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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言雨楼我昨晚梦见你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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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兵哥哥啊,多帅,阅兵那天……”

她磕磕绊绊,他似是随意提起,

“我当年被我爸送去边疆当哨兵,遇到好多离奇的经历,比鬼故事刺激多了。”

“什么离奇事,你说说呗。”

她的思路立马被带跑,滚烫的热量贴上腿心,言雨楼的呼吸越来越沉了,他浑身带着危险的气息,笼罩着原予,让她缩成一团,

“你不开心吗,别啊,你要是不开心的话,你就说……”

“说出来,让你开心开心?”

“你别笑了,你笑的吓人……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啊,你还笑……”

她的废话被唇堵住,顾左右而言他的东西被拨开,心底的话直接被吸出来,钻进他的身体中,熟悉的唇,不熟悉的强烈,原予身上承受着一个男人的重量,越来越向床垫深处坠去。

握着她腰的手终于离开,向下,握住了她的一条腿根,原予被压在两人中间的手在言雨楼的胸前猛戳,

“这里没有……”

“我们什么时候用过。”

吻还没结束,他又在原予的唇上狠狠的咬一口,身体不再压着她,那只伸下去的手也抚上她翘挺的臀。

“我就说,隔着丝袜摸,你屁股的手感特别好。”

原予打挺的从床上支楞起来,伸手往下摸,才发现自己甚至没有换下一直套在腿上的丝袜,她的眸子亮亮的,皱着鼻子。

言雨楼再次亲上去,臀上的手用力的开始抓,另一只手也揽住她的后背,睡衣随便一下就被揉开,松垮的咧开扣子,山里夜间凉,原予露在外面的胸肉上爬起小疙瘩,乳尖不用揉搓就自己翘起来,软乎乎贴在言雨楼胸前,身后的手掌用力一压,两颗胸更是都压在他的身上。

情欲被快速挑起,暖流在身体各处窜动,原予明显感觉到那种温度汇聚到腿心,化成水汁想要冲出身体,腿根都在不自觉的抽动,她的双腿盘在言雨楼的腰间,两腿岔开,薄如蝉翼的丝袜眼看着就要崩开。

两只手一起伸向腰间,眼看着丝袜下一秒就要被撕得粉碎,原予闭上眼睛,感受着自己冰凉的腰间皮肤贴着滚烫的手掌,丝袜被完整的脱下来,男人握着她的脚踝弯曲拉直着双腿,没有沾到一点水汁,挂在床边的椅子背上。

原予的身上只剩下睡衣吊带和内裤,内裤中间暧昧的含着一口吐出来的水汁,染在米色的布料上,并不明显,言雨楼的手指从内裤外划过,描绘出阴唇的形状,那两根手指拉着内裤向下,挂在脚踝,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的温度。

原予被抱着放回床上躺好,她睁开颤抖的睫毛,言雨楼的目光透过眼镜直射在她的脸上,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她的声音很小。

“你一点都没变。”

“四年而已,怎么可能有多大变化。”

“我呢?”

“……我不知道。”

她一向是实话实说,也确实是不知道,言雨楼没有再问,握着她一条腿抬起挂在自己的背上,手指在阴唇外揉到湿滑的水液,没有一点多余的动作,直直朝最里面闯去。

有人没有技巧是天赋不够,有人则是硬件太好不屑有多余的动作,只进入这一下,原予的穴道就已经被完全的撑开,紧紧塞满不留一点空隙,就连她藏在最深处的凸起也被扭曲的挤压着,爽的全身发麻。

“疼……嗯嗯嗯……”

周围的叫床声也越来越大,她的哭喊混在里面,立马被盖住,快感和痛觉扭在一起,成螺旋状冲上大脑,让她根本分辨不出是何种感觉,还有那肉棒顶端翘起一些的龟头,只要他稍稍一动就勾着最深处的软肉来回搓动,他还没开始抽插,一整根肉棒都埋在身体里,原予的腰也被拖着贴在言雨楼的身体上,翘起来的阴蒂摩擦着他错杂的阴毛,鼓起的小腹被平整的腹肌压着,里外一起施压,她的脑子都快被压扁了。

原予两只垂在床下的手从冰凉开始慢慢回血,挥舞着抬起来,环住言雨楼的脖子,将人压向自己,那些无处发泄的痛感和快感都从她的嘴巴里转换出来,落在他的锁骨上,那平整的一根骨头,由光滑的肌肤包裹着,被她的尖牙啃得斑驳。

看她有力气胡闹,下身也是适应了,另一条腿自觉张开,给他留了足够的空间运动,言雨楼的两只手都放在原予的头上,一只抱着后脑,一只握紧后颈,将她完全固定在自己和床中间后,腰部瞬间开始发力。

他腿间的东西又长又粗,缓缓几次打开穴口后便整根自如的出入她的穴道,两片阴唇被拍打出来的泡沫水黏在两边,完全不阻碍抽插的动作,他总是喜欢整根抽出,在穴口打磨几下又重重的埋进体内,那翘起的龟头一路勾着刚刚被拉扯到极致的穴道,再毫不留情的推回去,完全不给她缓冲的时间,原予被刺激得死去活来,又被固定得动不了一下,连呻吟都堵在了他的锁骨上,只能用力咬下去,牙印越深,她的火就越大。

他自己也时不时发出一声舒爽的闷哼,全部都交给原予的耳朵听,呼吸间沉重的热气烧的左半边耳朵滚烫,他抱她抱得越来越紧了,腿间的抽插却不见减缓。

楼上床腿摇晃的声音已经消失了,男人女人的呼吸声透过床板往楼下洒,原予突然松开了他的锁骨,压着声音,

“那楼下?”

“楼下没人。”

他说着,也插着,也抱着她突然翻了个身,将自己压在了身下,原予完全没反应过来,整个人的体重都交给插在身体里的肉棒,落地的一下简直要被戳穿。

她趴在言雨楼的身上忍不住的干呕,头发全都散落在他的脸上,露出了被用力压着时,在褶皱床单上压出痕迹的后背,言雨楼的手指顺着她背上的痕迹慢慢往下摸,指腹描绘着皮肤上的凸起和凹陷,本来就已经被刺激到极致的身体更是抖个不停,双腿间一次次的打颤加紧,他已经不控制了,放松了身心,没用一会就被她夹着射了出来,深埋进身体里。

原予刚刚支起一点的手臂又软了,无力的瘫软在言雨楼的身上,被他抱着颠了颠,转身放在了他那半边床。

“凉……”

她累得睁不开眼,垂着眼皮马上就能睡着,言雨楼拉着被子将她裹住,手心在小腹上揉。

“嗯……?”她想要睁开眼睛。

“没事,睡吧。”

他拨开缠在原予脸上和脖子上的头发,全部揽到脑后,将枕头摆正,放到她头下。

夜渐渐深,她睡得熟,靠他越来越近,两人身子交叠,滚到床边,言雨楼半个背悬空着。

手插到她身下,环住往里一扔,她丝毫没有反应,男人的胳膊向她那边一环,床对面柜子上的电视遥控器毫无征兆地掉落。

言雨楼的动作止住,此时周围的声音已经停止,整座山都是安静的,阳台往里灌着风声,他头顶的墙上,传来长指甲划墙壁的声音。

夜色越晚空气越冷,他拿过被子将两人围在一起,胸膛贴着原予的后背,她露在外面的胳膊被冻得冰凉,感受到热度后第一时间却是摸向自己的脖子,像是用力得开掰动着什么。

“别掐我……”

她含糊不清地说了一句,完全趴在床板上。

睡梦中原予感觉到有敲门和喊话的声音,可眼皮却是怎么也抬不起来,她用尽全力翻身,被被子包裹到发烫的腿终于伸出来,夹住外面冰凉的被子,舒服的继续沉睡过去。

以她个体的经验来说,往往觉睡得越沉,现实中过去的时间越少,等到她自然睡醒去门口开门时,外面的方惟昭抱怨的也不是很明显,

“我的姑奶奶啊你睡得是有多沉,我在门外敲门又打电话,打了十五分钟了!”

“我没听见啊。”原予打哈欠,招呼着她进来,“你先坐一会,我洗个澡换衣服。”

“你等会,你晚上碰没碰到什么奇怪的事情?”

方惟昭眼下有黑眼圈。

“感觉到了,但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有个十岁左右的小女孩,脸颊上带着点高原红,抽了我一巴掌,又掐我脖子。”

“我也梦到了!”她激动地站起来,“我梦到她站在电视前摆弄,声音特别大把我吵醒了,我一睁开眼睛电视真的开了,而且昨晚那么冷,空调也是打开的,我觉得不可能自己开!”

