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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你啊你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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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罕见的,陆嘉亦没有接力操他或是对他干别的,而是专程来告诉沈锦丞:“你小妈打过电话了,她带着小果马上到家。”

“回就回呗。”沈锦丞不以为意道,“她还盼着我下楼迎接啊?又不是我亲妈。”

“她对你也不差,你总要去跟她打个招呼,而且还有你弟弟。”

“你对她印象不错啊,要不让你爸领回家给你当小妈?”

“我不要。”

安淳默认自己可以走了,他悄然地从沈锦丞身后下了床,出门捡起一路乱丢的衣服穿上。外套,书包,掉到楼梯台阶上的学生证……

陆嘉亦神不知鬼不觉地跟上他,和他一起下楼,“我送你。”

安淳:“我一个人没问题的……”

“我有话要对你说。”陆嘉亦道。

“噢……”

别墅前院的花园种着大片热带植物,花色姹紫嫣红,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大门外,车上走下一个穿红裙戴珍珠项链的年轻女人,她牵着一名活泼的小男孩,司机从后备箱取出母子俩的行李箱。

陆嘉亦和他并肩同行,绕过喷泉时碰巧和女人孩子迎面相逢,“阿姨,小果。”

“嘉亦啊,这是你们同学?留人在家吃饭呀,今天我亲自下厨,你和小丞想吃什么尽管说。”她的妆容精致到每根头发丝,十指尖是精细描画过的指甲,全然不像一双会下厨的手。“小果,怎么不叫人,你不认识嘉亦哥哥了?”

小孩坐了一整天飞机,没睡醒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冲安淳喊了声哥哥。

“还有呢?沈熙珩,你怎么回事啊?”

“没关系的阿姨,不用客套了。”陆嘉亦老成持重地中断了寒暄,“我先送他出去。”

“嗯,”女人抱歉地笑笑,热情地对安淳说,“小同学,下次再来玩儿。”

安淳颔首道:“阿姨再见。”

司机和车等在路边,陆嘉亦在出门前拦下他,问:“你和聂非认识?”

安淳心跳变快,答:“……我们住得近,时常见面。”

“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

你们也没问啊。安淳低声道:“忘记了。”

“你难道都没发现你们俩的书拿错了?”

“我一个星期没上课了……”

“找他把书换回来。”

“好。”

安淳坐进他以前没什么机会乘坐的高档轿车,陆嘉亦的手在他肩膀按了一下,不知嘱咐他还是司机道:“路上小心。”

车辆驶出小区进入路段,为富豪工作的司机早已养成对驾驶以外的事充耳不闻的职业素养。安淳在后座打开自己的书包,将里面的书本文具一口气抖落出来,他找到那本拿错了的物理教科书,书封后的空白页赫然写着一个笔锋潦草的名字:聂非。

竟然会犯这种粗心大意的低级错误……安淳挫败地举着书盖住头脸。

陆嘉亦心细如发,这诚然是件很好的事。但对方没有在第一时间提醒他,而是观摩了一整个白天才在分别前漫不经意地提起,很难说其中是否包含了某种暗示或警戒。他也不是没有发觉陆嘉亦的恶趣味,对方许下的“你可以自由地交朋友、喜欢别人”的诺言背后是一个相当阴险的陷阱。

假如他傻乎乎地相信了,并向他们介绍:xx是我的好朋友。那两个人必定欣喜若狂又抓到了可以惩戒他的弱点。

沈锦丞也好,陆嘉亦也好,他们当中没有哪个人把他当成活的东西。这段关系里不存在他们口口声声的喜欢和爱,它只讲述了无人约束的小孩抓到小动物后怎样给它的皮毛染色的故事。

他藏在蜿蜒曲折的巷末的家,平实却温馨,粗陋却圆满。

“安淳回来啦,”刘婶儿一如既往扯着嗓子招呼他,“听说你转班了?是和聂非一个班吗?”

“是。他在家吗?”安淳问。

“在屋里呢,”刘婶儿跟他招手,“来,进屋玩儿呀,给你们切水果。”

安淳端着刘婶儿切好的果盘走入平房最里侧的小房间,屋内的有单人床、书桌、柜子和小窗。聂非捧着本侦探坐在床头聚精会神地,对他的出现视若无睹。

他放下水果,摆出拿错的课本,说:“我的书呢?还给我。”

“书包里,自己找。”聂非头也不抬道。

安淳翻找他人书包和物归原主的动作透露着少见的不耐烦和怒气。聂非书包里确实有一本属于他的、写着他大名“安淳”的物理书;陆嘉亦恐怕是无意间看见了它,才留神到他所隐瞒的细枝末节。对方没有深挖,又或者是在等着他主动抖露。

“你是故意的吗?”他不免要问,“你早就发现我们的书拿错了吧?为什么不提前找我换回来?”

聂非反问:“你又不在家,我去找鬼换?”

安淳不管不顾地坐到床边,夺走侦探扔去角落,扼住人家的脖子强横地索吻;进来时他反锁了房门,所以能够放肆地拥抱和贴近他心心念念而不得的,男朋友。

聂非对他反常的行径习以为常,掐着他的腰将他压到身下去。他向来是怕疼怕苦的,但为了尽可能地承受多日未见的想念,他那纤薄的身体在吞入怒涨的男性器官时迸发出了不要命的贪婪之性。真想把他吃掉啊。安淳在疼痛和酸涩交替上涌的浪潮中漫漫的想。

他热泪盈眶地哭,抽抽嗒嗒讲别人怎么欺负他。聂非却捂紧了他的嘴,不准他多发出半点声音,并哑声警告他:“你是想死啊?”

他不想死,但能和聂非一起死倒不算很坏的结局。

在此前,他与人上床情难自抑了总会叫“哥哥”,并不是源于“男人都喜欢被叫哥哥”的曲意逢迎,他的哥哥只有一个,就是现在正在操他的这个。

容我们花些时间来介绍这个未曾在前文提及过,但一出场就和他翻云覆雨的角色。

***

安淳和聂非的相识,得从他们都还是只齐母亲腰线高的小孩子讲起。

他的母亲是妓女,聂非的父亲是嫖客,就是这么一个关系。会带着儿子去嫖妓的男人,和会把儿子留在门前听自己接客的女人,当然是没法养育出健全快乐的“祖国的花朵”那样的后代。

那天,安淳蹲在屋檐下看搬家的蚂蚁,他梦想就是做一只辛勤能干的、能够搬动比自己大几倍的物资的小蚂蚁。但这个梦想一诞生就被人摧毁了,六岁的聂非无情地碾压在蚁群的必经之路上,打他的头说:“你妈妈是狐狸精。”

安淳摸着无缘无故挨打的脑门,他那会儿不知道狐狸精是什么意思,但隐约能听出不是好话。于是他反驳道:“我妈妈是人。”

“你妈妈是婊子。”

婊子这俩字儿他不陌生,平日没少听,可见是真的,他妈妈是公认的婊子。可那跟他挨打有什么相关?他眼瞅着聂非,这个男孩比他高,比他凶,是他惹不起的,所以他继续装缩头乌龟。

“我爸爸出门前,又和妈妈吵架了。”聂非和他头挤头坐着,“你有爸爸吗?”

安淳说:“我没有。”

“没有爸爸是好事,”聂非抓挠着胳膊,袖子下面是乌青的伤痕。“爸爸要打人,没有爸爸才好。”

安淳偷偷地看着聂非,“你妈妈呢?”

