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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他又新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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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事,可谓又是人尽皆知,街头巷尾口口相传。

徐府留洋回来的大小姐一回到府里,便接受到了许多家男子的求娶,可她精挑细选,选的却是已有男妻的顾裕丰。

人们都诧异,留过洋见过世面的小姐,反倒要嫁到已有正妻的人家做妾,简直荒谬。

只是他们没几天又瞧出着其中眉目,顾裕丰把顾家大多东西已占为己有,除了这名字,连他们家最大的药房都姓了冯。

这有什么?人们还是不懂。

传话的反倒说得愈来愈带劲,声音降低不少,还是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听说那个畸形妻也被遗弃在偏院了,过几日顾裕丰就要宣布这顾家三郎儿不是他的正妻了,看来是铁了心要风风光光把徐义真娶进门呢。”

一直听着不语的一个大妈插了一句,她拍着手里的衣服棍子,对这一切看似已见怪不怪:“你们知道什么,这徐家千金和顾二郎孩子时候就认识,那时候顾裕丰还叫冯善决呢,可惜啊,小时候没缘分一同长大,这大了倒是有机会再续前缘,也不是坏事。”

“就是就是,顾家造的孽,人家顾裕丰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什么亏待不亏待顾家人,我看顾裕丰如此才算大快人心呢。”

如今这世上,没人站在顾家这边,顾家最有骨气的大姐彻底离开了这里,只剩下一个顾雨宸,承受着他爹犯下的过错,更凑巧顾雨宸更是个奇怪身子,人们更把如今顾家的下场称之为报应。

不多久,正如这些人嚼的舌根,顾裕丰亲自去徐家求娶徐义真,带上了足够丰厚的彩礼,话和态度具是诚恳。

徐家老爷自是不同意,拍完桌子就指着顾裕丰,话里话外完全是不信任:“你今日能不管不顾你的顾家妻,明日也就能这样对我们真儿,我不答应!”

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一个,担心顾裕丰不仅失败,还会被扫地出门,但顾裕丰却不是孤身奋战。

徐老爷话音刚落,屏风后就快速冲出来一个人影,和顾裕丰跪在一起,竟还有些慷慨就义的滋味在其中:“爹,我少时就与善决有了约定,长大后要在一起,请您成全我们吧!”

那头磕得又重又响,顾裕丰也磕了下去,再次表达,此事不仅是徐义真一人的决心:“我现在当众发誓,若今后对义真有半分不妥,天打五雷轰。”

后来发生的事,大家也都是传说,不知如何软磨硬泡的,总之徐义真还是坐上了顾裕丰的花轿,而且不是顶着顾家妻的身份,并且是冯家妻。

这才是十全十美,人们看着顾裕丰整得这豪气阵仗,纷纷祝贺他觅得良人。至于顾雨宸,还有那场就是为了折辱顾雨宸而办的的喜宴,人们忘性大,就算想起来,还是不分青红皂白地唾上一口,评价一句,那他真的是活该被扔在了偏院自生自灭。

那自生自灭的主,就在府中盛大喜宴的那日,听了一天的鞭炮。

自从在书房被粗暴对待过之后,顾雨宸就像是被抽了灵气,盼变作了无欲无求,坐在屋内一坐就是数久。

颂菊见不得自家主子如此,便提出要去找个郎中给他看看,可还不等迈出这院子门,就被门外的看守挡了回去,没有好脾气,嫌她没眼力见。

“不知道外面正办着喜事呢吗?你们院家主都恨不得你们今晚就没了。请什么郎中,晦气。”

喜事?颂菊大脑霎时空白一片,不顾那二人的蛮力,继续追问:“谁要办喜事?!”