原予的手摸在脖子上,浑身开始发凉,她迷茫地走进浴室里关上门,在镜子前站定,腿根处还有没消下去的红印,内裤和睡衣却不知道何时套回她的身上,还都换了新的,昨晚的记忆开始回笼,原予根本来不及思考,飞快拉开门冲出去。

方惟昭也没怎么睡醒又困,刚歪倒在床上准备眯一会,被响声吓得蹦起来。

“那个小女孩!”

原予没理她,先环顾房间,属于言雨楼的东西和气息已经完全消失,房间里看不出一点不寻常的痕迹,她的心稳定下来,光着脚走向床边,

“没有,什么小女孩,我拿一下手机,你睡吧。”

“我的天,吓死我了。”

方惟昭还在她屁股上拍了一下,翻身闭上眼睛。

上午十点,领导门和其他随行人员一起在酒店门口碰头,一波人提早赶去爬山,剩下的这些人直接被安排好的大巴车送到码头。

州岚有着号称最美港口的安娜莉亚港,一共三个港口,他们到的是一号港,负责接待游客的旅游胜地。

州岚政府早年大力开发旅游业,全阳谷第一块批下来的填海造陆工程就是打造小岛度假区,一号港外填起一座林原岛,岛上环绕着一片西锦风格的大型庭院,中心有湖,一眼望不到边际,岛上主打乘船游玩项目,游船穿梭在各个庭院之间,船上吃喝玩乐项目一应俱全,一艘船包揽一天的时光。

原予和方惟昭跟着前面走,每艘船上能容纳8个人,她们俩前面两队男女搭配,后面一对男男贴在一起,刚好八个人,上船时工作人员却将身后的两个男人拦住,

“抱歉先生们,这艘船已经就一名单独的游客预定登船了,您可以选择一人上船或是乘坐下一艘。”

两个男人还没开口,身后一个单独的女孩先出声,

“你们等下一艘吧,我是一个人,可以换过去。”

人员调解顺利完成,七个人上船,方惟昭刚站上去就说晕,原予扶着她走到围栏边。

“1234567,七个人,还有一个呢。”

她刚数完人数,言雨楼就从二楼下来,方惟昭被工作人员扶走,原予落了空,站在原地看着言雨楼离自己越来越近,在还差两步相遇时,身后的女孩挽住她的胳膊,

“我们两个先一起吧,我叫阮恩,也是学音乐的,原姐姐,你好漂亮啊,我从阅兵那天就爱上你啦。”

原予看着女孩的正脸,不像她穿衣风格那么成熟,脸上带着明显的稚气,但她对这张脸没印象。

“你是,来这边玩?”

“嘿嘿,”阮恩笑起来看着更显小了,她凑到原予耳边,压低声音,

“说实话,我是个小网红,过来出片的,想着蹭两个高端的活动,听说今天出来玩不是实名的那种,就跟着过来了。”

“哦,行,不是,挺好的,哈哈。”

这姑娘太过直白,一点都不藏心眼,反而是原予不知道说什么,她跟着笑笑,然后就被拉着过去拍照。

任笙和钱途最后一次在阳谷做爱,在他们住了四年的小出租屋里,事后,钱途点上了一支烟。

“真的想好了?我们去了京阳,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怕什么。”任笙拿过他的烟自己抽了一口,“我们在这里,也什么都没有。”

阮恩不愧是网红,对拍照最有耐心,不光自己拍,还想拉着原予合影,可她怎么都不愿意,阮恩倒是没有强求,拍完就去一旁修图了。

双层的船上一共八个人,一个沉迷手机一个晕船,整个二楼只有言雨楼自己在那坐着,原予背着手,贴着围栏慢慢的走向他,假装不在意的靠近,然后又一屁股坐在长椅的另外一头。

“这是小学生春游吗?就坐这看水啊。”

“你不去拍照吗?”

他们一人坐在一角,画面如同特务接头。

“我不喜欢拍照。”

船靠近第一个可以下去游玩的庭院,比他们先到的一艘船停靠在一边,二层小凉亭里坐着个浑身包裹严实的女孩,原予看了一眼她疲惫的眼睛,好像是自己的同事,昨晚跑上楼的那位。

她蹭着屁股,一路蹭到言雨楼的身边,用手肘顶顶他的腰,

“你知道她昨天进了哪个领导的屋吗?”

“不是我。”

“废话,你不在我屋吗。”

言雨楼转头看向原予,

“你也知道你自己说的都是废话,一天到晚就想着别人的事。”

“你第一天认识我啊。”

他们就这么一步迈回从前,从虚情假意直接跨到理直气壮。

“我不知道。”他回答的干脆又利落。

原予反应了一会才明白他是在回答她刚才的问题,一耸肩,靠回去坐着,

“算了,反正领导都一样变态,是谁都一样。”

“知道是谁干嘛,你想替她出头?”

“我有毛病吗,那可是她自己走上去的,又不是被人抢走的,那不是断人家财路吗。”

“真聪明。”

“少来。”

船停了,楼下几个人上岸去游玩拍照,他们两个都默契地坐在那没动,原予半躺在长椅上,吹着海风,不一会就眯着眼睛,进入混沌的世界。

这次是被香味唤醒的,睁开眼睛时身边的人换成休整好的方惟昭,她带着员工在长椅前支起一张小桌,上面摆着两个碗。

“醒了?过来尝尝这个州岚特色,糯米丸子,我这个是红豆的,你那个我给你买的是黑芝麻的,你不是喜欢芝麻吗。”

小丸子散发着香甜的气息,配套的小勺子正好能装得下一颗丸子的大小,原予盛着一个丸子放到嘴边,只咬了半个,都没咽下去。

“我的妈啊这也太甜了吧。”

“阳谷什么东西都是甜口的,我来这几天都习惯了,不过你说为啥他们这的人吃这么多糖还不胖呢。”

方惟昭还在低头研究她碗里的丸子,原予已经看到言雨楼从一楼走上来,她没过脑子地举起手里的勺子对着他,在要开口的时候得到方惟昭的注视。

气氛凝固在那里,原予僵硬地歪着身子,朝言雨楼身后的女孩喊,

“阮恩,来尝尝这个,芝麻馅的。”

“芝麻的!我吃一个。”

她看着飞奔过来的阮恩几乎要热泪盈眶。

“嚯,你们认识的够快的。”

方惟昭完全没看出来她有什么异常,原予站起身,不自然舒展着身体。

船重新开动,原予跟着惯性又一次倒在言雨楼的身边,借着他的手表看,指针已经到十二点。

“该吃午饭了吧。”她脑子里只有吃。

“各位游客,游船即将到达下一庭院,我们会在此处安排午餐,请游客朋友们前往一楼点餐。”

船上广播在她说完之后就开始播报,一楼的两个女生也是乐团的,听了广播就在楼下喊,

“你们俩,吃啥!”

她的声音刚落,旁边男人的声音就起,是压低的,

“小点声,上面有领导!”

女生的抽吸声都清晰地传过来,原予直接站起来走到楼梯口,

“火锅吧,有火锅吗?”

“有。”

“那就点火锅呗。”

“加辣吗?”服务员已经记录。

“加,加啊,你们吃辣吗?”

方惟昭的口味是和原予一样的,身边的阮恩也跟着点头,只是二楼还有个不吱声的大佛在这坐着,她们俩怎么看原予都没有回头问问他的意思,方惟昭喊她,

“圆圆,圆圆!”

原予回头,先看到坐在那的言雨楼,目光就落在他身上。

“一样。”他还挺上道。

“那我们就都是辣锅,你们不能吃辣就点个鸳鸯锅吧。”

“州岚的辣锅也是有点辣的哦妹妹。”服务生笑着提醒她。

“没事没事。”原予笑得很开朗。

“啊——好辣。”

辣锅桌五个人,三个人都被这锅底辣的手脚发麻,原予被辣到垂下去的手用力的拧着言雨楼的裤子,让他帮忙倒点水。

“我觉得这应该不是辣椒的问题,是麻椒太多了,要不我们把麻椒捡出来一些吧。”

和他们拼桌的另一个男人提议,几个人拼命点头,方惟昭一起帮忙,言雨楼也从一旁拿来了牛奶分给每个人。

“这下面怎么这么多鹌鹑蛋,你点多少啊?”

