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猜(2 / 2)
“主君莫急,夫人在回城的中途下雨,原想等雨停了再走,无奈雨势太大,怕您担心,只好冒雨前行,却意外闯来一农妇,惊了马匹,差点翻车。”
沈长留脸色一变,“什么?!
墨雨观他脸色不好,连忙说道,“好在夫人和小姐无碍,只是车轮坏了,一时半会回不来,那农妇又受了伤,索性一群人都到那农妇家中避雨去了,为了安全着想,夫人打算雨停了再回,特意派我回来给主君报个信,好让主君安心。”
沈长留提着地心放下,“无事就好,等雨停了,什么时候都可以回。”
他见墨雨淋得湿透,浑身滴水,立刻让他去亭子里避雨取暖。
沈长留毕竟是个官,那些将领哪敢将他置之不理,奈何条件有限,也就烧个火取暖罢了。
他们此时只有一匹马,没有避雨的车驾,主仆二人只能将就在附近的店家住一晚。
直到天微微亮,雨才变小,待城里的钟声响起,整个沉睡的城也开始苏醒。
谋求生计的百姓也都起来,周围的店家商贩纷纷开门做生意。
沈长留和墨雨到附近的洗店去洗漱一番,墨雨还顺带买了份吃食给沈长留。
他买得挺多,沈长留挑了两样吃了点,别的没动,让墨雨吃了。
墨雨啃着胡饼,吃着肉干,盯着城门外来往的车马人流,突然三两下吃完手上的胡饼,一抹嘴道,“主君,那是咱家的马车,夫人回来了。”
马夫显然也看见了他们,朝车内说了一声什么,停在了路边。
“耶耶!”明月奴钻出车窗朝他喊了一声。
一声“耶耶”不知道多少人回头,见都不是自家的孩子,纷纷回头感到好笑。
“淘气!”江流影把她拉回车里,继又看向沈长留,有些奇怪,“夫君怎么在这。”
沈长留还没说话,墨雨就在一旁说道,“主君担心夫人和小姐,一晚上没回去,就在这守了一夜。”
这话听在江流影心中,自是万千感动,都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只是轻叹一句,“又不爱惜自己,昨夜雨那么大,你如何守得。”
“不过是在附近的店家住了一夜,那里值当什么,你莫要放心上。”沈长留原本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但看江流影的反应,又不自在起来。
“快些上来罢,好生回家歇着。”
沈长留一上马车,明月奴就钻进他怀里,想来是昨夜休息得不好,安安静静的在沈长留怀里犯困,夫妻俩本来还想说会话,见她困成这样,也都不说了,只好对视而笑,一切不在言中。
回到家里,沈长留只来得及换身衣服就要匆匆忙忙地进宫。
吴国的使团今日抵达京城,这算是沈长留失忆以来,也就没有留在上京的理由了。
原本想着寻个机会拜见晋王妃,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就随江琉影去金陵,那里是她的故乡,没有上京的流言蜚语,尔虞我诈,金陵的繁华比之上京也不差……这本该是个美好的期盼,却被君王一句话打碎了。
如果不摆脱李君常,他哪也去不了,连城门都出不去,遑论去金陵。
沈长留的肩膀重重地沉下去,一手撑着额头,由内而外的散发出一股无力感。
他不明白,李君常富有天下,究竟在他身上执着什么。
想不明白,且越发烦躁,索性丢在一边不肯再思。
马车突然停下,半响不动,沈长留便问道,“怎么不走?”
外面没有车夫的声音。
沈长留直觉不对,暗暗抽出藏在袖中的匕首,静静等待。
“出来吧。”车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沈长留惊疑不定,左右都被人拦着了,总要会一会的,于是起身出去。
“你怎么在这里?”沈长留听声音就猜到了,见到来人,并不惊讶,同时也看见倒在地上的车夫。
“不用担心,我没杀他,只是打昏了而已。”
“玉章。”那人唤他,“久违了,你看到我似乎并不感到高兴。”
来人正是当初沈长留担任刺客、企图暗杀皇帝时的共犯。自那一次分别之后,他曾明确表示与他们再无瓜葛,如今此人再次出现,沈长留并不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皇帝还在追查那次刺杀事件的凶手,你此时现身,难道不怕被捕获吗?”
