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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面观音初入世界(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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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的白月光影帝》这个本的主角只有三个人,戏份最多的当然是书名那俩,大导演——杜酌,和他的白月光影帝——兰笙。

两人从高中时互生情愫,到大二暧昧的窗户纸一经捅破,就惨遭封建家长棒打鸳鸯。杜酌被他爸用兰家威胁,远走海外十年不归。

直到,回国。副卡被停,林徊生因舍不得长期饭票,刚通宵蹦完迪就坐上飞往莫斯卡的航班,求杜酌带你一起回国。

怪不得一身香水味和酒气……

林徊生低头看着前胸,黑色网纹衫的网眼比拳头大,他拉上皮夹克拉链,从兜里摸出手机边点摁边问333:这个本的出镜率有具体剧情要求吗?

no333见状帮他调低座位冷气:没有,练手本按有效互动结算出镜率。

林徊生察觉到他小动作,道了声谢,目光定在手机屏幕上的寥寥几字。

【du:我要回国了】

除此外还有林徊生拨过去没被接通的十个电话,以及通话记录最上面座机号码的回电。

no333解释道:是杜酌私人助理温珏的电话,他经过杜酌允许把地址告诉你,一小时后接机的也是他。

林徊生没再看手机,手里的酒杯还剩个杯底,他没再喝的意思:看来这位大导演迫不及待想甩掉身上的蛀虫了。

no333没懂这没头没尾的话,在林徊生脑海内打出个加粗的“?”。

林徊生叹了口气,预兆到这个本无法摸鱼,发蔫道:他先单方面通知又不接电话,让我着急再让助理联系,摆明不想浪费时间。下飞机后,没准儿还要晾咱们一会儿。两年时间,够他看清蛀虫的真面目……见面之后,应该有笔早就准备好的分手费等着我们。

no333听完,指着主角攻性格关键词‘君子’提出质疑:这不符合人设。

酒精起作用,林徊生眼前开始闪金花:君子论迹不论心,杜酌好歹养了一夜情对象两年……

黄昏机场,负一层停车场。

黑色轿车的驾驶座上,戴着金丝眼镜的西装男子,卡着飞机落地时间,编辑出条包含位置和车牌号的信息,皱着眉点下发送后便关掉手机。

冷峻五官上的细微的表情变化,不透露出温珏对他要接的人的厌恶。

作为私人特助,杜酌账户上的每一笔流水几乎都要经过他手,两年时间里他实在见过太多次“林徊生”三个字。

他调查过这个人,甚至将其和之前几个金主乱七八糟的事打印成册,摆到受蒙蔽的老板面前,然而杜酌连看都没看就叫他扔进碎纸机里。

温珏不明白老板放任的态度,但不妨碍他将林徊生定性为‘有害垃圾’。

“砰——”,后车门被拉开又被甩上。

温珏握在方向盘的手一紧,抬眼看向后视镜……?人呢?

他皱眉摁亮车内灯,回身去看‘垃圾’在搞什么鬼,只见两条白晃晃的腿映入眼帘。

‘垃圾’侧卧在后座上,上身的短皮夹克遮不住屁股,皮制短裤因蜷起的动作缩在腿根,露出小半的后臀弧度圆挺,修长的腿线条流畅,细瘦的脚踝被马丁靴靴管吞没。

极致的冷白与浓黑对比强烈,细嫩的肌肤与硬挺的粗粝皮革碰撞出阴暗的性感。

那亚裔小子拿着钱也不知道理发,一头鸦黑的自来卷,蓬松盖过小半张脸,被挺巧的鼻尖顶起,淡色的唇没完全闭合,隐约似在呵气。

鞋子踩在座位上这一点足够让温珏的洁癖应激,但斥责的话刚到嘴边,在看清林徊生动物幼崽般的睡相后,莫名又咽了回去,启动车辆一路沉默。

封闭的车辆内,总有隐约的甜香从后座飘来,像红酒混合脂粉气,让人似醉非醉。

工作态度向来谨慎的温珏,难得出格,一路飙车似开到预定好的酒店楼下,车刚停稳他就开门绕到另一侧,有条不紊的举止染上急色,一把拉开后座的门。

力道之大搅动静止气流,带出无数香风扑涌他满身。

没睡实的林徊生被吵醒,蜷了半天的手脚发麻,只得慢慢跪坐起身,正好对上敞开车门外背光的男人。

蛰伏的姿态勾挑起温珏沉寂的性欲,莫名就有想把老二塞进跪坐之人嘴里的冲动。

全然未觉的林徊生,被他身后的酒店灯光晃了眼,抬手虚遮了下,就听一个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到酒店了,去房间里再睡。”

林徊生没作声,困极的他没注意到男人俯身靠近,只朝前伸出手示意。

一只掌纹浅淡的手,雪白隐约透着青紫血管,指尖顶在烟灰西装下摆。

温珏探身去拨他额发的动作顿住,隔着布料的小腹似被触碰到,呼吸滞涩间,动作已先行一步,一把握住那只手。

林徊生:“?”挣了挣,没不甩开。

慢半拍意识到面前人理解错误,维持着华裔孤儿中文稀烂的人设,生硬的吐出个词语,“房卡。”

温珏握住他没骨头似的手,只觉触手皮肤滑的过分,条件反射拢得更紧,“我送你上去。”

林徊生没意见,下车被一路牵进酒店搭电梯,抵达顶层套房门前,他感觉手心明显湿热,是已经被攥出汗来了。

停在门前,晃了晃还没有松手意思的西装男,直白道,“手要坏了。”

温珏如梦初醒般静了几秒,松开手取房卡给他,“杜先生在参加晚宴,预计十点结束。交代过让您不用等他,好好休息。”

话音刚落,no333先在林徊生脑内播放电子烟花:预判正确。

林徊生面上不显,没立刻伸手去拿房卡,问,“现在几点?”

闻言温珏居然真看了眼手表,回答他,“七点十四分。”

林徊生嗯了声,慢悠悠的抬手拉开皮夹拉链,全然未觉露出形同虚设的内搭时,面前人金丝眼镜后的双眼亮了亮。

他从皮夹内兜里取出几张纸币,数也懒得数,往男人胸前的手巾袋塞。慢条斯理的动作,有意无意触碰到西装三件套下的饱满胸肌……看着斯文,没想到还挺有料的。

明明是打赏行为,但放在特助身份的温珏头上,无疑是故意羞辱。

片刻前还被自己抓在手里的手,主动触碰自己的刹那,像穿透衣物,直接在心脏反复搔动。

想把面不改色干坏事的人抓过来,脱掉形同虚设的短裤,摁在腿上打屁股。

温珏脸色发青一动不动,直到指间的卡片被抽走,面前的门开启又合上,他才回过神来。

站在原地垂眸盯着被揉乱的手巾,和纸币的边角……几分钟后才转身离开。

no333趁宿主洗澡,确认即将到来的剧情线,等林徊生顶着头湿发扑进大床,将恒温空调温度上调两度,道:需要提前30分钟叫醒你,去隔壁房间找杜酌刷出镜率吗?

林徊生埋头在被子里回应:剧本里的我是怎么做的?

no333:林徊生闯进杜酌房间,见到半年不见俊美依然的翩翩君子,跪地抱大腿嚎啕哭泣,阐述自己孤儿院出身,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经过示弱+打感情牌后,杜酌松口同意带他回国。

林徊生刚才在镜子里检查过这具躯体,除外貌跟真实的自己没有出入外,下身那处竟也还原了……

系统解释为一比一投射,既然如此,他自然不会瞎折腾自己的身体。

“把主角攻受分开前的剧情拎出来给我……还有,杜酌回房前十分钟叫我,闹铃换《渔舟唱晚》,不然我就先去睡温大奶,让你吃督查的警告。”

半分钟后no333按他指示调整完,不解道:你居然要提前?为什么?温大奶是谁?

