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藏书阁(很多剧情/脱衣羞辱)(2 / 2)
她这话说的没错,在她的撩拨下,陈砚清这副身子确实不争气地起了反应。
即便是看着她这副虫巢一般的躯体,理智仍抵不过生理反应。腿间的淫穴渐渐流出花液,分身则在持续抚弄下变得挺立起来。
“唔……”陈砚清无话可说,羞耻地闭上双眼。
被当成器具一样使用,他此时恨极了自己这副淫荡的身体,但却又无能为力,甚至连最基本的反抗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姜灵槐继续推进。
“停下……别碰我……”
陈砚清的喘息声变得粗重,从牙缝里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否则……我定不会让你如愿。”
语气异常强硬,并不是平常的哀求。
“哦?被我绑成这样,你又能如何?”姜灵槐秀眉微挑,有一瞬间的讶异,“不会是……咬舌自尽吧?”
陈砚清偏过头,唇抿成一条直线。如此表情看上去,像是被说中了。
姜灵槐愣了一下,旋即绽开一抹笑:“天啊,陈师叔,你真是……太可爱了。”
“咬舌自尽大多死于窒息,其次便是失血过多。先不说你能不能咬断,你觉得,我会放任你不管吗?”
指尖沾了点淫水,轻轻点了点他克制的唇角,随即撬开唇瓣,伸进口腔。
微涩的手指在他口中不断搅动,玩弄着温软湿滑的小舌。
“唔……”
陈砚清扭头挣扎,唇边溢出透明的唾液。墨黑的瞳孔涣散一瞬,突然惊醒。
随即狠狠一口,咬在她手指上。
“嘶!”姜灵槐吃痛,这才收回手。
“哈……哈啊……”陈砚清大口呼吸着,胸口激烈地上下起伏。
“……咬不断我便用力咬,伤口每凝固一次,我便再咬一次,直至……血液流尽为止。
“……你要试试吗?”
陈砚清眼神定定望着她,一双眸子清冽凛然,目光灼灼滚烫。
唇边流下一缕鲜血,那是她的血,但她仿佛看见了陈砚清用牙齿生生磨断自己舌头之后,含着满口血对她笑的画面。
抓住他又如何,强迫他又如何,只要他不想,就算去死,也不会让她得逞。
姜灵槐被镇住,一时忘记说话。
“……没看出来,你还挺疯的。”
良久,她收起笑容,明显收敛了些。
避开陈砚清的目光,有些不情愿地把触手从他身体里抽出来,带出些黏连的汁液。
“你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是吗?”
姜灵槐在自己地盘吃瘪,心中难免有不忿,没好气地开口。
藤蔓的汁液内含雌孕激素,并且有一定麻痹作用,轻易被人体吸收。一柱香后人便会昏迷不醒,全身肌肉松弛,自动打开宫口,变成螟蛉孵化的温床。
她用这种办法弄过不少女人,不知道为什么,到陈砚清这竟失效了。
“既然这样,当初你在云中井的时候,怎么没早点死了呢?”姜灵槐声音冷冰冰的,语气颇为不善。
即便如此,她明显也是忌惮的。
或许是生怕陈砚清真的玩个玉石俱焚,姜灵槐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像雕塑一样呆立在那里。
身上方才活跃攒动的虫子,也随之静止下来。
二人无声地僵持着。
“咚——!”
突如其来,一声巨大的闷响,像一只巨型鼓槌,重重擂在地面上。
整个房间都晃了晃,天花板灰尘扑簌簌下落,桌面上的东西也倒了,不少滚到地上发出噼里啪啦响声。
姜灵槐有一瞬间的惊诧,随即反应过来,笑了起来。
“看来是小姑娘醒了,动静闹得还挺大。”
“你说……小姑娘?”陈砚清大脑一片混沌,勉强捕捉到关键信息,“银砂?她现在在哪?”
姜灵槐斜了他一眼:“当然是和你一样,被我关起来了。”
“什么?”陈砚清有一瞬间慌张,随即强行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不可能……以她的力量,你困不住她。”
姜灵槐扬起一抹笑:“我说过,我早就盯上你们了,自然有办法对付她,否则也不可能下手。”
“小姑娘饿得不行,这会估计正在吃自己的腿呢。”
“!”陈砚清倒吸一口凉气。
不知怎的,虽然没见到实景,可仅是听她描述,心中便一阵绞痛。
“你会把她怎么样?”他问道。
姜灵槐眼珠转了一圈,摸着下巴想了想道:“对哦,小姑娘也有子宫,既然你不给我生,那我便去找她好了。”
“小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药材,全身上下都是宝贝。我要将她肢解……头呢,就拴在这间房梁上吧。”
“别!不要,你……别动她。”陈砚清听见自己颤抖的声音。
关心则乱,不管姜灵槐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潜意识里不想银砂受到一点伤害。
这一点转变被姜灵槐尽收眼底,她弯起眼睛,像只狐狸般狡猾。
随即强压下嘴角的笑意,装作不在意他的话,作势就要往门外走。
“那怎么办呢,我需要人繁殖螟蛉啊,否则我就要死了。”
陈砚清闭了闭眼,沉默良久,最终妥协。
“……我可以,”他发出一声极低的叹息,轻轻吐出几个字,“来吧。”
姜灵槐停下脚步,嘴角勾起一抹计谋得逞的微笑。
陈砚清没有选择,哪怕他心里清楚,姜灵槐说的话不可能是真的,就算是,银砂也不一定打不过她。
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忍不住想要保护她。
一想到银砂可能很难受,甚至仅是想想而已,他心里便开始抽痛。下意识地挡在她面前,不想她受到一丁点伤害。
姜灵槐控制触手又插了进来,陈砚清微蹙眉头,轻哼一声,这次倒是没有反抗,任由她在自己身上作为。
望着那具密集恐惧症的身体,他感到不适。别开视线,目光呆呆地盯着头顶天窗的光,明亮,但照不到他眼底。
意识一旦松懈,昏睡的感觉瞬间侵袭上来。像无数次经历的那样,陈砚清感觉自己身体开始发热,逐渐不属于自己。
他隐约猜测到,是之前藤蔓的药液有问题起了作用。
视野被一片白光侵占,他放任自己睡过去。
“……唔……”
姜灵槐揉捏他的双乳,两团肉明显比之前涨大了一倍,像膨胀的馒头,鼓鼓涨涨的,乳尖通红,像即将要开的花骨朵。
“呀,陈师叔,你奶子变得好大,你要准备喂奶了。”姜灵槐揉捻他的乳尖,时不时用指甲狠刮一下。
“咚!”
