挤不进圈子的则在外层交流,大声表达惋惜和悲痛,顺便交换名片,游刃有余地攀谈。

没过一分钟,一群警察也涌入这条走廊。整个一层更加拥挤不堪。

“老爷今晚是在家休息的……”早已跟随而来的管家周叔向警察描述状况,但后面的内容他难以启齿,于是看向蒋彻。

“是谁报的急救?”蒋彻问。

“是……楼絮。”周叔卡了一下,他没想过要怎么在外人面前介绍那个……那个oga。

“他在哪儿?”蒋彻环视四周。

人群下意识寻找起来,最后目光很快聚焦在走廊的角落。

身体单薄的oga坐在铁质的等候椅上。

蒋彻走进时他才惊惶地抬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来。

大家的表情有些暧昧和嘲讽。

oga的形象很不妥当。

眼睛浮肿泛红,头发散乱。脸颊是苍白的,但有一边不正常的肿起,泛着玫瑰般的红。简陋的黑色隔离项圈摇摇欲坠地挂在颈上,像一件无用的遮羞布,作用只有辩白自己尚且知道廉耻。

他披了一件宽大的浅灰色外套,外套下面只有一件睡裙。领口很大,露出半个镶嵌密布吻痕的胸脯。睡裙下一双雪白笔直的腿就这样露在外面,嫩白的脚上穿着一双拖鞋,在深秋的雨夜里冻得发抖。

看到蒋彻走进,他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

那股花香味的信息素被众多alpha压制在角落,在大家都看向他时重新散布出来。

与病床上纠缠着尸体的残余气味不同,这股气息新鲜又清楚,像与茶叶一起烘焙过的茉莉。但是原本的清香带着媚态,黏腻又柔软,和这群西装革履的成功人士混在同一条走廊,接受着嘲讽视线的洗礼,变得恐惧瑟缩。

蒋彻其实用了一会儿才想起楼絮这个名字究竟是谁。

唯一的印象是每个他与蒋盛源同时在家的夜晚,楼上传来的叫声。有时夹带着痛楚,有时凄厉,但凄厉的那些会很快消失,变得寂静。大部分时候是柔媚的,模糊的,没有更多,因为蒋彻往往在此时厌恶地摔门而去。

蒋彻蹙着眉看向这个oga。

什么东西?

beta警察排众而来,就在这里询问:“是你报的急诊?说一下什么情况。”

那个叫楼絮的oga抖得更明显。他抬起眼睛看蒋彻,但视线一触即分。

他难以启齿。

“说啊?哑巴?”警察回头看周叔,他看出来蒋彻与oga不熟,但闻不见oga身上发情的信息素气味。

人群的目光带着嘲笑,但没有人敢这时候说不合时宜的话。

oga没能抑制住身体的颤抖。他沐浴在这样放肆打量的视线里,咬紧牙关,把他强烈的羞耻恐惧压进肚子。

“我和……他,在……睡觉、我们……他就……”

oga的齿关都在打颤,说不清是太冷还是害怕。

话语磕磕绊绊,连不成完整的句子。

警察皱着眉。

“够了。”蒋彻说道,“我不记得现在流行公开办案。”

警察被他冰冷的视线吓住。他去喊增援,来了几个气质温和的beta女警。

“周叔,外套。”蒋彻厌烦这个管家的不识眼色。

管家的外衣当然厚实,他兜头盖在楼絮身上。

脆弱的、颤抖的oga被女警簇拥着离开了。

蒋彻冰冷的视线扫过眼神揶揄的人群,一时人人噤声,并不把蒋彻放在眼里的几个也暂时收敛起来。

“今晚辛苦各位,后续的事由我全部接手,届时葬礼会送上请帖。”蒋彻说,“请回吧,时间不早。”

人们又纷纷说起话来,无非是节哀顺变一类的语句。

走廊渐渐空旷。

“贤侄多年不见,如今已经这么成熟了,盛源他知道了也一定欣慰。”贺佑平没走,而是过来拍了拍蒋彻的肩膀。

“劳您费心,请回吧。”蒋彻脸色不变。

“呵呵,贤侄要小心啊?这oga偶尔也出几个有能耐的。”贺佑平意有所指,笑道。

“贺叔叔知道的很多?那么请您一道上警局说说情况,我也对这其中的事情非常好奇。”蒋彻做了个手势。

“呵呵。”贺佑平并不把他放在眼里,甚至脸上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没再多费口舌,转身离开。

