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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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缠绵一夜的后果就是不想动,四肢百骸都被抽掉骨头贴在床上。

令东玉有些好笑,用手提了下弓梓郢的乳环道:“出力气的是我,你怎么这么累?”

弓梓郢抬腿就是一脚,“去给我拿条新内裤。”

令东玉起身乖乖去拿。

纯白色的内裤没什么新意,但是包裹住的人很漂亮。

令东玉怎么看那条内裤怎么想扒。

弓梓郢察觉到身旁的视线笑眯眯问,“我帅吗?”

“你内裤真好看。”

“……谢谢,可以滚了。”

令东玉俯下身隔着内裤亲了小小郢一口,又起身亲了大大郢一口快速出了门。

弓梓郢睁大眼睛:“……你他妈先亲它再亲我?”

——

一连几天阴雨连绵,弓梓郢穿好衣服凑到窗边对着玻璃哈气,再用指尖拨开,一个不甚清晰的影子就映在其中。

“弓梓郢你给我滚下来!”

人在楼下就开始喊。

弓梓郢打开窗户,风吹动额前碎发,这个季节的雨不大且凉爽,很舒服。

“你也不上来敲敲门,万一我不在家你不是白喊嘛。”

老头白眼都快翻上天,“你整天游手好闲,不在家还能在哪?!”

“酒吧啊。”弓梓郢随口答。

其实弓梓郢倒也不是经常混迹酒吧的人,但跟他别的去处比,这个显得格外不务正业些罢了。

说者有心,听者也有意,老头弯腰开始找什么东西。弓梓郢见状好奇地探出去大半个身子,过了半天老头看到一块满意的石头,捡起来抬手就冲弓梓郢扔了过去。

“哎,不带急眼的呀,扔中了多疼啊。”弓梓郢摸着险些被砸中的胳膊。

老头胡子都快竖起来了,“还敢提酒吧?你干什么了自己心里没数是吧?给我滚下来!”

得,现在弓梓郢知道老头百忙之中为啥会来找他了。

翻身从窗户跳了出去。

弓梓郢已经做好挨骂的准备了,结果老头开口一句“也不知道做干净点”把他惊呆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就连这么大的事也是这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弓梓郢觉得没劲,抬腿就往回翻,被老头一把揪住。

“活爹,您都给我擦完屁股了还要我怎样?”弓梓郢着实不解,“您说您图什么,要么想骂就骂,这样高拿轻放有意思吗?要么就别帮我善后,你不管我也有人管我。”

最后一句话算是戳到老头心窝子了,“令东玉能管你一辈子吗!?你、你、你说你们、将来连个孩子都没有……”

“你倒是有孩子,比没有强到哪儿了吗?”

“别想着抱孙子了,您看我像不像孙子?或者说你觉得我和令东玉谁能生?”

老头一噎,“你妈当初拼了命,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弓梓郢又从窗台翻出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道:“哎,纠正一下,我妈是为了给你生孩子才死的,不是为了生我。”

又一把刀直戳老头心窝子。

父子俩就没有坐在一起和和睦睦的时候。

老头彻底被激怒,放下一句让他自己善后,敢影响公司股市就扒了他的皮就走了。

弓梓郢丝毫不慌,酒吧的事他只是找人吓唬吓唬他们,谁知道他们一点都不经吓。

至于扒皮就更不怕了,令东玉有钱,会带他去医院缝回去的,弓梓郢这么想着,打了个冷颤,感觉他爹真能干出来。

于是大包小裹登门给人道歉去了。

本来是要道歉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弓梓郢门还没进去就被人兜头套了袋子好一顿打。

弓梓郢捂着嘴都气笑了,现在干坏事都兴实名制的吗?

弓大少爷什么人?为非作歹还得让对方低头认错的主,不可能吃这么大的亏还忍得了。

令东玉回家没见到人有些头疼,因为一般晚上他回家了弓梓郢还没回家,或者早上他出门前弓梓郢就出门了,多半是惹事去了。

弓梓郢跟他爹的关系因为他们俩谈恋爱降到了冰点,令东玉自然而然承担了弓梓郢人生中“父亲”的角色——换言之,弓梓郢惹事,兜不住了令东玉承担。

令东言多次规劝过恋爱脑弟弟,“东玉,财大气粗也不是这么个败法,弓陕怎么可能真的不管弓梓郢?”

令东玉不这么认为,因为他亲眼见过弓陕袖手旁观。

上学的时候,令东玉曾撞见弓梓郢一身是血从小树林里跑出来,一头扎进他怀里。当时两个人不熟,弓梓郢还挺有礼貌,伸手去擦他蹭到令东玉身上的血,结果手上也是血,越擦越脏。

擦了没几下人就软了下去,晕了。

许是见人晕过去了,后面小树林里的人也没再追出来。

令东玉把人打横抱起,迎面走过来一个上了些年纪的男人,穿着不俗,擦肩而过时令东玉想,应该是某个他不认识的教授吧。

后来令东玉才知道那个人是弓梓郢他爹。

令东玉想想都觉得后怕。

电话响了两声后被挂断,紧接着门铃响了。

一开门,鼻青脸肿的弓梓郢试图笑出来,结果扯到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令东玉傻眼,小树林那次之后他带着弓梓郢学了些散打,以一敌十不敢说,逃跑还是绰绰有余,怎么会被打成这样。

“疼吗?我带你去医院。”弓梓郢右边脸颊肿得老高,令东玉想摸他又不敢下手。

疼啊,怎么会不疼。

但弓梓郢还是握着令东玉的手放到自己脸上,“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谁干的?”令东玉眼睛都红了,声音打着颤问。

“干什么呀?别哭啊,你一哭我就要硬了,诶诶,金豆子掉下来了。”

“你、啊呀…我不疼的,真的不疼,这些伤就是看着唬人,我给你看点解气的。”

弓梓郢说着开始掏手机,相册里存了条视频,两个多小时。

令东玉心疼是真的,但哭出来不至于,弓梓郢多半会自己报复回来。

果不其然,那两个小时的视频,全是孟纯枫和胡验林被爆菊的片段。

“其实那天我没真干坏事,就找了几个人吓唬他俩,喂了点春药不假,但是什么都没做。我老爹找我来着,我本来想去道歉,结果这样了。”弓梓郢指指自己的脸。

“骑到我脖子上来拉屎了,我总得巴拉巴拉吧?”

令东玉摸了摸弓梓郢脑袋,“那你气消了吗?”