方惟昭用大勺子一捞,盛上来满勺子的蛋,原予和阮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搞不清状况,

“那个服务员说一份五个,我看我们五个人,一人两个也就够了,就点了两份啊。”阮恩记得是这样的。

“两份是十个,这里起码有二十个,二十五个。”原予叼着牛奶吸管,凑近了数。

“你把二写成五了?”

“没有吧。”

“吃吧,吃得完。”

这是言雨楼在饭桌上说的第一句话,其他人都立马噤声,着手挑拣着麻椒粒,只有原予一拍脑门,

“好像是我写的五份?”

方惟昭朝她一瞪眼睛,手里的勺子也跟着抖,她赶紧站起来,接过勺子,

“我来我来,我先把蛋分了再挑。”

原予张罗着要和阮恩先换个位置,四条胳膊在火锅上转,她手腕上的细手链不知何时断开,顺着手指滑向翻滚的辣锅。

一切发生的太过突然,原予只想着要接住手链,手指直直朝火锅伸去,在指尖就要碰到汤面时停手,身旁的言雨楼抓住她的衣服,将人拉着坐下来。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几个人轮番经历惊心动魄,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动,手链滑到锅里,没了踪迹,方惟昭看傻了眼,筷子夹着的鹌鹑蛋掉下去,溅起不小的水花,辣油混着汤水飞出来落在原予的白上衣上,烫得她一激灵。

几个人纷纷放下手里的筷子勺子,无奈的捂着头,服务员走过来帮他们换锅,还带来一罐溶解油渍的清洁膏,锅底被端走,原予低头涂着自己身上的油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看你就还是原来的那副傻样子。”

言雨楼骂她的词都不用思考,原予也不反驳,抬起头静静的看着她,两人在饭桌上对视了将近五秒。

“你,往那边点。”她学着他的动作。

“坐我腿上了。”

她仰着下巴的表情,看着很欠亲。

这一天过得惨烈又混乱,谁都没心情继续下去,船一靠岸全都头也不回地下船,各自散开。

原予怎么闻自己身上都带着火锅的味道,拼命往她鼻子里钻,正好海边风大,她顺着海岸线走到钓鱼佬聚集的地方,租了一套钓鱼装备。

用原上青的话说,敢在这里钓鱼的人,各个都想当姜太公,但作为海钓公司老板女儿的原予天生就带着好鱼缘,坐那一会,就有小鱼上钩,连路边散步的小野猫都闻着味道走过来,贴着她的腿蹭。

原予的小鱼得到小猫的好评,它轻巧跑走,不一会带着几个猫朋友一起回来,全都蹲在她身边等待投喂,小猫笑了小鱼哭了,今天祖宗三代用命陪玩。

她将上钩的小鱼分给每只猫猫,蹲在那看着小猫吃大餐,身边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原予抓起一把细沙砸在言雨楼的脚上,

“你怎么神出鬼没地跟着我。”

他用气声笑了下。

“你笑什么,我就是特别招小猫喜欢,我在家的时候那院子里来了好多好多猫。”

“我知道。”

“对啊,你的猫也喜欢我。”

她站起来和他理论,脚被一只小猫一拍,这只小公主猫战斗力看起来不强,分到嘴巴里的鱼都被抢走了。

“没有鱼了,你等一下,我去……”

原予小跑着去旁边的超市里买了根火腿肠,小猫也摇晃着跟上,一人一猫蹲在超市门旁边,安安静静享受美味。

小猫吃完火腿肠,用带着肉味的脸蛋蹭着原予的腿脚,几乎是打着嗝的走进超市,精准找到老板给它打造的小窝,趴在里面睡着了。

“这是超市老板养的猫?”

不用回答,刚刚收她火腿肠钱的胖老板眼睛都笑没了。

原予记得她的钓具也是在这家店租的。

今天真是,很特别的一天。

原予气得蹲在超市门口连着吃了两根冰棍,最后叼着冰棍杆被言雨楼拉回去。

5月5号从州岚回到京阳,到今天5月14,他们再没见面。

乐团工作正常进行,排练,演出,接待贵客,领导训话,最大的好处是从不加班,到了下班点背上包就能走。

原予约了原上青和她哥原景一起到家里来,回国这么多天,一家人都还没团聚过。

今天京阳小雨,雨点敲在伞面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很好听,原予听得上了瘾,一路从单位走回家,家里沙发上,老爹等她等得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原景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好像背后比着刀子逼他。

“你干嘛梗着脖子,睡落枕了?”原予把包往桌子上一扔,用力拍在她爸的胳膊上。

“你怎么回来这么晚,不是不加班吗?”

“走回来的。”

“下雨天你走回来,脑子都走进水了吧。”

原上青打了个哈欠,抬手阻止儿女无意义的争吵,

“啥事啊?都过来。”

“没事就不能叫你们过来啊,我回来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你们一次,一会一起出去吃饭。”

这一家人看起来不是很熟悉的样子,原予说完起身给自己倒水,放在桌子上的水杯又不知道放哪去了,满屋地找。

“吃饭你就不用安排了,我马上就走,那边有朋友等着我开局呢。”

原上青把她放在茶几下面的半包巧克力装走了,起身就离开,头也不会地往出走,原予拿着水杯盖追出去,

“我给你们俩都买了商业保险,快谢谢我。”

原上青拿出手机潇洒转账,钱数比之前翻了一倍。

“你最近发达了?”原予看着她爸上车。

送走他后,走廊正对着的卧室里,言雨楼端着她的水杯从里面走出来。

原予站在衣架旁边和他对视,转头看原景,原景还保持着那个别扭的姿势,一副尿急的样子。

“你到底要干嘛?”

“没,没,言……领导给我在这安排了工作,我就住在那边宿舍,我先回去了你们聊。”

原景忙不迭地跑了,顺走原予带回来的伞,她看着奇奇怪怪的两个男人,

“你现在喜欢男的了。”

原景跑走了没听到,言雨楼是一贯不说话,只剩下两个人的屋子太过尴尬,原予站在原地打转,伸手想要插进裤兜里,一模裤子还没有兜。

外面风向变了,变大的雨点斜着砸向玻璃,声音清脆,回荡在安静的客厅中。

言雨楼放下杯子,朝她转头,

“没我的份啊。”

“什么?”

“保险啊。”

原予半侧着身子,不说话。

“说话。”

“不说。”

“真有脾气。”

“你单位不给你交保险啊。”

原予绕过茶几走到单人沙发上,抽过身后的抱枕抱在怀里,腿也缩到上面。

“我可没有给我交一年五百万商业保险的单位。”

“你凑凑钱也是能交得起的,实在不行我借你。”

“想看明天监督会就把我带走?你不如现在就去举报我。”

“嘻嘻嘻……”

他成功把原予逗得笑出声,笑得仰躺在沙发上,从阳台吹过来的风撩起额前的碎发,让她发出舒服的呻吟,

“这种天气不要再升温就最好了,天雨天的风最舒服了。”

“喜欢雨天?”

“喜欢啊,不过我喜欢小雨,就是这种,如果再大……”

“轰隆——”

一声雷过后,雨势飞速增大,浇着地面下冒了烟,窗外白茫茫的一片。

原予跑着去阳台关窗子,回来时言雨楼站在茶几上。

“你现在走?雨这么大。”

他没有走的意思,反而脱掉外套,上身舒展地靠在沙发背上,原予朝他走过去,被他一拉,压在半条腿上,她自己调整好位置,直接跨坐在大腿上。

“看来你没法出去吃晚饭了。”他的思维更是跳跃。

“家里也有饭。”

“有什么?”

“泡面,还有面包,但是面包不能动,是我明天的早饭。”

“你们单位不提供早饭?”

“提供啊,但我不想吃,不好吃。”

原予今天穿了件白色的宽松衬衫,胸前的扣子解开够包进去言雨楼一个头,他整张脸都挤进去后,在胸口处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你身上怎么这么大的血味。”他皱着眉头。

“不是我的,乐团有个同事,今天偷偷在浴缸里生了个孩子,不敢让别人知道,就我们几个在那忙乎,弄得满身是血,我第一次见这种场景……”

“害怕了?”