“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们一声了,以后你主子就不是顾家主母了,顾家主已经娶了更合适的人选,还是八抬大轿正儿八经娶进门的,以后都由她来全权掌管内府。”

颂菊不肯相信,可奈何自己实在出不去,送来的饭菜一天比一天糟烂,屋内碳火也快要耗尽,这一幕一幕,算是已经说明了顾雨宸此时的境地。

幸得刘妈妈此时终于找准时机,把碳火送了进来,但她却抓住了顾雨宸的手,止不住大哭。

“是老奴无能,不能为少爷您争回您自己的东西……这可都是您的啊三哥儿……”

顾雨宸这时才明白,床事之后的大雪,他等了一天都没有二哥哥来送糖葫芦,就说明自己的预感果真不假。

什么都没有了,自认为的宠爱是顾裕丰逼不得已,连自己的家,也算被自己拱手让了他人。

整个顾府其乐融融之际,唯独自己这间院子,没有烛火也不够碳火,顾雨辰缩在被子里,又对颂菊轻声嘱托:“要不今晚你同我睡在一间屋子,这样也算暖和。”

颂菊的泪在眼眶打转,摇摇头,解释自己一会儿会去前厅看看,拿些好吃的,您吃饱了也能暖和。

顾雨宸没做阻拦,自不认为这不会有什么差错,毕竟大喜日子,人人都想要沾个喜气,更无人会注意她们的存在。

他咳嗽了一声,翻过了身子,背朝着关紧还会漏风的屋门,身体却好像怎么也再温暖不起来。

只是谁知道这一去,颂菊没有再回来,夜里再被墙外的热闹惊醒,半梦半醒间,屋子依旧是冷得睡不下。

顾雨宸睁着眼仔细地算,终是感觉出了蹊跷。

他强打起精神,还穿着单衣就不顾一切地跑了出来,但到了门口,门卫死死阻拦,随便一使力气,就把他挡回了门里。

他只得站在门口问他们,为何昨晚出去的小侍女还不回来,可两个人只是冷笑一声,使些力气又把他送回了院内,还顺手关上了那扇门。

最后,颂菊还是回来了,是在。他一声声唤着顾雨宸,希望他将理智彻底抛弃,抽离后又继续堵住他想要呼吸和呼救的口,试图让此时自己的所有行为变得合情合理。

真简单,原来只要这样让他沉沦,他就能忘记自己已经夺走了顾家的所有,改掉了顾家药房的名字,忘掉自己已另娶新妇,甚至五个月未来看过他一面。

当然,还有忘掉他们,故他没察觉顾裕丰眼中闪过一丝冷漠,对他嫌弃仍旧大于喜爱。

话不假,顾雨宸从小就想和顾裕丰长相厮守,所以当二人终于情爱褪去,他依偎在他怀中,感受着他温暖的体温和不竭跳动的心。

顾雨宸觉得贪恋,更甚想与之保留此刻,永不度过今夜。

顾裕丰搂着他,却没再去看他对自己满是爱意的双眸,而是满足之后还在沾沾自喜,感叹这怪人果真何时都好骗。

顾雨宸已经憧憬起明日,他满心甜蜜地闭上眼,但又等不得明日。

夜已深,深得窗外有野猫过窗的匆忙声,但顾雨宸已转眼忘却他们才刚刚结束一段性事,再度睁开眼仰起头,像极了他十二岁时,也是躺在顾裕丰身边,与他畅聊明朝:“等过几日,我们再去南山那片花田放风筝吧!北街的糖葫芦我也想吃,我们好久都没去了。”

“你想出去?”顾裕丰回了一句,只是顾雨宸未听出他已有的不耐烦之意。

“当然,有二郎今后陪着我,我就又什么都能做了。”

顾雨宸的激动蔓延至在空气之中,而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什么情绪也都被死寂吞噬个干净。

顾裕丰搭在顾雨宸身上的手拍了拍,轻轻两下,不过是敷衍:“行,等忙完了再带你去。”

“那我们再去祭拜爹娘吧,他们肯定想我们了。”

此话再一出,寂静彻底到达顶峰。顾裕丰的手不再拍动,在这只有月光照入的凄凉地儿,应景地用冷冰冰的语气,表达出对此言的心烦:“再说。”