“我妈喜欢摔东西。”

“我妈妈就很好,”他自豪道,“我妈妈温柔漂亮,所有人都喜欢她。”

在孩子八岁到十二岁的四年间,安淳的母亲和聂非的父亲,谈了一场断断续续的恋爱,前者没有放弃赚钱的营生,后者没有与妻子解除婚约关系;据说是聂非的母亲不愿意离婚,她要这对奸夫淫妇永远被唾骂指责,让那个毁了她一生的男人永远活在违背誓言的诅咒里。

聂非没有选择站在父母双方的哪一边,他和安淳都是靠啃食残羹剩饭活下来的小老鼠,除了凑着头叽叽吱吱地分享成长中为数不多的快乐,他们不做别的事。

后来安淳的母亲在春天生下了本该姓聂的安楠,而聂非的母亲在一个秋日午后开车撞死了那对她日思夜想的狗男女;然后该下葬的下葬,该坐牢的坐牢,三个孩子就此成为孤儿。

聂非有父母留下的房子存款,安淳和拖油瓶弟弟幸运地被住隔壁的老夫妻收养;他们都过上了被亏欠了十年的正常儿童应有的安宁生活。两人一齐考入墨池中学是纯属巧合,但正因他和弟弟搬到了这儿,聂非才租下了刘婶儿家里空余的单间。

安淳和聂非搞到床上去的缘由,单纯到接近愚蠢,他很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体和普通男孩有差异,在他满十五岁的那晚,聂非送了他一个六寸的生日蛋糕,蛋糕没吃完他便轰轰烈烈地扑了上去。那不是说他被感动了,或者他很喜欢吃蛋糕;他只是猜想,他妈妈沉迷于和男人的肉体关系总会有些他能理解的原因。

不过那次尝试很失败,聂非虽然如他所愿的把他下面捅出了血,但也拧着他的耳朵说:“安淳,你早晚和你妈一样,变成谁都能干你的婊子。”

总的来说,他是个脾气温软、没什么攻击性的人,想干他的确不需要花费多少心思。而以他至今为止的性经历来看,聂非睿智地预言了他的未来。

那么说说最近吧。

时间倒退回两周前,周末天气好,他和聂非带着安楠去逛公园,他说到何冲天天找他麻烦,讨厌死了。聂非:“你非要可怜巴巴的任由他欺负,怪得了谁?但你这种身体情况,也实在没办法吧,比起被他宣扬出去,搞得人尽皆知你是个怪胎,还是躺着让他过过瘾更划算。”

安淳气得想打人,说你从来没关心过我,你去死吧。聂非不但不去死,还捏他的脸颊说:“你想我为你打架啊?我找他打一架,对你有什么好处?他能退学吗?你能转班吗?”

“他要是能挨打,肯定就不敢那么嚣张地欺负我了。”

“笨蛋啊,他那种人,你要不弄死他,他就会没完没了,”聂非摸着他的脖子道,“打蛇要打七寸,懂吗?”

安淳:“不懂!”

“我们班,有个叫沈锦丞的,你听说过么。”聂非去买了三支甜筒,分了他一个,又剥了一支给安楠。“尖子生,成绩好,家里有钱有势;不过他脑子有点毛病,上个月在体育馆看比赛,他冲上场把篮球队里一个故意犯规的队员打进了医院,然后那个人退学了,他还好端端呆着。这件事班主任不让我们对外说,估计老师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安淳兴致缺缺地舔着冰淇淋,安楠模仿他的吃相,耷拉着眼皮。

“沈校草热衷于维护秩序,见义勇为。他亲眼看到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可怜,被人侮辱欺凌,绝对会出手行侠仗义。”聂非说,“不过他有个好哥们儿,姓陆,精得很,你得防着。”

“听着可不像什么好人。”

“这是个好人注定失败的世界,对付流氓就要用流氓手段。”

“那我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万一他们也觉得我很好欺负怎么办?”

“你是装傻又不是真傻,两朵温室里长大的小花有什么可怕的?你只要演演戏,就能把他们耍得团团转了。”

“哪有你说的这么简单?他们成绩那么好,不知道比我聪明多少倍,我才不要自投罗网……”

聂非扳着他的下巴,颠荡他的脑袋,“醒醒啊,你哪儿有的选?横竖是被人操,不如找个有钱的。”

安淳被这番话说服,他真的不想再被何冲骚扰了。然后他和聂非坐到公园长椅上,总结学校内部何冲和沈锦丞有可能相遇并产生交集的地点,并共同策划了那次在体育馆背后小破屋的初见。

要说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超出他们预想和计划的部分,也就只有沈锦丞和陆嘉亦会一起操他这一件了。

酣畅淋漓地把近十天受的气都发泄在这场沉默而极致的性交里,安淳软倒在聂非身上,他多想变成蛇啊,缠缠绵绵地裹在人的四肢和颈间;但聂非嫌床窄,不想跟他挤一窝,下床捡衣服穿好。

他软骨头似的贴着对方的背脊,抱紧那截腰;老实说要是不开灯,他其实没法分清沈锦丞和聂非的身材,也许区别只在于他当下那一刻更需要恨还是爱。

“哥哥不要走……”他撒娇道。

“没说要走。”聂非让他抱着,问他,“你上周一是真想跑吗?”

“那还能是假的?我都准备什么都不要了,结果又给他们抓回来……”安淳闭上眼睛说,“天天操我,活儿还烂,受苦受难,原来我妈当年那么辛苦啊。”

“忍忍,也就一年多了。”

“对了,在班上你千万不能表露跟我很熟,”安淳睁开眼,睫毛扇动着,“那个陆嘉亦……我害怕他。万一被他们知道我们的事,那百分之百玩儿完了。”

“怕成这样?”

“换你去被人轮奸试试!他心理变态……”

聂非捉起他的细手指,放在唇边亲了亲,“叫他们帮你补课,钱和成绩两手抓。”

安淳笑着踢开他,然后倒在狭窄的单人床上。他盯着房顶出神,忽然流下了两行眼泪,因为他仍不知何时才能结束没完没了的惊惶、战栗和被剥夺。即便是妈妈,也不能再带他回到他来时的那个地方。

星期二一大早,在家吃过饭,安淳先送安楠到幼儿园报道,自己再掉头去上学。

路过家门口,开得红火艳丽的三角梅树下放了一小袋子樱桃,不是车厘子,是有着橙里透红的薄皮,果肉娇润妩媚的小樱桃。不用想也知道是聂非给他留的,左邻右舍只有刘婶儿爱买各类鲜果糕点,生怕委屈了在她家包吃住的学生租客。

安淳拎起袋子,在进校的几分钟路途上就抿完了那一把小鲜果子。很酸,但浓郁清甜的果香回味悠长。

他步伐轻快地来到新班级,拿出课本早读,他左手边是沈锦丞的位置,还空着;陆嘉亦的座位在他斜前方,和聂非只隔了一排。

小沈少爷今早迟到了五分钟,面色不善地拖开椅子落座,书包就地扔着;安淳尽量稀释自己的存在感,打起十二分精神背单词。但他这样偌大一个出气筒在边上杵着,沈锦丞绝不会忽略他。早自习一下课,他就被拉着手腕带出教室。

沈锦丞是真浑,耍起脾气不顾及一丁点后果,在走廊里扣着他的颈根要亲他。许多班级是早自习一完直接上第一节课,所以走廊过道上并未出现人来人往的课间盛况。但依然有同学老师走动,安淳吓得丢魂儿,推也没推动,被亲了右脸。

一个抱着习题本走去办公室的女孩子不慎撞了个正着,呆若木鸡地望着他们,脸色堪称惊恐万状。安淳生气极了,他想象不出他有何勇气面对由此引发的流言蜚语,于是既是愤怒也是应激地打了沈锦丞一耳光,黑着脸回教室找陆嘉亦。

“你为什么不管他?”

陆嘉亦在整理竞赛题目,将试卷翻面,平静地仰视他,“什么事?”

“他刚刚……”安淳忌惮着四周同学们,语意含糊但语气坚决道,“这是教室,你们不能为所欲为。”

陆嘉亦:“所以,他怎么你了?”