他的手掌在原予身后轻轻的拍着,呼吸声交杂在雨雾中。

“我是怕……”

“我又没说什么,是你自己跑到国外连着四年不联系我。”

原予怀疑这些话是他酝酿好久的,不然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一口气说出这么长的一段控诉。

“你那时候不是要结婚了吗,我哪能……”

“我现在才是要结婚了。”

他颠了一下腿,摆了摆她的位置。

“对,你未婚妻刚才还给我发消息,让我别忘了去她组织的同学聚会。”

任笙今天出去找工作了,下大雨,把她淋成个落汤鸡。

他们还住在京阳西站旁边的小旅馆,60块钱一晚床位。

她捡了一叠宣传单,盖在头顶,继续往前跑。

原予的胸肉从内衣中滑出来,若有若无的蹭着言雨楼的脸,男人的手已经伸向下身,将她修身的牛仔裤脱掉扔到一旁,又拿过沙发角落里的薄毯子,抖开,围在她的腰间,他不喜欢白日里裸露在外面的肉体。

而原予只需要将他的裤子拉链解开,释放出被磨硬的肉棒,她始终不敢用手完全的触碰那根东西,总是让她打颤。

言雨楼的手指在内裤外用力的揉弄两下,涌出来的水液已经打湿整个阴户,内裤边缘被往旁边一拨,比凉意先到来的是滚烫的龟头。

他两根手指没法并排插进去的穴口却能容纳整根肉棒往深处挤,原予今天没喊疼,弓着腰让他往里进,身体慢慢由平躺转成侧躺,翘起来的那条腿搭在他的肩膀上,自己变化姿势减少被填满的痛感。

情愫是激情又迅猛的,容不得缓慢的调弄,他抽插的力度比窗外暴雨来的还要激烈,拍打出更加激昂的声音,原予在一次次更深的撞击中头被顶到沙发边缘,撒乱的头发垂到地上,随着身体的抖动回来摇摆。

雨势渐小,玻璃上的水珠全部汇成水流往下流淌,原予伸手摸摸自己被填满的下腹,和腿间还在抽动的肉棒,双肩上窜进一道电流,唰得奔上高潮。

高潮带来的抽动和发冷的寒颤混在一起,肌肤上竖起小疙瘩,言雨楼拉着她的手臂将人抱起,奈何原予已经没了力气,又压着他倒向另一边。

围着下身的毯子拉起来盖住全身,她还是习惯性的在他怀里找温度,带着凉意的手指伸进言雨楼的衬衫边缘,他也抖了一下。

“我出差,昨天回来的。”

“好累啊。”不知道她在说谁。

雨后难得的平静,日落的时间在往后移,天边泛起彩虹和霞光,温度也跟着升高。

原予恢复力气,从言雨楼的怀里支起来,下身围着毯子,走向卫生间。

“晚上别吃泡面,给你买了晚饭一会儿送来。”

原予从卫生间门缝里伸出一只手,对他比了个“拜拜”。

门关上,屋子里重新恢复寂静,原予打开花洒,水珠洒满全身。

临睡觉前放在客厅的手机又响个不停,她趿拉着拖鞋出来,是原上青混着麻将声的电话,

“爸跟你说的那个男的……”

“不见不见!什么男的女的都不见。”

今晚她关掉了巷子里的第一盏灯。

本来留出来的时间又空了出来,这个周日原予答应了乐团朋友的邀请,和另外两个女生一个男生出去自驾游。

这次出行的策划是男生,他把地点选在京阳和阳城交界处的小镇安宁县,路程不远,一天时间可以往返,午餐选择在新开业的火锅电影厅,男生不知道对哪个另外哪个女孩起了心思,专门选了一场接近三小时的电影,火锅没有想象中的好吃,电影更是无聊的冗长,索性沙发躺椅还算舒服,只是原予身旁有个大爷吃着饭还脱了鞋子,狠狠刷了一波存在感。

在影厅受了三个小时的罪,出来时换成另外一个女孩开车,男人自动去副驾,原予选了后排左边的位置,她拉过安全带时在车窗门框上看到了一条不短的划痕,一直蔓延到车窗处。

男人看她盯着那里看,立马解释,

“这个是我刚买车的时候,我那小侄子非要坐上来感受一下,接过就给我划坏了,我也没时间去修,这一块也不差什么。”

原予没说话,驾驶座上的姑娘先发出一声感叹,

“准备好走喽,我还是第一次开两百万的车呢,可让我好好感受一下!”

男人立马不理原予,大方地让她随便感受,车子起步,朝着下一个目的地开去。

走上县城中心线中高路时,前面的交警将车子拦下来,前排的两个人僵在那里不敢动。

“请问有什么事吗?”原予降下车窗问。

“前面封路,这次不能再往前了,可以走旁边的安海路绕行。”

“可是我们要回京阳市区啊?”男人找回他的声音。

“那抱歉,可能需要掉头进入阳城边界,再从高速回京阳,前面的路今天都不能通车了。”

男人接下来安排的活动都在不能通行的地区,几个人被打消了游玩的欲望,中午就开始掉头往回赶。

车子从安宁县进入阳城,再拐到高速路口,开车的女孩停下车,

“我不敢在高速上开,你们谁来。”

“我刚拿到的驾照,我也不敢。”原予身边的女孩说。

自从交警说让他们上高速,原予就再没说过话,她被拍了一下才回头,同时摇摇头,

“我没有驾照,不会开车。”

男人只能重新换到驾驶室的位置,车开之前身边的女孩凑过来悄悄问她,

“你这个表情是啥意思?”

“你看看这个车,”原予的手指在车内环了一圈,“一辆跑车,底盘这么低,敢上高速的都是英雄。”

身边的女孩不明所以,但原予的话在两个小时后应验,开车的男人累得浑身酸疼,怎么都摆不出舒服的姿势,车子又在下高速后出了点不易察觉的问题,勉强将两个女孩送到宿舍。

“我也在这下吧,我自己回家就行。”

原予提着包就要走,被男人留下。

“没事,我送你回去。”

他让原予坐到副驾驶上,等两个女孩的背影消失后,车子却打不着火。

男人手忙脚乱地调试,和原予解释一些无足轻重的狡辩,耳朵涨红的时候,听见她冷静并不带嘲讽的声音,

“不用送我了,你先开着车去隔两条路的车行吧,你这车是在那租的吧。”

男人一瞬间卸了所有的力气,他看向原予的眼神带着些迷茫,

“你怎么知道?”

“后面窗子的那个划痕,是我划的。”

他不再说话了,却也不让原予下车,带着吱噶乱响的车子朝车行开去。

“你一会帮我作证,我都是正常驾驶,是他这辆车有问题,还和我说是没问题的车。”

他完全不装了,每一个毛孔都带着气愤,真实的样子暴露出来后,原予反而觉得他顺眼不少。

“你怎么不怕我知道啊。”

“一看你就不是和我们一样的人,我也没觉得我们之间会发生什么,甚至都不会成为朋友。”

“我怎么了?”

“你怎么了?”男人发出一声嗤笑,“果然天龙人都不知道自己哪里不正常,我们这个团,就算是家里有人脉进来的,最起码也要在军队里装模作样的训上一训,你呢,直接就能空降,还是从国外回来的,我们哪能比得起。”

“那你干嘛叫我出来一起玩?”

“客气一下,没想到你还真同意了。”

“是我没眼色。”

男人将车子甩进车行,下车去找老板理论,原予也下车,这家店和从前也没什么变化,除了车子换了几批。

她再看向车子,上一次见它是陈照识刚提回来时,只是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她在后排给车划了一道痕,他弟弟把车撞到电线杆上。

车漆大概是被翻新一遍,撞碎的地方全部更换,一眼看过去还挺能唬人的。

车行老板是陈照识的一个哥们,他开启这项副业全靠公子哥门淘汰的豪车支持,不食人间疾苦的少爷们不看好这个项目,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来租二手车,那时老板笑而不语,显然已经深入了解过普罗大众的心思。

原予没在里面看到老板的身影,但男人已经和店员吵起来,她不想上前,却也走不了,便自己走到门口。

“要下雨了。”

在这空旷的大厅,原予以为自己出现幻听,怎么头顶上响起言雨楼的声音,抬头还真是他。

“你怎么在这?”

“你来这干嘛?”

“我怎么在哪都能看到你啊?”

“你还不高兴了?”

原予走进来,言雨楼也下来,围着车打量一眼,

“这就是里面那人租的那辆?”

“对,坏了,还问后面的划痕为什么不补,我说这车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什么老婆孩子,老婆孩子都可以换新的,我那辆车全球限量3台!”

车行老板终于出现,带他进来的是陈照识的车,老板打着电话跳下车,朝他们点点头示意。

车子后窗降下来,他把他养的那只大狗也带出来,狗狗伸出头朝她流口水。

“京阳不是不能养烈性犬吗?”

原予的男同事和员工出来,一眼就看到那个巨大的狗头,和它有原予脸那么长的獠牙。

老板也没空解决他的事情,电话打个不停,原予轻拉言雨楼的袖子,

“怎么了他?”