“周叔,你妥善安置我父亲的遗体。”蒋彻道,“我去警局。”

“少爷,这……”周叔对这安排感到疑惑。

蒋彻却一言不发,拿过周叔手中的车钥匙,离开了急诊大楼。

……

蒋彻先回了一趟家。

三层的别墅灯火通明,但缭绕着一股死气。

蒋彻进门就先闻到那股已经逐渐减淡的交配的气味。

蒋盛源五十多岁,信息素中的香气已经随着年龄增长彻底消失,转换为一种难以形容的alpha气味。这种气味追逐着若有若无的烘焙茉莉香,逸散得满屋皆是。

楼梯再至二楼主卧,这种气味愈发浓烈起来。

主卧的门大敞着。

蒋彻不需要进去就能看到里面的惨状。

硕大的主卧,落地窗紧闭,玻璃上黏附着污渍。两米四的大床混乱不堪,血迹与不明体液沾得到处都是。惨不忍睹的床单,早已踢落在地的薄被,遮遮掩掩地盖住地上的绳索和形状恐怖的情趣道具。

茉莉的信息素气味到卧室里就全变了。

充斥着恐惧和绝望,但不受控地纠缠着alpha的气味,在每一样物品上留下痕迹。

蒋彻也不例外。

他厌恶地后退一步,但还是被那股信息素黏住了衣服。

蒋彻弯腰套上鞋套,绕开地上的狼藉,向那张大床走去。

乳黄色的床单上躺着一只带血的注射器。

蒋彻绷紧了脊背,向后退去,避开所有物品回到了楼下。

他拨电话,要对方带人过来勘察现场。

带着一身气味回到车旁,蒋彻从驾驶座的侧边拿出一瓶祛味喷剂,对着身上喷了一通。

茉莉的气味紧附着他,依依不舍的,但最终不甘地被祛味剂分解消散。

……

警察很快包围了别墅,在附近拉起闪烁的警戒线。

蒋彻庆幸自己进屋前套了鞋套,又因为嫌恶没碰任何东西。警察取样的地点围绕主卧,每个进门勘察的痕检都表情揶揄,小声交流着什么。

卧室里喷了两种试剂,那些模糊的半透明体液便被染成蓝紫色,拖擦,飞溅,浸染……

门口到床周的部分被医护人员破坏,但仍有提取的价值。譬如那支针管。

蒋彻任由他们搜查整座别墅。oga带来的行李被打开,摊平在客厅的地面一件件检查,三套衣服,几本书。蒋彻低头看,其中一本叫做《查令十字街84号》。

一只灰色的兔子布偶裹在衣服中间。痕检员把它装进物证袋。

“这是?”蒋彻问道。

“之前有过那种案子,oga把药物夹带玩偶里带进新家,我们只是以防万一。”

痕检员笑着安慰他,这位并不清楚什么状况:“你放心吧,这种事有前例,基本都会判生育死……”

蒋彻知道什么是生育死。

为oga犯人定十个妊娠指标,完成后,执行死刑。

联邦很需要这样的廉价劳动力。

从精库择选精子,采取人工授精的方式,甚至不需要什么alpha劳累自己。偶尔,这些指标会被低价出售给中产家庭,他们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需要借用别的oga的肚皮。

蒋彻眉头下沉。

痕检进行的很快,警车带着所有提取到的“物证”离开了。

蒋彻站在警戒线外,暂时不想回去那个飘着肮脏气味的地方。

他站在路边抽了一支烟。

……

两个小时后,蒋彻开车到了警局。

蒋家别墅里所有的佣人都已经被通传到场,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惊慌的情绪,毕竟谁也不知道主家死去后,新的主家是什么脾性,会否进行人员的调动。

周叔安顿好蒋盛源遗体的后续情形,也跟随前往说明状况的医生一起来到警局。

不需要额外的言语,每个人都默认谋杀的可能性存在,用不着蒋彻提出立案调查,警局的行动比他开口更快。

隔着审讯室的单向玻璃,蒋彻又看见了那个叫楼絮的、他名义上的继母。

“据佣人何姨说,楼絮是两个月前来到蒋家的,期间一直很安分,待在家里没有出过门。”警员和蒋彻解释。

蒋彻当然有权到审讯室旁听,以盛源集团在联邦的威名,这点小事甚至用不着他打点。

“我们也在系统查到了蒋盛源先生和楼絮的登记记录,是妻属关系,不过没查到标记注册,虽然登记妻属时就已经提交了申请,但没有后续行为……”警员翻着手上的资料,这种时候他们的效率显然变快了。