震天地的闷响又传来,即将昏迷的陈砚清意识清明一瞬。眼前姜灵槐的身影消散又重聚。
“呃,哈……你在说什么……”
他的身体自己最清楚,女穴是人为开发的,子宫都是后放进去的,怎么可能会像真正的女人一样分泌乳汁。
陈砚清全当是调情羞辱他的话,结果晕晕乎乎中,发现真的挤出了一滴白色液体。
姜灵槐眼睛一亮,像看见宝贝一样,迫不及待用嘴含了上去。
乳汁甜丝丝的,她不断抓挤揉捏,软乎乎的乳肉变化各种形状,乳头泵出汁液,入口即化,让人欲罢不能。
陈砚清感到她舌头反复舔舐着乳尖,过电的快感使他忍不住叫出声。
渐渐他发现,姜灵槐似乎不止一个舌头。
“呃嗯!”
左侧乳尖传来剧痛,针扎一样,似乎有一个类似长针的东西,从他乳尖孔洞里直直刺了进去,如同吸吮花蜜,在乳房内部抽吸着汁液。
姜灵槐抬起头,咧开嘴,露出极长的一根舌头。
舌肉鲜红,层层叠叠绽开,中心包裹着一根细长的尖针,似是虫类的口器,尖端流着乳汁。
她“吸溜”一声,将舌头缩了回去。
“好甜啊,陈师叔,好想把你的奶子豢养起来,每天都可以吸。”
姜灵槐双眼也变成全部黑色,昆虫一样漆黑反光,像桂圆。圆溜溜的眼珠凸出,整个人面部抽搐,变得不太稳定。
陈砚清瞳孔涣散,望着天花板,听不到她在说什么,意识已经所剩无几,变成烟,轻飘飘逸出天窗。
“咚咚咚!!!”
沉闷的重击,似乎带着主人的焦躁,顺着地板传了过来,将陈砚清的魂魄又拉了回来。
“这丫头……”姜灵槐狰狞的面目露出不悦,额角迸出青筋,“还没死吗,真够闹腾的。”
“你说……死……”陈砚清半阖着眼,已经完全看不清姜灵槐,凭着意识强撑着唇瓣开合,“别杀她,银砂……”
“呵呵呵,”姜灵槐望着他笑,“你之前还在寻找让她消失的方法呢,现在为何如此看重了?”
“……”
陈砚清嘴唇颤了颤,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沉重的眼皮不受控制地合上,浑身紧绷的肌肉也刹那间放松下来。
姜灵槐找准机会,捅进他宫口。
紧致温热的宫颈将她紧紧包裹住,像嘴一样向内吸吮。
她驱动肉棍在嫩滑的子宫内壁摩擦,探索着合适的着床点。
“噗叽——”
肉棍尖端吐出大股大股白色粘液,内里包裹住粒粒分明的白色小颗粒,数以千计,一瞬间灌满了子宫。
陈砚清平坦的小腹肉眼可见微微鼓胀起来,他毫无反应,像具活着的尸体一样任凭摆布。
“咚咚咚咚咚咚!!!!”
猛烈的撞击声,比之前几次更为强悍,愈演愈烈,甚至整个地面都在摇晃,似乎是要极力冲破某种束缚。
“……”
每撞击一下,姜灵槐的面容便扭曲一分。
一张看不出人形的脸,橡皮泥一样反复拉扯,身上的虫子因为震动纷纷扑簌掉落,躺在地上挣扎扭动着。
“啊啊啊——该死!”
姜灵槐几近抓狂,声音尖利破音,剧烈的干扰让她无法维持人形,她努力定下心神,先办正事。
“噗!咻——”
陈砚清身下的巨型生物,瞬间如同气球一样瘪了下去,束缚着他手脚的藤蔓也变得萎缩。
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水分,仅一眨眼的工夫,那东西只变成一张扁扁的风干的树皮。
陈砚清重重摔在地面上,四肢僵直酸麻,一时间难以活动。
“砰!!!!!!!”
