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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7 三个消息(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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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和一个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金邢镜片后的眼神一言难尽。

“先听一个坏消息垫垫底吧,早餐没吃饱,看看听完能否食不下咽。”龚崇丘在金邢办公室会客沙发上肆意舒展身体,双手垫着后脑勺,一套病号服都被他穿得像是在拍杂志硬照。

“坏消息就是,昨晚的值班团队全他妈知道你这小兔崽子在老子的病房乱搞!!!”金邢咬牙切齿,想起自己适才叮嘱团队人员,在龚崇丘出院后一定要全面消杀的引以为耻。

龚崇丘听完,朗声大笑,甚至觉得自己还能就着金邢杀人的眼神再吃一碗饭。

简直厚颜无耻,无耻至极!金邢要不是看在

“下个月那批你垂涎已久的德国实验仪器就运到国内了”

好吧,一定看在他们龚氏有钱有渠道的面子上,饶过这小子这一回。金邢不要面子无所谓。

“那听一个好消息吧。”

金邢想到宝贝实验仪器,面色缓和过来:“好消息是你的信息素紊乱症有救了。”

“哦?”龚崇丘想到昨晚那次用高额实验仪器置换的并不完美的性事,大有一种尘埃落定的不真实感,毕竟,还有一个消息,于是他端坐起来,认真的向金邢发问:“那不知道是好是坏的消息呢?”

“你喜欢孩子吗?”

“不大喜欢。”

龚崇丘隐隐觉得金邢避而不答的旁敲侧击让他有一种兽类天生的危机意识。

“少绕弯子,直接说重点,仪器也可以退单的,我不在乎那点定金。”

“恭喜你,有一个儿子,他是你痊愈的关键。”

晴天霹雳。

不过如此。

秘书团队调查动作迅速,龚家老头龚若松收到风声更是快如闪电。老则老矣,耳聪目明胜妖。

他一个电话跨越七小时时差从瑞士疗养院打到罗劲亭手机上时,龚崇丘手里那份关于儿子的调查报告都还没来得及握热乎。

“听说我们龚家后继有人了?”龚若松声音稳而沉,像他的名字,多年商海沉浮浸涤,遇到再大的风浪,也四平八稳,但仔细分辨,又觉得这沉稳里浮了一丝丝细微波澜。

“爷爷你怎么还没休息?”龚崇丘抬起手表看了一眼,瑞士现在是凌晨三点。

“我睡得着吗我?要不是你电话不接信息不回,我能等到罗秘书的上班时间才找你?”电话那头终于破功,隐隐怒气。

龚崇丘捏了捏手里薄得只有几页的纸,揉搓着让它们互相摩擦,发出沙沙的声音。

这沙沙声音,他记得小时候,有段时间张由仪的爱好是收集橡皮擦,护脊书包里装得满当当一笔盒,晃啷晃啷背着上学放学。打开笔盒仅有一两只笔,却有十几块崭新带着香味,造型新颖的橡皮擦,以便于跟同学共同欣赏,交换。而龚崇丘每每随机偷摸拿上一块,崭新的橡皮沙沙蹭过纸张,把他写错的铅笔字搓成一条灰黑的泥。张由仪每次发现自己的收藏物缺了角,都要气急败坏拧掐得龚崇丘嗷嗷乱叫。

电话那头的龚若松没得到龚崇丘的回应,复又问到:“放在你那儿养着,还是我亲自教?”权柄者的自恃,只问结果,不在乎任何阻碍的过程。

电话这头仍是无声。

就凭自己被找回来之前那段记忆纯纯真空,龚若松信息一定掌握得比他还详实,拦是拦不住的,不如挑明自己态度。可是,再好的橡皮在他手里,也无非就是变成改错的泥。

龚家到了龚崇丘这一辈,散落各国扎根展叶,主家却只此一名优质alpha,其他的o和b早早认清形势,摆正位置,甘愿成为龚氏前进的铺路石,只为了牢牢驾住龚氏这艘航母,永不停航,始终向前,所有人都享受或多或少既得利益。

甚至于,哪怕龚崇丘信息素紊乱,对于他身边只有张由仪一人,以龚若松为首的一干人等早已腹诽心谤,一直旁敲侧击提出观点——也许多安排几个匹配度高的oga,无论家世如何,龚家下一任继任者,拥有更多样化一些的选择也不错。他们言辞凿凿,拖动航母的领头人,不需要去在乎什么道德败坏,礼仪三观的指责,合适的,才是最有效的。现如今天上掉下来一个现成的,完完全全可以先用来打个草稿,龚若松不在乎这孩子是否就是正确答案。

“崇丘?!”龚若松觉察到这是龚崇丘的无声抗拒,语气逐渐威厉起来。

“我在的,爷爷,”他斟酌片刻,拖延时间:“我想先去看看孩子,再与您商量如何?”