“消了消了,这顿打不亏嘿嘿。”

弓梓郢说了一半,吓唬他们那天不止喂了春药,还找了几个膀大腰圆的大猛一对着他们撸,射出的精液喷了一身,没哪个男人,而且还是直男受得了这种侮辱。偏偏在药物的作用下,身体是渴望被填满的,心理和生理双重折磨,据说两个人回家后开始癫癫的。

弓梓郢受伤这段时间,弓陕一次都没出现过,弓梓郢百无聊赖,用脚尖戳着令东玉问:“你说我老爹怎么没提着刀来砍我?”

令东玉拨开弓梓郢的脚,把食指放在手边比了个嘘的动作。

然后眨眨眼睛用口型说:“当然是因为我会拦着呀。”

令东玉拿起桌上的眼镜带上,去了书房。

为了方便照顾弓梓郢,令东玉已经居家办公了挺长一段时间了,虽然已经尽可能在陪着弓梓郢,但有时候还是会忙到需要弓梓郢自己安静待会儿。

弓梓郢跟在令东玉屁股后面,扒着门框往里看。

令东玉鼻梁上架着金丝框眼镜,看起来斯文儒雅,弓梓郢眼珠一转,想起前些天凑单买的跳跳糖。

弓梓郢轻手轻脚靠近,自进书房门起就用爬的,令东玉正在全神贯注开会,没发现弓梓郢进来。他钻进桌子底下,用手拽令东玉裤子。

令东玉坐着不稳当,感觉裤子被人往下拽,微微低头看到始作俑者嘴里叼着一个拆开的安全套。

弓梓郢用气声说:“老公工作辛苦,我帮你放松放松。”

令东玉清咳一声,面上恢复正常,实际上裤子已经被弓梓郢扒下来了。

性器隐隐有立起来的趋势,弓梓郢用手圈着柱身上下撸动。

令东玉抽空低头看一眼,只见弓梓郢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性器,唇边沾着安全套上的润滑液,亮晶晶一片滑下来。

在这种视觉冲击下很难不硬,令东玉用双腿圈住弓梓郢往前带,弓梓郢没跪稳一个踉跄扑到令东玉身上,令东玉轻轻耸动腰身,示意弓梓郢把眼前的性器含进去。

弓梓郢用牙齿卡着安全套的边,一点一点套到阴茎上。牙齿不可避免地刮蹭到柱身,惹得那根阴茎不断跳动。

会议还在进行,弓梓郢好不容易给他带上安全套却停下了动作,令东玉不解地望过去,看到弓梓郢正在往嘴里倒跳跳糖。

难怪要带安全套。

距离太近,加上弓梓郢没有闭嘴,跳跳糖噼里啪啦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

弓梓郢一手团着囊袋,一手摸着令东玉的腹肌,把龟头含了进去。

舌头聚成一个小小的凹,跳跳糖大都堆在凹底,弓梓郢贴着舔上去,将龟头整个包裹在凹下去的舌间。

跳跳糖在舌头与阴茎间噼里啪啦。

弓梓郢能感觉到令东玉大腿上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等唾液完全融化跳跳糖,那股直窜天灵盖的麻意过去,余下的是绵延而深邃的快感。

对面的人还在侃侃而谈,令东玉攥着拳头抵在下巴上,表情明显在隐忍。

弓梓郢看得出来,所以用舌头卷起来抵着马眼使劲吸了一下。

令东玉猝不及防,爽得闷哼一声。

“小令总,我的方案……”

令东玉勉强直起脑袋,声音低沉:“你的方案可以,安排人去做吧。”

方案被通过,喜悦盖过上司的异常。

“好,我这就着手安排。”

令东玉合上电脑,弓梓郢把阴茎吐出来,嘴唇被摩擦得很红,令东玉大拇指抹了下弓梓郢嘴唇。

“舒服吗老公?”

弓梓郢像个讨要夸奖的小孩。

令东玉手从弓梓郢嘴唇上滑下去,拇指和食指掐着他的下巴,“舒服,还想更舒服。”

弓梓郢起身,跨坐在令东玉身上。

“那我摘了安全套给你口?”

葡萄味的气息喷洒在令东玉脸上,令东玉笑起来,顺手摘了安全套。

“用下面口吧宝贝儿。”

弓梓郢掐着令东玉脖子坐了下去,令东玉不仅不摆脱弓梓郢的手,还怕他摔了扶着他的腰。

难得的艳阳天,只是温度依旧不高。树上麻雀窝里缩着两只毛绒团子,伸着脑袋看向窗内说话的人。

弓陕和令培两人手里各燃着一支香烟。

“怎么不见东玉那孩子?”弓陕吐出一个烟圈问。

令培则直接把烟按进烟灰缸里,装出一副吃惊模样:“梓郢受伤了,你不知道吗?”

弓陕不甚在意,“一点小伤而已,不值得东玉耽误工作。”

“哦?”令培挑眉,“梓郢和东玉在一起这么久,没结婚也算半个令家人,东玉照顾他是应该的。”

站在令培身后的令东言被他爹这句话呛得咳嗽起来,令培回头看了一眼,“怎么了?身体不好回去就多练。”

令东言立马噤声。

令培这话表面看着在关心弓梓郢,实际上是连带着弓陕一块数落进去了,自己的儿子自己都不上心,还要麻烦别人的儿子照顾。

弓陕也不生气,打着哈哈继续道:“这些年东言、东玉一直跟着你谈生意,我们年纪大了,小辈们也逐渐成长起来。可惜梓郢不争气,将来弓家的产业说不定也要交到东玉手里。到时候就要麻烦东玉能者多劳咯。”

令东言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做生意的人怎么可能会愿意把自己打拼一辈子换来的江山拱手相送?

而且照令东玉那个恋爱脑的劲,不把令家打包送给弓梓郢他就谢天谢地了。

令培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东言,你弓叔说得对,该独当一面了。城西区那块地是你和东玉去拿下来的,现在进展到什么程度你和东玉最清楚了,后续的事情就你留下来跟你弓叔商量吧。”

说完转头笑着跟弓陕说:“弓老弟,有什么事直接跟东言说就行,他做得了主。”

弓陕也笑眯眯地答:“没问题。”

令培走远了还在嘀咕,“该放手交给他们咯,未来毕竟是年轻人的天下。”

令东言目送父亲离开后,坐到了令培的位置上。

“东言打算用这块地来做什么?”弓陕问。

令东言答:“城西区属于郊区,但距离市区并没有太远,所以我想把那块地开发成别墅区,交通便利的同时保障高质量的生活水准。地皮的问题弓叔不用担心,土地产权已经拿下,开发申请也已经递上去了。”

“有把握吗?”

“当然。”

“你不觉得,投资别墅的成本有点太高,风险太大了吗?”