地下传来疯狂的震动,力道强劲,几乎要把他内脏震出来。
“——”
姜灵槐发出一声尖利的嘶吼,听不出是人声,更像是昆虫的尖嗥。
全身寄生的的虫子开始疯狂涌动,整个人身形膨胀了一倍。
她仰起头,两只眼球变得巨大血红,额骨向前突出,嘴角涌出涎液,层层叠叠的舌头长长伸向空中。
陈砚清模糊中,只看见她拖着即将爆裂开来的身体,踉踉跄跄夺门而出。
阴暗的地宫,潮湿的气味充斥在窄小的路径里,无穷无尽的向下的台阶,昏暗的壁灯发出微弱的红光。
陈砚清身上仅披着一件白色外袍,薄薄的,扶着潮湿的墙壁,一步一步摸下台阶。
忽然脚下踩空,跌倒在地。
“唔……”
瘦削的身子挣扎了好久,才勉强撑起上半身。
他紧拧着眉,弓起身体,一手捂着肚子,看起来很痛苦。
手所覆上的地方,小腹微微隆起,如同妇人刚刚显怀,三月左右的大小。但这才距离刚刚不到一个时辰。
他曾尝试过把体内的虫卵排出来,但那东西就像在他子宫里扎根一样,毫无作用,反倒疼得他死去活来。
陈砚清不敢想,也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他更重要的事是先找到银砂。
地宫像迷宫一样,越往下走越是破碎废墟,深处墙壁逐渐开裂,像交叠闪电,碎石铺满脚底,发出窸窸窣窣响声。
路径蜿蜒曲折,空旷死寂,似乎没有尽头,只能听见自己挪动的脚步声。
陈砚清费力走了一段时间,感觉胸口发闷,额前微微出汗。
胸前胀的发痛,两只乳肉像充满水的气球,乳头呈现一种病态的饱满,直立行走便于不可忽视的坠胀感,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往下拽。
“……”
忽然一阵反胃,他扶着墙弯下腰,停下来休息片刻,脸色煞白,嘴唇无血色,有些呼吸困难。
排除这里的空气质量差,他更怀疑是妊娠反应导致的孕吐。
摸了摸自己隆起的小腹,想到自己可能要生孩子,还是一肚子虫子,他就恶心得作呕。
陈砚清抹了把嘴角,稍稍喘了口气。
这里空气血腥气很重,潮湿闷热不流通,各种气体在其中发酵,混合成各种味道。
“……”
又是一阵干呕。
熏的他意识有些不清晰,头晕脑胀,胸闷喘不上气,眼前开始白花花,抓着石壁挣扎了几下,又摔回原地。
不可以停在这,他还没看到……
陈砚清咬着唇出血,试图让自己清醒,忽然,指尖触到一个黏糊油腻的东西。
凉凉的,有点黏,像鼻涕。
抬头,一张巨大的苍蝇脸。
足有一只西瓜那么大,朱红色,堪堪悬在头顶。
两颗栗子一样的复眼油光发亮,像西瓜劈开两半的瓜瓤,红彤彤,嵌在头顶向外凸出,两片薄薄的鼓囊囊的腮帮子,随着呼吸上下翻飞。
“……”
它深吸一口气,发出空心的声音。
颊部附近细长的纤毛,随着气体流动而颤抖,包裹着结构复杂的口器,不断吐出胶水般的粘液,拉丝滴到地上。
这东西直勾勾地盯着他,弯下身子,恐怖的脸逐渐接近。冰凉的气息喷洒在陈砚清脸上,令他汗毛直竖。
他想逃离,然而此时身体状态极差,拼尽全力只能喘息几下,连手臂都抬不起来,只能勉强蜷了蜷手指。
“别过来……”
苍蝇头距离他仅仅半尺,两只巨大的圆鼓鼓复眼极致清晰,甚至能看清上面一粒一粒的朱褐色凸起。
陈砚清恶心得直蹙眉,不由自主地开始反胃。
“唽唽唽——”
大苍蝇扇动脸上两片薄膜,喉咙里发出不可名状的叫声,接着翕张上下颚,伸出一条绛红色的舌头。
包裹着粘液,丝滑如同绸缎,灵活地掠过陈砚清的下巴,顺着锁骨逐步向下,舔了舔他饱满的乳尖。
“……”
视觉和身体上双重折磨,陈砚清倒吸一口冷气,认命地合上双眼。
即便如此,身体还是忍不住微微哆嗦。
这根舌头看似柔软,实际却如同钢筋般坚硬,绵软的双乳像面团一样,被它戳弄成各种形状。
在恶心的同时,又令他感到一丝熟悉。
“……姜灵槐?”
他试探性小声吐出几个字,尾音发着颤。
大苍蝇怔愣片刻,有了反应。
“嗞,嗞嗞……”
它的脑袋快速抖动两下,“嘶溜”一声将舌头缩回口器,发出电流一般的声音。
“嘻嘻嘻,陈师叔……我变成这样,你居然认得出来?”
她的声音像砂纸打磨过的钉子,尖锐而嘶哑,在耳膜表面反复刮蹭。
陈砚清更震惊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方才还勉强能看出是人形,怎么转眼竟变成这样一个怪物?
“好快啊,已经变得这么大了。”
大苍蝇从背后伸出一根长长的肢体,像螳螂足一样的镰刀形腿节,只不过是肉制的,人类手臂形状。
尖端有簇拥着的手指,就像是把人融化了,然后套进昆虫的模具里。
她驱动肉肢伸向陈砚清的肚子,杂糅的手指关节长在一起,像海胆。
“……别碰我。”
陈砚清直犯恶心,下意识地后仰躲避,抬手拢了拢衣领,索性别开头不去看她。
感觉到小腹比之前膨胀了些,似乎有生命正在其中默默成长。
一想到自己肚子里怀的是这种东西,他恨不得立刻去死。
因为忌惮他腹中的孩子,姜灵槐悻悻地缩回手,蠕动口器哼哼几声,并没做什么。
她深吸一口气,直起腰,足有两米多高,巨大的身躯肚子凸出,密密麻麻装满了青白肉虫在攒动。
“银砂呢?她在哪?”陈砚清有些虚弱地开口,“你把她怎么样了?”