对牛弹琴!安淳气忿地坐回课桌前,调整心情找出下节课的书本。他发誓今天之内都不要理睬沈锦丞了。

而他的梦想随即成真,沈锦丞凭空消失了一上午,连任课老师们也对缺席的空位不闻不问,看来是惯常戏码了。

中午放学,安淳如释重负,背着书包就要溜之大吉,陆嘉亦却没让他如愿,揪着他书包带子一角,说:“跟我走,你得去跟沈锦丞道歉。”

安淳:“我为什么要跟他道歉啊……”

“因为他心情不好,哄哄他对你有好处。”

“你们给我的钱又没包含哄人……”安淳小声嗫嚅着。

陆嘉亦笑起来蛮好看,但他每次笑安淳都后背发毛。陆嘉亦先轻声叹息,才好言好语地对他说:“你可不要贪得无厌。”

可恶。安淳听天由命地随便谁要把他带去哪里。

沈锦丞在老地方,礼堂二楼是他们的秘密基地,有人维护打理,房间又恢复初次到来时一般的整洁干净。

安淳跟在陆嘉亦身后,轻手轻脚合上门,他探出头,大床上躺着闭眼安睡的沈锦丞,他打着手势和陆嘉亦说:“我们不要吵到他了。”

“他装的。”陆嘉亦推他靠近床头,“你搞快点,不然赶不上吃午饭。”

安淳的哄人经验仅限于他三岁的弟弟,他总不能去搂着沈锦丞用安抚幼儿那套吧。可是有陆嘉亦监督,他不做点什么是走不掉了,命好苦。安淳脱掉书包、外套,脱到一半,他觉得不如全脱了,于是他让自己变得赤条条,如一尾白鱼般滑溜进被子底下。

沈锦丞没有装睡到底,在他爬上床的瞬间便睁了眼,但什么也没做,反而嫌烦地翻身,抓枕头盖住头脸。

安淳涨红了脸,这么明晃晃的拒绝,他还要死皮赖脸地倒贴,世界上果然没有一分钱是好赚的。死马当活马医了,他光溜溜的躯体抱紧了衣衫尚且完整的沈锦丞,熨贴温和或硬挺粗糙的衣料摩擦着他的皮肤,他摸索着解开了对方腰间的皮带扣,然后钻到被窝里,用唇舌侍弄已有起色的阴茎。

沈锦丞的吐息乱了,手伸到下方抓着他的头发,摁着他吞吐得更深;安淳满脑想着中午要吃什么,不想用嘴解决影响胃口。他掀开被子冒出头,汗津津的细颈和雪白肩背犹如刚出水的人鱼,他跨坐在沈锦丞的腰上,绷紧的白腿印着被布料碾出的红色褶痕,

他平坦纤软的小腹下有着结构精妙的两副器官,不过任何人看了都会聚焦于藏得更隐蔽,有翻合打卷的花瓣和娇俏蒂珠、肥嫩软肉与淡粉黏膜的那一副。他把细白的手指头含在嘴里舔得发亮,再来到穴口搓揉自己,使它变得湿润。

然后他扶着身下挺直的阳具坐了进去,那吞咽的过程终究比用嘴艰难,他哽咽着排解疼痛和肉体的负荷,也不敢完全坐到底,接下来是无止尽的套弄和抽插,他觉得这一步骤较为无趣,但沈锦丞喜欢,握着他的腰自下而上地撞着他的大腿内侧,掐揉他的臀肉和乳尖。

他将求助的目光抛向陆嘉亦,实际上他并不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但他依旧凭直觉递出了渴求的手指。陆嘉亦再有定力,也耐不住他光着身子发浪的姿态淫靡香艳,手掌托着他的脸颊占有他的嘴唇和舌尖。

和两个男人滚床单不再能给他造成心理障碍,他仿佛天生是容纳他们的淫具,细薄的腰和小巧穴眼居然能吞下两根那么粗的东西。

沈锦丞拿他泄了火,眉眼间的阴郁顿消,捏他的脸皮说:“宝贝,你也有这么主动的时候啊。”

他刚被内射过的小屄又插入了陆嘉亦的阴茎,那真是一股要把他往死里操的狠劲,他眼神迷离地趴跪着,下巴枕着手臂,匀不出丝毫精力搭理沈锦丞的调戏。

“骚也是种难能可贵的天赋,安淳。”陆嘉亦拍打着他被髋骨撞得通红的臀丘,“我早知道你是什么货色。”

“啊、啊……哈啊……”他应景地叫唤了两声,显然十天就能把他操熟了。

“你今天打了我一巴掌诶。”沈锦丞穿过他的右手五指,和他十指交叩,关节施力绞压他的指骨,“我爸我妈都没打过我,你怎么敢打我?”每说一个字,指节的力道就加深一分。

“我不……不敢了,”他的手好疼,还给人干得宫颈都麻了,不求饶认错很难收场,“你们打我吧……打我吧。”

“我怎么舍得打你?”沈锦丞贴在他耳畔笑着,“不过再有下次,我就当着全班全校人的面操你,看你能逃到哪儿去。”

安淳设想着那场面,眼前阵阵发昏,穴肉抽搐着咬紧了体内的性器,呻吟由细小的“嗯”变成急促的“啊”,溺水窒息般的汹涌快感如滔天巨浪涌来,可陆嘉亦抽送的速度愈加凶狠,经历过高潮的小穴格外敏感,一碰就能引起他的尖叫,更别说被这般不肯罢休的狂插狠干。

他哭叫着往前爬,一却被沈锦丞擒住双臂圈到怀里,他像茫然无措的被翻开肚皮的猫咪,眼睁睁看自己的腿打开成字型。“不、不要操我了……我……”他慌张地攥着沈锦丞的袖子,然而话未说完,又在新一轮猛烈操干下急速地持续性浪叫,熟烂的屄眼在奸弄下蠕动着粉肉,舒张的脚趾向足背一侧用力翻着,连同乳头也立了起来。

这次高潮使他反弓着身体陷入迷乱,蜷着腿瘫软在床上许久也没能缓过来。

***

11点50分放学,1点20分才吃上午饭。安淳胃口败光了,勉强吃了些填肚子,走路腿都在抖。

午后阳光热辣,离上课还有20分钟,那两个人带他去操场边缘的树荫下吹风乘凉。

从后门进校去教学楼区域多半要经过这条路,安淳食不知味地喝着冰冻过的碳酸饮料,假如路上有同学盯着这边窃窃私语,他一定会垂下脸藏起自己。

沈锦丞却若无其事地和陆嘉亦谈天说地:“暑假去欧洲更好吧,坐邮轮我怕晕船,还是飞机效率高。南欧西欧我都去腻了,要不去北欧的原始森林露营?”说着瞥他一眼,笑容爽朗道,“必须要把我的宝贝儿带上,我要在帐篷里和他……哈哈。”

安淳希望这只是他们一时兴起随口一提,而非长远缜密的计划。

暑假,他往年的暑假全是和聂非过的,他们哪儿也不去,睡到自然醒再外出买菜做饭,下午在家放电影看书,三四点带安楠去河边游泳玩沙子。傍晚回家途中买些小吃和冷饮,夜晚哄安楠睡了,他们会顶着月色出门散步。

他仗着体重轻巧,总要聂非背他,他们也是很好的,形影不离的朋友。

安淳发着呆,视野中走入一双熟悉的运动鞋,不新,但鞋边刷得洁净纯白。他抬起眼眸,和聂非四目相对,惊喜和惊慌交错萦回心头,带来瞬息的心脏麻痹感。

“你妈妈叫我带给你的。”聂非将一袋洗好的小金桔交到他手里。他喜欢刺激性的酸酸的水果,青柠和金桔都是他的最爱。

“谢谢。”他接下塑料袋。

“你们还不去教室吗?”聂非的视线转向另外两人,随意地问。

他们当了一年多的同学,同学之间偶尔彼此慰问再正常不过。沈锦丞道:“我们喜欢踩点。”

待聂非逐渐走远。沈锦丞夺走他手中的水果,考量地看着他说:“你们俩什么关系?”