市内不是没有别墅区,城西不见得是最好选择,而且别墅针对的客户局限性太大。一个城市里中产阶级家庭还是占据大多数,投资住宅远比投资别墅稳妥,不过同样的,高风险也伴随着高回报。

“是这样的,”令东言狡黠一笑道:“但这不是跟弓叔合作嘛。”

弓陕翘起二郎腿向后仰,同样回以微笑:“我可不会卖房子。”

“但弓叔会建房子,”令东言努力把嘴角提得更起,“咱们也算半个亲家,晚辈莽撞,想请弓叔帮帮忙。”

弓陕哈哈笑起来,声音听着中气十足。

“刚好,我也有事情想请你帮忙。”

令东言端起酒杯微微放低同弓陕的杯子碰了一下,“那就合作愉快。”

“梓郢——”

地下车库里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跌跌撞撞走来,弓梓郢躲在柱子后面用手捂着嘴巴不敢发出声响,泛白的指尖表达着他的恐惧。

女人边哭边叫着弓梓郢的名字,她下体的鲜血浸湿了白裙子,走路时顺着裙摆滴落一地。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女人脚踝处有一块嫩肉在晃动,那是被剪断的脐带随着女人的步伐偶尔与地面摩擦。

弓梓郢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是一幅什么景象。

这个梦他做过无数次,梦里是刚生产完的妈妈在找自己,妈妈的脸总是被长长的头发遮住,小弓梓郢鼓起勇气撩开头发看过一次,头发下面是一张刚出生的小孩的脸。那张脸皱巴巴、血淋淋,像死掉的猴子。自记事起梦里的小弓梓郢就躲在柱子后,他既害怕妈妈发现自己,再见到那张脸;又害怕这一次醒来,再也梦不到妈妈。

令东玉察觉到弓梓郢睡得不安稳,腾出一只手轻轻拍他的背。

而在弓梓郢梦里,这样安抚性的动作来自于妈妈,他被发现了!

小弓梓郢机械地回头,妈妈用带血的双手掐着他的脖子问他:“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弓梓郢惊醒,呼吸声相当急切。

令东玉急忙放下电脑询问:“做噩梦了?”

弓梓郢一头冷汗,一言不发环住令东玉的腰。

令东玉也不追问,依旧轻轻拍他的背。

好一会儿弓梓郢才缓过来,他抓住令东玉的手打趣道:“别拍了,跟拍儿子似的。”

令东玉就笑,“梦都是假的,不要信。”

弓梓郢刚要说话,床头手机响起来。

手机那头传来令东言的声音,“梓郢伤好一点了吗?”

令东玉把人从被窝捞起来,左瞧瞧右看看。其实本来也不是多重的伤,既没伤筋动骨,也没头破血流,除了眼角淤青隐约还能看见,其他已经完全好了。

“已经没事了,哥不用担心。”

令东言翻了个白眼,他就客气客气,怎么还当真了?

弓梓郢在令东玉说完后也翻了个白眼,心道:猫哭耗子。

令东言清清嗓子继续开口:“城西区地皮的开发申请虽然通过了,但是立项上还有点问题,恐怕需要我们亲自跑一趟环保局和建设局。弓叔一直在问进度,我们得抓点紧。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种事,但这次父亲全权交给我们处理,有些关系还是需要我们自己去疏通。”

令东玉打电话一向不对弓梓郢回避,谈话内容被他一字不漏听了进去。

弓梓郢戳戳令东玉,用口型说道:“你上班去吧,我已经没事了,不用你在家照顾了。”

令东玉见弓梓郢叉着腰举着拳的样子无奈笑了一下对令东言说:“好,我知道了,明天我会去公司。”

“方便的话把梓郢也带上吧。”

令东玉看向弓梓郢用眼神询问:去吗?

弓梓郢开口:“去呗。”

目的达到令东言应了一声,直接挂断电话。

令东玉忧心道:“不想去就不去,我哥那边我可以应付。”

弓梓郢摸着令东玉胸肌笑道:“去吧,你哥轻易不开一次口,不要驳他面子。不过我爹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开发别墅这种高风险的事他也愿意合作,背地里指不定在动什么歪脑筋,你们可要留心。”

弓梓郢一向不过问令东玉工作上的事,连自家的生意也从不插手,他哥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弓梓郢一块去。弓梓郢能答应还挺出乎他的意料。但不论如何这对弓梓郢来说都是个不错的学习机会,等将来接手弓家生意百利无一害。

令东玉攥住弓梓郢作乱的手,“嗯,我知道,但高风险也意味着高汇报,我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弓梓郢噗嗤笑出声。

远方刚打过喷嚏的令东言揉揉鼻子,接过秘书递来的纸巾。

“令总,明天可能会用到的资料已经准备好了……”秘书欲言又止。

令东言抬头,“想说什么就直说。”

“明天真的要让小令总带着弓梓郢吗?虽然我们现在和弓家是合作关系,但弓梓郢毕竟不是我们的人,去见重要的人……”

令东玉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微微一笑。

“这些我当然清楚,可大家都不是傻子,如果只是让弓梓郢来公司刷刷脸的话弓陕也不必跟我开口了。”

“大家都说虎父无犬子,我倒是很好奇老狐狸生的小狐狸能聪明到什么地步。”

令老爷子接手家里公司前当过很多年兵,当年他们那帮人中,除了像令培这样中途退役的,其余人四散各处,如今大小也是个领导。令家生意涉猎广,不少生意需要通过政府审批。多亏那帮老战友,令培在这方面一向面子比别人大。

城西开发这件事说是全权交给他们兄弟俩处理,但约人还是打着令培的旗号去约的。

建设局的张鹤就是令培曾经的老战友之一。

饭局上张鹤打量着桌上唯一一张生面孔,“呦,这个小孩怎么没见过呀?”

弓梓郢坐在令东玉旁边,本来想缩着当鹌鹑,没想到上来就被点名。弓梓郢端起酒杯就笑。

气氛凝滞了几秒,令东言瞧弓梓郢真没有说话的打算,无奈接过话头,“这位是弓陕的公子,弓梓郢,也是东玉的……朋友,城西开发的事我们跟弓叔有合作,所以带了梓郢一起过来。”

令东玉听他哥说完那声“朋友”后眼皮一跳,转头望向弓梓郢,只见他顺势与张鹤碰了下杯,然后一饮而尽。

张鹤只是面带笑意浅浅抿了一口。

菜陆陆续续上桌,张鹤夹起一片藕,“原来是弓老弟的儿子啊,我跟你爸爸可是不少打交道,他最近身体还好吗?”