“打分手炮前不得准备准备……”林徊生翻了个身秒睡,无法回应更多。

no333:……

十一点刚过,顶层电梯才再次打开,从中一前一后迈出两个男人,为首的人脚步慵懒,长眉俊眼,双眼皮的褶子深且带着弧度,柔和了骨相的凌厉,不做表情也自带三分笑意。

温珏接过老板脱下的西装外套,搭在小臂,经过林徊生房间门时,看着前面的挺拔背影,突然道,“林先生已经到了。”

杜酌摘领结的动作不停,闻言,俊美面孔温和不变,轻嗯了声就没了下文。

温珏犹豫片刻,在杜酌打开门时道,“林先生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杜酌停下脚步,偏头扫了眼特助。微醺状态下,额前散落的碎发让他通身的儒雅显示出几分慵懒,随口应道,“怎么说。”

跪坐在身前的纤细身影浮现脑海,温珏张了张嘴但说不出所以然,因为林徊生身上的变化无法用语言形容。

明明身形和外貌都没变,但就是跟印象中的‘垃圾’天差地别。

“他变得……很吸引人。”

等了半分钟听见这话,杜酌眉眼间和煦的笑意淡去,径直开门进去边解扣子边吩咐道,“支票本留下,定完票你去休息吧。”

为其兢兢业业工作七年,没出过差错的温珏,意识到自己的失误,对走向浴室的背影说了声抱歉,便开始工作,当他定完明天的跨国航班,将支票本摆放在茶几上时,敲门声突然响起。

温珏猜得出来人是谁,做好心理准备去开门,但他没料到门外那人是直接倚在门上,他一往里拉门,带着暖香的身体直直摔进他怀里。

温珏隔着浴袍托住林徊生,在车里就令他沉醉的体香再次侵占他的呼吸,让紊乱了他的语言系统,“林、林先生?”

林徊生没说话,睡得正酣被叫醒,宿醉难受让他脑子混沌。梦游似得撑在温珏前胸抬起上身,然后一个弯腰就仗着身高差,从男人臂膀下钻进屋去。

被抬脸时昙花一现的浓颜蛊惑,温珏慢半拍转身带上门后,眼看着那浴袍松散还的人,在沙发上瘫倒。

浴袍下摆两条细瘦的小腿,挂在沙发边沿,光着的脚白到刺眼,比踩在底下的羊绒地毯白的更甚。

温珏一走近,就听见仰头靠着沙发背的林徊生懒声抱怨,“头疼。”

他绕到沙发背后,垂目凝视这张肖想整晚的脸。

优越过分的五官挑不出毛病,如画眉眼,眼睛要睁不睁,浓黑的睫毛在眼尾拉出锐利的针芒。

阴影笼罩住寒玉观音般的面容,温珏的呼吸不自觉放轻,伸手轻轻搭上他额角穴位,像对待易碎物,珍重又柔缓地按起来。

林徊生似被陌生体温烫到,睁开眼定定看去,漆黑的瞳穿过镜片,对上温珏发暗的双眼。

他没拒绝送上门的服务,闭上眼睛,“轻点。”

只要低头就能碰到的唇,启阖间红艳的软肉一闪而过,看得温珏嗓子一阵发紧,“……好。”

杜酌在浴室隐约听见人声,过了会儿从浴室出来,就看见客厅里称得上诡异的景象……他那位向来不近人情的特助,正低个头给沙发上翘着二郎腿的人按摩。

连客厅里多出个人都没发现,可窥其按的有多认真。

一时竟让杜酌恍惚,这究竟是谁的房间,谁的特助。静默几息,他清了清嗓子发出点动静,温珏才分心看来,然而后者只神色不明的看了眼,低头唤了声,“林先生。”

杜酌擦着湿发走近,被两条白腿晃了眼,在对面沙发落座,就听见鸠占鹊巢那人被叫醒,发出声嗯,动静跟奶猫似的。

许是二郎腿跷久了,两条交叠的长腿缓缓分开……仅片刻的抬起放下,却让杜酌浴巾下的眉皱了皱。

他看清对面那人挂的空挡不算,冷白无暇的腿心深处,似还有道红缝一闪而过。

林徊生左右活动下僵硬的脖子,低下头先看见瓶递到嘴前的酸奶,还是插好吸管的。

他眨了眨眼,接过来对温珏说声谢谢,这才转回正脸去看房间的主人。

职业影响,见过成千上万美丽脸蛋的杜酌,在林徊生抬眼看来的刹那,擦头发的动作不受控制的顿住。

弯弯的墨发顺服的贴在面颊,露出张骨相皮相皆为卓越的巴掌脸。

没有情绪的点漆瞳,光盯着人看时,仿佛能化出实质的冰锥,跐溜扎进被看者的心脏,又化成冰水顺着血管流向全身神经。

……他原来长这样吗?

杜酌心中疑问面上不显,大约理解温珏说的‘变了’是什么意思。

湿发搭在额前遮住优越的眉骨,更显一双笑眼和煦如风,不动声色的观察半年没见像变了个人似的交往对象。

温珏取了双拖鞋,顺手将旁边茶几上的支票本带过来,放在杜酌坐的沙发扶手上,转身想去给林徊生穿鞋时被老板叫住。

“温珏,去休息。”

温珏读懂老板眼中的深意,平静的将拖鞋放在林徊生脚边,跟他们道过晚安便离开了。

林徊生没破解温珏转身前看自己那眼什么意思,但看清了他给杜酌的东西,在关门声响过后也没先开口的意思,低头用嘴叼住吸管,喝了口觉得太甜,就放到一旁。

塑料吸管头上的水光晃过杜酌的眼,他拿起支票本写了串数字后签名,撕下来起身拿给林徊生,居高临下看着人发顶,温声道,“我回国后,生生记得照顾好自己。”

林徊生看了纸片几秒,伸手接过来后默不作声,实则在脑内询问系统:主角受影帝叫什么来着?

no333:兰笙。兰花的兰,笙箫的笙。

多么该死的缘分,多么巧妙的同音字。‘替身’一词呼之欲出。

林徊生端详那串数字,过了会儿,冷冷啧出声后,毫不犹豫地撕起手中五百万的支票。

静谧室内,纸张不断撕裂的声响尤为抓耳,本就不平气氛逐渐深沉。

杜酌的眉心不易察觉的皱了皱,俯视他慢条斯理的撕成碎片后,朝自己扬手一撒。

纸片纷飞间,那张始终没有表情的冷脸,挑眉产生的轻蔑神态,竟轻易让杜酌心脏漏拍。

“杜导打发流浪汉呢?”林徊生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我要两个亿。”

“生生。”