龚若松得其所哉,心下满意,不愧是自己亲自栽培的领头人,表面风清云朗,不把话说满,里子总该带着走前三步看后三步的持重。

次日,龚崇丘假装迷路实则绕道儿童内分泌科,远远就瞧见蓝条纹病号服的孩子蹲在实验小农场里喂羊。

实验小农场建在宽大玻璃暖房里,气温湿度调节适宜,孩子没有再穿昨日笨重外套,更显得小小一坨,还没只羊羔壮。稚嫩小手从码成方块的草垛里抽出软和干燥的草料抖抖开,边顺着摸低头吃草的,跟他一样是个小卷毛脑袋的小羊边奶声奶气嘟哝:“慢慢吃哦,医生阿姨答应我,以后我可以单独喂你,你就不会抢不过那些大羊羊,不会吃不饱长不高了。”小羊嚼着草,拱了拱他的脸,逗得他咔咔直笑。

谁能想到,昨日哭着嫌弃着离开他怀抱,今天对着只羊都能这么开心的孩子,多多,竟然即将成为他的救命恩人,是他的亲儿子!!!

多多倒是没看见龚崇丘在一旁打量他,更不可能了解龚崇丘此刻的心绪澎湃。他呼噜着小羊的脑袋毛,小手指不小心蹭到它的耳朵,敏感的耳朵甩了甩,嘴里正咀嚼得起劲的草梗,眼看着就要戳进多多眼睛。

干草晒得脆硬尖利,哪怕是孩子会生理反应闭上眼睛,那薄薄一层的眼皮,龚崇丘快如闪电的一只手下意识挡到多多眼前:“小心!”

草梗划伤龚崇丘手背,擦出一条血痕。龚崇丘就着这只手,格挡开小羊,有惊无险化解一场危机。小羊踉踉跄跄被推开,一头雾水萌呆呆地忘了吃草,只咩咩叫唤又要凑过来。龚崇丘一甩手臂驱赶,另只手大拇指搓了搓伤口,不愧是优质alpha,只渗出一抹血痕,凝血功能强大。

多多重见光明,回身抬起头,聚起的光线被龚崇丘高大身影遮挡,他转了个方向盯着龚崇丘细看:“是你,哼,你这个坏人吓到小羊啦!”谁说小孩没有隔夜仇,多多鼻子喷出一声冷哼,动作夸张的扭过头不看龚崇丘。

龚崇丘向来脸皮厚得可以,站到多多旁边,随手抽了几缕干草饲料敷衍地塞进刚被自己轰开的羊羔嘴里,照着小羊脑袋摸了几把以示友好:“我也是来喂羊的。”他笑得人畜无害,朝着多多努努嘴,递上昨日两父子遗忘的提篮,提篮里草料看起来晒得柔软,用来喂小羊羔将将好。

多多眼前一亮,认出是自己昨天精心给小羊挑选的青饲料,也不再计较之前自己的眼泪为谁而流,愉快地掏了一把伸到小羊嘴边:“你吃这个,你吃,这是我昨天趁着天气好,特地去了很远的地方给你采的。”献出珍宝一般诚挚孩童的神情,尤其是看到羊吃到不停嘴,眉眼舒展的那种神态熟悉感,让龚崇丘迟疑。

小羊一直吃,多多就一直掏篮子,丝毫不介意龚崇丘给他掌着篮子,甚至着急的指挥龚崇丘:“哥哥你拿低点啊我都要够不到了。”直到他纤小的手指乱抓一气再没摸到草料,却囫囵触到一坨硬硬冰冰的铁疙瘩。

他感觉疑惑,踮起脚尖才把目光投向篮里,发现静静躺在篮底的变形大黄蜂!

“是bobobee!!!”多多喜大于惊,笑成一朵向阳花儿,摸了摸大黄蜂,把灼灼目光投向龚崇丘,满眼满心,只等他说出那句自己期待中的话。

“对,是bublebee,送你的。”龚崇丘也不纠正他的发音,只用自己语言重复,往前递了递篮子,示意他拿起来看。

多多这时候倒是扭捏着害羞起来,无功不受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他把手往身后一背,目光闪躲,哪怕脑子里已经在尖叫兴奋,?也还是很好的展现了应有教养的推拒:“可是爸爸说我不可以乱拿别人的东西。”

龚崇丘不以为然,干脆利落的抖落大黄蜂上杂七杂八的草叶,咔咔开始摆弄它的关节,不一会就初见雏形,大黄蜂从机器人形态就要变成跑车形态。然而他又停下手中动作,借着余光打量多多,果不其然盯着他手里的大黄蜂目不转睛,他故作懊恼道:“接下来该怎么变形啊?我好像有点忘记了。”

傻孩子果然直钩也咬,主动上钩热情解惑:“我来帮你吧?我爸爸还说过好孩子看到别人有困难,要主动助人为乐。”这孩子可能真是自己儿子,拥有龚家人固有的话术大师的强大基因,真会顺水推舟,那点机灵鬼的小小心思,把龚崇丘逗得差点绷不住笑,但还要保持住继续往下演。

“好,谢谢你帮我,这本来就是送你的道歉礼物。”

多多一听,欣喜之色飞上杏眼眉梢,笑到露出一排糯白牙,又想到了什么,垂头丧气不敢伸手来接:“可是我还要去问问爸爸,他应该不会同意我乱接受你的礼物,上次医生阿姨送我一个信封,他也不许我要,最后差点哭了,我不想我爸爸难过。”

龚崇丘闻言蹲了下来,叹了口气,实属没想到多多那个父亲把他小小年纪教得如此有骨气。

“这样吧,你先玩着,待会儿你爸爸来了,哥哥帮你跟他解释,是哥哥硬塞给你的,你还帮助了哥哥变形,不是吗?”他宽慰多多,抓了多多的手,把大黄蜂按进他怀里:“放心玩吧,没事!”