弓梓郢放下筷子,“谢谢张局长关心,家父最近挺好的,知道我来见您,还特意叮嘱我陪您多喝两杯。”

张鹤轻扣酒杯,胡子底下是压不住的嘴角,“别局长局长的叫,和东玉一样叫我张伯就行。既然你爸爸都发话了,那到时候可别怪我欺负你们这些小辈哦。”

“张伯伯可不要跟我喝醉了,东言哥还有事情跟您说呢。”

弓梓郢把话题引出来了,令东言顺杆爬上去,立马把城西立项的事说了出来。

张鹤挑挑眉毛,“这事好办,你们三个小家伙陪我喝开心了,伯伯自然不会亏待你们这些小孩子。”

张鹤这个人其实是个爽朗性子,就是身处高位不敢不谨小慎微,不过凡事过犹不及,有机会他也会让自己醉一醉。令东言说得事情可以办,况且他与令培的交情又摆在这里,那么喝酒就不需要再顾虑许多。

桌上的菜没吃几口,酒倒是一瓶一瓶地开。

令东玉要开车,令东言回公司还有事,真正陪着喝的就只有弓梓郢。好在弓梓郢愿意的时候倒是很会说话,没有哪个身处高位的人不爱听奉承话,况且弓梓郢又是真的能喝。

六瓶度数可观的白酒下去,弓梓郢看令东玉都有些重影儿,张鹤还举着瓶子要求再开,吓得令东玉一把拦下,“张伯,不能再喝了。”

“不喝了不喝了哈哈哈,难得有个能喝的陪我,梓郢可比你爸能喝多了。”张鹤是真的喝开心了。

弓梓郢脸色一黑,皮笑肉不笑地瞪了令东言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

令东言被瞪得莫名其妙,把目光投向了自家弟弟,令东玉也一头雾水。

弓梓郢掐了一把令东玉的大腿,令东玉吃痛轻呼。张鹤一脸关切问:“怎么了东玉?”

令东玉只能快速调整好状态,“没事儿,我送您回家吧张伯。”

张鹤说话不磕巴,但被令东玉扶上车时双腿还在打架。

令东言与弓梓郢并肩站着,都在等着对方开口。

弓梓郢头有些晕,没忍住还是先开了口,“东言哥还真是大费周章啊。”

令东言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弓梓郢微微低头好像自言自语,“不知道嘛?那你打算说什么?”

令东言本来想问问弓梓郢瞪他那一眼什么意思,但是现在不用问了。弓梓郢问得那么直接,显然已经猜到了什么,自己再问就跟裸奔就没区别了。

“没什么……”

令东玉扛着醉鬼回了家。

路上弓梓郢倒是安安静静躺在后座,一到家就开始发酒疯,八爪鱼似的缠着令东玉不肯撒手,令东玉哄着弓梓郢松手,弓梓郢嫌他烦,抬头堵住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世界终于安静下来。

弓梓郢其实没醉透,眯了一路理智已经回笼,只是想趁着这点酒劲发发疯。

耳边心跳声如鼓,弓梓郢感受着令东玉心跳的频率,一吻结束,眼底一片清明。

“立项根本没问题,你哥骗你的。”话一出口方觉不对,立马修正,“不对,是骗我们的。”

“嗯,你早就看出来了吗?”令东玉也渐渐回过味来,张鹤那么痛快就答应了,实在是出乎意料。

弓梓郢靠进令东玉怀里,“你不觉得张鹤有点过分关注我了嘛。”

令东玉摩挲着弓梓郢的肩膀,忍不住有些埋怨,“既然早就看出来了还喝那么多。”

弓梓郢弯弯眼睛,“不多喝点怎么耍酒疯?”

“什么?”

弓梓郢挑起令东玉下巴,问:“你说什么是朋友?”

令东玉攥着弓梓郢作乱的手,阻止他继续点火,“张伯未必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只是大家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而已。”

“可是我就是觉得不开心,你想办法哄哄我。”弓梓郢把手抽出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哦?”令东玉拿过水杯把杯口抵在弓梓郢唇边,又把人压到桌边小口小口喂给弓梓郢喝掉,“那主人惩罚我吧。”

弓梓郢想笑,嘴角一咧水就流了出来,令东玉另一只手刚好接住流下的水。

“不许漏!”令东玉装得凶,弓梓郢却更想笑。

“你笑什么?我装得不像那么回事儿吗?”令东玉也觉得好笑,于是俩人儿抵着脑袋好一通乐。

乐完弓梓郢清清嗓子揪着令东玉得领带往下压,“来,我教你啊。”

两个人鼻尖都快贴上了,弓梓郢突然想到什么,一把推开令东玉。

“怎么了?”

“等会儿,拿个东西。”

弓梓郢急匆匆跑到卧室拿了个盒子又急匆匆跑进浴室,“令东玉快进来。”

弓梓郢站在镜子前冲令东玉甩甩手里的盒子神秘兮兮道:“猜猜这里面是什么东西?”

眼前的场景貌似与之前重合,弓梓郢也是拿着这样一个盒子让他猜里面装得是什么。令东玉直觉那盒子里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又不想坏了弓梓郢的兴致,结合盒子的大小猜测里面装了一盒安全套。

弓梓郢献宝似的打开盒子,毛茸茸一团粉色蓬出来。

“猜错了,接受惩罚哦。”

在令东玉略带惊恐的目光下,弓梓郢取出盒子里的东西——是一个粉色兔子尾巴的肛塞。

“不要!”令东玉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弓梓郢看起来有些失望但还是把肛塞装回了盒子里。

弓梓郢自然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盒子就在他手边放着,两人渐入佳境,快高潮之际弓梓郢把那个肛塞给令东玉塞了进去。

令东玉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弓梓郢身上,身下失守,那一下差点哭出来。

弓梓郢捧着令东玉的脸吻上去,边吻边哄,“不哭不哭,你看看镜子里。”

令东玉闻言看了一眼,镜子里细白的双腿缠在他腰间,小腿肚子不时磨蹭着粉色兔毛。两具身体都在微微战栗。眼前香艳的画面一度冲溃了理智,令东玉默许了弓梓郢的行为。弓梓郢挂在令东玉身上,伸手去拔肛塞,感受到令东玉明显抖了一下又很快插回去。

“别动!”令东玉低吼出声,然而根本吓不住弓梓郢。

令东玉只能加快抽插的速度,让他无暇分心捉弄自己。

令东玉脸色微变,他一个纯1对那样的事情实在是不想再来一遍。

弓梓郢显然也想到了什么,怕钩起不好的回忆于是直接打开了盒子,里面躺着一枚像耳钉似的东西。弓梓郢抬手脱掉上半身衣服,把盒子里的东西凑到自己乳头旁边。

“看,情侣款的钉子。”