狮子大开口让杜酌无奈勾唇,像在面对不懂事的孩子。但没变过的肢体语言,暴露出了真实态度。

温柔表象下,藏着瞧不上,厌恶,烦闷……种种负面情绪。

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儿,林徊生向来不惜的干。

他支起膝盖,后靠向沙发背不语,没给这位新晋鬼才导演好商量的意思。

见他拒绝沟通,杜酌转身走开过了会儿,端着杯温水回来,停在他跟前,视线扫过浓郁的眉眼,直直探向走光的私密部位,是一片光洁。

因支起膝盖的动作,而夹在腿缝竖着的秀气阴茎,是跟气恼中的人面色相同的冷白……偏小的囊袋下,藏着道不到一指长的嫩红肉缝。

隐约萦绕鼻息的香气,也因靠近变浓不少。

那人身上唯一一处艳色似有魔力,杜酌看着看着竟不自觉伸出手去触碰,但在摸到前被打开。

啪的一声响,可见半分力没留。

“这么生气啊。”杜酌瞥了眼手背,自然地递上水杯,语气温和不变,“生生不喜欢太甜的,温水可以吗?”

no333:这就是君子吗?脾气不错。

林徊生不予评论,在脑内回了句:他咬钩子了。便接过杯子,浅酌几口湿润嘴唇,还是不说话,身前那人蹲下,他就别过脸去不看。

距离拉近,杜酌几乎是正脸对着那道肉缝。

稚嫩的红和淡色的阴茎,皆透露出身体主人的青涩。

林徊生感觉到异样,夹了夹膝盖想放下腿,但伸到一半就被人捞住,踩在陌生的大腿上。脚踝被人扼在虎口,动了动,抽不出来。男人用的力气不大,但透着股不容拒绝的意味。

杜酌压下渴意强行移开视线,无事发生似去捡一旁的拖鞋,边往细瘦的光脚上套,边说,“我竟然不知道,生生身上还藏着朵花?”

穿完一只,另一条腿被摸上,林徊生垂眼落在被男人指尖压出阴影的小腿肚,哑着嗓子道,“……你上一次碰我,还是两年前。”

杜酌眼神瞬间发暗,喉结滚了滚,手掌上移抬起他的下颌,温柔举止藏匿着强势,让林徊生眼中蓄出的水光无所遁形。

“生生,是在埋怨我吗?”

林徊生在心底叹了句‘真上道’,面上维持着气恼,深吸口气抓住杜酌的手腕甩开,母语脱口而出噼里啪啦道,“别废话。想结束关系?可以。两个亿,一次性付清,我不会再找你。”

见他一副难过的要死还故作坚强,杜酌觉得自己像节,询问:宿主的意思是一样都不实行?

林徊生扫了眼“当面羞辱,床照示威,水军造谣,片场伤人,买凶绑架……”,将系统默认按原主犯罪道路排序的剧情线,改为按主角攻受情感发展的模式。

no333显示红标提醒:

【随机率过高,系统将无法为您提供有效预警。】

【是否确认修改:确认取消】

林徊生沉默几秒,选择确认。

洗完澡出来,林徊生换上的米色居家服有点大,袖口裤脚挽高几圈才勉强合身,是金姨刚刚拿给他的。

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被敲门声响了两声,望了望直线距离三米不到的床,迟疑不过两秒经听见门把转动。

“生生?我进来了。”

杜酌开门正对上屋内的人的视线,勾着唇走进房间。

对其装模作样的礼貌,林徊生选择拽下头顶的毛巾扔过去,被走近的男人随手捞住搭回他额上。

换了身高尔夫球衣的杜酌,亲自上手给蛀虫擦头发。

他比谁都清楚林徊生‘闹脾气’的原因,却又故意顾左右而言他,“生生是因为住客房生气,还是语言不通生气?”

林徊生懒得接招,眼皮子也不掀就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觉得呢。”

杜酌隔着毛巾捧住他下颌抬起,低头去看因洗澡被蒸红的嫩脸,试图找出自己留下的标记。

林徊生拂开他手,没忘记金姨的话,打算绕过不好好走剧情的男人,下楼吃饭。

没迈出门被拦腰提起,整个人悬空几瞬,转眼间被放到半人多高的古董柜上坐。

窄长古董柜的设计者,应该完全没考虑到作品会被人当成椅子使用。林徊生坐不住屁股直往下滑,直到俩膝盖被男人撑开闯入,硬邦邦的胯顶起下身,半骑住才没掉下来。

别扭的姿势林徊生嫌屁股硌得慌,推着身前健壮的肩膀想下去,但俩腿划拉几下,脚尖始终踩不实长绒地毯。

杜酌仗着体型优势,单手扣住反抗不停的细手腕,摁向墙面,垂头用鼻梁去顶碰着他的下巴,驱使人抬高脸。

外物补齐的身高差,让他轻而易举地吻住不说好话但实在诱人的唇。

浅浅含吻片刻,直到林徊生松懈,推肩的手改成搭着,才分开几线,在脆弱的喉结啄吻,边向下游走边道,“下午跟投资人约了打球,不能陪生生购物了。把温珏留下陪你?还是等我?”

脆弱处被擒,林徊生担心动脉破裂一时僵住,直到痒意转移至锁骨,才回他说随便。

no333适时弹出:投资的是主角攻受合作的鱼,抓着他腿往海底火山口拖。

遍布触角的巨大吸盘,死死吸住他的脚掌,让他拼尽全力蹬腿甩脚也挣脱不掉。脚心的痒和嗓间的痛,让他呼吸困难濒临窒息。

求生本能让他张开嘴,没等吸入空气,又一根触手抢先钻了进去,挤压舌头扫荡过口腔里的每一寸……

惊醒他猛地睁开眼,怪物章鱼留在视网膜上的残影,聚焦成男人发暗的双眼。

滴答。

一点水珠从男人额发滴落,打在林徊生未消肿的眼皮上,凉得他睫毛震颤。一分钟才反应过来,用舌头去推还在嘴里搜刮的男人的舌头,却被勾缠住好生咬了几口。

两人反抗压制间,搅动浴缸暖水四溢溅出。

“嗯——”

林徊生的闷哼憋在嗓子眼里,铁锈味在舌面扩散,他抬手扇去,一巴掌打偏过男人的脸。

“生生。”

杜酌的声音喑哑,转过脸来颧骨眉骨连着红起一片,他捞起林徊生打他的那只手,搓揉他紧绷发白的骨节,“为什么送温珏袖扣?”

林徊生的脸被热气蒸出红,但表情仍是冷的,没说话只把手往回抽了抽。

没被理会,杜酌惩罚似地拉过小臂,沉颌又咬下,直到听见嘶声才松口。边舔着新鲜透血痕的牙印,边柔声道,“……两年了,我都没收到过生生送的礼物。他拿什么取悦——”

“啪——”

猝不及防,结结实实的一耳光,清脆又响亮。

杜酌两边脸颊都红了,跟喝醉了似,缱绻神情空白了有七八秒,反应过来拿舌头顶了顶后牙痛处。

任他阅片无数都没料到,眼前受制的人还敢动手,眉目流转的温和荡然无存。

冷眼对视间,热气蒸腾的浴室气压逐渐降低,再难寻片刻前的温存。

“林徊生,你——”

“阿笙。”

林徊生平静地打断他的怒火,重复带着些许疑问道,“阿笙?他就是你藏在皮夹里的人?你回国发展……也是因为他。”

艰难发音的气声说到最后,控制不住地哽咽,他别过脸去似想平复情绪,却被咽喉处的尖锐疼痛又逼出阵眼泪,失控地沿着下巴滑落,扑簌簌坠下混入一浴缸暖水。

杜酌被突如其来的连问搞得哑火,不觉抓着人手腕的手松开,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起身,忽的长臂一揽将往浴缸外迈的人,拦腰搂抱在膝上。

“生生。”