正是对玩具无法抗拒的年纪,一直憋在医院里,生活条件不允许他富足,能接触到的玩具本就少之又少,儿科里同龄小病友热火朝天讨论过,又在电视上见识过,大黄蜂算是热门话题之一,他抵挡得了多久这个诱惑?半推半就,就抱在怀里,开始专心致志的玩起来。

龚崇丘松了口气,罗劲亭这小子,琢磨哄孩子的玩具,还是有点用处的嘛。

陆珊瑚也曾让多多拥有一只简易版的大黄蜂,可以随时收纳进行李包侧袋带走,可以简单变形,塑料质地,玩得久了,上面的黑色勾线涂漆掉至斑驳,零件也松动,时常需要交还给陆珊瑚扮演的“救护车”医生,给它做个小手术,用力按一下,把松脱的关节复原回原位。

但这只不一样,小孩子即使不懂得一分价钱一分货的道理,也知道这只精致许多,合金关节缜密繁多,自带多种场景音效,变到特定关节造型,就会说出电影里的台词,甚至可以作为车开走!!!是送到了多多心坎上的孩子绝对无法拒绝沉迷的绝好道歉礼物!

正玩得兴起,

“多多,到时间该回去打针了。”身后传来父亲催促,让他吓一大跳,仿佛做坏事被抓了现行,下意识把大黄蜂塞回龚崇丘手里。

等陆珊瑚发现转过身站起来的人是龚崇丘时,受到的惊吓并不比多多听到他的声音时少,他怎么来了?陆珊瑚心里七上八下,但很快镇定下来,微微点头打招呼:“你好,真巧。”

龚崇丘那个迷路途经此处的烂借口在舌尖绕了绕,又被他吞回肚里,换了另一套直白说辞:“不巧,我就是专门来看多多的。”

陆珊瑚听罢后背一凉,往后退了一小步,又看到多多跟龚崇丘的距离如此之近,近到龚崇丘如果一把抓住多多逃走,他不一定能把多多救回来的程度。龚崇丘说的“专门”二字,让他心惊胆战。

“我先把多多送回去打针,到时间了不能耽误的,行吗?”他态度软和,目光中带着不必在孩子面前撕破脸的企求。

“自然可以。”龚崇丘一把抱起多多扛上肩头,手里的大黄蜂往多多手里一塞:“bublebee出动,次次卡卡次次!”比父亲抱着自己高了许多的视角,格外新奇,路过的风都能摸到一把多多的雀跃。

伴有镇定成分的针剂一滴一滴流进多多的血管,他合着眼睡得酣甜。陆珊瑚掖了掖多多输液那边手的被子,让它不至于在自己与龚崇丘交谈之际弄歪针头滑针,也不至于让孩子输液的手臂太凉,这才一步三回头走到病房外。

陆珊瑚一脸平淡,对龚崇丘招了招手,率先走进逃生通道的门外:“我们到这边说。”门很厚重,陆珊瑚略显吃力的顶着门,而后力道一松,是龚崇丘帮他撑开更大,站在了门边,用肩膀顶住,轻松得像是毫不费力气。

“碳水摄入量要足够,蛋白质也要补充充分,你看你开个门都费力。”

陆珊瑚不想辩解,要不是龚崇丘这位不速之客突然造访,打乱他的计划,这会儿靠近饭点,他是要趁多多输那瓶最大的置换液时,飞奔下楼,在医院饭堂打一份营养餐的。两荤一素,搭配均衡,再加多一份白米饭,一份例汤,他和多多两个人,吃得不知多好,何至于被吓出低血糖。

他不出声,但龚崇丘一肚子的话要问:“自己带着他,辛不辛苦?”

来了,陆珊瑚紧张得拽裤子,谈判桌上单刀赴会那一套,陆珊瑚从未领教过,也不知道龚崇丘知道些什么,只得含含糊糊回答:“还好,自己孩子谈什么辛苦。”

“哦?”

“嗯。”

“医生有告知你,多多入院时,为了充分了解他的病情,做了一套非常详细的检查吧?”龚崇丘急刹车转了个话题,漫不经心又工于瓦解陆珊瑚的防线,慢慢说道:“这检查包括匹配数据库是否录入过他的alpha父亲数据,以便制造治疗他的儿童内分泌失衡引起的一系列器官发育不良吧?”