真没想到,顾雨宸还有这么多想法,多到还认为自己是有苦衷,才会做出如今所有违背道义之事。

顾裕丰无奈又厌恶,真不知道该不该阴阳怪气地说他是真的单纯,还是因情还不过脑子的愚笨。

自己怎么会与他一生一世,可笑。

等顾雨宸再醒来,那心上的二哥哥却已不见。

颂菊推门而入,说准备了水,想着昨晚多疲惫,现在应该净身梳洗,但谁知顾雨宸一坐起,抓住她问的还是顾裕丰:“二郎走了是吗?他可还留下什么话?今日何时再来?”

“家主走了,门卫还在外面没被撤下,一切照常,根本未变……”

顾雨宸果真僵住了笑意,带有期盼的手忽而又没了力度,才刚刚触碰抓住,就从又慢慢收了回来。

颂菊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顾裕丰那副花言巧语的样子,怎么就能让自己的哥儿对他如此信任,直到如今。

顾雨宸满面麻木,却没有再像最初那样,轻易就能流出眼泪。片刻之后,他攥紧了拳头,颂菊打起精神,用心听起,可那只是顾雨宸的喃喃自语:“没事的,反正这是个好兆头,说不定他不久就来了。二哥哥不会骗我的……”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颂菊一直是跟在顾雨宸身边一路成长起来的,直到那几板子她落在身上,她就已经先一步清醒。

自己的直觉与见闻才是真实,顾裕丰就是对顾雨宸更乃至整个顾家都毫无善念,只有冷血与无情。

许是顾雨宸的念想显了灵,接下去的几天,顾裕丰果真又出现在了这偏僻凄冷的院子,而且还都是夜晚,在顾雨宸已该入睡时悄然到来。

颂菊本来还做好了准备,准备阻拦顾裕丰的司马昭之心,但屋内声音总会先于自己一步,温柔愉快,没了白日半分郁闷:“是二哥哥吗?!”

颂菊只觉顾裕丰如同鬼魅,来时无声还孤身一人,看见自己时脸色阴沉至极,而听见屋内期待后,便会赶紧换上一副不真的诚恳。

但顾雨宸已半字听不进去,他还是被所谓的“真情”蒙住双眼,只念此刻,不想其中复杂深浅。

颂菊在门外听着顾雨宸每晚的呻吟求饶,还有自家哥儿在欲中分明不适,却还要说的喜欢,心中不免对此生出恶寒。

只是夜里表现得浓情蜜意的人,地走了过去,与顾雨宸靠近,没有距离。

举手投足,他们反倒在人们看来,才是更加和谐。

顾裕丰冲昏了头,已经从墙体之后暴露了一半身子,沉生急忙拉住他的胳膊,可谁知顾裕丰仍旧只是看着,咬牙切齿,最终没有上前。

他们明明相处融洽,对彼此极为尊敬,不会有过界的举动,自己若是冲动上前,又能指责些什么呢?

顾裕丰只能就这么心中憋闷着,不占理的自己气自己。

只是顾雨宸的心情确实一日日不错起来,回来不会提在医馆事情,虽不还是与自己主动多说什么,却也不再会拒绝自己抱着他入睡。

顾裕丰郁闷不已,自己明明就是全镇最好的医师,怎么偏偏治不好顾雨宸的心情,还非要他人来拯救。

然而这府上有徐义真,府外有陈润絮,他们一个一个都能排解了顾雨宸的忧,还就唯独顾裕丰无法如愿。

他忍不住问他,在陈润絮医馆的这些日子,到底有什么吸引你之处。

听闻此话,刚刚把被子盖在身上的顾雨宸用眼睛看去他的疑惑,而他也正看着自己,此时看起来倒像是一对寻常爱侣。

顾雨宸恍惚,却又迅速移开了目光:“没有,只是能和外人多交流交流,一直闷着也不好。”

顾裕丰趴在床上,更是凑近了去看顾雨宸,撩拨开他已有些稍长的发丝:“之前和我在待在一起的时候也能交流啊,你就是从心里不想和我说话,早就想逃离我了。”

这是实话,但顾雨宸却不任由他对自己妄加罪名:“我也算让您舒心,不用面对仇人的孩子,也不用回忆往日的点滴,这其实更好。我说过了,我不会再离开了,你放心。”

“你不离开,只是因为怕我对维儿不好吗?”