他捧住那张巴掌脸,撇开碍事的刘海,露出明显哭过头的精致眉眼,贴着鼻尖诱哄道,“在你把自己气坏前,至少给我个申诉的机会。”

林徊生眼睑低垂,不肯去看男人再度伪装出的温柔,怕真把没消化完的叉烧包吐出来。双眼皮的细褶因为红肿变深,声音轻到快淹没在水声里,“别这么叫我,听着恶心。”

“……好把,l。”杜酌眨了眨眼,不停用鼻尖蹭他微肿的唇角,试图先低头好让人态度软化,“我很抱歉,因为吃醋弄伤了你的舌头。”

林徊生眼皮微动,舔得湿润的唇抿起。

“我很抱歉,竟然冷落了交往对象两年。”杜酌没错过他表情的细微变化,“……我该在你通宵开趴的时候,打电话提醒你早点睡觉当心长不高。”

旁听席的no333:?这是正经忏悔词吗。

同样蒙了一瞬的林徊生,怒拍水面溅了男人满头满脸,欲起身走开但被大掌掐住腰侧,痒痒肉受刺激,整个人一软跌回男人身上。

“我只是开个玩笑。”杜酌勾唇眼睛笑得眯起,但握着细腰往胯上摁的力道,出卖了他的真实情绪,“好了,现在轮到你了。告诉我,为什么送温珏礼物。”

关键的白月光是一个字没提。

要不是林徊生清醒,恐怕已经被这衣冠禽兽绕过去了。

在男人的注视下,林徊生松开饱受蹂躏的嘴唇,长呼口气道,“……为了讨好他,换你的情报。”

有理有据无懈可击,成功浇灭男人压抑半天的躁动邪火,甚至催生出些打胜仗的雀跃,一把将细瘦赤裸的人搂紧,“你为什么不选择直接问我?”

林徊生一动不动,任由人勒住后腰紧拥,男人强而有力的心跳,透过胸膛传递向他,似乎也将他始终平稳跳动的心脏感染……

他面无表情眨了眨眼,嘴唇虚虚附上男人耳畔,“因为,你爱的不是我啊。”

埋首在他颈弯的杜酌呼吸一顿,又听见他继续用轻到发飘的气声道,“兰笙?这个名字很好听……好听到即便你在国外见不到他,也要安到别人头上。”

说着林徊生感觉接触的身体僵住,他撑着男人胸膛拉开些距离,势必要将‘恶人先告状’发挥到极致,眼神冷利如宣布判决般道,“杜酌,别装了。你是个让人作呕的骗子。”

林徊生话音刚落,空气死一样的凝固,时间流速被拉得无限长。令人窒息的沉默被阵轻笑打破,林徊生无声注视着男人怪异举动,称得上爽朗的笑声扩散回荡在浴室。

“你——”

林徊生刚张嘴,被突然发难的杜酌一把掐住脖子掼向浴缸底。无数水流涌入鼻息口腔,绵密气泡在他挣动间翻腾上升。

但杜酌整个人骑在他腰上压制,悬殊的重量和力气让林徊生根本无法逃脱,只能在荡出圈圈水波的视野中走向窒息,全身的力气一点点被从四肢抽走。

眼前逐渐模糊发黑,清醒的意识走向虚无……彻底合上眼的刹那,火热体温带着氧气送进他的口腔。

杜酌沉入水里的吻暴躁且不安,撕咬着被求生意识唤醒的舌,鲜血从累累伤口中溢出,瞬间便被无处不在的水冲成淡红。

被捞出水面时,林徊生几乎是半晕的。肿胀唇瓣带着鲜红破口,又经水泡成惨白,双眼失神四肢脱力,边往外咳水边艰难呼吸,口腔舌头嗓子连带着肺部生疼难忍。

“生生,不对……l。”

杜酌抱起同样赤裸的人,走出浴室,二人身上不断淌下的水,在身后的长绒地毯上晕出条路。

他把手脚无力放到床上,居高临下地审视那张历经濒死却仍美得骇人的脸蛋,面无表情地报了一串月份日期和地点后,又说了两个外文名……

no333见宿主命没了一半似无法思考,火速提醒道:他在说原主两年内开过的性爱派对,还有原主的前两任资助者。

“你在福利院被退养过三次,直到成年都没被人领养。威尔逊副院长在那工作了三十七年,但只资助过一个亚裔孤儿上学……l,作为黑松地福利院的亚裔之一,你应该知道那个幸运儿是谁。”

黑料被挖还被当面讽刺,未恢复的林徊生艰难地动了动失温的手指,先前被抓的手腕腰际已然浮现出红肿,加上双唇伤痕衰败面色,整个人形似具艳尸。

“……”

杜酌见他动了动未闭合的唇瓣,压了压眉峰侧耳贴近去听。

“f****b***”

骂完林徊生跟饿狼似一口咬住送到嘴的耳朵,直到血味弥漫的口腔再度充斥甜腥,他也不松着实是下了死手。

杜酌气得额角青筋狂跳,掐住林徊生两腮,指头隔着皮肤卡进牙关,迫使人松脱。

获救的耳廓被留下半月形齿痕,鲜血混着发梢水珠,沿着颈侧流过胸膛,他瞥了眼,“干得漂亮。”

说完抬膝跪上床沿,摸上林徊生被鲜血沾染跟画了口红似的嘴……对上黑沉无光的双眼,指腹流连几瞬,手指伸进嘴里挖了挖,将鲜红粘液带出下唇,沿着下巴画过喉结、锁骨……

“我应该奖励你。”

no333当即弹出警告:【前方安全度无法预知】

刺目荧光唤回林徊生几分清醒,在脑中叉掉弹框后顺道屏蔽系统。

高于自己的体温,在身上游走点火,途径的每个点连成了线,让他梦回更换机械心脏的手术台,有种被激光刀开膛的错觉。

他抬起沉重的眼皮,定定看着终于暴露本性的‘正人君子’,忍痛调动声带继续不知死活的讥讽,“如果我是婊子,你不过就是嫖客……之一。”

“闭嘴。”

年少时的溃逃,让未来自尊心变态生长的杜酌忍受不了半分诋毁。除了温珏,没人见过他登顶前屡屡碰壁的疯狂。

他意识到了,并给自己量身定制了绅士面具,一戴就与肉生长在一起。此刻的失控,堪比被迫直面过往无法更改的失败。

“我……咳、我敢承认自己真情实感地,爱过我的每一任金主,和他们的钱……咳咳、不像你。抛弃爱人出国,对着替代品演完美情人……”

即便声音嘶哑,林徊生仍毫无惧意地盯着那双暗到吓人的双眼,勾起唇缓缓道,“杜酌,你恼羞成怒的样子,丑到让我反胃。”

仅存的理智让刻薄字句击溃,怒到极致反而面色愈发沉静的杜酌,俯上赤裸身躯,抓住虚张声势的手腕,一把摁向床头砸出声闷响。

他用额头撞向林徊生发凉的额头,死死抵住想从他发飘的眼中,窥见自己的倒影,另一只手,向下握住虚弱的人不知何时微勃起的阴茎,“一边恶心,一边兴奋?”