陆嘉亦替他回答:“邻居,住的近。”

安淳感受着一缕清风吹拂树梢绿叶,同时掠过他干涩的眼尾,视网膜残留着聂非浅淡的背影,他多想奋不顾身地追上去,也带上我吧,你带走我吧。

但他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说。沈锦丞尝了一颗他的小金桔,然后眉头紧锁,吐掉了。

“安淳,你就不能吃点好的吗?”

好的,什么是好的啊。他很勇敢地说:“不管你们,我要去教室了。”

下午放学,沈锦丞接了一通电话,然后骂骂咧咧地单肩挎着书包去找陆嘉亦。

“这群老家伙吃饭聚会,为什么死活要带上咱们给他们做陪衬啊。”

“炫耀呗,”陆嘉亦不咸不淡地说,“我爸说,他煞费苦心把我培养成一个大人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能像我妈的名牌包包,拎出去不给她丢人。”

“你妈对你是有点儿像对首饰挂件,她平时也不大管你,但每次提起你都特别洋气。”沈锦丞摸着下巴评判道。

“是,比不上你,你是你爸的掌中珠,心头肉。”

“少阴阳怪气的,我是虎父无犬子。”

听他们胡侃,安淳由怔忡不宁变为翘首以待。今天不用跟着他们回家,太棒了。

“小鸟,明天见。”沈锦丞给他新取了外号,向他挥手。

安淳:“拜拜。”

一下楼,他立刻朝着和他们相反的方向狂奔,并赶在出后校门之前,追到了形单影只的聂非。他是慢性子,难得火急火燎地追一次人,险些把自己跑吐了。

看他面红耳赤跑岔了气,聂非到小卖部给他买了瓶矿泉水。“你慌什么?”

“追、追你。”安淳磕磕巴巴地说不完一句话,喝水还差点呛死,咳得眼泪汪汪、眼眶通红,活像被人欺负狠了的小猫小狗。

“我又跑不了,你追我干什么?”

聂非和他一同进了家门。养父母还在菜市场经营着小生意,没人接安楠,所以他们放了书包脱下外套,轻轻便便地再度出门。

太阳还未落山,赤金色的余晖洒遍街道,满世界的中学生小学生,穿着款式大同小异而颜色不一的校服;两人逆向而行,在幼儿园门口接到举着小红花的弟弟,安楠最喜欢两个哥哥一块儿来接他了,要他们提着他的手臂荡秋千。

到了家,高中生各自拿出课本习题写作业,小朋友就坐在小方凳上握着蜡笔画画。

安淳瞅着试卷犯难,他旷课了一周,要先把缺课的内容补上,才看得懂这周新讲的公式题型。他摊开书页,拉拽聂非的袖子,要求道:“没学过,给我讲讲。”

“没让年级二三名给你补课吗?”

“不敢……”安淳诚实道。让沈锦丞和陆嘉亦给他补课,那妥妥是要被动手动脚或身体偿还,自讨苦吃。

聂非:“好吧,你原来的班上老师讲到哪儿了?”

“大概这一页。”

他们从天亮讲到天黑,屋子里点起灯。安楠在幼儿园吃过晚饭,没叫饿,画完了画被允许看半小时动画片,刘婶儿摸过来问他们吃不吃晚饭,聂非回绝道:“不用,我们待会儿去外面吃。”

安淳自知资质平平,从前上课总是努力又认真,他基础扎实,补课吸收快,一小时听讲,两小时写题,晚上九点总算完成了当天的重要功课。其余不那么要紧的、先前欠下的,就等空了再说;他饿得脑子转不动了,必须填饱肚子。

养父母白天卖菜,夜里替人看店,每晚九点半准时收摊儿归家,那时安淳刚把洗完澡的安楠哄睡着,他削了两颗苹果慰劳年迈的爸爸妈妈,才叫上聂非外出觅食。

他其实很容易满足,挽着聂非手臂走在阴暗的巷子里,是他会由衷感慨生活待他还不错的时刻。平心而论,聂非算不上正人君子,小时候没少欺负他,可聂非也是世界上唯一一个记得他生日,会给他擦眼泪的人。

记得他生日,会给他擦眼泪,就足以让他爱的死心塌地了吗。安淳觉得并非如此,他喜欢聂非的原因不是利己的,这令他很骄傲。的确,在聂非面前,他不用藏着掖着自己的身世,不必畏惧和羞愧提起当妓女的母亲;他不再是畏首畏尾的像鹌鹑一样的安淳,他是有脾气会笑会闹的安淳。

但这仅仅是最肤浅的“自我”,他更深层次的满足来自于,当他扑向聂非的那一刻,他会感到自己真的长出了一对翅膀。所以聂非不喜欢他也没关系,只把他当作破坏了自己幸福家庭的女人的直系后代也没关系。

他挽着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向月亮许愿下辈子变成一只真正的小鸟。

***

当晚吃过一顿没有记忆的饭,安淳问聂非带没带身份证,聂非说怎么了,他说今晚我不想回家,我们去住酒店吧。

开房没什么稀奇的,他们以前也开过,但聂非说:“明天还要上课。”

“早点起床回家就好了。”安淳学那些嗲气的女孩子,抱着对方的胳膊摇来摇去,“走吧,走吧。”

“可以,但只睡觉,不干别的。”聂非和他约定好。

这是安淳一直以来都不是太理解的一点,他不会傻到相信聂非“止于礼”的克制是尊重他的肉体,他们俩什么都干过,聂非在操他时的表现和其他人相比,甚至技术更好更熟练,毕竟也都是从他身上习得的技巧。

然而每每他示好求欢,对方总有些……说欲拒还迎好像不对,只能说是男人身上少有的拧巴忸怩。

为了刨根问底,安淳在递出身份证时和酒店前台的服务人员说:“要大床房。”

干前台这行的什么新鲜事儿没见过,笑得毫无破绽的把银行卡和证件还给他,并附上一张房卡,“请您乘电梯上十五楼。”

聂非的两只手揣在外衣兜里,被他拖拖拉拉地进了电梯,瞄着金碧辉煌的内墙装潢道:“他们俩到底给了你多少钱?”

“挺多的,”安淳愁眉苦脸,“他们怎么能有这么多钱,我们为什么没有?”

到了十五楼的房间,一尘不染的玻璃映照着都市灯火通明的繁华夜景,昏暗的灯光下杯子镜子闪着水晶的光泽。

安淳动手去脱身边人的衣服,聂非抓住他的手腕,肃然道:“睡觉。”

“可是为什么呀?”

“上一天课,你不累我还累呢。”聂非视他为无物,平躺到床上,睁着眼酝酿睡意。

安淳觉得这是聂非新创造的一种欺负他的手段。他挤出两滴眼泪,委屈地坐到窗前的沙发里,呜呜咽咽地啜泣起来。

“你不就是嫌弃我被他们上过了吗?”他的泪珠连绵不断,“那又不是我愿意的。最先骂我婊子的人就是你,你凭什么嫌弃我?你们不都一个样,我还不是因为遇到你们才这么下贱的……”

“我没有嫌弃你。”聂非拜托道,“你能不要哭了吗?”