弓梓郢的乳钉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款式,圆圆的小球上布满坑坑洼洼,是一颗微缩的月球。

令东玉心情复杂,弓梓郢送他东西他自然高兴,如果是什么正经礼物就更好了。

弓梓郢显然没这份觉悟,他当着令东玉的面取出一套消毒工具。

令东玉性器早在他撩拨时就已经立起,此刻刚好方便他动手。

弓梓郢直接将钉子丢进碘伏瓶里,然后又把穿孔针和令东玉的性器分别消了毒。弓梓郢让令东玉把手放在他的乳钉上,“我没用麻醉,所以你疼了就扯这个,我跟你一块儿疼。”

在那个部位穿孔疼不疼弓梓郢还真没有把握,不过他的乳钉和耳钉都是自己穿得,应该大同小异吧。

令东玉半天没说话,弓梓郢认真端详了一会儿令东玉的神色,觉得自己这次可能有点过分了。

见弓梓郢捣鼓半天现在开始把东西全部收起来,令东玉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按理说他不喜欢这样,弓梓郢收手他应该觉得开心,但他能非常清楚地感受到弓梓郢的失望,虽然他嘴上没说。

“来吧,”令东玉眼一闭,心一横催促道:“你快一点,别给我扎软了。”

弓梓郢立马喜出望外,安慰似的抱着令东玉就亲,“嘿嘿我好爱你啊宝贝。”

穿孔针一指长,弓梓郢认认真真消了一遍毒,或许是因为太紧张了,弓梓郢给令东玉阴茎消毒时顶端竟然已经渗出前列腺液。

令东玉没去扯弓梓郢的乳钉,他双手撑在身后洗漱台上,角度原因只能看到弓梓郢在他跨间伏着,一颗脑袋东歪歪西蹭蹭。

很快下体传来一阵痛感,痛感过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燥热顺着小腹乱窜。

“好了吗?”令东玉哑声问。

弓梓郢扶着他的阴茎抬起头,“好了。”

碘伏的颜色把性器染得更深,龟头与柱身相交部分多了两个陷进去的球。尺寸是弓梓郢专门定制的。

“很漂亮,做成假的能卖爆的那种漂亮。”

令东玉被弓梓郢奇怪的形容逗乐。

紧张感已经过去,令东玉揪着弓梓郢头发让他站起来跟自己接吻。

依然挺立的阴茎杵在弓梓郢小腹上,刚带上去的钉子还有一丝凉意,很快被两个人的体温烘热。

“现在要试一试吗?”令东玉问。

弓梓郢有些犹豫,毕竟刚带上去,伤口还没恢复。

令东玉现在却毫不在意,稍微替弓梓郢扩张了一下就抱起人分开双腿挺了进去。

弓梓郢被刺激地受不住向后仰头,刚好把胸口送到令东玉脸前,他张口咬住弓梓郢的乳钉,牙齿拉扯,舌头舔弄,身下还专门朝着那处敏感的地方撞。

“慢……慢点……”

令东玉搂住弓梓郢腰,阻止他向后撤。钉子埋在身体里面,刺激加倍,弓梓郢自食恶果,被顶出去的那口气好长时间才缓过来。

张鹤点头的事情很快就办成,余下的事令东言和令东玉分工协作。令东言负责跟进需要政府审批的东西,而令东玉主要负责设计。

令家有自己完整的设计团队,由令东玉领导。

令东玉忙起来不太顾得上弓梓郢,弓梓郢就主动承担起做饭的任务。每天早中晚餐,一顿不落。

等天气转暖的时候,令东玉瘦了十几斤。

弓梓郢望着体重秤上的数字很是不满,“为什么瘦了这么多?”

令东玉安慰道:“等忙完这一阵就长回来了。”

“不行我得给你补回来!”

弓梓郢刚把一桌菜全部端上餐桌,正巧不速之客推门而入。现在连在下面吆喝都不吆喝了。

弓陕自觉语重心长道:“东玉啊,忙的话就请个阿姨来给你们做饭好了,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令东玉来不及解释,只见弓梓郢白眼翻上天,语气不善问:“你来干嘛?”

弓陕胡子一竖,“我来看看自己儿子有什么不对吗?!”

令东玉拍拍弓梓郢,又默默去添了副碗筷。

弓陕以为饭菜是令东玉做得,一个劲地夸赞。

弓梓郢咬着筷子笑嘻嘻,半天也不见动筷子,弓陕正好挑他的毛病,“发什么呆呢?把腿放下去,吃没吃相,白白浪费了你妈遗传给你的好皮囊。”

弓梓郢不但没把腿从令东玉身上拿下来,反而起身一屁股坐进了令东玉怀里。

“好吃吗?”弓梓郢问。

其实跟家里请的厨师比起来还是有差距的,但弓陕以为是令东玉做的,脖子一梗道,“好吃!”

“好吃就多吃点。”

弓陕终于觉出不对,“这饭是谁做的?”

弓梓郢:“我。”

弓陕把碗筷一放,擦擦嘴巴。

“为什么不跟东玉他们一起去公司了?”

“不想去就不去了呗。”

闻言弓陕眉毛拧在一起,“胡闹!”

弓梓郢含情脉脉抱着令东玉吧唧就是一口,再回头看弓陕时已然是另一幅面孔。

“你在外面难道就没个私生子什么的吗?别揪着我不放了行吗?”

弓陕恨铁不成钢:“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气!”

“别人求之不得那是别人的事,我有人养为什么要自力更生?”

这话连令东玉都觉得有些不合适,他借着餐桌的遮挡轻轻拍了下弓梓郢屁股想让他别说得太过,结果弓梓郢不知道是没理解令东玉的苦心还是故意为之,总之他提高了音量,“拍我屁股做什么?现在就要做吗?我爹还在这看着呢。”

除了弓梓郢,另外两个人都是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弓陕气得红了脸,“你这个小畜生,我今天就打死你!”

眼见弓陕一巴掌就要落到弓梓郢脸上,弓梓郢愣是一动没动。

“啪”

清脆的一声落到了令东玉脸上。

“令东玉……”弓梓郢那张精致的像假人的脸上第一次出现裂痕。

危急时刻令东玉把弓梓郢揽进了怀里,那巴掌自然而然落到了他脸上。

弓陕也无措了一瞬间,转而指着弓梓郢骂了声:“祸害!”

这是在怪弓梓郢?