“他的一辆车,租出去了,被租客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转卖了,只卖了五百万,偷渡带出去了。”

“就那个全球三台的?”

“二手了,都淘汰了。”

陈照识趴在车窗上欠欠的接一句,老板居然还分出心思朝他吼,

“二手也是全球限量三台!识不识货五百万就卖!”说完插着日渐肥硕的腰对着电话继续吼。

“对对对,他想拍卖,他家开拍卖行的,记不记得。”

陈照识给原予说完,推开车门下来,接过员工手里的文件,

“出啥事了,我看看。”

“陈哥……”员工颤巍巍的拉着陈照识到一边,“这个车,我……他们租出去……不是,撞死过人……”

三个人听了话一起回头看向那辆跑车,那也是一个下雨天,临近午夜,下班回家的环卫工人被一辆黑色的跑车掀飞,独自倒在血水中,暴雨将痕迹洗刷的干干净净,而之后路上连着通过30多辆大货车根本没有察觉到地上的尸体,第二日天晴,工人的儿子用铁锹镪下来几块看不出形状的人皮。

钱途今天不想找工作,他一连走了几家4s店,都没有几个人耐心的服务,一怒之下直接去了二手车行。

车行里也都是豪车,看着也九成新,他挨个坐上去试驾,年轻的小员工跟着他走了一路。

“先生这辆车是最便宜的了,一天两万。”

钱途装作电话里很忙的样子,头也不回的跑了。

“就一个普通工人死了,几十万买下来就没事,我多给了他点,一百多万吧,他家人还跪地下谢谢我,回到家里原来那个乡下,够富贵一辈子的了。”

车行大厅里一片寂静,男同事不懂他们用眼神交流的东西,凑过来继续要自己的说法,言雨楼在他开口前先拉着原予的衣服一起站起来。

“你的车钥匙给我,我先走了。”

陈照识拿出钥匙抛给他,打开后排的车门将狗子放出来,原予跟着上车,刚拉开副驾驶车门,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

“商序!你他爹的果然在这里,你跟你的车过一辈子吧!”

她进来先将老板劈头盖脸骂一顿,也不在乎周围还有其他人,优雅地将碎发别在耳后,手指上的婚戒闪亮。

“我结婚了是吧,我是和一个活人结婚的是吧,我不是和婚戒结婚的对吧!我也不想看见你天天回家,可我妈住院要死了你都不露面你还有良心吗!”

言雨楼站在原予身后,将她塞进车子里,利落倒车离开。

车子开上大路,原予才长出一口气,抬手顺着自己的胸口。

“害怕了?”言雨楼问。

“我才不害怕,和我有什么关系。”

“哪件事?”

“无论哪件事都和我没关系好吧。”

他看了眼原予乱飘的眼神,再开口,

“晚上吃饭了吗?”

“没有。”说起这个原予就生气,“我连中午都没吃好。”

她的眼神放在车窗外,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只是随着视线移动。

“你和我一起去吃饭吗?”她转回来。

“嗯?”言雨楼的头稍稍偏了一点。

“我看到前面一家餐厅,阮恩和我说是最近特别火的一家店,我想去试试,阮恩就是在州岚船上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吧。”

他没说记得也没说不记得,车子停在原予说的那家店门口,跟在原予身后进去。

还没到京阳晚饭的时间,店里人不多,他们选了个靠里的双人位置,点好菜。

“我看网上说这家店还要预约呢,估计很火爆吧,应该也挺好吃的,今天我们是捡到便宜了,进来就有座位。”

店内装修走卡通风,整间店看起来并不像餐厅,反而像个动漫展览屋,上菜的盘子花花绿绿的,和菜色的搭配堪称灾难。

原予脸上的表情在盘子端上来的瞬间就有些凝固,又不死心的挨个尝一口,最后一口烫嘴的豆腐咽下去后,庄重的放下筷子,

“呸,营销出来的鬼东西,难吃死了。”

言雨楼倒是给面子的吃了几口,但也是他的极限,筷子同样放下来,

“以后少去在网上看到的什么网红餐厅。”

“您还知道网红呐,真不容易。”

两人对着叹气,身后也开始嘈杂起来,不到半小时的功夫,餐厅门外就排起长队。

“每天都有这么多受害者啊,心理平衡了点。”

言雨楼直接往出走,原予在后面结账,从出口离开。

“那个男的是在和你打招呼吗?”她看见一个脸上写着“体制内”的男人在挥手。

“新单位的下属。”

“我要回避一下吗?”

“不用。”

言雨楼带着她从下属旁边走过,两人都点点头没说话,男人身边的女人不高兴地晃着高跟鞋的鞋跟撒娇,

“你能不能和他们说说,咱们先进去啊。”

“别闹,”男人有些慌,朝言雨楼的方向看一眼,压低声音,

“街头排队的小餐馆,谁有权都没用。”

他们幼稚得像是过家家,原予忍着没笑出声,言雨楼跟在她身后,沿着这一条街往前走,每家店都精致漂亮,店前站着全套打扮踩着恨天高的女孩和浑身潮牌的男孩,扛着补光灯拍照,偶尔还会起冲突,看得原予一愣一愣的,

“现在的网红是真的夸张,上次我认识的那个阮恩,就因为拍了那艘船的照片,现在粉丝都涨到50多万了,他们说她是游轮公主,说那艘船不对外出租,她是低调财不外露的大小姐。”

“和她还有联系?”言雨楼身后拿掉她脖子上的一根头发。

“她找我出去吃过一次饭,但她什么都没吃,就一直在那拍照,还问我能不能出镜,问我有什么活动能不能带着她蹭一下。”

“她没什么背景,也没什么不正当的职业,你要是喜欢和她出去几次也行。”

两人走另一条街上,和刚才精美的餐厅不同,这条路上的店换成了最常见的家常菜馆,原予盯上一家,

“这个吧,我想吃烧烤。”

“嗯。”

烧烤店内没有座椅,所有人都坐在外面,言雨楼也没嫌弃也没纠结的比原予还先坐下,看她在那站着,又在椅子上并排垫好几张卫生纸,

“没有油,不会沾到衣服上。”

老板娘拿着菜单出来给他们点菜,扯开嗓门朝里面报菜名,店家五个烧烤炉一起开火,不一会烤串就上来了,

“小妹啊,这是咱家新调的腌肉配方,蘸这个花生碎比较搭配,然后孜然辣椒都在那边,不够自己洒啊。”

老板娘说话声音又亮又快,忙得脚不沾地,话没说完就走向另一桌,原予把她的话在心里重复两遍,找到了那个她说的调料瓶。

居然是一家店里只有两套的公用调料瓶,前面两桌光膀子的大哥来来回回的传递,她起身走过去,看准时机先拿回来。

“快快快给我准备一个袋子。”

言雨楼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只是照做,看她拿过一个空碗,在中间横着一根筷子,塑料袋打开放在两边,一边到倒入辣椒粉,一边倒老板娘推荐的花生碎。

“这样就不用和他们抢了,夸我。”她拿起一根羊肉串比划在言雨楼的脖子前。

“夸你。”他一如既往的平淡声音,接过那一串。

“……切。”

烧烤的味道无与伦比,一口接着一口,嘴巴没时间说话,等原予终于垫了肚子分出心思想别的时,他们桌子的旁边已经蹲着个小男孩自己玩石头。

“谁家的孩子啊?”她问言雨楼。

“姐姐我是这家店老板的儿子。”

小男孩还没到变声期,声音像个小姑娘,他抬起头时眨着大大的眼睛,和老板娘一模一样。

“哇你长得好漂亮啊,眼睛好大,和你家的烧烤一样好吃。”

“谢谢姐姐,”小男孩说话特别大方,站起来走到她的桌子边,

“姐姐的眼睛也好大,好漂亮。”

“那姐姐好不好看。”

这居然是言雨楼主动搭话的,原予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好看。”小男孩的嘴就是甜。

“再说一遍,我们再点一盘。”

原予怀疑他是不是被魂穿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小男孩一听家里要来生意,连着说了两遍,

“姐姐好看,特别好看。”

他说话时眼睛弯弯的,没有一点不情愿的样子。

“走,先去给你买糖吃。”

言雨楼居然站起来带着小男孩走到旁边的超市里,让他自己选,原予坐在那看着他的手插进口袋,停了两秒,眼神朝她看过来。

一个兜里一毛钱都没有的人居然还会带着人去超市耍酷,还不是要她过去结账,

“看在你夸我的份上,我就勉强让你酷到底吧。”

“夸是那孩子说的,不是我说的。”他留下一句,插着兜回到座位上。

“切!你不是说还要再点吧,点啊。”

原予在超市门口大喊一声,朝他丢去一根棒棒糖。

今天两个人都放开肚子吃,也吃不完再上来的这些,原予和老板娘要了个袋子,把肉全都从签子上剔下来,打包顺路给原景送去。

言雨楼站在门口接电话,那边刚说了一句,他的眼神就看向原予。

“怎么了?”