面对沈长留的冷言和警告,那人毫不在意,“作为主谋之一的你都能安然无恙,我又怎会有事?”
他这样自信,沈长留更觉得不妙,也不知他在打什么算盘。
皇帝隐瞒他刺客的行径,给了他新的身份,他才能正大光明的活着,不敢想如果暴露了这件事,自己和江流影是否还能活命。
就算李君堂可以保他,也会遭受口诛笔伐,到那时,舆论发酵,在权利和政局之间做平衡取舍,他不敢保证李君堂会不会将他放弃。
总而言之,他是决不能再跟眼前人牵扯上关系的。
否则祸害及全家。
“温至行,你究竟找我何事?”沈长留问话刚落,便借着朦胧的月光注意到他的服饰有了变化,似乎是外邦的装束,与今日见到的那群外邦使团所穿无异。
他瞬间明白了许多,瞳孔急剧收缩,“你为了复仇,竟然投靠了吴国?!”
“何必如此惊讶,不过是利用他们来实现我的目的而已。”温至行对于背叛国家的行为看似毫无悔意。
沈长留认为他已经被仇恨吞噬了理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带来什么后果?!”
“有何不可?!”温至行有些激动,“难道你认为那样的昏君值得我效忠?有家才有国,我家都没了,这国不要也罢。”他语气讥讽,满是怨气。
当年晋王出事后,他的亲党也都受到了清洗,温家就是其中之一。
仅仅只是帝王的猜忌,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就死了那么多无辜人。怎能不恨。
沈长留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也曾经陷入仇恨之中,只要能报仇,用什么手段都可以,虽然那份恨是人为灌输,也正因为经历过,所以他没办法大义禀然的去指责他叛国。
“报仇的方式有很多种,你偏偏选了这条。”叛国重罪,温至行一旦被查出来,那是真正没有翻身之地。
沈长留顾念他曾经对自己的那些好,忍不住劝他,“现在回头还不晚……”
温至行笑了下,“回头?那死去的人就能活下来吗?”
死人当然不能复生。沈长留最终只说了一句,“你莫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倒是你,身负血海深仇,是打算继续为那昏君卖命不成?!”他目光如炬,“你骨头就这般软,可对得起你死去的族人?!”
沈长留总算明白他今晚为何会来见自己,原是为了招安。
“你若还有几分血性,我可为你引荐,一起共谋大业……”
沈长留摇头,“我已查明自己并非裴家子,裴家恩怨血仇皆与我无关,温兄,我已非同道中人。”
“莫要胡说,你不是裴玉章又是谁!”温至行不信,只当他是为了逃避,一心陷入温柔乡。
“事实如此,温兄不信我也没有办法,如今我只想安然度日,不愿再生是非,还请温兄成全。”沈长留说完,把昏过去的车夫扶上车,自己驾马准备离开。
“今日之事,我就当没有听过,也没有见过,告辞。”
温至行突然上前,出手就把沈长留从马车上拉下来大骂道,“你这懦夫!”
沈长留一时没有防备狠狠摔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温至行抓起他的衣领一拳打了下去,沈长留瞬间鼻血横流。
“贱骨头,一点好处就把你收买了。”他欲继续动手,试图把他打醒,突然停下来,发现了不对劲。
“你的武功……?!”他惊疑不定,“你的武功呢?”他连忙去把脉却摸到沈长留手腕上一道残留的浅浅疤痕。
“你……!”温至行想起他那短时间生死不知下落不明,如今连武功都失去了,遭受了什么不言而喻。
沈长留推开他,“如今你满意了?”
那一瞬间温至行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觉得羞愧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