他不听,越哭越凶。

“我经常想,我究竟是恨你,还是恨我自己。”聂非不再受他的哭声干扰,说道,“十二岁以前,我恨你妈和我爸,恨他们下贱无耻,也连带恨你,你这个妓女的儿子,又笨又傻,一天到晚只会哭,还缠着我叫我哥哥,我恨不得掐死你报复你妈妈。”

“后来他们两个死了,我似乎又没那么恨你了。可是你和你妈妈太像了,长得像,性格像,你抱着安楠哄他睡觉的样子,总让我想起第一次见你妈妈。就是那个漂亮得像幅画的女人,她勾引我爸,害了我妈,她毁了我的整个家。

“那几年我把你当成你妈妈那样恨你,但我意识到这只是一种迁怒和牵连,你其实和我一样无辜后,我又开始恨自己。你那么真挚地叫我哥哥,说你喜欢我,我却从没保护过你;我还纵容他们欺负你,践踏你。谢谢你喜欢我,安淳,可我不值得你喜欢,你说的对,我和那些人没什么两样,我也是他们中的一个。”

“不一样,你不一样……”安淳抹掉眼泪,他真是又笨又傻,事到如今能做的、会做的,仍然只有爬上床钻到别人怀里。聂非有哪里不一样呢?他其实想不到,他们都或多或少对他施加过肢体和语言暴力,嘲讽奚落过他这具奇怪的身体。

于是他自我催眠着,重复道:“哥哥是不一样的,哥哥是我的全部……”

“你好厉害啊,安淳。”聂非抚摸着他的头发,细软而温柔的,“我要是你,恐怕没有勇气活到今天。”

“我们快乐一点吧。”安淳仰起脸,模仿小动物舔舐毛发的举动,舌尖缱绻地亲吻对方的下巴和颌骨。

他至今和好几个人交媾过数不清的次数,其中疼痛的经验远胜喜悦,不是每次性交都能被称之为做爱,他对他们没有爱;但和聂非,他想要被这个人填满,被暴烈充盈的恨和凉薄的忏悔填满,与一个和他共享过命运的剧痛和温情的人交合无须理由,无论那是不是爱。

吻可以狂热到让他绞扭着腿迫切地挺起腰,张着湿滑柔嫩的小缝迎接和包裹凶戾的性器,他柔婉的长颈在凌乱的枕席间拱出一道雪亮的弧线,发丝粘了汗液黏在耳际;聂非咬着他的脖子和锁骨,在深而缓的律动下操弄他湿得发腻的肉穴,似洪流的滚汤热意流窜在他薄弱的躯壳之内,他纤长的手脚缠紧对方的肩背,快乐得哆嗦不止的双唇执着地呢喃着:“我爱你……我爱你……”

人一旦痴迷上某件事物,开端的那股新奇热烈的劲头是极其夸张的,说茶饭不思、废寝忘食也不为过。

但让安淳来形容,在星期三体育课的自由活动时间把他按在树上亲的沈锦丞,着实急躁得像一只因为捡到香蕉而狂喜的猴子。

沈锦丞的手像铁箍似的掐着他的下颌角,唇齿并用的狂乱粗鲁地吻他,空出的那只手抚弄揉捏他的后腰,拧得他头皮惊痛,宛如案板上的活鱼般扭动挣扎,却碍于力气有限只能任人宰割。

“我好想你……”沈锦丞喃喃着说,“昨天晚上做梦也梦到你了……想把你栓在我的床上。”

安淳背上的寒毛从尾椎骨炸开到颈根,那种偏执到病态的迷恋好似会将他吞没。沈锦丞越激进,他越退缩,且不说他对强迫型的亲密接触接受度如何,单论这个场地也挑战到他的底线了。

这里是位于图书馆和操场之间的一片小树林,带花坛篱笆,有茂盛的灌木和乔木植物,但远远称不上隐密安全,一侧耳便能聆听到同学们追逐打闹的脚步声和嬉笑。

近在咫尺的暴露危机使安淳浑身僵硬,他在沈锦丞解他衣服扣子的间隙,攀着对方的手背焦急乞求道:“不在这里好不好?我们去别的地方……我、我害怕……”

听见他说害怕,沈锦丞和他对视了一两秒,安淳的心脏犹如被冷水浇灌浸透,沈锦丞在笑,很恶劣的笑,带着一丝过瘾和愉悦。

他们就是喜欢欺负他,享受他的颤抖和求饶,仿佛支配他的恐惧是很有成就感的事。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永远不明白。

突然间,沈锦丞的手指僵在了他的衣襟,那张被许多人称赞过冷峻、帅气的窄瘦脸庞出现了一条寒气森森的裂缝。“这是谁咬的?”沈锦丞的声音冷到逼近零下气温,安淳因此瑟缩了脖子。

是谁咬的,这问题很好回答,可是他不敢说,昨晚他和聂非的一举一动皆是本能使然,没能来得及顾忌可能引发的后果。又也许是,他不在乎为心上人留在他躯体的烙印受些皮肉之苦。

“我问你,是谁咬的?”沈锦丞提高了音量。

“你们说过我可以跟其他人……”

话音未落,沈锦丞的五根手指头扼紧了他的咽喉,压低声线道:“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安淳注视着面前的人,那双盛怒的黑漆漆的眼睛,冷冽阴沉的眉梢,其实也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可怕。“我不告诉你,”他被掐得呼吸不畅,眼睑痛苦地想要闭合,“我恨……你……”

“再说一遍。”

“我,恨你们……”安淳的眼角淌出滚热泪水。恨你们好勇斗狠,恨你们恃强凌弱,恨你们只敢把力气花在操我的时候,恨滋养栽培你们的一切。

“这样吗?”沈锦丞松开了他的脖子,落寞地帮他理平衣领,沉默半晌后,手掌不轻不重地掴着他的脸蛋,“宝贝,是我对你太好了。”

安淳强忍着疼痛小声咳嗽,躲开那只手,嫌恶道:“不要碰我。”

他脸上的细微表情激怒了沈锦丞,对方猛地扬起手臂,眼见着巴掌要落到他脸颊——

“吕清要过来了。”林荫小径的路口处有人说。

安淳偏过头,越过沈锦丞看见聂非。他深受触动,鼻子一酸。

沈锦丞垂下了手臂,闲适地荡着手转过身,抬高下巴对那头的人道:“送你句忠告,少管闲事。”

“我没有管你的闲事,只是善意的提醒。”聂非欲言又止,随即看向身体的东南一侧,文质彬彬道,“吕老师。”

班主任吕清腋下夹着教案和书本走来,当老师的人何等眼尖,斜眸朝林子里一瞥,马上声色俱厉道:“沈锦丞!我跟你说过什么?”

“老师,我什么也没干啊。”沈锦丞满脸无辜,摊开两手以表清白。

“安淳,你过来。”

安淳低着头走到班主任那边,“吕老师。”

“你说,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他能怎么说呢,性侵?他还收了钱容许他们侵犯自己?说不出口啊……他只道:“没做什么……”

“没做什么你这脖子上的指印谁给你挠的?”吕清扳着他的肩膀,观察他的颈部的伤势,幸而没瞧见他衣领下的牙印。

“掐得不轻,让聂非陪你去医务室看看。”年轻却威严的班主任将他往身后赶,并勒令还站在树下的问题学生,“沈锦丞,你跟我去教导处一趟!”

“好的好的……”沈锦丞百无聊赖地跟上来,路过安淳身旁,一派无事发生的样子对他粲然一笑,无声做口型说,“晚上见。”

***

安淳没去医务室,被掐被拧是小伤,不管它过些天就消了。他也不想回教室,陆嘉亦在教室里,一想到沈锦丞那句“晚上见”他就坐立不安,牵着聂非的手说:“我不想再跟他们有牵扯了……钱我也不要了,他们怎么才能放过我……”

“不要害怕,”聂非缓和他的情绪化,“我去跟他们说吧,反正也是我出的主意。”

“不行,我不放心你去……”安淳权衡道,“他们很凶,打人跟玩似的,但目前还没打过我……还是我去,我当面把钱还给他们,说清楚……”

“他们要是不肯放过你怎么办?”