暴露在空气中的脆弱,被大掌热度完全包住,刺激得林徊生抿唇不语。

“看来我们都是烂人。”

杜酌手上力气一点点加大,林徊生倔得眉毛紧拧也不漏出半点声响。

他停止虐待,捞起身下人发软的大腿提到胯上,握住自己充血到发紫的性器,前戏全无直接捅进含苞花缝,粗叹着缓缓道,“听见了吗。我的同类……我的小兄弟正在向你的小妹妹问好。”

潮湿狭窄的肉道,猝然被粗大性器破开塞满,林徊生几乎能听见撕裂声在耳畔响起。他仰脖发出短促的尖叫,整个人痛到痉挛,顿时身上浮起层薄汗。

杜酌松开他失力的手腕,摸上战栗不止的胸膛,揪着左边那点肉粒捏摁,直至变硬变肿,身下人重新开始呼吸,埋在他身体里,被箍得发麻的阴茎,龟头被热液湿润,勉强能活动。

杜酌掐住他挺起的腰身,稍微把性器从开始分泌液体的红缝退出几分,不等缓冲又发狠地撞入,重复着近似鞭笞刑罚的短短拔出和连根插入。

腰胯蛮力之大,让林徊生不停地被撞着耻骨顶向床头,磕出鼓点般密集的重音。

下体撕裂的痛在粗暴的抽插中,滋生出麻意,不断闯进体内的肉棒,带着体液血丝撞进最深处留下酥痒。

后脑钝痛,让林徊生脑子发蒙眼前重影,仅存的意识无需权衡,只想借快感逃避缠绕全身的疼痛,他在连续快速的颠簸下,抬起膝盖去蹭男人发力时坚硬的腰肌。

汗水沿着眼眶渗入眼中,杜酌眨了下眼,透明液体自眼尾溢出宛如落泪。粗沉呼吸间,雕塑般线条分明的肌肉晕出蜜色。

他被蹭的一怔,摆腰频率慢下,但仍不住地一下接一下,顶得又深又狠。

林徊生望着身上暴虐的凶兽,又或许是在望两人间的空气,抿到惨白的唇松懈开,放任支离破碎的闷哼,溜出口腔。

在无言交合间蓄起全身力气,猛地反手一甩抽在男人紧绷的下颌,“……没吃饭?”

蹂躏花穴的阴茎猛地停住,杜酌扫了眼他抽完人摔回床铺的细瘦手臂,忍住把他操烂的欲望,拔出阴茎,掐着腿把身下人翻成背对姿势。

分开他的膝盖,让人虚跪在床后,手掌托着柔软的小腹抬起,将在被子里摩擦出薄红的屁股托高,让两瓣臀肉间的私密露出。

褶皱挤出来的一点,小小的颜色很淡,正随着主人的呼吸频率小幅瑟缩。

林徊生似有所感,五指攥紧床单,试图借力膝行。刚蹭出去半尺,屁股肉就被狠狠咬住,疼得他艰难支起的上身栽回被子里。

杜酌在那团软肉上打下鲜红标记,提起泛着水光的柱身,将沾满分泌液的顶端抵上褶皱中心上下磨动。

滚烫热度擦在敏感点,林徊生下意识地抖了抖,手指用力到几乎要抠破床单。

杜酌察觉到他反应,恶劣地勾了勾唇,握着阴茎就朝瑟缩处捅。

没有扩张的菊穴,不堪重负地拼命锁紧,抗拒异物入侵,但敌不过外力蛮横,硬生生被顶进半个龟头。

清晰缓慢的撕裂痛,让埋在被子里的林徊生无法呼吸,连尖叫都是静音的。

青筋布满的紫红阴茎,足有矿泉水瓶粗,被紧到不行的穴口咬住。杜酌感受着顶端那截被严丝合缝的包裹,爽的扬颈呼出口热气。

他俯视着林徊生塌下去的腰身,和被迫挺起的屁股,气血一股脑的往下身涌,烧得他神经发麻,眼里似闪着野兽凶光。

缓慢且不迟疑地挺腰,将粗壮性器一寸寸的楔进渗血菊穴,捅开不住地绞紧的褶皱,带着血迹强行连根没入,撑开肠道深处,放肆地将分泌液涂抹在肉壁上。

林徊生痛得几乎要翻白眼,进气还没出气多。

在异物捅入,重重擦过某个点时,全身酝酿已久的快感,被突然的激爽刺激到高潮,痛爽掺杂地抵着床单,射出道道精液。

他眼前白光闪烁,意识彻底迷离,半张着嘴急促地呼吸着,生理性哽咽不停从嗓子里冒出,模糊气声染上哭腔,宛若幼兽哀鸣。

杜酌边享受着他高潮时的绞紧,边用撑在小腹上的手,隔着柔软肚皮描摹自己的性器形状。

半干弯曲的墨发,柔软发梢粘在纤细的后颈,两扇精致的蝴蝶骨因用力紧绷而凸起,柔韧的腰拧塌着,汗湿的脊背被浅淡光影描绘出节节脊椎。

薄肌汇入两团被拍打到艳红的臀肉,因失去支撑栽进雪白床铺,肿胀造成异样的丰满,被大掌掰开的光洁臀瓣间,一柄紫黑性器不停进出着……

等杜酌咬着人后颈,深深将精液射进肠道,身下模糊了性别的身体,已然一动不动。他放纵地沉浸余韵,沿着脊椎在细嫩肌肤上,继续烙下一个又一个鲜红牙印。

直到他将性器拔出,这场暴行才宣告结束。饱受虐待的菊穴无法立刻闭合,缓缓涌出几股红白浊液,晕开底下床单上的斑斑血迹。

全身上下从内到外都痛到麻木的林徊生,像在鬼门关走了一回。似被浓雾蒙住的视野中,高大男人的身影背对着他,动作像在穿衣服。

“变态性虐狂。”

他动了动干涩的唇,耳鸣让他无法衡量自己的音量。也不管人听见没,骂完就闭眼昏睡过去。

私人医生接到特助电话连夜赶来,即便救治及时林徊生也还是发起高烧,退烧后陷入昏睡久久不见醒。

此后一连三天,医生每天来到洋楼先给林徊生打消炎针,再给顶着俩黑眼圈的雇主换外伤药贴,临走前检查温特助手上擦伤的恢复情况。

静谧的二楼主卧,面色惨白的卷发男子平躺在柔软的床铺中,而房间主人只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上,借暖调台灯光,无声地注视着那人的睡颜。

林徊生唇上的破口已经结痂,颈间没入锁骨的成片牙印,像是被印章盖下一个个深红的圈……锐利的眼尾没入额前散乱的发丝,不见睁眼时挥之不去的冷淡,眉眼间蜷气缠绕,‘寒玉观音’被折磨成了‘睡美人’。

杜酌用舌顶了顶被温珏打松的后槽牙,将膝上的精装书放到床头柜,起身坐到床边,撩开睡着那人的刘海,弯腰吻上光洁的额心,轻飘如羽毛落下又一触即离,小心中隐约带着某种程度的惧意。

在呼吸纠缠的距离中,他用明显沙哑的低音道,“别睡了。我给你准备了份礼物,快醒过来签收吧。”

其实每天挨针时林徊生就醒了,纯粹身上疼得他不想睁眼,干脆挺尸钻进系统空间给自己放假。

那晚打仗似的性爱结束,杜酌就把他搬到这间房里,每天日落后进来待上一小时左右。什么也不做就看着床上不醒的人,跟守灵似的。

温珏则是每日早晚两次来报道,他好像有点忙,待的时间都不长,最短不过是开门看一眼又关上。

今天杜酌的变化,引起林徊生注意,精神体离开系统空间回归肉体,边适应再度迎来的疼痛,边询问系统:什么礼物?

no333边打扫他遗留下的数字垃圾,边简明扼要回复:《孤岛》,男二号。

林徊生等杜酌走出房间关上门后才睁眼,边嘶声吸气活动四肢,边跟僵尸觉醒似撑床坐起。

捞过床头被人留下的书,靠着柔软枕头翻看起来。

no333清理完开启粉碎模式后,帮他调高台灯亮度。

林徊生边翻过页前言,边说了声谢谢。

no333秒答他们重复过上万次的对白:不客气。

许是待粉碎的数据太多,直到房间门又一次被打开,no333才延迟跳出提醒:温珏来了。

林徊生翻页动作一顿,合上书望向停在门前的身影,无声对视间那人手里的公文包啪嗒一下掉了。

林徊生预感不妙抢先抬手招了招,“没死。别哭。”

闻言,强打精神机械办公状态持续几日的温珏,才又找回活着的实感。

他疾步扑到床边,双手捧住林徊生未放下的手,盖在自己脸上,紧紧贴着鼻尖嘴唇,全然忽视脸上的眼镜歪了风度全无。

林徊生的手指感觉到隐约的湿意,视线落在他脸上的新眼镜上,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问,“跟上司打架?谁打赢了?”