令东玉站起身拽住了想要扑过去的弓梓郢。

“我跟梓郢在一起,理应也该尊称您一句父亲。”紧接着话锋一转,“但是不论是谁都不可以在我面前动他。”

令东玉直直地望着弓陕,自小就站在金字塔上的孩子,身上有与生俱来的从容,哪怕他有半张脸已经微微隆起,也还是能感受到那股从容带来的压迫感。

“梓郢就算不继承家业我也养得起,弓叔叔实在不放心那些产业可以都卷了。”令东玉的语气说是威胁也不为过。

弓陕是富一代,年轻时候也是做小伏低过的,在令家几代传承培养的继承人面前还是露了怯。

弓陕离开后弓梓郢抱着令东玉的脑袋仔细端详了半天,硬生生给令东玉看得不好意思了,令东玉偏过头轻咳了一声用不自然的语气说道:“别看了,脸上又没花儿。”

弓梓郢眼睛里的星星显而易见:“你刚帅爆了你知道嘛!”

“那你亲我一口……”

“什么?”令东玉越说越小声,后半部分弓梓郢压根没听清。

弓梓郢倒是常笑,只是很少见这么发自心底的笑,笑得他心里痒痒的。令东玉没再重复而是直接吻了上去。

酒足饭饱后弓梓郢平躺到床上,两条白嫩的腿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盘出一个二郎腿,很惬意地拍着肚子嘟囔:“他不痛快我就痛快多了,非要把那些公司给我也行,前脚给我,后脚我就给我妈烧过去。”

令东玉有些哭笑不得。

电话铃声响起,令东玉接起:“喂,爸?”

令培那边静默了很久才开口:“你张叔给我打电话说有人举报在城西那块地上发现了文物,警方调查发现确有此事,其中一尊汉代的青铜像被卖了出去,你哥已经被警方带去问话了。”

就连弓梓郢都从床上坐了起来,令东玉自然更清楚这件事的严重性,“我立马去查。”

“不,”令培语气非常郑重,“这事摆明了有人栽赃,我们不能全都被这件事绊住脚。我打这个电话是为了告诉你,从今天起这件事你不要插手。”

“可是……”

“没有可是!”令培吼出去后立马泄了气,“隔着我这层关系,咱们公司办事已经比别人顺利得多了,越是这样才越应该谨慎,这件事即是给东言敲响警钟,也是给你、给我都提个醒。”

“城西对外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哥在处理,张鹤没有说出你和弓梓郢那天也在饭局上,所以暂时牵扯不到你。我会想办法找出卖掉文物的人。东玉,在此之前生意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令东玉点头,失魂落魄地挂了电话。

“你哥会没事的。”弓梓郢握着令东玉的手道。

令东玉强挤出一个微笑,“我知道,会没事的。”

令东玉刚忙完设计上的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整个令家就抗到了他肩上。仅仅一个月时间,原本正好合适的西装穿在他身上已经有些松垮。

弓梓郢替令东玉打好领带后没松手,扯着领带逼令东玉微低下头。

布料骤然与皮肤摩擦,令东玉疼得一哆嗦。

“打起精神,你哥和你爸还指望你呢。”

弓梓郢一瞬不瞬盯着令东玉的眼睛,两个人眼里都有红血丝,令东玉忽然鼻头一酸,声音不自觉染上一点哭腔:“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其实弓梓郢也瘦了,只是他本来身量就比令东玉小,看起来不如令东玉瘦得明显。

弓梓郢笑起来,“真感谢的话等你回来给我磕一个,跪着玩。”

令东玉听懂了弓梓郢的言下之意。

“走吧,我送你去机场。”

弓梓郢拖着令东玉行李箱率先出了门,随之而去的还有一颗吊起的心。

令东言和令培一时被绊住脚,出差的事就落到了令东玉头上,弓梓郢开车把人送到机场后没回豫椒,而是去了酒吧。

就是上次弓梓郢在这遇见两个傻逼的地方。弓梓郢仔细回忆了下当时的场景,已经忘得差不多了。昏暗的灯光迫使弓梓郢摘掉墨镜,径直往更深处走去。

一个穿着连帽卫衣,头顶扎着小辫子的少年正缩在卡座里打游戏,察觉到有人靠近声音很大地骂了句:“不约,滚蛋。”

弓梓郢不但没滚蛋,还刻意靠近去揪少年的小辫子。

少年显然早有防备,躲避翻身一气呵成。等他从卡座外站起身,见来人是弓梓郢才把棒棒糖从嘴里拿出来惊喜万分道:“哥?!你怎么不叫我一声?刚差点没收住,啊啊啊我可想死你了!”

弓梓郢站在卡座里,跟连会比起来,身上难得添了几分成熟。

“对我出手?你见过哪只老虎会上树?”弓梓郢捏捏少年的胳膊,夸赞道:“可以啊,臭小子肌肉都练出来了。”

连会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问:“哥电话里说要带我见谁?”

“走吧,去晟刻找他。”弓梓郢答。

“是见哥夫吗?”连会又问。

“他有什么好见的?”弓梓郢答。

“我实在想象不出来什么样的人才会被哥喜欢。”

弓梓郢想了想说:“是一个很温暖的人。”

连会舔了口棒棒糖,砸吧着嘴说,“哥也是很温暖的人。”

弓梓郢没反驳连会,毕竟在他眼里自己或许真的可以和温暖扯上关系。

上车后连会依旧喋喋不休,说他在学校发生的事,说自己喜欢谁谁谁,说他学习还不错,说弓梓郢教他打的那点拳也没荒废,自己后来报了个班,系统地学起了拳击。弓梓郢也不嫌烦,就这么听连会说了一路。

车子拐到一条不太宽敞的马路上,路旁种着很多梧桐,阳光透过树叶撒在他们身上,斑斑点点。弓梓郢停下车,刚好一阵风吹过来,这个季节的风温温的,扫在皮肤上像丝绸,像流水。

“到了。”

晟刻是一家很像民宿的侦探事务所,老板看起来和弓梓郢年纪差不多。

“来了。”

事务所老板甚至连头都没抬就跟弓梓郢打了个招呼。

弓梓郢自己走过去抽出两个纸杯,给自己和连会各倒了杯水,弓梓郢喝过一口,用捏着水杯的食指指了下事务所老板,“姚漆。”

姚漆这才从一堆文件里抬头,跟连会点点头。

连会:“我叫连会。”

弓梓郢附和:“我给你找的帮手。”

姚漆闻言挑眉,眼神好似在问“他能帮上我什么?”