只这一句,陆珊瑚便明白龚崇丘的来意。

“多多是我的孩子!!!你休想从我身边抢走他!!!”陆珊瑚攥着拳,语气坚定,明知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也要奋力一争。多少个日日夜夜,不眠不休,他咬牙抱着背着扛着多多,辗转在华市的夜间急诊,儿科,血液科。直到医生再无办法可给,建议他:“去棠市的信息素科研中心医院看看吧,他们那里聚集的国内权威专家多,仪器也先进,兴许能拿出更好的治疗方案。”

此话一出,他整整纠结了三天三夜,几乎水米未进,他难道不知道棠市是龚家主家的盘踞地吗?但多多轻飘飘的一小团蜷缩在他怀里,用甜馒头碰碰他的嘴唇:“爸爸,别伤心,要吃东西,多多也吃,多长肉病就会好的。”多多是他的命,一个人怎么可能轻易舍弃自己的命,他必须来。

于是他来救他的命。

棠市信息素研究中心的儿科果然更大更专业,检查之后分流到儿童内分泌科住院部用药,多多果然稳定下来,没有再在夜间突发高烧抽搐,也没有再突然呕吐腹痛失去味觉嗅觉。陆珊瑚本来打算做完这一期治疗,跟医生商量申请带着病案回华市那边继续接下来的治疗,谁知道会在医院的绿玉树下被撞个正着。现在说不出到底有多懊恼。

安全通道里浮尘飘散,在空气中流动,一点点急促呼吸,就能把浮尘带得更远。

“多多不是你的亲生孩子吧。”龚崇丘这一肯定的语气,将陆珊瑚击得粉碎,让他坠落到往事中不可自拔。

气氛冷了冷,龚崇丘又开口,话语听起来倒很是替陆珊瑚考虑:“我看了多多的病历,他是胚胎到婴儿发育时期,长期缺乏alpha父亲的信息素安抚,导致的内分泌失衡,脏器发育不良,”他断了话头在这里,观察了数十秒秒陆珊瑚面色,复又说:“我不会跟你抢他,相反的,我要保护他。只要他跟我配型成功,我可以抽取我的信息素制作成针剂,医生都会给他附加注射,对他的病情好转有很大的帮助,对吧?”

是,内分泌科的医生也是这么说,劝他找到alpha,进行信息素弥补注射治疗,很大几率多多能修复缺失的部分,促进脏器发育,虽迟但到。

话已至此,陆珊瑚很难不动心,迷茫的前路仿佛被一束强光照透。

“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金邢你知道吧,他说多多治愈后应该能让我也痊愈。”

金邢他当然知道,每次多多睡着,他因着压力过大失眠,就会到走廊里看这医院的宣传栏,金邢是科研中心的领军人物。他不关心龚崇丘到底得了什么病,只要金邢说,多多能被治愈,就够了。

“提取信息素,大概需要多久?”

“算上配型时间,提取时间,起效观察时间,再快怎么也需要两个月。”

龚崇丘果然有备而来,算准了陆珊瑚会答应,连时间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陆珊瑚心下一片了然,表示已知的点点头,沉吟片刻,复又道:“我需要一点考虑时间。”

“可以,但我希望你能尽快做决断,多多的主治医生说,有些进展迅猛的病痛是不可逆的。”龚崇丘抛出问题,掐住要害,变相胁迫陆珊瑚。

陆珊瑚似乎又想到过去的什么,闭了闭眼睛,攥紧的裤子越来越皱。他何尝不清楚,在每个没有星月的墨一样浓的夜里,小小陋室,怀里拥紧多多,横渡长夜,每一分一秒,那种多多的生命在悄悄流逝的无力感,像散沙,他全力扑将上去,只恨自己的骨头织不出兜沙的布匹。

龚崇丘不问他更难堪的多多另一父亲是谁这一问题,他也懒得去解释龚崇丘的孩子为何会在他手里,大病人和小病人还有太多关于治疗的琐事当头,两人表面达成共识回到病房。多多刚刚输液完毕,留置针头被护士细心地用小纱布保护好,坐在病床上自己玩大黄蜂玩得正起劲,见到陆珊瑚走进门,他兴奋地问:“爸爸,爸爸,我今晚可以去医院超市买一板电池吗?”

“爸爸可以问问为什么需要买电池吗?”陆珊瑚纳闷,他靠近多多,细声问道,脑海里回想一遍,随身携带入院一切从简,似乎没什么东西是需要电池的。

“大黄蜂不需要电池吗?我看隔壁302的哥哥带来的变形金刚就要六颗大电池呢!”多多怯生生地回答,六颗电池还需要随时换,毕竟是一笔小小支出,更何况爸爸也还没有完全答应说可以收下龚崇丘的礼物。

“嗐,”龚崇丘耳朵尖,一屁股坐到床沿,握着多多的手去拨弄开合板,示意多多看里看:“在这儿,看到了吗,b充电口,你爸爸的手机充电线应该适配的。”

多多看看陆珊瑚放在床头柜上的充电线口,又转回头仔细看了大黄蜂的充电口,心里一股暖流,毕竟省了钱了:“哇哦,”觉得精妙,忍不住举高大黄蜂方便陆珊瑚看清楚:“爸爸,你看看呢,充电口是一样的吗?”