“他没还手。”

温珏声音发闷,听得林徊生不忍抽手。

林徊生怕他偷偷把鼻涕蹭自个儿手上,改捏住他的鼻子,边左右轻晃边道,“不怕他开除你?”

温珏任他作乱也不反抗,鼻音浓重道,“他不怕我走,怕我带你一起走。”

林徊生越看他越像条黑背,没忍住拍了拍他脸颊,“我自己有腿。”

温珏含水的眼睛忽的闪了闪,“你决定回去了?”

林徊生不置可否,默默规划起刷满出镜率后的结局。

温珏见他不语,只当他是割舍不下还在犹豫,捡起林徊生微凉的手,塞回被子里。抽走让被角压着的书,注意到中文书名忖度片刻,幽幽道,“半年前,兰先生就已经拉好一个亿的投资,等他回国合作《孤岛》……预计下个月中旬,在云陵古镇开机。”

林徊生垂着眼嗯了声,似提不起多大兴趣把被子往上拽了拽。

温珏把书放回床头,询问病号饿不饿,见林徊生眼睛已经完全闭上。没得到有效回答,他调暗台灯光后,轻手轻脚地捡回公文包,将包里一个档案袋放到台灯下,便带上门出去了。

隔天,一整天里温珏没出现,杜酌也没露面。给林徊生喂粥时,金姨说他俩出差了,不知道几天后回来。

俩人不在林徊生乐得自在,在小洋楼里足不出户为所欲为,颇有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的即视感。

中年时尚弄潮儿金姨怕‘小洋人’无聊,教他刷短视频刷直播购物,给林徊生打开新世界大门,此后的每一日,都有快递成车成车的往洋楼运。大到沙发浴缸小到坚果薯片,将原本素雅空荡的房屋装填得快没地儿落脚。

没人知道远在外地的杜酌,收到网银提醒被几百个099,199,999刷屏时的迷茫。

半个月后,天气迈入高温,阳光炙烤大地。

出差回来的二人,从保姆车上下来,刚踏进前院就被水浇了一身。杜酌走在前面,白衬衫不到半分钟湿透,黏在肌肉上线条分明。

跟在后面的温珏因有人型盾牌挡着,没湿到多少。他摘掉眼镜,甩了甩镜片上的水珠,往里看去。

原本路两侧的草坪,迎宾似各插了七八个向日葵形状的花洒,正边四面八方地喷水,边疯狂扭动。

“回来了?”

金姨注意到车声,从门里出来,顺道关掉向日葵大军的总闸,见二人盯着花洒沉默不语,解释道,“小林说看我浇花费腰,他在网上买的。花洒还会跳舞呢。是不是很有意思?”

“是挺有趣的。”

温珏顶着头湿发,真情实感地夸完,又跟她寒暄几句后,先一步提着行李箱进去了。

杜酌大概知道规律数字代表的是什么了,看向金姨问道,“他怎么样了?”

林徊生受伤其中的缘由,再怎么糊涂金姨也能猜出七八分。

想起那小家伙下不来床的几天,她叹了口气,语气难得带上有几分怨怼少了恭敬,“你还知道问啊?这么些天连个电话都不打……好在年轻人恢复的快。你年纪大,不管因为什么,先去跟人道个歉。”

“干妈。”杜酌微笑中透着些勉强,“他人呢?”

金姨哼了声,朝斜后方努了努嘴,接过杜酌肩上的包便顾自进去了。

杜酌顺她示意方向踏过潮湿的草坪,在洋楼后侧方,一片盛放的绣球花深处看见了朝思暮想的身影。

一身几乎与草坪融为一体的墨绿睡衣,似乎是睡着了,蜷卧在绣球花荫底一动不动。枝桠花朵间坠下的水珠,落在他身上,在墨绿上晕出点点暗星。

怀里还拢着捧半枯花朵,埋头其中看不清面容,白到近透明的肤色,让颈间的青紫血管尤为明显,没入下颌后淡去,仿佛被缠绕进鬓角的湿发里。

咔得一声轻响,枯枝被无意踩断,惊醒花丛中人的盛夏好梦。

杜酌看见精灵般的人,捧握花束的手指蜷了蜷,细密的蓝黄花瓣,因他缓慢坐起而零散飘落。

白皙细嫩的手,裹挟着蕴含水汽的草木清香,慢慢抬起向自己伸来。

杜酌想也不想地握上那只手,一米九的个头让人轻飘飘地一拽,跌进花丛里,毫无反抗能力的被人翻身骑到腰腹上,还被拿粗糙花枝折辱般扇了几下脸。

“去哪儿了?”

身上人表情虽冷,但听得出声音已经恢复正常。杜酌见他还愿意主动跟自己说话,乐呵呵地扶住他腰侧,回答道,“去云陵实景考察了。”

林徊生掐着他手背,把搭在自己腰上的手扔开,就要站起身。岂料刚抬起膝盖,就被重新揽着后背托着屁股,腾空抱起。

杜酌跟抱小孩儿似,把浸满清香的人抱起来,还上下颠了颠,“没好好吃饭?怎么感觉还轻了。”

小半上身挂人肩头,本在挣动的林徊生闻言,直接拿花抽他后脑勺,“托你的福,吃了几天流食。”

杜酌被噎到,托住他屁股的手放低些,调成面对面的抱姿直视那双墨瞳,笑意逐渐淡去后,道,“……l。对不起。”

听出些郑重的林徊生,清冷神色不见波澜,肘臂虚搭上他颈弯,卸力将体重往人身上交去,算是接受道歉。

眼见杜酌的唇角重新扬起,他跟才想起来似得问,“你给我的礼物,一本中文书?”

“去年雨果奖的获奖作品,关于封建礼教和人性的探讨。我觉得你应该会感兴趣”

杜酌边介绍题材边抱着人回到房间,两人默契地暂时忽略之前的流血事件,将话题无缝引入文学探讨。

杜酌也许是不做人后愧疚心发作,在给林徊生换湿睡衣时,看见他一身没完全消退的牙痕,怔了怔,温和神情稍微变得不自然。

林徊生斜斜瞥过去一眼,抽走他手里的t恤套上。

杜酌捡起床头的书,发现书底压着的纸袋,抽出打开看了眼……一份个人资产证明文件,名字是他熟悉的下属。

林徊生换完衣服,回头瞧见,面不改色抽出他手里的纸装回文件袋,拿起书塞回他手,被发沉的眼神注视,也没半点开口解释的意思。

面对林徊生,杜酌似乎总是先沉不住气的那方,他摁住林徊生往枕头底塞文件袋的手,面上的笑意发僵,“l,你不觉得你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不觉得。”林徊生拿开他的手,拍拍枕头躺上床,一副你爱咋咋的渣男态度。

杜酌坐到床沿,仗着身高优势俯视半躺着的人,“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你们之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

“是的。”

林徊生垂下的目光微动,抬手点了点他手里书的封面,声线又冷又倦道,“就像你的下一部电影,男主角是你的初恋情人。”

杜酌表情凝固几瞬,那晚疯狂过后,他像是患上了ptsd,又像是伪装功力升级?