弓梓郢:“他会是个好帮手的,当自家弟弟就行,不用跟他客气。”

这个时节才刚刚入夏,弓梓郢和连会出门还穿着薄外套,姚漆就已经换上了背心。布料遮挡不住的肌肉裸露在空气中,姚漆的肤色偏小麦色,头发微卷,五官硬朗,给人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相当健康。

“哇——我可以摸摸吗?”连会人已经凑到姚漆跟前,双眼盯着姚漆的肱二头肌闪闪发光。

“哈哈哈当然可以。”姚漆大大方方把胳膊伸到连会面前。

连会边摸边感叹:“哥,他练得好好!”

“那你以后跟着他练,那个拳击班可以退掉了。”或许是阳光有些刺眼,弓梓郢又重新带上了墨镜。

“姚漆,我想让你帮我查查最近黑市上倒卖的文物。”

“怎么突然对文物感兴趣了?不忙着膈应你爹了?”

连会收回手,乖乖坐在两人面前。弓梓郢的情况他多少了解一点,但知道的也不多,本来对他富二代的身份没什么直观感受,直到今天弓梓郢把一沓钱放到桌上,连会才对“富二代”有了比较清楚的认知。

眼看姚漆要把钱推回去,弓梓郢按住那叠钱解释道:“这钱不是付款用的,你去调查免不得要花钱,这些算是给你报销的,多退少补。”

见姚漆这才收下这笔钱,弓梓郢继续说:“令家准备开发的地皮上发现一些文物,其中一个汉代的青铜像被卖了出去,卖家没找到,令东玉他哥被抓了。我记得我老爹手里就有一批没上缴的文物,你也知道他之前干得不是什么能见光的事,我怀疑这事是他办的。”

“这是那批文物的照片。”弓梓郢把一张照片推到姚漆面前。

弓陕虽然不是个东西,可到底是弓梓郢亲爹,在姚漆的认知里,弓梓郢既不像是会大义灭亲的人,也不像是会长恋爱脑的人。

姚漆拿起照片问:“你是认真的?”

弓梓郢就乐,“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况且令东玉对我确实不错。”

说完这些弓梓郢一口气喝掉纸杯里的水,“走了,改天再来。”

临出门弓梓郢又想起些什么,“连会就交给你了,当自家弟弟就行,还没吃饭呢,记得给点吃的。”

弓梓郢走后,留下连会和姚漆大眼瞪小眼。

连会率先出声,重复了一遍弓梓郢最后留下的话:“当自家弟弟就行,不用客气。”

姚漆也是直性子,“成,那把地扫了吧。”

连会真就拿着扫把扫了起来。

附近没什么地方能吃饭,姚漆在事务所里面隔出来个小厨房,进去给连会下了碗面。

普通的葱花小面,连会吃得很给面子。

连会秃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姚哥,哥跟他爸不亲吗?”

姚漆思索了用一个词概括:“剑拔弩张。”

“他爸想让他继承家业,他不想。”

“为啥呀?干嘛跟钱过不去?!”

别说连会,就连他也不理解,人干嘛跟钱过不去。姚漆摇摇头:“太详细的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从我认识他的时候起,他们父子的关系就已经是这样了。”

连会言辞凿凿,“那一定怪他爸!”

姚漆把垃圾袋从垃圾桶里取出来,闻言把垃圾袋放到地上站起身,“何出此言?”

弓梓郢信任的人连会会选择无条件信任,对姚漆也并不打算有所隐瞒,“因为我是哥救的,当时我被卖到一个地下拳场里,说是地下拳场,其实就是拿人当鹰熬。他们让我去打架,可是我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哥说我太可怜了,就带着我偷跑了出来。后来我才知道哥家里挺有钱的,哥还资助我上学。”

“原来是你,……”姚漆小声感叹,还是被连会听到。

“你听哥提过我吗?”

“嗯,他那个时候过得也挺不好的,我当时还让他丢下你来着,但他轴得很,说要管你就一定管到底,没想到现在都这么大了……”

姚漆想起那个小屁孩,下意识想摸摸连会的头发,这才意识到曾经那个小孩现在比他还要挺拔。

沿着晟刻再往前走,原本就不算宽敞的马路越来越窄,路尽头的水泥地面被碎石子代替,道路两旁的梧桐也被侧柏遮掩。

方方正正的墓碑穿插在侧柏的间隙里,弓梓郢轻车熟路找到妈妈的位置。

他不知道妈妈喜欢什么,所以只好买了些菊花和苹果摆到妈妈墓碑前。

墓园里只有风刮过的声音,弓梓郢盘腿坐下来。

“妈,你说是我爸做的吗?”

“我好像挺喜欢令东玉的,跟他在一起就很少做噩梦了。”

每说一句话都要间隔好一段时间,像是为了缓解鼻腔出传来的不适感。

“可如果真是我爸做的我该怎么办?”

回答弓梓郢的依旧只有风声,弓梓郢弯下身子,脑袋枕到台阶上,好像窝在妈妈怀里。

“妈妈……”

一声妈妈里藏着无数委屈、心酸和无奈,弓梓郢裹紧身上外套,将自己蜷地更小。

另一边姚漆换了衣服,他在白背心外面套了个黑色皮夹克,深蓝色牛仔裤下配了双马丁靴,跨坐在一辆红绿色的摩托车上。

“姚哥你这么穿好帅啊!这车也好酷!”连会夸人得弓梓郢真传,主打一个直接。

姚漆勾唇一笑,“上车。”

吃饱喝足的连会麻溜爬上车,“咱们去哪啊?”

“黑市。”

姚漆口中的黑市类似于连会说得地下拳场,表面上披着些合法合规的皮囊,内里做得全是写在刑法上的事。

连会东瞧瞧西看看,最后嘻嘻笑道:“没想到有一天我还会来这种地方。”

姚漆往后扯了他一把,“你对这种地方倒是一点阴影都没有。”

“嗐,我没来得及留下什么阴影就被我哥救出来了,诶姚哥你看这个漂亮吗?”

姚漆顺着连会目光看过去,一条彩绳搓得穗子,中间挂了个无事牌,看质地应该是某种玉。

“老板,这多少钱?”

老板正在跟临摊打牌,抬头瞅了一眼又低下头,“一千。”

连会不懂这些,但是这块玉挺漂亮的,刚好可以送给弓梓郢挂到车上。

连会在姚漆震惊的目光中打开手机准备扫码。

“等等等等,老板,这牌子不值这么多吧?”

老板手里的牌刚好打完,赢了一局神清气爽。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两个年轻人,一个不到二十来岁,另一个看起来还是学生,老板瞬间觉得腰杆子都硬了起来。

“一千,就是一千,你们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还敢讨价还价?”