顾裕丰迫切想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伸出手,趁他不注意时撩开了他的被窝,慢慢感受到了他的体热。

顾雨宸感受着他的所作所为,随他怎么多疑:“我说是,又怎样呢?就像你说的,我今后也只能待在这里,不可能有改变的余地了。”

悄悄地挪移之后,顾裕丰终于如愿把人又抱进了怀中,还不忘留心着他的肚子,心满意足后便又变得多了些虚假。

“我们今后就还像过去一样,你在家里等我,我每日都准时回来,这难道不行吗?”

他期待顾雨宸也抱住自己,可他不为所动,待自己望向他的眼神才知,他依旧是麻木:“如果没有我们父辈的仇恨,没有医馆和家祠的易主,没有你明媒正娶的贤妻,没有你曾经那样嫌弃践踏我的感情,我们就会一直和过去一样的。”

“顾裕丰,其实如果当你愿意知道一切,还一直骗我,我们不会变成今天这样。但我也知道,你是不可能骗我的,你大仇得报,也对他人付出过了真心,你现在不过也只是因为无聊了,才一直招惹我。我在你眼里,没那么重要。”

更过分的话,顾雨宸临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他想直接说自己不过是泄愤的物什,睡起来顺手的私人小倌,可顾裕丰已经明显僵硬了后背,不管自己是不是再直白揭露,他其实比自己还要心知肚明。

“所以你现在后悔喜欢我了,是吗?”

是吗?顾雨宸后悔之后无时无刻不这样想,可今日被明了提及,他却已经感觉平淡。

毕竟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他已疲惫,过去愈美好,现实就愈悲伤:“既然真的爱过就不后悔了,我也庆幸,若是要是没有付出过真心又没有被伤害,我还是会和过去一样没长进”

“行,那你也记好了,以后休要再产生和陈润絮一起逃离的想法,好好把这孩子给我生下来,不听我的,我就随时再把这个孩子带走!”

一样的戏码演绎无数次,好在顾雨宸已不会再为此求饶恐惧。

被困在怀里,顾雨宸觉得闷热,仔细思索才想起,此刻已经是立夏了。

“二哥哥,我想回去了。”

顾裕丰意外他又叫起自己二哥哥,搂紧胳膊松开些许,语气都变得轻快:“回去哪里?你要是有想去的地方,我最近就带你去。”

眼前的黑暗无休无止,顾雨宸不假思索,反而选择抱紧顾裕丰,仅在黑夜的时候,才有无尽的感慨与缅怀。

“回去我每天都要缠着你的时候,那时候,我才是最快乐。”

“是因为我也纵容你,你才快乐吗?”顾裕丰感受着他的拥抱,却不肯接受自己在他感叹中丝毫未被提及。

“睡吧顾裕丰,如今的日子,只怕还要很长。”

他不再回答,顾裕丰哽在心头,明明是当事人,却又好似谁都不能再触及过去。

顾裕丰很难过,若我们都对回忆不舍,那为何还要与过去坚决划分。

所以顾裕丰直到顾雨宸彻底离去之前,都只是对自己的恶劣只是半知半解。

肚子更显怀的时候,顾雨宸再出门只好换上了女装。

他本是与陈润絮请辞,说自己已无法再去帮忙,陈润絮虽然答应,但对他的离开却显得惋惜,毕竟自己这些天与他的搭档,彼此已很默契,他也确实分忧了不少自己的难处。

恰巧徐义真来找自己,听闻此事后,她想了一个主意,但也仍顾及顾雨宸能不能接受:“不如扮作女装去?我那边还有当时怀实哥儿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些好的料子,若三郎不嫌弃,你就穿着去吧。”