电话里的陈照识听见她的声音,又重复一遍,

“我一个表弟,师雨,在花园路小区里酒驾撞死人了,是个初中生,他爸不同意私了,我价钱都给到一千万了,还是不行。”

任笙和钱途在烧烤店吃晚饭。

他们说都没说话,低着头,喝着啤酒。

“我今天去超市应聘了收银,其实也不累,工资也可以,起码能吃得起烧烤的,你也先去打工,其他的事情我们慢慢再说,昨天刚租了房子,我们要更努力才行。”

任笙举起酒杯和钱途碰了一下,仰头一饮而尽。

言雨楼本不想管这种事,却不知想了什么,开车去到陈照识说的医院,医院急诊室不分昼夜的忙碌,穿过一条无人的长廊,隔音门推开,里面男人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充斥整个小厅。

跟着来的保镖完全按不住崩溃的父亲,哭瘫的母亲倒在他的脚边,他们的孩子躺在旁边冰冷的台子上,勉强能看出人形。

陈照识也没有像他电话里说的那样去交涉,交流都是通过他的助理,而倒在他身边的,那个撞人的表弟,已经醉得不省人事,同样软成一摊,歪着头打呼噜。

言雨楼没有走进他们在的小房间,他站在门外看一会,给陈照识发消息,转身就要离开。

原予没朝屋子里看,她透过另一边的窗子看着对面急救室里满身是血的伤者。

“走吧。”

言雨楼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她转身,两个人的身高差让她的额头转过来便贴到他的唇角。

“怎么了?”他离得她太近。

“回家吧。”

不知是晚上风吹的,还是怎么,原予的手冰凉的没有温度,言雨楼牵起她的手时,像冰块一样,他拉着她走出医院,没有开车。

“车子给陈照识留下,我们回……”

话音未落,夜晚小雨先到,斜风细雨,身上黏黏的不舒服。

医院旁边就是言雨楼现在单位的宿舍家属楼,他有一套分的房子,牵着原予的手没有放开,一路小跑到单元门下。

“先在这将就一晚,明早我送你去上班。”

家在五楼,拐到三楼楼梯口时,原予突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他在后面扶着她的腰。

“那个表弟,是叫师雨吗,我好像知道他。”

“嗯?”

“我还没来京阳的时候,在我家那边,有一年开发沿海地区的海上油田,老板夫妇过来视察,全部都在海里溺亡了,当时那边的报纸连着发好多条报道,小道新闻也都将老板家里的情况翻了一遍,说他只留下一个几岁的儿子,被他姐姐抱走养了。”

“他姐姐就是陈照识的妈妈,上楼吧,他们家的事情他妈会处理的。”

上到五楼,言雨楼在房门旁边的箱子夹缝里摸钥匙,原予站在身后两手空空,

“我的肉呢,放哪了?”

“你从烧烤店里出来手就是空的。”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算了,不要了。”

房门打开,屋子不大,里面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清香。

“谁给你打扫房间了,还没关里屋的灯啊。”

里面卧室发出来的光淡淡的,应该是床头的壁灯,原予走进去,愣在门口。

“哪个灯没关?”

看着屋子里的布局言雨楼自己也有些懵,他跟着原予走到卧室门口,看着她和一个穿着暴露的旗袍被吊在床上方的女人面面相觑。

进来布置这一切的人绝对是个氛围感大师,这屋子里布置得温馨中带着暧昧,柔情蜜意还夹着些刺激。

女人在看到她时脸上的媚态瞬间变成慌张,原予没说什么,转身出去时拍着言雨楼的肩膀,

“你们现在玩的都这么花了?你平时注意检查身体啊。”

她从一个卧室里出来,走向另一个卧室,那边清清冷冷的,没有人气。

言雨楼看着她在每个房间都探头看一眼,心情突然也没那么差,

“最近哪个公司又要招标了,业务真忙。”

“你说什么?”原予从客厅里走出来,还拆了个橘子递给他一半。

“换个地方吧,这里不能住。”

言雨楼从玄关的柜子里找到一把大伞,关灯离开房间,屋子里的女人慌了,被堵住的嘴巴拼命哼出声音挽留,哪怕是帮她放下来,关门声毫不留情地响起,甚至贴心的没有砸得很响。

雨已经很小了,断断续续飘着,两个人站在同一把伞下,等在路口。

“去哪啊?”她左转右转。

“你家。”言雨楼转向左边的路,对着她家的方向。

“你怎么不回你自己家?”

“我在京阳没房子。”

“你去阳上阁啊。”

“太远。”

“那算我收留你啊。”

“谢谢。”

她钻出雨伞,在前面蹦蹦跳跳。

京阳无论何时都挤着各地的游客,拍照的声音和闪光灯,两人都低头避开。

原予跳着跳着突然撞到言雨楼的身旁,满脸严肃,

“你说他们怎么知道你今晚会去那个宿舍啊?”

她的反射弧太长,却也抓住问题的关键。

“每周末晚上,我都去那住,第二天直接去上班。”

“哦,找到规律了。”

她不再言语,双手插着口袋往前走,雨已经停了,言雨楼收起雨伞,他的脸从伞里露出来时,路边坐着的老人突然开口,

“这位小公子样貌不凡啊,老夫见你面若好女,一表人才,却也刚毅不屈,为人正道……”

原予低头找戴着墨镜的老人,小声和言雨楼说,

“这是,夸你?”

“但是玉山将崩……”

言雨楼的脚步停了,她赶紧推着他离开,

“别听他瞎说,都是封建迷信骗钱的。”

“你觉得他是歪打正着?”

“什么嘛你信这些啊,又不是发生在你身上的事。”

原予没回头,固执地拉着他往前走,言雨楼两步追上她的步伐,

“没事的。”

“快点,回家。”

还像从前,两间浴室,两人进屋一起洗澡,原予从柜子里找出他的衣服。

“对付一晚吧。”

“四年了,还留着呢?”言雨楼接过衣服闻了一下,和她身上的衣服散发着同样的香味。

“我回来之前找人把这里的衣服都清洗过,连带着你的也洗了,好啦别看了,赶紧换上睡觉。”

她自己先爬上床钻进被窝,抬起一条胳膊挡住眼睛。

时间不算晚,小巷子也也是人声嘈杂,言雨楼上床关灯,躺在她身边。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雨停后的晚风还是她喜欢的温度,身边的呼吸却一直没有平稳下来,她支起来的胳膊贴着眼睛在轻轻的颤抖,两只拳头都攥得紧紧的。

言雨楼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从他的角度能清晰地看到胳膊上的汗毛,短短的竖立。

他将那条胳膊拉下来,换上自己的手捂住她的眼睛。

呼吸声代替沉默交流,过了很久很久,邻居家的灯也关了,总是疯跑的小孩子被抓回去睡觉,原予在言雨楼的手心里眨了下眼,声音小小的,

“等一下,等一下再开始。”

“你说开始。”他慢慢的贴近她,“就开始。”

“等等。”

“明天有什么事?”他换了话题。

“我在树嫩国的学籍转回国内,放在桐海大学京安分校区,我明天去办手续。”

“早上直接过去?”

“嗯。”

“我送你去,不用早起,睡吧。”

周一上午,言雨楼将原予送到学校,开车离开前,还有嘱咐她,

“办完手续还上课吗?”

“没有,都没课了,就是走个过场。”

“那就在这等我回来,一会要带你出去。”

“好。”

半个小时原予从教导处走到学校餐厅,坐在靠窗户的位置上发呆。

大学里的学生来来往往,明明自己也是正上学的年纪,心态却提前不少,看着他们竟然生出一丝长辈之情。

身后总有窃窃私语,经过一次阅兵,她这张脸的辨识度变得高起来,原予打发走两个想要合影的学生,耳边又响起一个带着疲惫的女孩声。

“姐姐,校内街舞舞厅感兴趣吗,可以了解一下。”

原予转头看过去,一个很小的小姑娘站在身边,双手举着宣传单。

她将宣传单接过来,放在桌子上,

“小妹妹,你多大了啊?”