“你……”

连会拉住姚漆,“姚哥,我来。”

连会拿出手机递给老板,“我愿意出一千,但是除了买下这块牌子,还需要问你打听点事,怎么样?”

姚漆原本以为老板会继续不依不饶,没想到竟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连会把手机塞给姚漆,他这才发现连会刚刚掏手机根本不是扫码,而是拍下来老板出千的全过程。

连会:“我问你,你这里有没有点值钱东西?”

“比如,翡翠,金器,再或者青铜器之类的。”

小摊老板早已经换上另一副嘴脸,“哎呦,我这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不过您二位要是想要,我也可以给你们指条明路,前面那个巷子左转,最深处有个拳场,打赢了就能见到你们想见的东西。”

连会拿出手机扫了码,拽着姚漆就朝老板说得那个拳场走去。

巷子极窄,勉强能容纳两名身材匀称的成年男性并肩而行。姚漆肌肉多,块头大,只好与连会一前一后往深处走。

越往深处走光线越差,温度也越低。

“姚哥,这儿好黑啊……”连会恨不得贴着姚漆。

姚漆有些哭笑不得,“刚刚跟那个老板谈条件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现在觉得怕了?”

连会吞了吞口水,“怕啊,不怕人,但怕鬼。”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鬼,”姚漆回头,见连会吓得脸色都不对劲了,只好向后伸手拉住他,“这样好点吗?”

姚漆的手暖烘烘的,连会感受到切实的温度才没那么怕。

“好、好多了。”

两人走了将近十分钟才走到底,巷子尽头是一扇黑漆漆的木门,站在巷子口都看不见。姚漆叩门,不多时门打开一条缝。

开门的是个上了点年纪的男人,嗓音粗粝沙哑,“来做什么的?”

“买东西。”姚漆答。

“哼,”男人冷哼一声,“买东西?到这来的哪个不是买东西的?你过来,是要买胳膊买腿?还是买金银器物?”

姚漆还想接着说点什么,被身后的连会拽了下手腕才噤声。

下一秒一条腿横亘在姚漆眼前,连会看着瘦,力气却不小,这一脚竟然把开门的男人踹了出去。

“我倒是没想好买什么东西,但是你再啰嗦下去,那我只能买你的小命了。”

两张百元大钞被连会顺手扔出去,轻飘飘落在男人脸上。“呐,算是这一脚的补偿,下次可就不是这个位置和这个价格了哦。”

连会侧身从姚漆旁边穿过,脸上还带着笑意,和刚才怕黑的少年判若两人。

“可以啊你。”姚漆悄悄冲连会竖起大拇指,连会嘚瑟地挑了下眉毛。

有些人,有些地方,强攻比智取有用。

拳场内灯火通明,正中央支着一个台子,有两个看起来八岁的小孩正在上面搏斗。

拳场的孩子要想赢,就得先放下人性,姚漆领着连会站到一旁。

被连会一脚踹开的男人此刻缓过劲来跟在他们身后小心翼翼解释着这里的规矩,“这里是外间,二位想进里间买东西需要拿到入场券,眼前这个台子就是测试台,比试中的赢方可以拿到入场券,获得入场资格。”

“对手是随机的?还是你们派人?”

“抽签决定,赛前要签署协议,伤亡与拳场无关。”

这样的协议在法律上并不会生效,但他们有办法把它拿到阳光底下曝晒。

“好。”姚漆一口答应。

“姚哥……”连会没来得及阻止,姚漆已经在协议上签了字。

姚漆压低声音安慰道:“别担心,我以前也是拳场的人,弓梓郢都不是我对手。”

“什么?”连会一顿。

姚漆勾唇一笑没再说下去,他抬手脱掉外套扔给连会,“待会要是有人找你押注,你可要压我呀。”

眼前的场景与幼时重叠,这时连会才想起来,他小时候待得那个拳场上常年挂着一块牌子,牌子上是拳场前三的名字,弓梓郢的名字排在最后,而他名字之上,就是姚漆!

姚漆简单活动了一下四肢就带着拳套上了场,他双腿微曲,凝视着对手,肌肉因为压抑而紧绷。

对手看起来似乎不太能打,自上台起就畏畏缩缩,一见姚漆的架势甚至主动认了输。

姚漆不满地望向台下,果然,施庆然就站在那里。

“好久不见。”

姚漆下场把拳套往施庆怀里一怼,问:“你怎么在这?”

施庆然理所当然道:“我一直在这。”

“一直?”姚漆不可置信地反问。

“对,一直。”

姚漆不想和他多说,转头叫连会:“连会,过来。”

“噢。”

两人一同往里间走去。

“姚漆,”施庆然一只手臂挡在姚漆身前,“别着急啊,见到老朋友都不叙叙旧就走?”

姚漆偏头看向施庆然的脸,一字一顿,“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

“是吗?那弓梓郢的事情你就不管了吗?”

姚漆脚步顿住。

连会一脚踹过去,被施庆然轻松躲开。

“小朋友,看在你哥的面子上我不动你,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姚漆将连会挡在身后,“施庆然你敢!”

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连会使劲回忆了下那块牌子上的第一个名字,貌似就是姓施。

施庆然给男人使了个眼色,男人立马离开。

施庆然:“不用进里间,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能说得我自然知无不言。”

姚漆只提了关键词:“文物。”

“果然是为了那件事……”施庆然摆摆手继续说:“你想问的那件文物确实是从这里流出去的,不过不是通过买卖,而是被人用来抵债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不用我说你也清楚吧,声色犬马的销金窟,唯利是图的虎狼窝,钱、色、赌、毒,无一不占。前段时间有人在这里赌博借了高利贷,还不起,那件青铜像被拿来抵债了。”

“那个人是谁?”

“我不能说。”

“施庆然!”

“你声音再大我也不能说,”施庆然看上去真的很无奈,“我当你们是兄弟,回去告诉弓梓郢别再查下去了,乖乖继承家业对他百利而无一害。”

“走吧姚哥。”姚漆听连会的没再问下去,他是从拳场出来的人,自然明白“不能说”的深意。

当初拳场被警察封上的时候,他们三个是最后离开的,姚漆是被拐卖来的,找到亲生父母后就离开了,弓梓郢则被赶来的弓陕带了回去。至于施庆然,真的是个孤儿,分开后就跟他们断了联系,但姚漆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再回这种地方。

“姚漆。”穿过那条巷子时连会和姚漆被施庆然喊住,他快步赶上来,压低声音:“别查了,你想想文物怎么会肆无忌惮流到警察眼皮子底下?又是谁敢动跟政府渊源颇深的令家?你看看如今这个拳场的规模,比起当年有过之而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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