陆珊瑚扫了一眼,扁口,是一样的,孩子殷切的目光让他开不了口拒绝,只得无奈地点点头:“多多,快谢谢叔叔。”

“是哥哥,”多多纠正陆珊瑚:“哥哥说叫他哥哥,他会更开心。”

一阵尴尬的沉默,结束于多多咕咕作响的肚子。

陆珊瑚下了逐客令:“时间不早了,再不带多多下楼吃饭,晚了就没什么菜可以选了。”

“正巧,我也还没光顾过儿科饭堂,我来抱多多,我们一起去吃点好的吧”龚崇丘是懂顺杆爬的,哪怕是素不相识的给予过他丁点儿帮助,他也不爱亏欠。

“嗷嗷,哥哥跟我们一起去吃饭喽!!!”多多开心的拍着小手。

陆珊瑚再无法当着孩子的面拒绝,龚崇丘才送了多多两份“大礼”,在情在理龚崇丘主动提出要一起吃饭,还是选在自己的能力范围之内的饭堂,大气点吧陆珊瑚,他宽慰自己,何况龚崇丘根本未提认回多多这件事,他完全可以装聋作哑。

进电梯按了数字2,谁知龚崇丘抱着多多又按了1,医院的道路驳接车在出口斜坡边等着,司机站在车边毕恭毕敬:“龚先生,一切都安排好了。”

旁边陪同站着龚崇丘的秘书长罗劲亭,看到多多和陆珊瑚也毫不意外,见到陆珊瑚望过来,只叫了声“陆先生”,而后不发一言,站好工具人的岗。

“我们不是去饭堂吃饭吗?”多多眼睛滴溜溜看着四周往后走的景色,要不是身上捆着安全带,怕是要兴奋得在车里滚上两圈。

龚崇丘明明是个冷然的商人,对着多多,才一天之内就心境转变,忍不住狡黠眨眨眼:“秘密。”

小孩子是最没办法拒绝秘密一词的,这意味着好奇心充盈全身,而后所有愿望都排在天上飘飘然,只等惊喜高高吊起,噼啪一声戳破,撒下金粉和彩纸,里面用加粗字体写好中了几等奖。多多真的很容易上龚崇丘的钩,作为血缘alpha父亲,龚崇丘不知为何洋溢出某名的自豪感。

多多没有失望,远远就瞧见穿着变形金刚盔甲的s员工挥着手中武器,多多激动得吱哇乱叫,想要站起来又被安全带攥得老紧,直到车挺稳,得到陆珊瑚首肯,忙不迭拖着大黄蜂和擎天柱的手臂,被引入一间宽敞包厢。

“慢点!”陆珊瑚在后面急呼,就要追过去,他生怕多多兴奋摔跤,出汗感冒,一丁点状况又会引发各种症状,耽误后续治疗龚崇丘,以及龚崇丘治疗他。真的越快越好,他有一种直觉,总担心迟则生变。

龚崇丘拦了一把,哪知位置没确认对,陆珊瑚又急着往前冲,变成搂了把陆珊瑚的腰,他还没说什么,陆珊瑚倒像被电打了似的弹开,当他是洪水猛兽。

“哎,不着急,都是专业的ser,对照顾孩子有经验的。”龚崇丘宽慰道。

陆珊瑚这才慢下脚步,他想反驳龚崇丘没带过生病的孩子不知轻重,又觉得现下没必要闹得太僵,干脆缄口,一门心思随着多多的背影往前走。

入了包厢,不得不感慨一句有钱真好,龚崇丘只需要花上一笔钱,研究中心竟可以专门辟出这么大的地方供他专门使用,精心的安排一顿大受多多青睐的餐食。陆珊瑚再次感到危险,仿佛一切都在按照龚崇丘的计划往下走,志在必得知道他会答应,所以每一步都提前安排好,他和多多被拿捏得死死的。

擎天柱,大黄蜂,威震天还有些陆珊瑚叫不出名字的变形金刚ser在餐桌前表演电影里的经典台词配上打斗动作,救护车和另一个女变形金刚ser左右护法陪着孩子,给他讲解,端菜,夹菜,喂饭,偶尔还变个小魔术。多多从未体验过此情此景,瞪大眼睛一直叫陆珊瑚:“爸爸你看,这个是阿尔西,她是个摩托车汽车人,很厉害很厉害的!”