姜灵槐轻笑两声,翕动腮部两片浅黄色薄膜,抬头环视一圈,理直气壮道:“我也不知道。”
“什么意思?”陈砚清愣住,感觉自己被耍了。
姜灵槐伸出胸前两只肉翅,指了指破裂空洞的墙壁和塌陷的天花板,以及前方地面上的斑斑血迹。
“这地宫本来是完整的迷宫,但是被小姑娘打碎破坏了,组成了新的迷宫,我也不知道路,只能一个一个找了。”
姜灵槐转过身,率先领着他朝地宫深处走去。
“走吧,我们一起慢慢找。”
陈砚清看着大苍蝇扭曲的背影,皱着的眉头一直没舒展过,但他没有选择。
“嘶……”
他尝试活动僵硬的身体,忽然左腿一阵痉挛抽痛,他又摔回原地。
他伏在地上喘了几口气,等待疼痛过去,勉强撑着地面直起身子。
“自己能站起来吗?”姜灵槐见状又返回察看,“小心点,不要伤到孩子了。”
大苍蝇驱动怪异的肢体,俯下身作势要扶他。
“……离我远点。”
陈砚清脸色煞白,竭力躲开她的触碰。手指抠住石壁,摇摇晃晃强撑着站了起来,指甲因用力而渗出血丝。
姜灵槐耸动身子,似乎在笑。
接着从一旁的废墟里,翻找出一根极长的骨头,扔给陈砚清做拐杖。
似乎是人类的股骨,不过有两倍长,与他腰线一般高。上面附着红白血肉,摸上去黏黏的。
陈砚清无法自如行走,只能忍着内心的抗拒拿起它,跟上姜灵槐。
血,手脚,眼球,内脏,到处都是零碎的人体组织,甚至不止人体,还有其他不知名的生物残肢。
各种难以形容的骨与肉在一起混合,有新有旧,很难想象在这个幽暗阴森的地方都曾发生过什么。
腐臭的气味附着在墙壁上,经过发酵有一丝酸,天花板上不明液体已经干涸,变成一块一块斑驳的褐色。
陈砚清拄着骨头,跨过一只人类的躯干。
说是躯干,只能勉强看出是人形,四肢,有两对四肢长在身上,一条奇长的腿有三个转折,呈现奇异的形状,像蜘蛛。
“……”
反胃感觉涌上来,陈砚清有些晕眩,用袖子掩住下半张脸,扭到一旁干呕。
这一众惨象实在反人类,比单纯的尸体冲击力要大得多,他一时间接受不良。
“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大苍蝇转过身来,头上顶着两只复眼,挺着圆滚滚的身子,殷切地靠近过来。
陈砚清闷咳两声,苍白着面容后退几步,拒绝道:“不用,离我远一点。”
姜灵槐“咯咯”笑了两声,道:“其实应该让你好好休息的,可是我低估小姑娘了,如果对上她,你好歹算是个筹码。”
说着伸出长长的肉肢,放在他脖子上磨了磨,其中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陈砚清身上各个关节酸痛不已,没有多余力气推开她,便放任她这样做了,有气无力地开口:“还有多久?”
“应该快到了吧,这里是我的研究室,前方便是尽头了。”姜灵槐放眼环顾四周,又率先继续向深处走去。
陈砚清看这满地横死的变异人,死状各不相同,甚至有一只大脑都被掏空了,血淋淋矗立在那里,像一个血红色的碗。
“你所说的研究,就是这些?”他心中有些不忍,索性撇开视线只看脚下。
姜灵槐吐了口气,扇动两颊薄翼,渐渐放缓脚步,似乎是在回忆。
良久,才悠悠开口。
“我觉得人类身体有太多的局限,所以一直尝试把动物与人做结合。”她说,“如果能融合的话,我就能拥有一副完美的身体。”
“为什么一定要完美的身体,长生对你来说,就有那么大吸引力?”陈砚清轻声问道。
姜灵槐罕见地没有回答,兀自默默向前走着。
过路上满是各种鲜血淋漓的断裂肢体,爆裂的眼球,撕裂的血肉横飞断面,手法和银砂很像。
“……你家丫头胃口真好。”
姜灵槐似乎不是很高兴,重重一脚踩在碎肉上,发出咕叽咕叽响声,冒血泡。
陈砚清扯了扯嘴角,他头一次因为银砂吃人感到欣慰。
眼看着腹中孩子又逐渐变大了些,他每走一步都要耗费许多气力,近两天没吃过什么东西,此刻脚步有些虚浮。
“嗬嗬嗬——”
环形地宫,有几个仍没被破坏的单间牢房,几只苍蝇人,蜘蛛人,蚂蚱人以及蜥蜴人纷纷聚集在一起,黑溜溜的眼珠盯着他们。
“韩师兄,秦师姐,小南~”
姜灵槐笑眯眯地,依次和它们打招呼,面色不改,仿佛他们仍是人形。
陈砚清忍不住皱眉:“这些曾经都是你认识的人吗?”
姜灵槐淡淡回复道:“是的,不过现在是我的制丹的原料。”
“制丹?”陈砚清忽然回忆起,初入茯神堂时见到的巨型炼丹炉,“你自己吃吗?也是为了长生?”
“咚——哗啦——”
没等姜灵槐回答,一阵破坏的声音突兀传来。
大苍蝇整个身躯明显晃动了一下,面部抽搐,腮部薄膜脱落一片,头颅有些摇摇欲坠。
“到了。”她顿了顿,开口道,声音有空旷的回响。
二人面前是一面巨大的环形石墙,三米多高,上面雕花已经磨损,看不清楚。
石墙紧密和天花板地板相连,下方的角落有些松动迹象,里面流出汩汩血液。
石墙中央,有一大片密集的巨型凸起,像是被人锤了数拳定型的橡皮泥,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冲出来。
“这是机关石室,我把那小姑娘关进去了,看来还没出来。”姜灵槐动作略有一丝迟滞,蹒跚地拖动下肢,去一旁调试机关。
“这是什么地方?”