蒋彻不说话,只是看着玻璃那边oga的脸。

他穿上了一条裤子和一件长袖卫衣,兴许是原本的形象实在荒唐难看,和裸奔没有区别。颈上黏了一块临时隔离贴,裹着两层外套,捧着一个冒热气的纸杯,待遇看起来还算好。

但脸色几乎说得上惨白。肿高的一边脸好像上了什么黄色的药,显出一种狼狈的模样。对面的警员脸色不好,语气也不由自主拔高,几乎是质问了。

玻璃窗里的oga不住地发抖,眼睛成串往下落。

蒋彻看着,感觉到不对。

他挥开阻拦的警员,一把推开审讯室里间的门。

alpha的信息素气味浓烈地冲了出来。

外间的警员脸色变了。

“你们就这样审讯oga?”蒋彻的脸色沉的可怕。

隔着镂空的栏杆,oga蜷缩在宽大的铁质铐椅上。类似茉莉的气味惊惧盘旋在周身,已经甜腻到快要融化。

空气暧昧浓烈。

他发情了。脸颊的绯红被颜色混乱的药水遮盖住,视线好像无法聚焦,只会呆滞地凝聚在半空,眼泪不受控制地滚落。

“把他放出来。”蒋彻咬着牙。

造成一切的alpha警员没什么表情变化,但蒋彻感觉到了,门开那一瞬间流出的信息素是得意又愉快的,充斥着站在生理强权最高峰的快意。

蒋彻一拳挥在警员的脸上。警帽掉落,那个alpha捂着脸,一句抗辩也没有。

周围的警员只当没看见。

楼絮被拉起来的时候,任谁都看见他身体的颤抖。

失去角度的遮掩,谁都看到他的裤子洇开一块深色的水痕。

外间的alpha警员这才想起,系统里没有楼絮和蒋盛源的标记注册案。

蒋彻拖着他,一路拽到停在警局院子里的车上。

oga踉跄着,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

楼絮觉得,审讯室里还是太冰冷了。

也许是秋雨的寒意彻底渗入了他的身体,那包裹着他身体的新布料也格外冰凉。他已经听不清楚对面铁栅栏里的警员嘴巴开合在说些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两道嘲笑和蔑视的目光。

陌生的信息素暧昧又极具侵略性地攀上他的身体。从对面那个衣衫整齐的人身上泄露出来,无形中赤裸地抓住了他。

他想收住自己不断外泄的信息素,但是那块隔离贴纸在信息素刻意针对下失去了效用。

针刺一样的、令他无法抑制发抖的信息素攻击着他。

失去效用的腺体无从分辨信息素的来源是否属于他的伴侣。

oga只知道他现在无比想念他,想念那个几小时前就变得冰冷再不言语的alpha,非常的、非常需要他的安抚。

尽管那是一个……

……

被塞入副驾驶时楼絮都没有清醒过来。

连绵不断的雨湿了他一半肩膀,浑身冷得出奇,一条同样冰凉的安全带从肩头穿到左胯,轻微的触碰也让oga一阵战栗。

但陌生的气味只让腺体排斥又接纳,牵带着伸入脑颅的神经,劈开一样的疼。

蒋彻猛地关上车门。

他只是不想让这个行为放荡的oga在警局里发情,好给盛源的死对头一些可以操作的把柄。

如果只是那老东西普通的情人,事情也许就会简单很多。但这个楼絮是蒋盛源登记过的妻属,是他名义上的继母,他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

蒋盛源为什么没有标记他?

像恶心的失控的动物。

从车窗看进去,发丝凌乱的oga枕着驾驶座的头枕,张着口呼吸。

他发情的反应还算安静,但也痛苦地蹙着眉。

蒋彻上车,忍耐着满车腻人的气味,发动了引擎。

……

蒋彻带人回到自己的公寓。

这是个很高级的社区,住满了有钱人的后代和情妇。

一路上他都开着车窗,任由副驾驶的oga冷得发抖,飞入的雨水溅湿窗沿,晕开楼絮脸上黄色的药水。他歪着一边脑袋,出神地看窗外的街道。

他的肩膀在抖。

只是在强撑罢了,楼絮认识这个叫蒋彻的年轻人。他偶尔能看见蒋彻和蒋盛源在客厅吵架,那一张嘴恶毒又尖锐,气得蒋盛源浑身发抖。

他还记得首次与之对视时,那个憎恶蔑视的眼神。

那晚蒋盛源的折磨总算结束,中年alpha满足睡去,他则为了透气溜出房间。在楼梯口对上蒋彻时,楼絮唯一的感觉是被拉回现实,从那个只有交配、性虐和信息素的世界里挣脱了出来,带着满身污秽,就这么暴露在刺目的视线之下。