再度面对林徊生讥讽,他选择无奈地解释,“l……我想拍的,改编版权在他手里。这只是个巧合。”

林徊生蹙眉,“这跟我的礼物有什么关系?”

杜酌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脱掉湿衬衫上床把人抱坐进怀,连哄带劝地翻开书,一句一句地翻译解释给兴致缺缺的人听。

一部中长篇,杜酌拆开揉碎花了整整一周的时间,让‘小洋人’被动吸收完异国悲情故事。

下班后的工作室,整层只当中一间还亮着灯。全景窗前的办公桌上,面容冷峻的特助还在专注办公。

他的上身绷得笔直,金丝眼镜反射着电脑蓝光,但抿唇和下望微表情出现的频率,和无规律响起的突兀电子音频率重叠。

端倪隐藏在沉重办公桌底侧,黑色地毯上踩着双光脚。看不见的角落里藏着个人,背靠精明强干的特助腿前,捧着手机打经典俄罗斯方块,死一局翻过几页膝上的书重开一把,主打自欺欺人式的一心二用。

直到手机电量告罄自动关机,那人才意犹未尽地把手机交到男人适时垂下的手中,膝上摊开的书也正巧停在最后一页的故事结局。

《孤岛》讲述的是清末民初,封建宅院里的故事,主要以被封建礼教禁锢的大少奶奶,和留洋归来的二少爷之间的情感为底色,探讨旧时代的苦难和历史洪流中被推着前进的人们。

结局是象征着封建父权的大少爷死亡,享受到权力滋味的大少奶奶从封建礼教的受害者变成卫道者,看清一切的二少爷独自离开投身改革浪潮。

no333边放出这些天主角二人相关的热搜截图,边提点无所事事的宿主:原故事线里,你现在该拿同性丑闻去威胁杜酌,拿到男二角色。

林徊生合上精装书,拽着男人的西装裤借力站起,边虚坐上办公桌沿,边随口道,“你的老板想捧我。”

温珏瞥了眼裤腿褶皱,起身去泡了杯咖啡回来的功夫,座椅已然被人霸占。他将无糖半奶的拿铁,连同抽屉拿出的文件,一并放到鸠占鹊巢之人的手边后,才道,“他有意向以你的名义组建新工作室。”

林徊生瞄见选角表,没伸手只去端咖啡喝。温珏见他无动于衷,还想补充什么,门忽然被人从外拉开,二人的讨论对象赫然走进特助办公室。

杜酌看见端坐桌前的‘太上皇’跟他身侧半弯个腰,似正想说什么的‘大太监’,闻着空气里弥漫的馥郁香气走近,视线扫过桌面,先停在某个忘主的下属脸上,“我记得今晚张淮他们几个组局约了你,别迟到了。”

温珏跟才发现正牌老板进来似的,瞥过去一眼,仅半秒又望回林徊生,落入杜酌眼中就跟条请求主人同意的狗似。

端着咖啡杯挡住下半张脸的林徊生,视线在二人身上转几个来回,反应过来率先打破诡异沉默,抬头看向温珏,“拜拜?”

莫名被取悦的温珏微笑着道别,被他刻意放慢的贴面礼惹得上司蹙了蹙眉。

他只当没看见般,又拉开抽屉抓了把零食给林徊生后,才慢条斯理捡起西装外套离开办公室。

碍眼的人消失,杜酌绕到办公桌后,随手将个文件夹丢到林徊生面前的选角表上,神态温和语气却算不上好,“向无关人士泄露未公开的信息,单凭这点就能让他在这行没人敢用。”

又来了。

出差结束后二人明里暗里的交锋,让林徊生倍感疲惫。

他放下咖啡杯,盯着杯中的深色液体,懒懒道,“别装了,你不会开除他的。即便我跟他上床,你先处理人也只会是我。比如……把我扔回国外,或是找地方关起来?”

“……”

底牌被看透,杜酌面上的笑意却不减反增。面前人坦诚恶劣的德行,轻易能让他下腹躁动起来。

手机充够电自动开机,林徊生斜了眼顾自闷笑的人,觉得他脑子有病,不想理会,伸手去够手机,刚拿到手就被人掐着小臂提起来,转眼间横坐到男人腿上。

办公椅的称重,显然未考虑过两个男人叠坐的情况发生,虽然没发出哀鸣但着实有些挤。

林徊生反肘怼向身后,头顶响起阵闷哼,抱在腰上的手也没放开。他翻了个白眼,索性将男人当成人肉靠垫,往后一倚顾自划拉手机刷起围脖。

杜酌将比自己体型小一圈的同性,抱了个满怀,鼻尖埋进人耳后发丝中,贪婪地呼吸阔别三小时的冷质体香,直到将气味溶入肺腑,“自己看一遍译版的故事,感觉怎么样?”

林徊生划拉屏幕的手指未停,想也不想敷衍道,“不怎么样。”

杜酌嗯了声似是疑惑,抬手摁住他屏幕,又重复一遍问题。

林徊生划了个空想起系统的提点,眼珠瞥向斜后角,语气还是不走心的冷淡,“我喜欢的角色没出现几次,而且死得很早。”

他不知道身后的杜酌,也正从桌上摆件的反射中,窥伺着他的反应。

“出乎我的意料。”

杜酌脑内尘封的灯泡仿佛被重新通上电,刺啦作响闪烁起来。

他收回遮挡屏幕的手,转搭到林徊生平坦的腰腹前,隔着薄滑的丝质布料,感受底下发凉的肌肤,“l居然喜欢连姓名都没出现的大少爷?”

no333:他在看你。

林徊生关掉系统提醒,不动声色将视线移回屏幕,边点开热搜第一条‘d导演l影帝初恋情缘’,边回答道,“我喜欢清醒的反派。有种‘即便预知到结局悲惨,也仍一步步坚定走向毁灭’的魅力。”

“用我们这儿的俗语讲,这叫‘一条路走到黑’……不是褒义的话。”

灯泡在他的讲述下彻底亮起,杜酌雀跃地揉了揉他说话间不停起伏的小腹,瞥见他半天没变化的屏幕内容,失笑道,“亲爱的,你不会是在想怎么出卖我的隐私换钱吧?”

no333:威胁他,说你要演男二号。

林徊生眨了下眼,点开热搜里刷屏的图片,修复过的老照片是张入学合影,二三十个人里圈了俩挨在一起的……萝卜头?底下评论一水儿的好配好爱,海量爱心字符看得他眼睛疼。

他关掉手机,抓住他没说话间往下摆里钻的手,凉声咨询,“请问,大导演皮夹里的照片值多少钱?”