“那你去报警,说得严重一点,警察会来的。强奸和卖淫都是犯法的……”

“安淳,我很抱歉。”

“没什么好抱歉的……我早就想通了。”他活着,不是被这个欺负,就是被那个欺负;就算没有了沈锦丞和陆嘉亦,也不知道下一个是谁。他不能盼望有人来保护他,他也不想被某人拯救,他只想在无穷无尽的欺凌和剥削中得到短暂的探出水面呼吸的机会。

聂非:“要不然,我去帮你把他们都杀了?”

安淳觉得这是个玩笑,所以他开心地笑了,“那你会去坐牢,我可能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他分开聂非瘦长有力的手指,再合上它们,“我的亲人很少,除了妈妈,只有你和安楠。不管我在哪里,只要想到还能再见到你们,就觉得每一天也不是那么难熬。”

“但你如果去坐牢了,我会痛恨自己。我不要那样,我要我的哥哥和弟弟,都好好的。”

他捂住聂非的嘴,不让人再讲话,继续道:“我从小就是只会说「好」的胆小鬼,你让我勇敢一次吧。”

那节体育课后,沈锦丞又不见了,听人说是在教导处罚站。陆嘉亦写完三套卷子,才抬起头过问外界诸事。

从他颈上的伤和班主任含沙射影的言辞中推测事情的原委并不难,陆嘉亦按着那支墨快用尽的圆珠笔,俯看着他说:“安淳,你不聪明。”

我就是蠢笨得要死才会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中。安淳趴伏在桌面,假意听不到。

“沈锦丞真心喜欢你,这原本是你的优势,但你今天亲手把它变成劣势了。”

陆嘉亦话中有话,安淳却不想再耗费心神去揣测,他满心想着一刀两断,直截地问:“你们俩今晚在家吗?”

“在我家。”

“我去找你们。”

陆嘉亦凝视着他,未能在他眼中寻觅到何许迹象,于是道:“嗯。”

***

沈锦丞近来几天心情很差,他小妈带着同父异母的弟弟回国小住,他爸也心心切切地思念娇妻和幼子,竟破天荒地跑回来搞了个全家团聚。大人在家,少不了交际应酬,他作为品学兼优的长子,怎么都得出面给他爸撑撑场子。

陪长辈吃吃饭、带弟弟玩一玩,本来也是一桩阖家团圆的美事,但他性子急又贪玩儿,只想捧着他新得的宝贝天天腻歪,尤其安淳还逃跑过一次,那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叠加着难以自持的着迷,嗯,没法说……

谁来打扰他的快乐都该死。

可那是他亲爹,他也不能玩物丧志到砍死亲爹吧。忍忍,忍几天,安淳又不会长翅膀飞掉。

他脑筋直,没陆嘉亦那么多弯弯绕绕,行事冲动不假思索,安淳生气也情有可原;安淳纤细得好比湖岸的芦苇、绿篱里的花枝等荏弱事物,那么心眼儿长得小是正常的,他愿意给安淳道歉。至于那些个牙印吻痕什么的,把那小子逮出来阉掉好了。

主要是被班主任当场抓现行很倒霉……他只在教导处罚站了一节课,后面吕清一走,孟主任赶忙请他坐,还给他赔礼道歉;这学校的老师有好有坏,泾渭分明,还不赖。

不过放学的时候安淳溜得太快,他没揪到,生气。

“他说要来你家找我们?”沈锦丞重问了很多遍了。他今天罚站不开心,所以放了他老爹鸽子,上陆医生家躲清闲。

“对。”陆嘉亦不胜其烦地回应他。

“哇……”他心尖颤动着,指尖酥麻。他想过安淳身上是不是藏了钩子,无形无色的小弯钩通过亲吻和身体结合渗透进他的血管、神经,它们细致入微、无孔不入地撩拨他,在他的神智上咬出尖利的、密密麻麻的小口子。

他常常想化作一阵张牙舞爪的风,掳走那只在蝶乱蜂狂中晕头转向的小鸟。

但小鸟愿意亲自飞上门哄哄他的话,他今晚能睡的很香。

安淳没有很长的头发或十分婀娜的身姿,一眼看去,他单纯是个尖俏少年、伶俐男孩的样子,至多是眼睛比寻常人亮丽水灵。然而沈锦丞就是非常想要,既想要他哭,也想要他笑。

“我来还东西。”安淳是独自一人前来,细薄的身影与空旷简约的客厅形成虚与实的对比。

“什么意思?”沈锦丞没听明白。

“这些你们送我的东西……除了手机我没拆开过。”安淳用原有的购物袋,将他送的五花八门的小礼物一股脑儿塞到里面,成堆的搁在地毯上,甚至不希望靠他们太近。

“钱都在这张卡里了,一分没动,密码在背面……”再添一张银色小卡片。

沈锦丞还是问:“什么意思?”

“之前我骗了你们,其实我有男朋友的……”安淳挠着不长不短的头发说,“我发现,我还是更喜欢他,所以……我不能和你们这样下去了。这半个月来,我都很听你们的话,离家出走那次是因为被你们欺负得太狠了……其余时间,我是很乖的。算作报答你们救过我的恩情,应该也足够了……总之,你们大概懂我的意思。”

“……我说完了,再见。”

“——你站住!”沈锦丞倏地起身,周身血液烫如火烧,他还未有所动作,便被陆嘉亦伸手拦下了。

他的好朋友示意他不要发火,也别说话,然后扭头问:“你是自己单独来的?”

安淳点头。

“那假如我们不放人,强行要留下你,你怎么办啊?”

“我家里人会报警。”安淳第一次毫不退让地直视他们。

“你下定决心了?”陆嘉亦问。

“是的。”

“回去吧安淳,路上小心。”陆嘉亦摁着沈锦丞的肩坐回沙发里。他们一静一动,一冷一热,冷脸的那方说:“再见。”

安淳的眼里依次流露出了不敢置信、怀疑和困惑,可很快融为轻松的笑容,又再小心谨慎地藏好,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大门。

沈锦丞甩开肩上的手,目眦欲裂地质问:“他凭什么擅自作主让他走!?”

“他会回来的。”陆嘉亦不认为这件事哪里值得他这么大火气,神色淡淡地说,“我知道谁是他男朋友,他会后悔没有选你的。”

后续一周的生活踏实、平淡。起初的日子安淳还会回避和沈锦丞的视线相交,但几次下来察觉对方已经改了心性,只用与同学相处的疏远散漫态度对待他,那漠不关心的目光让安淳松了好大一口气。

陆嘉亦坐的远,偶尔与他狭路相逢也是视而不见。确认自己回归了默默无闻的隐形人,安淳兴高采烈地买了两支雪糕庆祝,不用再被捅来捅去当泄欲工具的快乐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不过他在学校里依旧不会和聂非表露出过分的亲昵,他是个新来的转班生,当然要像人生地不熟的外来人那样不起眼的生活。

周末的下午写完作业,他们在小院子里帮刘婶儿择菜,安楠拿着聂非送的玩具水枪边注水边浇花,嘴里嘀嘀咕咕个没完。安淳叮嘱弟弟要是滋到人,晚上就没有小零食吃动画片看了,小朋友乖觉地缩小了喷水范围。

聂非:“楠楠还是像你,我小时候比这调皮多了。”

“但他长得和你更像,”安淳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我小时候家里没有哥哥姐姐,周围也没有别的小朋友,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儿,想淘气也淘不起来。”

“现在呢?”

“现在?”

“这两天他们没找你麻烦了?”