龚崇丘坐在侧首,细嚼慢咽他的特餐,偶尔还用他那杯浓浓绿绿的蔬菜汁,跟多多的橙汁干个小杯,整张饭桌只有陆珊瑚一人食不下咽。

多多踩着椅子横杆站起来,把自己面前的餐后芝士草莓蛋糕往陆珊瑚面前挪:“爸爸,你吃这个,闻起来香香的,跟我的生日蛋糕一样。”

陆珊瑚盯着面前的蛋糕,硕大草莓特别新鲜,棠市已经不是草莓盛产的季节,所以这颗草莓很大概率是从别的地方空运来的新鲜货,奶油泛着细腻光泽,蛋糕看起来也蓬松,他拿起小金匙挖了一勺,确实口感绵密柔滑。跟每年多多的生日蛋糕其实很不一样,多多的生日蛋糕,是他两份工作其中之一的咖啡店,下班之后清库存的临期蛋糕。干结成一块的植物奶油上面摆着一颗糖渍草莓,陆珊瑚从柜子里找出那盒特地攒着的生日蜡烛,每年都只花掉一支,但因为多多有长长的愿望要许,去年多花掉一支。

“爸爸,生日蛋糕真是太美味了,我爱吃草莓!”多多去年在昏暗灯光下,嘴角挂着蛋糕渣感叹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他低下头,心中一阵酸涩,心里很清楚,龚崇丘能给予多多的太多,眼前的一切皆是证明。

“我去趟洗手间。”陆珊瑚落荒而逃,生怕再晚一秒,他发热的眼眶就要落泪。

龚崇丘总不会这么卑鄙吧,不会趁自己去洗手间的空档,就把多多悄悄带走吧?他跟自己承诺过不会抢走多多的,陆珊瑚只是尿遁,又不是真的很急,停下脚步,又悄悄绕回包间门口,听到多多脆生生的嗓音:“哥哥,这里真是太棒了,我们下次还可以再来吗?”

“当然。”

“那会不会很贵?”

“这不是小孩子该操心的事儿,试试这个酱汁蒸菜,里面有白虾,很鲜。”龚崇丘倒是会哄多多,像是天生就会。

陆珊瑚脚下虚浮,一路失了魂真站到洗手池面前,拧开水龙头洗了把脸,抬起头看向仪容镜里的自己。苍白干枯的皮肤,泛着青黑的眼圈,目光呆滞,嘴唇周围都翘着皮,连头发都疏于打理,略微有些长了,有些扎在脖颈处,被外套戳得打了个卷往上飞。有多久没有好好哭一场没有肆意发泄,找不到地方和时间,只能变成呆呆的人偶,混混沌沌的活着。幸而他还有多多这枚发条,每次都把他拧紧,让他动起来,不至于生锈废在某一处。

他咬了咬唇,对自己说不,必不可能把多多交给龚崇丘,他要像个人,活着。

归途中多多果然发了饭晕,今天既兴奋又摄入过量蛋白质和碳水,很快就头一点一点的要趴进陆珊瑚怀抱,不肯再在龚崇丘身上多呆一秒。龚崇丘不可置否,只让陆珊瑚往里坐,自己俯下身绕过他,给他系好安全带,顺势坐到隔壁座位。

陆珊瑚下意识就要动,被龚崇丘轻轻按了按肩膀,制止道:“他睡了也没个安全座椅,我坐在旁边,遇到刹车什么的,好歹能帮手起到个防护作用。”

陆珊瑚抿了抿嘴,在这一刻下定决心:“我同意了,不过有言在先,多多是我孩子,我是不会”

龚崇丘转过头找自己的安全带插口,咔哒一声,他目视前方:“你放心,孩子会让你带走。”

陆珊瑚没有让龚崇丘有可乘之机套近乎又送他们上病房,餐后欢送时,阿尔西送的一袋子礼物,陆珊瑚用两根手指勾着,往上托了托多多屁股,哗啦一声玩具袋子轻响,多多似乎有醒转过来的迹象。龚崇丘看着陆珊瑚被勒得过不了血的两根手指,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帮忙,谁知陆珊瑚侧着身躲过,轻轻摸了摸多多后脑勺,亲亲他的额头:“睡吧,宝贝,爸爸在这里。”多多听到熟悉的人声,又沉入黑甜梦境。

他礼貌又疏离,跟龚崇丘隔出一段距离:“谢谢龚先生的热情款待,只是,您应该还有很多自己的事需要忙,就送到这儿吧。”

龚崇丘像是听不懂他的意思,斟酌片刻:“也不一定忙,还是得看医生的意思,遵医嘱。”说完也不等陆珊瑚再拿话搪塞他,转身上车就走,留给陆珊瑚一个真男人不回头背影。

张由仪昨夜吃得餍足,今日日头未斜就已经早早想好理由起身告辞,其实也没什么好陪夜的,真有事,到了关键时刻,医生护士哪个不比他管用?龚崇丘合上文件如是想。

然他辗转反侧,真丝床笠被他压得褶皱不堪,干脆掀了被子下床,趿拉着软羊皮拖鞋推开阳台门。城市的夜幕月亮低垂,模糊挂着稀稀拉拉几颗星,光污染有星也不够耀眼,远不如陆珊瑚转身拒绝他时,那双熠熠生辉又坚定无比的星眸。

他自认为并不是什么道德俗世准则中定义中的好男人,无非就是有龚家给他托底。坐上总裁职位这三四年,应酬中形形色色的声色犬马逢场作戏,他游刃有余,给得也到位,未能被那些男o女o称得上一句渣男。

张由仪,张由仪私下应该也略有耳闻吧,所幸张由仪看上的是姓龚的龚崇丘,而不是龚崇丘,他自己倒是能把自己哄得明明白白。

龚崇丘手指依次在护栏上落下,抬起,又依次落下,敲出不紧不慢的节奏。自己哪来的孩子,按照年龄推断,四岁不到,加之怀胎十月应该是四年多,他断定是自己被劫走失忆发生的事。所以是他跟别人有了孩子,由于某种不可得知的原因,孩子身体有疾,对方弃养,辗转沦落到了陆珊瑚手里?