杜酌回握他手的举止一顿,似想起什么好事,笑得见牙不见眼。在林徊生掐他虎口时,抽手捡起刚带进来的文件夹,打开摊到林徊生面前,“照片的价值我们以后再讨论,现在轮到你签收迟到的礼物了。”

林徊生刚搭上眼,脑内量子速读完的系统,发出的提醒已经开始刷屏。

no333:电影《孤岛》大少爷一角的聘用合同。

杜酌没催他,只默默从桌上抽了支钢笔拧开,塞进林徊生手里。静候十几分钟,总共三页纸的内容,条款上给了林徊生最大的自由和顶配待遇,却仍不见他动笔签名。

杜酌以为他是对片酬不满意,没忍住轻轻戳了戳面无表情人的脸颊,“没给你挖坑,走你新工作室的账户合法报税……还有,金姨告诉我你的中文是无障碍沟通水准。”

被戳破林徊生也不见多大反应,拿笔帽点了点报酬那行,用流畅的中文维持残存的贪财人设道,“太少,只够我买库里南的两个前轮。”

猝然改换的语言,让原本冷淡的音节更为抓耳。杜酌听得耳膜生痒,抑住脑内发散的思维,捏了捏他的喉结,“杀青后让温珏带你去考国内驾照。”

签完合同,杜酌和温珏又忙了起来,早出晚归跟作息紊乱的林徊生碰不上面。

要不是每天深夜有条酒气浓厚的舌头扰人清梦,来提示他房间主人另有其人,身上再没出现过牙痕的林徊生,都快以为自己半梦半醒时的做爱对象,从人变成了鬼。

月初这日阴雨连绵,八点不到林徊生被从被子里挖起来,推进浴室。杜酌从衣帽间出来,手里拎了套跟他身上同款的米色休闲装,让洗漱完面寒似冰,明显起床气未消的人踢了一脚。

门前车上副驾驶的温珏,从后视镜看见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坐进后座,忽视自家老板给人系安全带的行为,视线停留在后座身着黑丝绒衬衫领口处,少系了三个扣子露出片流畅的锁骨和胸肌,边道早安边伸手调高空调温度。

林徊生头靠在车窗,听着雨声直犯困,懒得打开近旁伸来替他系扣子的手,“去哪儿?”

温珏将资料发到他手机上,“上午试装,下午拍定妆照。”

no333关掉循环到第七遍的《渔舟唱晚》:原故事线里,你会在化妆间撞见杜酌跟兰笙接吻。建议宿主走一下偷拍剧情,因为出镜率停在31%已经超过一周了。

杜酌见他听完后不吱声,以为是窝里横惯了的人难得紧张,眉眼弯了弯,拢着人后颈将他抵着玻璃的脑袋带到自己肩头,“回归你的本职工作而已。让我见识一下前《pyboy》封面模特的魅力,好吗?”

林徊生还没在脑子里发出问好,no333已经将一张男士内衣沙滩照放大在他眼前,原主涂深的皮肤加上豹纹荧光粉裤衩,配上椰林金沙,将有色刊物的烂俗发挥到极致。

他叉掉图片闭上被刺激到的眼睛,选择尊重原主的职业艺术高光,不理解但努努力也能接受,主打一个躺平态度。

一路无话,车开到近郊某栋私人建筑,走进挑高数米的一层,墙上挂满大小电影电视剧的海报以及演员留影,宽阔区域被分成四块风格迥异的摄影场地。

“杜导。”

见三人走近,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哒哒哒从楼梯上下来,朝温珏点头算打过招呼,扫过大半个人藏在他身后的小个子,多看了眼他身上当季新款,最终停在杜酌身边,压低声道,“大影帝已经在化妆了,但貌似对要演他哥的演员,是实际年龄比他小十岁的新人有点意见……江风还要一个小时能到,你看要不要先……”

杜酌点了点头没说什么,拍拍林徊生的肩示意温珏先带他上去,然后停在原地继续听女人继续说着什么。

温珏把林徊生带进二楼一间空化妆室,将事先打包好的拿铁插上吸管,摆到他伸手就能拿到的地方。

林徊生没动,整个人洋溢着困意,听着系统在他脑子里介绍人物:赵颜,女35岁,与杜酌合作过多次的电影监制。

温珏从包里拿出套翻译过的剧本,递到林徊生眼前,见他不接也不说话,主动安慰道,“他不会换掉你的。”

林徊生挑了下眉,抽走他手里的剧本,若无其事地翻开看,在身旁人接完个电话准备出去时,突然道,“兰笙在哪间?”

温珏握上门把的手紧了紧,恍惚听见滑稽剧的开场乐,回头对上化妆镜中瞥来的视线,金丝眼镜后的眉眼眯起,道,“出门右转第三间,这次的摄影师江风是他的追求者。”

林徊生点了点头,这才伸手去端起那杯微凉的咖啡,对着镜子举了举杯,模仿他脸上的假笑,看着又阴又损,“谢谢。”

小王化妆师入行三年,人不够机灵加上嘴笨,至今没画过什么大咖。带她入行的师父,是新晋影帝的御用造型师,看在她口风紧的份上,才把她打包带进组。

因为第一次跟影帝同组,兴奋到失眠的小王今天迟到了。

她推着视若珍宝的小行李箱,让工作人员领着,鹌鹑似跟对接的服装组打招呼道歉,确认风格款式后,上到二楼叩响即将要画的新人化妆间的门。

“请进。”

轻飘的声音隔着门缝钻进她的耳朵,她转动门把手开门进去,将打过腹稿的自我介绍一咕噜倒出,“您好,我是今天的化妆师王鸿华,叫我小王就可以。请问老师怎么——”

话在对上化妆镜中抬起的墨瞳时卡壳,脑子被忽然冒出两个想法填满:1、这人怎么好看成这样?2、这刘海真碍事。

“……老师怎么称呼?”

“林。”

那人似没注意到她的别扭,顾自继续垂目看剧本。

小王放轻手脚开行李箱,分门别类将化妆用品摆放到桌上,整间化妆室内只闻她制造出的细碎动静,这位林老师除了翻页,看也没看她。

好像脾气不太好的样子。小王暗自揣测完,小心翼翼地拿起直发夹瞄了瞄那头慵懒打卷的黑发,欲言又止不知该怎么开口。

林徊生似后背长眼,突然问道,“怎么了?”

小王一步步蹭着地走过去,“……林老师,您的卷发等会儿不好造型,可不可以先拉直?等、等拍完照我再给您恢复原样?”

听完,林徊生似被她把自己当成洪水猛兽的态度逗乐,揶揄道,“我的菜单不含人肉。这代表无论你怎么做,我都不会当场活吃掉你。”

惊悚笑话意外地让小王悬起的心脏落回原处,没想到看着跟冰块似的大美人,居然这么好说话。她不由得笑了笑,放开胆子动起手给他拉直卷发,不消片刻,满头自来卷服帖顺平,又接上半米长的发片。

她放下梳子,退开几步参照着资料对比效果。

镜中人一头墨发水滑飘逸,失去刘海阻碍,还未上妆就已细白如玉的脸上,墨勾出来似的眼目尤其惊艳,直挺鼻梁下,偏薄但唇珠饱满的嘴唇,阖起无情无欲的弧度,整个人含光内敛,宛若尊刚入世的水月观音。

林徊生注意到她停下,从剧本中抬眼询问,“好了?”

被注视的小王莫名被神性压得大气不敢喘,“没……没,林老师,需要您配合一下闭眼,再做一点花白颜色的——”

哐当一声巨响,门被人踹开,惊得话没说完的小王整个人一抖,愣愣看去。

“请,请问您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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