陈砚清看着脚边流出的暗红色血液,又看看石壁上的痕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担忧。
“我的蛊罐。”姜灵槐一边挪动着石墙上的精密机关,一边分出心神为他解释道,“三十只原料放进去互相残杀,十四天为一个周期,最后胜出那一只蛊王,便作为开炉炼丹的药材使用。”
“蛊王越凶残,丹药效果就越好,所以我有时也会熏些药香,让它们变得饥饿狂暴,促进互食。”
姜灵槐说的语气如常,就像在说吃饭饮水一样平淡。
“有时他们被我改造之后,社会化特征还没消失,还能认识家人。为了保护在意的人,会积极地和其他人战斗,但最后他们都会忍不住饥饿,把自己要保护的人吃了,吃饱了再悔恨。就这样,还挺有意思的。”
陈砚清根据她的描述,想象到那个血腥画面,久久不能释怀。
空气一阵沉默,良久,他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
“……所以,你抓银砂也是为了养蛊?”
“当然了,不过你们来的也巧,赶上开炉前几天来,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就剩一只原本的蛊王,没什么多余的干扰,不是她把蛊王吃了就是蛊王把她吃了。”
姜灵槐摆弄着石块机关,似乎有点为难,反复拿进拿出发现没什么反应,有些烦躁,扇动一片腮帮,口中发出“呲呲”响声。
“蛊王和外边那些可不是一个量级,那些只是杂鱼,一般都是挖个坑烧了,蛊王之于他们,大概就是卫乩之于玄微门……”
姜灵槐不知察觉到什么,三双肉翅纷纷展开,语速不由得加快了,像是对陈砚清说,更像是在安慰自己。
陈砚清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银砂与怪物厮杀的场景,他伸出手,指尖触上布满凸起的石壁,想必之前听到的巨响就是从这发出的,莫名感到一丝绝望。
忽然,他余光瞥见什么东西。
“鵏——嬟——恤——————”
刹那间,整个空间都在扭曲,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悄悄改变。
这种感觉持续了仅仅一秒,一切如常,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姜灵槐定在原地,口周绒毛掉下一片。
她颤了颤,环顾四周,有种生物本能的恐惧,从毛孔钻进每一个细胞。
但她什么也看不见,只知道肚子里满满的肉虫在疯狂蠕动着,冒出头来,似乎要冲破肚皮逃出去。
她扭过头,发现陈砚清正注视着自己,那种眼神她从未见过,有一丝悲悯和恐惧,像看死人。
“?霁袲?”
姜灵槐张开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四周空气仿佛被抽空,而她像被罩在一个透明盒子里,处在一个真空的环境中。
“你……看不见吗?”陈砚清看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黑泥,源源不断的浓稠的黑泥像墨汁,自脚底自下而上逆流而上将她层层包裹,像茧蛹。
黑泥渗进复眼,渗进一团一团肉虫缝隙里,将大苍蝇染成黑色。
“?……虪曑??”
陈砚清的声音并没有传过来,姜灵槐迷茫地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但自己却什么也听不见。
忽然,似乎察觉到什么,她脸色骤然变了,警惕地把肉肢伸向一旁的陈砚清,快速念咒一样说着:“你不要动,否则我就杀了——”
刺猬一样密集的指尖,堪堪触到陈砚清面前的空气,骤然停住。
下一秒,在他眼前瞬间爆炸,像是承受不住内外气压差一样,刹那间膨胀爆裂,变成破碎的皮肉。
姜灵槐一惊,眨眼间,大苍蝇的左侧复眼忽然深深凹陷下去一个洞,似乎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戳下去了。
“——————!!!!”
整个空间充斥着姜灵槐凄厉尖锐的惨叫,在空旷的石室里反复回荡,把耳膜从左穿到右,用锥子钻出一个孔。
大苍蝇的头顶裂出一条缝隙,像被开了一条缝的西瓜,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逐渐掰开。
她肉翅胡乱挥舞,发出呼呼破空声,但什么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看着乳白色的脑仁浆液慢慢流出来。
“砰!砰砰砰!”