“没有了诶。”安淳积极地说,“我觉得那种家境的有钱人,是真的不缺乐子和玩具,沈锦丞家里有个小型游乐园,是他爸爸给他弟弟修的,可是他弟弟一年就回家一次,太奢侈了。他们两个长的帅,又有钱,还不是想怎么挥霍就怎么挥霍;追他们的人里,多多少少有一些愿意为了钱伺候两位少爷的吧?真不懂他们怎么会看上我……哦不对……我干嘛骂自己呢。”

聂非道:“我爸曾经给大企业的老总当过秘书,他说有权有势的男人,总归是要看到很多阿谀奉承你的人那些真真假假的演技。当你又帅又有钱,那跟着你的人,要么图你的钱,要么图你裤裆里那根东西,当享用美色变得不再稀奇,就会转而去追求别的更刺激的东西。”

安淳偷笑道:“感觉你和陆嘉亦有共同语言。”

“那不可能,我只是从一个角度推断。”聂非拿起一枚豆角,挤压出柔软纤维囊壳里的豌豆,“我们穷人吃豆子,会拿它焖肉或煮熟加调料,有味道能下饭就够了,对吧?可是有钱人吃饭就不会满足于普通的进食。他们发明了烹饪,让厨师用萝卜和豆腐雕花,去荒山野岭狩猎野味、寻找海洋里的奇珍异宝,把做饭演变成一门艺术;但那些花儿啊草啊摆盘啊,本身是没有意义的。”

“是嘛,一般的饭菜吃够了就要换点新鲜花样,口味上的,装饰性上的,”安淳说,“但我还是觉得家常菜最好吃。”

“嗯,所以他们看上你很合理。一个送上门的庸脂俗粉有什么滋味?不如花钱买,但买来的又不如抢来的香。你越不乐意,他们越想强迫你。”

“你不要说了,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聂非大笑着扔了颗豆子弹他的脑门儿,“吓你的。”

安淳抢来安楠的水枪,把一管水全滋到对方身上。

“哥哥犯规!哥哥犯规了!”安楠跳到他膝盖上,高举着小手和他争抢。

聂非指挥道:“楠楠,挠你哥痒痒,他怕痒。”

安楠的小手软乎乎肉墩墩,但就挠痒痒来说力气很足,安淳缴械投降跑回屋里,反锁了门;聂非在外边敲门,意图骗他出去;刘婶儿出来取菜碗,被水枪滋了一脸,一时间邻里院外充满了欢声笑语。

安淳分外珍惜这平凡又温馨的时刻,可明明这才是他应有的生活。

新一周,安淳在聂非的辅导下补完了前面落下的功课,在十七班进行了两次随堂小测,成绩没冒头也不垫底,他大致满意。

全班最高分是沈锦丞。如若不是人就坐他旁边,他亲眼看着那张草稿纸被写满,真的很难相信那不是作弊。

脑子灵光这事他羡慕不来,他只有趁大家玩乐时走到操场边,从兜里掏出折叠的试卷,叫聂非给他讲题。聂非的成绩比他稍好一些,双方差距不离谱,更利于沟通。

搞定了错题,安淳决定犒劳自己,他闲逛去食堂买饮料和喜欢的超酸糖果,却意外撞见成群结队的高一女孩聚在花坛四周,而被群芳环绕的不是别人,正是陆嘉亦和沈锦丞。

组队向学长告白,青春烂漫啊。但是……你们换人喜欢吧!他们俩不行的!安淳内心嚎叫着,但这和他不相干,他捧着零食飞快地走了。

时间来到放学,聂非说:“我不和你一起去接安楠了,我要去书店买资料。”

安淳扭了一会儿,可是聂非执意要和他分头行动,那家书店很远,没必要折腾两个人。安淳只得作罢,毕竟照顾弟弟要紧。

就是这一天晚上,他再也没有等到聂非回来。

***

一个人处在失魂落魄的状态,必定没法好好上课。老师在上面滔滔不绝,安淳在下面回想着昨天和刘婶儿去报案的经历,警察听说了失踪的情形,偏向于认为聂非是出去玩儿了,当代青少年不就最爱不告而别、离家出走恐吓家长和老师吗。他手机打得通吗,经常去网吧吗,是不是去见游戏里的网友了。

安淳说不是那样,绝对不是,聂非是孤儿,没有父母可以恐吓,也从不在网络上发展乌七八糟的人际关系。警察收走了报案笔录和一张聂非的照片,说你们回去等消息吧,后续开展侦查工作会再联系你们的。

然后他魂不守舍地回家等了一夜,第二天该上学还得上学。

班主任吕清在课上表达了对一名学生无故缺席的关心,但的确没有人知道聂非去了哪里。

安淳盯着一节课下来仍然空白的笔记本,他忽然偏过头,看向左侧的沈锦丞。

沈锦丞在转笔,细长的签字笔在缠着创口贴的手指间翻旋,行云流水地转出花式的圈儿,再卡回指节中间。他长久的注视引起了对方回眸,沈锦丞看他一眼,低敛下眼睫,然后等待了数秒再次看他,惑然地问:“你盯我干嘛?我欠你钱了?”

“对不起……”安淳收回眼神,专注自己空空如也的笔记本。

他怀疑沈锦丞和陆嘉亦好像很不讲道理,这两个人再混账,也没理由绑架同学玩儿吧?

可是,可是……

“沈锦丞。”他猝不及防地叫了对方一声。

“嗯?”被叫到名字的人好脾气地回应他。

安淳:“你手指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小刀割破了。”沈锦丞张开五指翻转手掌,给他展示缠着创口贴的右手无名指,“你还有闲心关心我啊?不该关心你那个失踪的小男友吗?”

安淳心底轰隆巨响,如壁垒倾颓坍塌。他没休息好的眼眶遽然充血,声音发着颤问:“是你们做的吗?”

“什么啊?”沈锦丞懵懂地思索,旋即耸了耸肩道,“你的话我听不懂。”

“别骗我了,是你们做的对不对?”

“——那两个坐最后一排的同学!”讲台传来科任老师的怒喝,“沈锦丞!还有你,你们俩要讲话出去讲!不要影响其他同学上课!”

“好的老师。”沈锦丞慢腾腾地起立,将座椅归位,并唤他道,“走啊安淳,我们出去讲。”

课堂上安静氛围的狭缝中漏出两声零星的笑,又在老师横眉怒目的眼色下自觉地制止。

换作往常安淳不会跟着去,但这回他不能再忍气吞声,他搁下了笔,和沈锦丞一同走出教室。

为避开耳目,沈锦丞要带他下楼,却被他一把扯住衣角;安淳哽咽道:“别走了,就在这儿。”

“行啊。”沈锦丞背倚着墙,让出楼梯的过道,“说吧,我有问必答。”

“聂非,聂非在哪里?”

“一个你去过的地方。”

安淳先是欣喜,随后又被巨大的惊恐惧怕掩埋,“你们把他怎么了?”