名为廉耻的利刃,从人的眼睛里射出,刺穿淫乱放荡的皮囊,刺醒他混沌迷茫的心。

就如今天。

太多太多的视线。

揶揄,嘲笑,施舍般的同情。

那些人身上有他难以直视的名为现实的光,他无法想象的生活和家庭。他隔着一道墙壁,无知无觉也就算了,而这道墙壁有一天就这样打开,来自光辉中的视线居高临下的俯视他,试图从他宽大的睡裙领口窥视,观赏他因为性事汁水丰厚的、狼藉的腿间。

他第一次拨了急救电话,语无伦次,直到周叔进入了屋子接手。

alpha伴侣软垂下去的阴茎才刚刚脱出他的肠穴。

他在催促下试图床上衣服遮住赤裸的身体,但只有一件他单薄的睡裙,从蒋盛源的手中脱下的,此刻因为施令者的死,才终于拥有了支配的权利。

直至房间里涌入很多很多人。

混乱的信息素夹杂着冲开满屋恶心的发情气味。

他是被迫的,但每个人都用那种眼神注视他。甚至没有抢救,白衣服的人就已经摇头。

蒋盛源的尸体和楼絮自己,都是那种无声恶意的源头。

皱缩垂软的生殖器上还有他新鲜的淫水。

他哪有辩解的余裕?

他以家属的身份被通知上了车,但直到担架落地,伴侣的尸体送入那扇铁灰色的门,都没有人来安排他的去向。

夹在越来越多的西装的阴影里,楼絮恐惧又迷茫。

……

“下车。”身边的车门打开,蒋彻的声音冰冷。

楼絮慌乱地按开安全带,从打开的车门里钻出来。

脚落到地上时还有些发软。车门碰的被蒋彻甩上,一只手攥住oga的手腕,拉着他走进那座只有七八层的公寓楼。

楼道里瓷砖亮的反光,灯光是暖黄色。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门边有放着零食水果的社区小桌,绿色盆栽挺拔又养眼。

楼絮被拉的跌跌撞撞。

电梯门自动打开,蒋彻刚要拉着楼絮进去,手中还算安分的手臂忽然向后撤,给他一个抵抗的力道。

蒋彻恼怒的回头,看到oga眼神惊恐,眼泪又滚滚落下。

蒋彻睁大眼睛。他想发怒,oga的信息素难说不对他产生影响,他一路都烦躁又焦虑。

“走啊?”蒋彻催他,他不想没风度的大叫。

“不、我不去……求求你,不要、不要再……”楼絮语无伦次地哭着,“我不去,我会听话的……不要卖我……求求你、求求你……”

“闭嘴!”蒋彻额头跳突,他怎么会想到这种事情上去?

毕竟是公寓,深夜回家的人不多也不算少。蒋彻脸色难看,握紧oga裹着外套的细瘦上臂,强行把他拖入了电梯。

整个过程甚至不需要他费太大力气。alpha对oga的压制是天生的,不可撼动的。

楼絮进了电梯就彻底噤声。

脸色惨白的oga灰败地站在宽敞华丽的电梯厢里,他从能反射人影的电梯后壁看到自己狼狈的模样。

裤子上的湿痕那么明显。

楼絮甚至不敢倚靠厢壁,只是撑着腿站着,上臂被alpha握的生疼。

他也不敢出声提醒,忍耐着。

鼻尖嗅到极其清凉的味道,他抬起头,看到轿厢的顶部向下喷洒着光波般的细腻水雾。他不受控制溢出的信息素水雾被融化分解。蒋彻的脸色稍微好了那么一点。

电梯很快到了固定的楼层,楼絮被拽得跌跌撞撞。依旧宽敞华丽的楼梯间,只有一扇入户门,门前摆着一块暖黄色地毯。

“我不去……我要、我要回家。”楼絮生理性地发抖,他闻见浓郁的信息素气味了,属于alpha的、昭示这块地盘归属权的味道。

楼絮的脚都在发软。

“这就是我家,走吧。”蒋彻拖着他上前,旋转门把,厚厚的大门打开了。

楼絮呆滞,被拽进了那扇入户门。

楼絮的确没在屋内闻到任何乱七八糟的气味。

只有独属于蒋彻的信息素缭绕着,充斥这片密闭的空间。

alpha标记了这套公寓。这是他的地方。

蒋彻在玄关位置换了鞋,从鞋柜找出一双换洗的棉拖丢在楼絮面前。

“你没脚软到要我伺候吧?”蒋彻说话很不客气,“换上,别踩脏地板。”