陆珊瑚今天那件领子洗到锁边线断出很长一截线头,跟碎发一起飘着的外套,让龚崇丘想笑陆珊瑚真真是个傻子,就这条件,当初是怎么想到要收养一个病怏怏的孩子?

只要自己想,科学手段下,姓龚的孩子随时会有,但他身负龚氏这沉重枷锁,追想自己多年来的所忍受的各种辛苦,将心比心,又岂可令稚子再去承受?至少,他深吸一口气,至少今日,多多梦中呢喃:“爸爸,我好爱你。”多多在陆珊瑚生活清贫却又精神富足的爱意下,成长为一只温暖的小兽。

龚氏绝不能再饲喂出畸形的怪物。

远远望不到的儿科病房,陆珊瑚俯在公共休息区的玻璃围挡上,夜里的风疾劲,唔唔吹过卷走成片簌簌落叶。他的额前碎发跟着扬起,露出光洁额头,似是远方那轮月。

他想家了。

华市大片大片的星子连向海平线,潮汐之间,挽着裤脚,摸大螃蟹,提了满满一桶还在吧嗒吧嗒打架的鲜活螃蟹,回家油炸着吃,当调剂的小零嘴。多多忌口不吃,但会坐在床边荡着白丫丫的小腿儿,抽抽鼻子感叹:“真香呀爸爸。”

咖啡店的老板待他还行,多多生日有给他送了一辆遥控小汽车,怕陆珊瑚谢绝,说是家里孩子玩腻了,淘汰的。崭新的纸盒子扔在对面小巷的垃圾桶里,他知道。

小汽车要用四颗五号电池才能发动,遥控器也需要两颗。多多舍不得多玩,甚至怕磨损轮胎,都放在床上玩。谁知放着放着,电池也会耗尽电。他怕陆珊瑚多花钱,不敢声张,这次来棠市看病,推说遥控小汽车太大,拿着不方便,便没带。

只不过四岁的孩子,如此懂事,陆珊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电池能被替换成充电口,人呢?

第二天,龚崇丘没能抽出时间来惹是生非,陆珊瑚一口庆幸的气还未松弛到底,第三天早起打个早饭的功夫回来,就见龚崇丘侧靠在多多床头,手臂虚虚笼着多多的背,两人嘀嘀咕咕商量着什么,陆珊瑚简直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alpha耳朵尖,早就听出陆珊瑚往病房走的脚步,心情挺好,打招呼:“回来啦?”

“嗯。”

“今天我跟多多要去金邢那儿做匹配检测。”

“嗯。”

“我给多多带了早餐,你要不要也吃点?”

“嗯,”陆珊瑚下意识答应,飞快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马上摇摇头,抬了抬手里的饭盒:“谢谢,我买了。”不肯接受再多出的龚崇丘的好意。

陆珊瑚囫囵吞了个面包,不想耽误时间,抱好多多跟随龚崇丘进到金邢办公室,推开门才发现多多的主治医生也一并在里面。

“医生阿姨!”多多滑不溜手,灵活一扭就从陆珊瑚怀抱里蹭下来,跑到医生面前乖乖站好,想要获得表扬:“我听你的话,没有让爸爸太累哦”。

儿童内分泌科的单美玢医生,前晚接到金邢一键会诊邀请时满腹疑团,昨天电话沟通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现下里来回在陆珊瑚身边的男人与多多之间打量了好几眼,茅塞顿开,这就是她一直建议陆珊瑚寻找的多多的alpha父亲。

“龚先生,这位是我们儿科大拿,单医生。”金邢简单介绍。

单美玢点头微笑,金邢有跟她草草提过,这个龚就是医院的那个“龚”,也不多拖泥带水恭维寒暄,把ipad转了一头往前送:“金医生他们和我昨天共同拿了个方案,你们且看看,有什么疑问我们大家再议。”不卑不亢的态度,既不邀功也不推责。

手倒是先往龚崇丘面前递,毕竟是有创的腺体治疗,直接承受人是龚崇丘,理应先让他了解清楚,再进行下一步沟通。再者,儿科也不是说不想换点新设备,这个观察力,她得有。

龚崇丘这些年高位上行走,对这些先抑后扬的小计谋手到擒来,伸手就接ipad,被人截胡。

陆珊瑚先他一步浏览方案,细细翻阅着,密密麻麻映入他眼帘的每一个字,仿佛是其中一块砖,即将打下结实地基架起一座桥,承托多多生命之车往远处延续行驶。

“你看得懂?”龚崇丘讶异,他目光所及之处,好些专业名词,有些甚至是英语。

陆珊瑚瞟了龚崇丘一眼,仿佛他在说什么惊天大笑话,嘴里发苦笑?了笑:“久病成医。”