“啊?我,我……”小姑娘没想到她会问关于自己的问题,一时间把雇主的交代忘了,

“我十四岁。”

“十四岁怎么不上学啊,今天不是周一吗?”

“我爸不让。”

小女孩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原予拉着她坐在自己对面的位置上,

“你别怕,我是这个学校的学生,这是我的学生证,”她把刚刚教务处发给她的学生证顺着桌面推过去,

“你叫什么啊,和我说说,你想上学吗?”

“我叫穆凌,我也想读书的。”女孩看完她的学生证,乖巧地送回来。

“穆凌,我送你去上学好不好。”

任笙很晚才从她打工的商场出来,刚下过雨,晚上有些冷。

她拿出手机,下午时妈妈发来消息,她没看到,现在妈妈肯定也睡觉了。

妈妈,京阳好大的,我好累啊。

京阳很好,就是没有朋友,也没有钱。

她抱着肩膀在街上自言自语。

原予转学籍的桐海大学京安分校区离言家老宅不远,车子拐个弯就到了,今日家中大门敞开,满院子的清洁工人在打扫。

一路有人鞠躬问好,言雨楼抬手制止,上二楼的路上,不少工人拿着大剪刀走进花园。

“这是要干什么?”他拦住一个人。

“大少爷!”穿着防护服的工人惊讶了一下,连忙后退鞠躬,

“老爷说,老夫人去世了,这个花园留着也没人管没人看,就,就挖掉,改装成凉亭。”

工人把手里抱着的大剪刀放在地上,一直低着头,生怕被夹在中间成他们父子的出气筒。

言雨楼什么都没说,绕过颤颤发抖的工人进屋,四五芒的最高领导人言明今天没在他的大本营呆着,反而出现在京阳。

他披着件黑色外套,嘴巴里哼着没有调子的小曲,指挥工人抬着一个巨大的孔雀标本,将它固定在二楼走廊的围栏上,长长的羽毛顺下来,垂在吊灯的旁边。

屋子里基本的改造都已经完成,看不出一点奶奶存在过的痕迹。

“只有在做这种事时你的动作最快。”

父子呛声是这个家中最常发生的事情,工人和房间里的佣人听到言雨楼开口,瞬间离开客厅。

言明倒是不生气,嘴巴里哼的歌一直没停下,他调整几下孔雀的位置,慢悠悠地走下来。

“看看这孔雀的毛色,几十年都不一定出这么漂亮的一个。”

“你还挺开心的。”

“人死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世间的一切都和这个人没有关系了,何况家里的摆件,院子里的花,只是徒给活着的人添堵罢了,人的一生,只能朝前看,回头,也回不去。”

他始终有着自己的一套歪理,谁都没法说服他。

“她是你妈……”

“儿子啊。”言明走到言雨楼身前的椅子上坐下,点燃一根烟,

“不要年纪轻轻的忘性这么大,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了,爸爸是叔叔养大的,你叔叔叫言微明,还记不记得了。”

“所以你就恨她?”

“我不恨,我只是和她没感情,谁让她不喜欢我也不要我,老了觉得我是儿子就理所当然的享受亲情?”

“这也是你拼命生孩子的理由?”

言雨楼的目光放在言明身后的照片墙上,中间一对双胞胎女孩的照片是那么讽刺。

“看你妹妹啊。”言明说的毫不在意,“就因为你妹妹的事,你妈都记恨我一辈子了,你也要接过她的大旗,继续恨我吗。”

言雨楼这辈子只喝醉一次,在原予十七岁那年,喝醉后的他给她讲了个故事。

一个男人的妻子和情人同时怀孕,男人很开心,安排很多人精心照顾,可是他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情人先于妻子三日生产,生出一个死胎,护士连忙抱走孩子,骗情人是将孩子送去保温箱,男人也愁得团团转,一连几天都没有头绪,第三天夜里,他的妻子被推进手术室,不过一会,护士就抱出两个女孩,哭声一个比一个嘹亮。

男人盯着女儿发红的笑脸,几乎没有犹豫,抱着一个孩子送到情人的身边,然后痛哭流涕地走到妻子的床前,告诉她,一个女儿夭折了。

言雨楼不知道他妈是怎么发现这些事情的,那时候他也没有多大,只是一直跟在他身后吵吵闹闹的小妹妹言琅然有一天被从院子的池塘里捞出来,安安静静的,再也发不出声音,他看着妹妹被裹在一个黑色的袋子里,抬出家门,大门的旁边站着个穿玫粉色裙子的女人,戴着墨镜,看到他的眼神,轻轻摇摇头,

“我的孩子也死了,我的两个孩子都死了。”

回忆并不是到这结束的,但言雨楼已经将女人被泡发的尸体飘在开江的记忆删除了,他将妹妹的照片放回去,没有转身,

“下个月的酒会,你是和我妈一起去吗?”

“你妈?你妈想看见我?她在你那干爹那住了二十年,你都快改口叫他爹了吧。”

言明笑着笑着就开始咳嗽,依旧不放下手里的烟卷,就在旁边的医生团队呼啦啦地跑过来给他检查,外面的警卫队也迅速在门口站定。

他吸几口氧气,呼吸缓过来,睁开浑浊的眼睛,他的儿子站在他面前,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

“这么怕死,就安分点。”

“哈哈。”他齁喽着笑两声,

“我当然怕死啊,我还没抱上孙子,我还等着呢,你看看你和你弟弟,一个比一个废物,现在呢,你什么时候结婚?”

“结婚不是我一个人能结的。”言雨楼没给那个跑过来的医生让路,站定不动。

“你是不想结婚,还是看不上她们季家了,是啊,你言老总现在多厉害啊,别说我了,就是你爷爷都拿捏不住你了,我们得跪在下面求您老人家施舍施舍,但是你要明白,我从小和你说的道理,”

言明再次睁开眼睛,这次却不见一点的浑浊,

“你是比她出去上学之前厉害了,可以不受这个系统的控制了,但是你享受了它的待遇,你就自然要维护它的存在。”

他语速很慢,留着空隙让言雨楼自己想清楚。

言雨楼没接话,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回来这一次,转身往外走,言明的声音又带上不正经的调调,

“你那小丫头回来了?注意点别先弄出孩子来,不然和季家不好交代,不过我听说季家那闺女最近又换了个男朋友,好像等毕业了要一起带回来,她爸说,让你先当没看见。”

“你现在教育我别弄出孩子来?”言雨楼都被逗笑了。

“我和你情况不一样啊,我那时候结婚了,也有你姐姐了,你还没结婚。”

他在椅子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要身边的人重新给他点一根烟,

“快点把结婚的事情搞完,这和她又不冲突,一把年纪了装什么小年轻呢。”

言雨楼头也不回的走了。

学校里有商场,也有手机专卖店,原予在那给穆凌买了部手机,加上联系方式后,她的屏幕开始闪,言雨楼的电话打来,

“你人呢,出来了吗。”

“你回来了?等一下我现在往门口走。”

“外面太阳大,你在哪我开车过去。”

“哦,我在商铺区2栋的商场里,现在往门口走。”

“等着。”

原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要交代的事情,不差什么了,便揽着穆凌的肩膀往出走,

“记住姐姐说的话,一定要好好学习,我会定期检查你的成绩的。”

“知道!”穆凌对她超级喜人,语气特别坚定。

走到门口时言雨楼的车子已经在外面等着,原予跑过去拉开车门,朝穆凌挥手,

“好好回去上学,其他的事情都别想,知道了吗。”

穆凌点点头,拿着手机跑回家。

“你在干什么?”言雨楼都不知道她哪里都有认识的人。

“我在养成,一个未来肯定会很厉害的女人。”她脑子一热做的决定,和她这个人一样荒唐。

他听不懂她在说什么,随手把一个还热乎的袋子递过去,

“卢阿姨做的烧麦,刚出锅。”

“哇塞,我竟然还能吃到卢阿姨做的东西。”

原予也不客气,直接打开袋子咬一口,看着车子开上大路,

“去哪?”

“送你去上班,晚上也等我去接你。”

“你早说让我去上班啊,我以为是要出去玩不用上班了呢,那还不如我自己去。”

“不喜欢那的工作?”

“也没有,就是挺无聊的。”

言雨楼把车停在门口,在原予下车前又嘱咐她一遍下班等他。

“下班干嘛去啊?你要把我卖了啊?”