她巨大的身躯痛苦地四处乱撞,四周石壁被她冲撞得深深塌陷。
碎石与灰尘骨碌骨碌下落,如同一帘幕布,废墟在脚下累积,堆成小山。
“嘿嘿嘿,去死……”
银砂稳稳地骑在她脖子上,嘴角咧到耳根,两只惨白的小手扣住头颅缝隙,向外掰开。
像掰开蚌壳一样,正将大苍蝇的头一点一点,自上而下撕裂成两半。
凄厉的惨叫仍在持续,源源不断的脑浆和绿色的血浆咕嘟咕嘟涌出来,流了大苍蝇满身。
腹中的虫子浸泡在液体里,像汤泡饭,液体哗哗流淌至脚下,汇集成一滩小水洼。
黏液混合物散发着腥臭的气息,流到陈砚清脚边,他胃里急剧翻滚,强忍下想吐的欲望。
可偏偏这时,腹中传来剧痛。
陈砚清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银砂发现了他,丢下裂开一半的大苍蝇,朝他所在的方向接近。
娇小的身躯被血染成暗红色,周身散发着隐隐黑气。
两只眼珠像空心的,黑漆漆填满眼眶,表情呆滞,身形僵直,一步一步朝这边挪了过来。
陈砚清顿时明白了什么,心底霎时腾起一阵恐惧,整个人像被钉在原地一样,不自觉变得僵硬。
从地宫下来这一路,见过的尸体约有百来具。银砂这个状态大概是吃多了,祟气入侵意识,变得异常狂暴。
按照这架势,不折断他一条腿是不会罢休的。
即便如此,陈砚清也丝毫没躲,任着银砂一点一点逐渐接近,直至浓烈的血腥气侵入呼吸道,掀起的冷风从皮肤侵入到骨髓。
然后抱住他。
“……”
她环住陈砚清脖子,头深深埋在他颈窝,手臂圈得很紧,生怕他化成烟溜走似的。
“……银砂?”陈砚清愣了一下,也回抱住她,试探性轻声唤她的名字,“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下腹的坠胀感越来越强烈,他感觉自己身体里为数不多的养分正在被疯狂吸收,以至于看她有些重影。
纵然如此,还是先关心她的安危。在见到她那一刻,一直悬着的心便落了下来。
“唔呃!……”
少女冰冷的手臂如同铁钳,紧紧将他箍住,并且渐渐收紧,陈砚清逐渐呼吸不畅,仿佛即刻便会被压缩成一张饼。
“好香,你好香啊,想吃……”银砂附在他耳边,梦呓般轻声低语,冰凉的气息一点一点钻进他身体里,“想吃你,我想杀了你……”
陈砚清瞳孔一缩,全身肌肉都不自觉绷紧了,被她紧紧抱住的身体绷成一张弓,死刑犯一样等待审判。
然而等待了许久,什么也没发生,银砂只是那样抱着他,甚至没有继续收紧臂弯,只是维持着让他勉强呼吸的状态。
他艰难抬起手,摸了摸她的头,发现她在轻微颤抖,似乎在克制什么。
陈砚清有些犹豫,他应该做些什么吗?是该像上次一样,用他的身体……
正想着,忽然被一阵尖利细微的叫声打断了思绪。
“树……我的,树……”
不远处,大苍蝇的脑袋被掰成两半,脑浆流干,仰面倒在地上。
肚子里虫子四散奔逃,树倒猢狲散向四面八方,仅剩的空心躯壳抽搐一样在地上颤抖,发出模糊的音节。
“你把……我的树……”
大苍蝇颤动着肉翅,残破的身躯一点一点挪向凹凸不平的石壁,似乎里面有什么需要追求的东西。
什么树?这里明明是地下,土壤都没有,怎么可能有树生长?
她说银砂把树吃了,难道……
“轰隆隆——”
突然,整个地宫开始地动山摇。
地面甚至一瞬间倾斜到四十五度,碎石如同下雨,哗啦啦掉落下来。
银砂迅速护住了怀中的陈砚清,破碎的石块砸在她肩上,头上,发出鼓槌般的闷响,留下一块一块的深深凹陷。
很快地震消失,待灰尘散去,面前的环形石壁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没入小腿的灰色废墟。
“……银砂,有没有事?”陈砚清被她紧紧抱在怀里,一丁点伤害都没受到,甚至连灰尘都没吸入。
银砂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松开他,立在他面前,眨着漆黑的两只眼眶。
半呆立晌,僵硬地摇摇头。
看她这幅不稳定样子,仿佛一个随时会爆炸的定时炸弹,随时随地都会失控,但还是努力在他面前维持一丝理智。
陈砚清踌躇片刻,缓缓扯开身上薄薄的白色外袍,露出白皙的肩头和诱人的胸膛。
两只饱满的乳房随着不规律的呼吸上下颤动,面容苍白,但眼尾红红的,颇为勾人。
幽黑昏暗的环境里,一双狭长凤眸自下而上,可怜兮兮地望着她。
虽然一个字也没说,但眼神透露出一种可以被做任何事的感觉。
仰着头喉结滑动,眼神畏惧又有一丝期冀。骨节分明的手指攀上她大腿,柔软的指腹轻轻打圈向上,探向隐秘的部位。
银砂明显咽了咽口水,身形逐渐向他倾斜,冰冷僵滞的手卡住他脖颈。
陈砚清呼吸一窒,并没反抗,而是继续勾引,将自己引向她。
“咚——!”
一声极低频率的闷响,从破碎的石壁中传来,带来地面的颤抖,仿佛地底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而出。
银砂顿了顿,扭头望向废墟中央。
“有人,在叫我……”
她微微皱眉,呆滞的面具裂开一丝缝隙,漆黑的眼神展现出疑惑。
陈砚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是一片碎石废墟,安安静静斜铺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飘散空中的灰尘为其增添一抹诡秘,但并没见什么异常。
即便眼睛看不见,但直觉却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像是有人在召唤他。
这种感觉令他不安,心中警铃大作。
银砂望着那边,面容上忽然浮现一丝贪婪与渴望,嘴角逐渐上扬。
她一根一根掰开陈砚清的手指,转身向废墟中央走去。
“银砂?你听见什么了?……”陈砚清试图抓住她的手问清楚,却被她狠狠一把甩开。
额头磕在地上发出闷响,隆起的小腹摔在地上,如同即将裂开般剧痛。
他强撑着低头看去,就这么一会工夫,腹部皮肤被撑得发白,如同一颗人头大小。并且随着疼痛,两腿之间渗出一丝一丝血迹。
不会是……要生了吧?