“我们能把他一个大活人怎么着啊?”沈锦丞看着自己受伤的手指,烦躁道,“陆嘉亦叫我干的,他说你俩关系很好,把他收拾了,你就会乖乖回来找我们了。所以我就简单地,收拾了他一顿。”

安淳眼前浮现出一幕幕沈锦丞对人施暴的场景,他的心脏发疼,仿佛那些拳脚是落在他的身体上,挨打的疼痛会让人辗转扑跌,凄声哀嚎,他宁肯受这份罪的人是他自己。

“为什么啊?”他万分不解地推着沈锦丞的胳膊,“聂非又没有招惹你们……你们要撒气,找我不就好了吗?为什么要那么对他?为什么啊——”他最后那句几乎是嚎出来的,动静足以惊扰整层楼还在上课的班级,于是沈锦丞迅捷地拉过他抵着墙,手掌捂住他的嘴。

“嘘,不要闹,安淳。”沈锦丞警告他,接着眼神变得十分痛心,“你越紧张,越担心,我就越嫉妒;为什么你那么喜欢他啊?为什么你不能像喜欢他那样子喜欢我?我也很想被你喜欢啊。”

“但陆嘉亦说,喜欢这种事是勉强不了的,就算没有聂非,你也不大可能喜欢上我。所以我想通了,我不要你的喜欢了。可是……”沈锦丞凝望着他的眼睛,含情脉脉地说,“如果你不喜欢我,那你也不许喜欢别人,我管不住你的心,却能控制别人的。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只要是人,都是很怕痛的。”

安淳希望长出青面獠牙,拥有尖齿利爪,他要咬穿他们的头颅,撕碎他们的骨骼和皮肉。然而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他是手无寸铁的凡人;只需沈锦丞一句话,他就会跟他们走。

“只要你不吵不闹,我就带你去见他。”沈锦丞温柔地问,“你会乖吗?”

“我会的,我会的。”他泪流不止地说。

***

他们两个,可真是有耐心啊,一分不差地等到放学时间才带他离开学校。

而沈锦丞也是货真价实的胆大包天,居然把聂非关在了自家的地下室里。安淳阔别三日再与其相见,那已经不是他记忆中的聂非了,他记忆中个子高高,腰背挺拔的少年如萎弱的枯枝抖索着蜷缩在杂物间的角落,背上衣服被打得稀烂,布料与血肉粘连糊成一片软烂的血红。

陆嘉亦扭他的手臂禁止他再往前一步,他转身向他们恳求:“给他找个医生好不好?他会死的……我什么都答应你们,我不会报警,我给你们当牛做马,你们想怎么玩我都可以……求求你们,我什么都愿意做……”

“安淳,”陆嘉亦说,“没有人要你当牛做马,你什么都不用做,看着就好了。”

他木讷地呆立着,没有参透这段话背后的含义,陆嘉亦捉住他的手腕保证他不能乱跑,沈锦丞驾轻就熟地抽出一根崭新的高尔夫球杆,朝墙角的人走去。

“聂非同学,以前可没发现咱们班上还有你这块硬骨头啊。”沈锦丞玩弄那根球杆的手法和转笔一样轻巧悠闲,“手指断了三根了,还能咬牙不松口,很厉害嘛。”

安淳嘶叫道:“沈锦丞!我错了,我知道错了,你打我,我打我啊……”

“嘘……你答应了我不吵不闹的。”沈锦丞责怪道,并把球杆悬在聂非的后脑勺上方,“你再吵,我就往这儿打,他要是死了,全赖你。”

安淳陡然噤声,眼泪堵在胸腔里,发晕发胀,推挤着他将他压榨成一片薄薄的弱不禁风的纸张。

陆嘉亦看了看手表,催促道:“我计着时呢,快些。现在是中午12点35分。”

沈锦丞单腿踩在聂非伤痕累累的后背,球杆的杆头挑起一截满是血污的下巴;经他两天不间断的殴打施虐,那张脸肿得乌黑青紫,再也看不出原本清瘦的模样。“太惨了呀,”他点评着自己的杰作,“安淳的男朋友,你是长得还行啦,但也没帅到他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水准吧。”

“你的手指呢我给你多留几根,我们是学生,还得参加高考,握不住笔怎么行。”沈锦丞自言自语着,“那腿吧,好吗?做题又用不上腿。”

“……我去你妈的。”聂非说,然后被呛入气管的血水激起咳嗽。

“我妈?”沈锦丞握着球杆挥向聂非的左腿,咬牙切齿道,“我妈早死了。”

聂非闷哼着忍住痛叫,但随之而来的是沈锦丞的猛踹和踩踏,他剧痛中失去知觉的左腿被抬起架到一只木质工具盒上;打人者很兴奋,不知用的什么把向上支棱的小腿骨往下一压,粉碎性骨折带来的牵连着头皮和骨髓产生震颤的痛苦使他撕心裂肺地叫出声。

他疼得晕了过去,直到那缕彷惶在虚脱与休克的边界、飘荡在无边苦海里的意识,被近处一道低泣的哭声唤回。

“哥哥……哥哥……”他甚至能幻想出安淳抱着他,滚烫泪珠扑簌地落到他肿胀脸皮上的场景。不过这两声哥哥现实中距离他很远,安淳并未脱离桎梏,陆嘉亦为了杜绝意外事故和后患,给安淳的手脚绑上了胶带,他们俩的处境如同两只被绳索吊起来的木头娃娃。

在过去的暗无天日的72小时里,沈锦丞反复问了他一个问题。

你,喜欢安淳吗?

喜欢啊,世界上会有人不喜欢一个天天跟在自己身后,无怨无悔地喊哥哥的弟弟吗。

哦,那我会打到你说“不”为止。

“哥哥?”沈锦丞支起了耳朵,疑惑地问陆嘉亦,“他是叫了他哥哥没错吧?”

“是啊。”陆嘉亦看穿道,手放在安淳的肩上,“你的宝贝很会撒谎的,我们都被骗了。”

“操!”沈锦丞气得抓耳挠腮,在地下室内徘徊踱步一圈,回到聂非那条以奇异的角度弯折的左腿前,他泄愤般地踩上去狠狠地碾轧,“我再问你一次,你喜欢他吗?”

聂非额头和手背的青筋暴跳着,全身都是那么的疼,还有冷。但是呢,安淳,我是不值得你喜欢,也不配当你哥哥的人。

“赶紧说啊。”沈锦丞手里的高尔夫球杆碰了碰他的右腿,“你们这对小情侣,是都喜欢受虐吗?”

“不喜欢了……”聂非合上眼,耗尽所剩无几的力气喊道,“不要了,安淳,我不要你了。”

沈锦丞:“几点了?”

陆嘉亦:“12点42分,零36秒。”

“宝贝儿,听见了吗?在真正生与死的考验面前,你的爱情只维续了7分36秒。”沈锦丞气定神闲地走来门口,修长的手臂将手脚被捆缚的人笼络进怀里,“听清楚了吗?他不要你了,你是我的啦。”

陆嘉亦说:“安淳,不管你是否选择用余生来祭奠这7分钟,我都想告诉你,如果你一定要跟男人在一起,那最好选择人群中最强大、最有攻击性的那个男人,因为弱者很难保护你还有他自己。不过从今往后你可以放心,沈锦丞和我,不会再让类似的事发生了。”

安淳的眼泪真确是扑簌地落下,晶莹剔透的泪珠子砸在衣领和地板,湮没、化开。他知道“爱”就像良知,如抛过光的玻璃落地即碎;他也知道像他这样的玩具,必须发出哀嚎用自己的痛苦供主人取乐;他还知道他的心脏,浮肿得像一颗即将流出汁液的苹果。

但他没有哭,他听着风声穿过树丛与山谷,穿过高楼大厦与车水马龙,穿过一切。

——epidei:绊·完——

十年,听起来是相当漫长的时间概念,足够一个人从少年成长到青年。但对安淳而言,他的人生仿佛被定格在了十七岁,此后的每一天都在回忆的漩涡和未来的深渊中徘徊。

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回过墨池中学和他的家,他们把他关在家里拘了三个月,是沈锦丞的主意。沈锦丞怪他不够专一,竟然早早的心有所属——天可怜见的,小沈少爷情窦初开、初次心动,爱的却是一个爱过别人的人。

所以就连沈锦丞这样的男人,也会有精神洁癖。

安淳搞不懂自己究竟活在一个多么荒谬的世界里。但他没有余力去对抗强者制定的规则,他努力变成一条只会摇尾逢迎的小狗,用无数次讨好的口交和奉献式的性来换取他们的愉悦。

他想要的仅仅是他们大发慈悲,让聂非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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