龚崇丘心跳漏了好几拍。

从花市儿科一路磕磕绊绊走到棠市儿科,这其间数不清多少道坎,每一道,面前的beta都带着孩子跌跌撞撞往前,哪怕现在手托ipad,也依然脊背笔直。

龚崇丘看向眼前,乖乖配合着医生做彩超的多多,耦合剂大片涂抹着的细嫩皮肤泛着冷光,皮囊附着在一条条清晰可见肋骨上,像一块欲盖弥彰的防水布,几乎扁瘦得跟b超操作床持平。还有挂在衣帽架上属于多多的棉外套,陆珊瑚应是尽自己所能让多多衣服干净合身穿暖的,却还是怯露着浆洗过多发毛的衣角。

龚崇丘心里莫名腾起一股懊恨,他偏了偏头示意陆珊瑚跟上出门,还没等陆珊瑚站定,就劈头盖脸失态质问陆:“花市医生就没跟你提过这个治疗方案?!”

怎么没有提过,陆珊瑚那缕礼貌微笑,卡壳在脸上,他看了眼b超室的多多,发现多多注意力没被吸引过来这边,仍然压低声线:“之前,没那么严重,也要赚钱糊口。”

是了,龚崇丘意识到自己的苛责恢恑憰怪,根本站不住脚。陆珊瑚难道不想早点来棠市?他疲于奔走在凑足医药费和生活费的悬丝之间,仍然没有放弃多多,任由自己做那只勤劳吐丝的蜘蛛,牢牢黏住多多脆弱的小生命。

龚崇丘莫名的懊恨终于有了归处,他只能责怪自己失控,往后捋了把头发,跟陆珊瑚道歉:“我的错。”

“多多,单医生可以带你去龚叔叔的会客厅看看最新上映的动画片吗?”金邢一出现就感觉门口二人气氛凝滞,笑眯眯的跟多多商量。

穿好外套的多多立马眼前一亮,渴求几乎溢出眼眶。

陆珊瑚知晓,这是需要跟他们商谈得出的匹配结果,蹲下身给多多往外掏一角扎进病号服裤子松紧带的外套,摆正裤腰:“去了不要乱碰东西,规规矩矩坐着看动画片,不可以调皮乱跑,爸爸等会儿就去接你。”

目送着多多走远,金邢咔哒一声开了锁音系统,确保私密性,镜片后的眉目分外凛俐:“陆先生,您测过亲子鉴定吗?”

?陆珊瑚一脸理所当然的纳闷:“和谁?”

金邢了然点头,单美玢有在他面前隐晦提起过陆珊瑚的经济情况。

“据现今医学的研究结果显示,oga与alpha结合,生下来的孩子,是断不可能患上多多这一病症的,您也是知道的吧?”金邢一贯平静如水的声线,此刻却似惊涛拍岸。

首先把龚崇丘拍得头晕目眩:“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向陆珊瑚,罗劲亭的调查报告他自信不必看,仅从龚若松的跋扈态度,他就能肯定多多一定是他血缘上的亲子,但金邢这惊雷一般的话,让他额角跳得炸痛。

“是多多和龚先生的匹配结果有什么不对么?”陆珊瑚悬起一颗心,唯恐龚崇丘放弃救治多多,生怕错过这一次破釜沉舟为多多争来的生机。

“匹配分值很高。”

陆珊瑚攥紧的手心豁然松开,那就好,那就好。

“那你这么问什么意思?”龚崇丘差点被金邢吓出魂,以为自己成了隔壁老王的邻居。

“陆先生应该是多多的另一位生父,严格来说,他是血缘上的亲生母亲。”

什,什么,陆珊瑚瞪大眼睛,眼前实物渐渐模糊,视线越来越狭窄,直到黑成一片,耳朵里嗡嗡作响,不停把心跳的声音抽出来,锤击耳膜。不可能,他怎么会,明明多多是他捡来的,他,对,捡来的。自己跟龚崇丘,怎么可能有那种关系?他想要转过头去看一眼龚崇丘,却发现自己颈脖僵硬,整个人如同被蜡浇筑而成的蜡像,固定表情,固定身形。

“按照我们目前的研究进展显示,beta与alpha结合,且孕期极度缺乏alpha信息素安抚胚胎,以及,唔,孕期情绪波动过大,营养不良等等,都是多多这个病症的促因。”金邢斟字酌句,不想把龚崇丘大渣男,抛妻弃子导致孩子重病这一事实说得太过难听。

“你都做了什么!”龚崇丘一把攫过陆珊瑚,咬牙切齿逼问,自己失忆,难道陆珊瑚也失忆?带球跑?还是别的什么,把孩子搞成这样,满意了?还要假装跟他不认识,那又为何在园林里巧遇,看不出来啊,这beta心机深沉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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