陈砚清脸色煞白,他对这方面并没有经验,因此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
他发出难以抑制痛苦的低喘,额前碎发被冷汗打湿,紧紧粘在额角裂开的伤口上。
小腹剧痛一波一波潮水般袭来,击打他脆弱的意识。
他蜷缩在地上,指尖深深嵌进凸起的小腹中,恨不得将它捏爆。脖颈青筋突起,细密的汗珠从皮肤中渗出。
“……银……银砂……”陈砚清声音沙哑,双眼通红死死盯着她背影,从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别……去……”
银砂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依然魔怔一般,坚定地朝着废墟中央走去。
“他,让我,吃了他……”
她眨着空洞的眼珠,嘴角抽动几下,贪婪地舔舔嘴唇,似乎是迫不及待享用大餐。
废墟中央是一个深深凹陷的巨坑,坑内铺满了残肢白骨,内壁涂满了各种液体风干的痕迹,层层叠叠。
新的血迹还未干,鲜红色,在墙壁上流下一条一条的印记。
这大概就是姜灵槐所谓的蛊罐,然而此时蛊王已经作为食物处在银砂腹中了。
坑内大苍蝇的尸体完全不动了,以一种诡异的形态倒在地上。
脑壳像蚌壳一样打开,复眼像泥一样瘫软下去,肚子空空,其余几条肉肢齐齐指向一个方向。
银砂踩过她的尸体,榨挤出一些剩余的浆液,迅速被坑底吸收。
“沙沙沙沙沙沙——”
感受到银砂接近,坑底景象迅速改变,开始扭曲旋转起来,带动里面的残肢,逐渐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
而银砂稳稳立于漩涡之上,感受到残肢刮过脚面小腿,但并不为其影响。
漩涡中央发出黯淡绿光,并不鲜明,而是像即将凋零的秋天最后一片叶子一样,枯黄的绿。
陈砚清望着那抹绿,熟悉的感觉更甚,强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爬过去接近,想要看得更清楚些。
绿光逐渐膨胀,直至笼罩整个巨坑,模糊了眼前的视野,甚至扩散到整个地宫。
然后瞬间消失,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转眼一看,坑底的景象骤然改变,如同洪水一般的木头暴露出来,层层叠叠堆在一起,像被炸开一样,以银砂所在地为中心,向四周辐射。
陈砚清心中一惊,这是一棵树的根部,但却异常巨大。
忽然联想到所在地宫的结构,一路走下来,似乎是个层层包裹的环形,而此处便是中心。
莫非,整个地宫就建在一棵树中?
环境光昏暗,光线照不到坑底,陈砚清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白影站在坑中央,而她面前似乎有一个椭圆形的物体,黑糊糊,宛如巨型茧蛹。
银砂蹲下身,用手一层一层拨开树皮般粗糙坚硬的外壳,逐渐露出里面的核心。
是一个婴儿。
婴孩面色枯黄,像土一样,镶嵌在树皮里,仿佛在襁褓中紧紧蜷缩着。
皮肤像树皮一样凹凸,有清晰的纹路,眼睛被挖出,两只眼眶漆黑空洞,身体瘦削干瘪,像被吸干了血。
即使变成这样,陈砚清还是一眼就认出了。
这是茯神堂堂主,也是姜灵槐的师父,苍术。
陈砚清伏在巨坑边缘,心中震惊无以复加,脑海中闪过残破的记忆片段,无法把曾经那个张扬肆意的少年与眼前这个风干婴孩联系在一起。
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认出来了,看见这个婴儿第一眼,他心中就浮现这个名字。
“……”
银砂捧着这个孩子,开始发呆,似乎在思考如何下口。
突然,婴儿脖子活动了下。
它僵直地扭过头,面如黄土的皱巴巴的脸,两只空心眼眶直直对着银砂,小小的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个诡异的笑。
下一秒,它飞身而起,箭一样,钻进银砂嘴里。
“!!”
银砂仰面倒在地上,嘴巴撑得几乎和脖子一样大。树皮婴儿如同一滩会动的泥巴,强行往她喉咙里钻。
“——”
她面色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挣扎,喉咙被撑成两倍粗,想叫却发不出声音,手指在脖子上抓出一道道深深的血痕。
那东西顺着她喉咙钻进胸口,最终到胃,便如同找到归宿一般不动了。
陈砚清眼睁睁看着这番惨象,心口一阵抽痛,恨不得立即到她身边去。
然而他自己情况也没好哪去,肚子里的东西上下翻滚,清晰感觉有生命正在孵化,争先恐后想要冲出肚皮跳出来,疼得他几乎昏死过去。
“咳……咳啊……”
银砂拼命挣扎,发出嘶哑的干呕,手伸进嘴里,似乎想要把那东西吐出来。
然而呕出的只是一滩一滩的黑血,铺天盖地,源源不断从口中涌出。仿佛内脏也一并融化了,化成血吐出来。
……
不知过了多久,银砂渐渐没了动静。
“……银砂?”陈砚清几乎耗尽全部体力,终于挪到她身边,“醒醒,听得到吗?你怎么样?”
少女瘫倒在地上,娇小的身躯浸泡在满地黑血中,一动不动,像被推倒的雕塑。
双眼瞪得大大的,唇角仍源源不断,持续流出漆黑的血液。
陈砚清颤抖着抬起手,轻触她的轮廓,将糊在脸上凌乱的银白发丝捋到耳后。
稍顿片刻,轻缓将她揽入怀中。
然而银砂仍然没有反应,像只娃娃一样乖乖被他摆弄。两只漆黑的眼眶仿佛失去了高光,整个躯体仿佛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死了?