楼絮不需要弯腰。他扶着旁边的鞋柜,把冻得青白的脚从沾着泥水的凉拖里伸出来,再伸进刚从消毒鞋柜里拿出的棉拖中。

很温暖,但alpha的信息素残留在上面。

蒋彻是个等级很高的alpha。

空气中的味道有些苦,又夹杂着很淡的辛辣味,像某种药材与胡椒香料的混合。

倒很符合室内的装潢。和那些装模作样或者缺乏情趣的alpha不同,不是极简黑白,也不是款式陈旧的中式红木,而是看起来温和自然的原木风。棉麻质地的沙发宽大柔软,原木圆角茶几上有套白瓷茶具。沙发右手边一侧有个小号的冰箱,蒋彻打开冰箱门,拿出两瓶楼絮没见过的透明塑料瓶饮品。

他把其中一瓶抛给楼絮:“把这个喝了。”

楼絮险些被瓶子砸中。

没有品牌和商标的一瓶液体,只在瓶身外层刻有几个字:补充剂。

楼絮此时感觉不到饥饿和干渴。他在发情期内,为保持生殖道的洁净,肠胃功能停止,全靠消耗脂肪的养分维持活动。

补充剂的味道像矿泉水,带一点微弱的甜味。口感略微粘稠,冰凉的流进食道。

胃部罕见地充盈起来。

楼絮喝了整整一瓶。他不敢在这个充斥陌生alpha气味的房间里做出指令以外的举动,只是拿着空的瓶子站在客厅一侧,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他的裤子湿透了,他不敢在任何一个地方坐下。

小妈。

蒋彻想起这个称呼来,觉得好笑。

他不喜欢这种谨小慎微的人,这个人明显也不符合他心里继母应有的形象,至于他亲生母亲,那就更加难以匹及,哪怕将母亲和这个人放在一起比较都是对母亲的玷污。

“……傻站着做什么?那里是卫生间,去收拾一下,把你这身衣服换了。”蒋彻捏眉心,他头疼的很。

楼絮张了张嘴,好像说了一个“好”,但蒋彻没听见。

“哦,把你屁眼里蒋盛源的精液都抠干净,别让我见到。”蒋彻恶劣地说。他很满意看到oga的肩膀抖了一下,落荒而逃的背影显出屈辱的味道。

oga的身影进了卫生间,蒋彻脸上的表情也彻底垮下来。

他第一次带人回这个公寓。独属于他的地盘,此刻渐渐缠上一丝挥之不去的茉莉甜香。

那不是他的oga,不是他允许靠近的气味。alpha残余的野兽本性催促他赶走生人,或者把生人变成属于自己的东西。

蒋彻脱掉外套扔在沙发上,解开衬衫的扣子。与发情的oga独处的这么一会儿,他就出汗了,腹中被信息素勾起燥火。他慢慢喝着具有镇定效用的补充剂,清爽的液体冲进喉咙,把那个只会发情的骚货带来的影响慢慢冷却。

蒋彻调整中央空调到祛味模式,再打开零食冰箱的底层,从一排包装好的便捷针剂中拆出一支,按在颈后斜方肌的位置注射。

药品见效很快,空气肌注甚至不会留下针孔。蒋彻靠着沙发闭目养神了一会儿,只觉得空气都清新起来,那种oga若有若无的骚味已经对他产生不了什么作用了。

可惜了,没有oga抑制剂。

蒋彻歪着身子翻找他的冰箱,除了a用抑制剂外就是一些包装完好的避孕套。当时何姨执意要他捎带这些东西他还不以为然,谁想过真的会有这样的时刻?

蒋彻摩挲着手里的瓶子,脸色不太好。

他记住那个警员了,如今oga权益叫嚷的快要反天,他还能干得出用信息素逼迫审问的事来?

贺氏的人?

他回来的急,行李都还留在s洲的别墅,寄回这边联邦首都还要一两天的光景。

蒋彻进卧室取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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