她歪着腰从车窗缝隙往里看,他直接升上车窗离开了。

“圆圆!来了啊,快来,团长发新的出差任务了。”

“啊?又出差,来了。”

原予将装烧卖的空袋子扔进垃圾桶,小跑着进屋。

原予从小就知道男人不靠谱,距离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她歪在大厅的沙发上睡了两觉,言雨楼还没出现,手机震动一下将她震醒,连白钟懿都驻站回来落地京阳了。

她的消息上面弹出言雨楼的消息,只有个简单的“1”,原予从沙发上爬起来,起身时腿还麻着。

“你头发怎么了?”

“我头发怎么了?”

原予伸手摸头,发丝杂乱一团堆在头顶,刚才出来时门卫还朝她笑。

“那下面有梳子,梳下头发,”言雨楼打着方向盘拐弯,侧头看她一眼,

“你不是口红不离嘴吧,怎么现在不涂了。”

原予拿着梳子的手顿了一瞬,盯着他的侧脸,

“你不会真的是要把我卖了吧,这么关心我的形象干嘛?”

“坐好,安全带系好,带你去吃晚饭。”

“去哪?”

“我一个朋友家里,杨季,记得吧,他刚结婚,让我过去,吃个家常菜。”

任笙找工作的时候不知道,这个商场有这么厉害,是旁边的楼顶大厦老板名下的企业,今天老板在大厦里宴请宾客,她也被派去做服务生。

任笙第一次走进宴会厅,被巨大的吊灯闪得睁不开眼。

“全钻石的灯,运回来的时候新闻还报道过呢。”

身后有人议论,她听得清楚。

“机灵点啊,看谁那酒杯里空了就立马过去。”

领班交代一遍后,几个姑娘换上工作服进场了。

任笙看了好久,她不认识这里的男人,却看到一个很脸熟的女孩。

到杨季家里的一整段路,原予保持着刚上车的姿势一动不动,手里攥着的口红也没有涂。

车子停在职工楼下,外表看着很简朴的小区,停车场里停了一排和言雨楼开的差不多的车子,政府统一的牌照,连车牌号都是连号。

言雨楼下车后,她还坐在那,两根手指捏着口红盖子往上提,拉倒磁铁能将盖子吸回去的距离,一下一下,嘎达嘎达。

她不动,站在车前的男人转身找她,走到副驾驶这边拉开车门。

“怎么了?”

“没事,走吧。”

原予将口红放回包里,直接下车。

“现在转性了?又不喜欢口红了。”

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样子,轻轻的,随口调侃着她生活中的小事,原予不再接话的呛声,安静在身后跟着。

走到单元门口时他们遇到提着超市塑料袋的杨季,他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男人。

“来了啊,走吧先上楼,我老婆说今天她露一手,给你们做她老家那的家常菜,家里酱油用完了,我下来买。”

杨季拍着言雨楼的肩膀,越过他看向原予,

“小圆圆,好久不见了,一点都没变,比阅兵场上还漂亮。”

他也还是永远热情的模样,笑容满面,从楼梯上到三楼,楼道里都能闻到饭菜的香味,杨季打开门后,屋子跟着传出女人的声音,

“回来了?”

“回来了,他们也到了,来,小雪,这我哥们,他家小雀。”

客厅茶几上摆着洗好的水果泡好的茶,餐厅饭桌上摆了几道菜,厨房中忙碌的女人只有一个背影,她的中长发在脑后扎一个低马尾,藕荷色的夹子夹住刘海和碎发。

就像普通人家里那样,房间墙壁上挂着新拍的婚纱照,新郎新娘都幸福的笑。

言雨楼和杨季坐在沙发上聊天,原予抬头望着那副婚纱照,身后男人无所谓的声音传进耳朵,

“……那你想要什么啊?”

“一个,很正常的,很普通的,很无聊的家庭。”

“什么样的老婆能受得了这些啊。”

“老公,要开饭了。”

厨房里的小雪走出来,她穿着件米白色的高领长袖小衫,袖子卷到胳膊肘,脖子上挂着围裙,喊杨季时眼睛亮亮的。

原予听见声音回头,清晰看到女人的眼睛闪了一下,嘴角的笑容也收回一些,片刻后又重新咧开,僵硬得颤抖着嘴角。

“去客厅吧。”

原予重新看了一眼婚纱照,确实普通,普通得丢在大街上都没人会多看一眼。

她的情绪并没有留到饭桌上,小雪和她算是半个老乡,饭菜的口味正好对她的胃口,最后杨季还端着一盘切好的鹅肝肠放在桌子中间,

“这是小雪爸妈寄来的,她们家那边的特产,都是自己家灌的,我们这边买不到的。”

晚饭安安静静地开始,食不言,就真的没有人说话,饭桌上几双筷子沉默地挥舞。

杨季吃饭一向十分着急,从中学开始练出来的,他吃饭像是喝水,不一会就被饭粒呛到,咳嗽起来。

他老婆显然也习惯他的样子,立马起来拿水,原予和言雨楼抬头看他,她也挥手让他们先吃,

“没事没事,老毛病了,喝口水就好了。”

原予直着腰,出了一口有些重的气,目光转回那盘鹅肝肠上,她不吃猪肉,便没往那边看,周围几片被夹走后,露出中间那块,肉泥中夹着的鹅肝碎块拼起来像个笑脸,看得她也莫名其妙笑起来。

言雨楼感受到她无声的笑容,眼神瞄过来,原予比划下筷子,让他看那个笑脸,果然不到两秒钟后,那笑脸又出现在他脸上。

站在杨季身后给他顺着背的小雪将整个过程都看在眼里,手上的动作卡在他的肩上。

“好了好了,我没事,你也快坐下。”

杨季将她拉到座位上坐好,凝固住的氛围被打散,两个男人也开始聊些从前。

摆在饭桌中间最受欢迎的炸酥肉吃光了,杨季坐直身体,指着厨房的方向,

“小雀,这个厨房的锅里还有,你嫂子说都盛出来摆盘不好看,直接去锅里吃,像从前那样,别客气啊。”

原予明明没动过那道菜,却也点点头,拿着筷子就往厨房走,小雪愣了有一阵,也跟着进去,厨房的门被从外面推上。

她看着原予一进来就放下筷子,靠在墙上看手机,厨房里只开了一盏昏暗的氛围灯,很昏暗,手机屏幕发出来的白光打在脸上,她垂眼向下看时,睫毛的倒影印在脸上。

“你不吃了吗?”

原予摇摇头,“不吃。”说完她看小雪盯着厨房的门,没忍住说补了一句,

“他们是要谈事情,不想别人听到,找个借口而已。”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肯定选择直接低下头玩手机而不是自以为是的添这么一句,听到她的话的小雪胸前剧烈起伏两下,转过身看着锅里剩下的几块肉,在杨季下楼买酱油之前,嘱咐她好几次,

“那个肉别都夹出来,留几块放在锅里,咱们俩吃饭没事,有客人来都堆在盘子里不好看。”

小雪拿着原予放在一旁的筷子挨个夹了一遍剩下的肉块,一手举着锅将肉全都倒在垃圾桶里,锅也重重的放在水池中。

“大家都是拿男人的钱生活的,谁比谁高贵啊。”

她的一句话就让原予不太灵光的脑子转不过弯,她不是已经结婚了吗?

“你……”

“你不也不是阳北区的人吗,凭什么看不起我从家乡带来的特产啊。”

“我什么看不起……”

“我知道你和外面那位的故事,”女人回身过来,正对着原予,眼睛被眼泪憋的通红,肩膀都在颤抖,

“我是没有资格也不敢评价他,但是不妨碍我看不起你,我是自己努力学习考到京阳来,又留在这里工作的,我和你不一样。”

她明明周身的气质都彰显着属于读书人的清高和傲气,却在看向原予时忍不住的失控,连话语都语无伦次起来。

“我过得也不差的,他每个月给我20万零花钱,还给我爸妈10万呢。”

原予现在甚至有点可怜她,即使不需要了解他们认识,相爱,结婚的过程,这种故事她在京阳的公子哥家里看过无数遍了。

“一个月20万啊,那你平时都背什么包戴什么首饰啊,日子过得挺紧的吧。”

她先是毫不留情的给她添堵,然后又直起身走到崩溃的女人身边,她比她高半个头,居高临下的,

“你知道你刚才这句话如果被我录下来,你们俩下辈子只能隔着男女监狱的城墙团聚了。”

女人确实愣住,无力地靠在灶台上不说话,双手捂着脸,厨房的门被拉开,言雨楼站在外面,

“吃饱了吗?”他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异样。

原予没说话,直接走出去。

她的包包已经被言雨楼提在手上,屋子里死一般地安静,杨季坐在饭桌旁,背对着厨房门,头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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