陈砚清顿时慌了,身体僵在原地,直勾勾盯着怀中的少女。
“……”
他张了张嘴,甚至不敢唤她的名字,生怕吵醒她,更怕叫不醒她。
他承认,下地宫前他心里还有一丝庆幸,如果她死了就不会到处吃人了。然而眼下陈砚清倒是想银砂立刻醒来把他吃了。
他曾想过无数种送走她的方法,却没想到是此刻这般突然。
这一刻他终于认清,他不想她死。
陈砚清忽然开始后悔,如果不是自己提议来药泉,银砂现在是否就会没事?
他深吸一口气,将少女冰冷僵硬的身体紧紧拥在怀中,就如同她刚刚抱住自己一样。
“醒醒,银砂,求你了……”
他声音压得特别低,尾音甚至有些呜咽颤抖。
可少女仍然没有反应,似乎真的变成一具安静的尸体。
陈砚清抱着她,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接受了这个事实。
他敛下眸子,叹了口气,望着地宫一片残垣断壁,奇形怪状的异形尸体,姜灵槐的残骸,诡异的树根,还有自己膨胀的肚子。
陈砚清在想,要不要一把火将这些全烧了,他也死在这算了。
原本自己就是苟且偷生,就该在天极峰也一并被杀掉的。自那以后,活着的每一天都不甚真实。
陈砚清怔愣出神,小腹骤然一阵剧痛。
“唔……”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心思,腹中生物开始求生一般地竭力活跃起来。
小腹开始变硬,他能感觉子宫在有节律地收缩,每收缩一下,都能痛得他眼前一黑。
如此反复几次,陈砚清终于支撑不住,倒在地上。
“呃……呃啊……哈……”
他倒在血泊中,紧紧蜷着身子,忍不住出声呻吟。有那么一瞬间,甚至希望此刻可以有个人把他杀了。
身体内部最脆弱的地方,仿佛有一只手在揉捏抓挤,要将小腹子宫生生揪出来。
即便如此,他也没松开银砂的手,仍然紧紧抓着她纤细的手臂。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令他有一丝心安。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只知道疼痛一波又一波袭来,视野的线条一点一点变模糊,逐渐被白花花的黑暗所吞噬。
在即将昏死过去的前一秒,陈砚清忽然感觉身子一阵腾空。
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人抓着他头发,将他一把拎了起来。
然后吻住他的唇。
热,烧灼般的刺痛感。
银砂躺在地上,四肢关节电流流过一般抽搐。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烈火在熊熊燃烧。炽热的外焰从内而外,一层一层炙燎着每一寸皮肤。
与灼热并存的,是急剧的饥饿感。如同沙漠里迷路的人渴求水一般,对血肉与杀戮极度渴望。
这便是祟气反噬的结果,理智在最本能的强烈欲望面前变得格外渺小,唯有源源不断的进食,杀戮以及性能够缓解。
强烈杂糅的欲念在身体之内交织,并逐渐膨胀。
这具单薄的躯壳即将承受不住,像只爆裂边缘的气球,仿佛即刻就要爆炸。
“……”
银砂睁着两只空洞的双眼,嘴角流出涎液,仿佛七天没吃饭,像即将淹死的人渴求空气一样,迫不及待地吻上陈砚清的唇。
在接触到他唇瓣的一瞬间,脑海有一刹那清明,周身黑气骤然减淡了三分。
就像一滴水滴入火海,并且随着这个吻加深,逐渐扩大。
好甜……还想要……
银砂按着他的头,拼命向深处探索着,似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吞进嘴里。
陈砚清被她钳制着,被迫承受住全部的肆意攫取,不断向下吞咽。柔软脆弱的唇瓣被她的尖齿碾磨出血,强烈的血腥味在口中蔓延。
“唔……嗯……”
破碎的音节从唇齿间缝隙溢出,男人清秀的眉头紧紧拧着,看起来并不好受,扶住她肩头的手背青筋凸起。
但即便如此,依然没有要推开她的意思。
“唔,哈……”
陈砚清猛地被松开,如蒙大赦剧烈急促喘息着,饱满的胸膛急促起伏。
吐出的温热的呼吸顺着咫尺的空气传来,变成了模糊不清升腾的雾蒙蒙水汽。
晶莹的嘴角流下几缕鲜血,唇瓣被她蹂躏的红肿,泛着娇嫩的红色,血迹斑斑像鲜艳的玫瑰,与苍白面容形成对比,衬得更红。
“银砂……没事吧?”
他缓了几口气,不顾腹中胎动,第一时间关心她的安危,关切地望过来。
银砂揉了揉眼睛,整个视野像是蒙上了一张黑色的幕布,无论看向何处都是相同的模糊而昏暗,唯有看眼前这个人格外清晰。
眼中只能看见他湿漉漉的眸子,耳边只能听到他细碎的喘息,感官被他完全占据,指尖触到他脖子柔软温热的皮肤,但此刻只想将他撕成两半。
“我,我想……”
银砂盯着他的脸,面容控制不住地抽搐,嘴角抖动,亮出尖利的牙齿,像看见食物的猛兽一样,显露出即将爆炸的欲望。
瞬间,按捺不住将他扑倒在地,紧绷的手指掐住他脖子,指尖深深戳进锁骨凹陷处,几乎戳爆他气管。
“我想……我想吃了你!”
银砂俯下身,死死瞪着两只眼睛,刚刚散去的黑气又聚集环绕在身侧,眼中黑泥像墨一般盛满了溢出来。
她手指逐渐收紧,感觉杀戮的欲望从周身孔洞里不断涌出,甚至连瞳孔都在灼烧。
“呃……嗯,好……”
陈砚清被她压倒在地上,发丝浸泡在未干的黑血中,喉咙被一股极大的压强挤压,喉骨扭曲变形,难以发出声音。
“你……没事……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