徐义真没有恶意,顾雨宸却若有所思。看出他的迟钝,她急忙想要收回自己的建议,可下句话还没说出口,顾雨宸就已经做了决定:“就按照姐姐说得来吧。”

自己帮工的这几个月,确实无人认出自己的身份,当初顾家的事闹得再大,人们还是忘记了,他就是那个最活该的顾家小儿子。

他把新的想法告诉了陈润絮,而陈润絮听后,叫他不用担心。

毕竟人总是健忘。

顾陈医馆上一位药师就这么离开了,再来看病的人看到了女生扮相的顾雨宸,果然没有认出他就是上一个人,还都好奇问起“她”的身份。顾雨宸恐开口就会暴露,可往往这时陈润絮就会出现,不吝啬地亲自替自己解围:“是上一位郎中的妹妹,他有事走了,让她妹妹来帮忙,天生不会说话,你们叫她小茗就好了。”

小茗,顾雨宸低着头,一心包裹着手上的药材,默默又在心底把这个名字念了好几遍。

顾裕丰发现这件事的时候,顾雨宸的衣裙都已经穿了一阵了。

他比他走得早,回来得也早,回来时候也已经换成了寻常的袍子,直到有一日,顾裕丰回来得和他一样早,他才知晓了这件事。

他望着走进院中的人提着裙摆小心翼翼,霎时就定在了原处。沉生看看远处,又看看顾裕丰,发现他早已陷入其中,说起话都变得不利索:“那位女子,是何人?”

“她好像……就是二夫人吧。”

一语惊醒梦中人,甚至是直接扰乱了顾裕丰的心思,只是他明明可以知晓之后,直直地走过去,却不知怎的,他绕了半圈,还没有让沉生跟来,靠近时都小心翼翼。

颂菊一直帮顾雨宸看着脚下,没注意来人已经停在了他们的面前,直到顾雨宸的视线中出现了另一个人的鞋尖,他才立刻停下了脚步,却还是撞进了他的怀中。

映入眼中的面貌多了胭脂粉彩,可有了妆容也不会令人奇怪,反倒勾勒出他的双眼比平常更加魅惑。

顾雨宸的问好声变弱,顾裕丰放大了他的一举一动,比刚刚从远处看,入神了更多。

“在下从未见过这位小姐,请问是来找我的吗?”

顾裕丰的话轻浮,甚至富有调戏之意,他料定顾雨宸的脸颊一定会微微泛红,而即便如此半低着头的人也没有想看自己,就面无表情的回答:“你先等等,我去换了衣服再来找你。”

“我带你回去吧,你衣服也不方便。”

顾裕丰扶上他的胳膊,拒绝无用,他已与他一起在走廊上前行,旁若无人。檐外的天地暴露于四方之间,二人已经依靠着却依旧无言,待他们走入,顾裕丰立刻关上了屋门,身体力行阻挡了颂菊想要进来帮助的念头。

不得不说,人功成名就之后,确实能忘记很多仇恨。

他如今反常,与当初口口声声说恨的人不愿分离,又和说了不会辜负的所谓真情人分道扬镳。旁人都看得懂,不过就是得到了开始不珍惜,得不到了还不同意的贪心。

顾雨宸提着心,觉得顾裕丰恐怕是憋了太久,今日才突然来了兴趣,可是没想到的,他竟只是拉着自己坐在了镜子前面,没有为难自己。

盘头的是贴片的假发,因为怀孕的缘故,所以连妆容也并不厚重。顾雨宸不知顾裕丰正在端详些什么,可他望着镜中,就只是看着他的面貌,偏偏便很入迷。

“宸儿,你真漂亮。”

你像话本上形容的大家闺秀,生来便不知从何处而来,可到来就带着天生的善意与灵气。

他把手搭在他的肩上,因为没见过才如此入迷。顾雨宸本想出口打断之意,不知为何,竟然又被自己压了下来,他们都看着镜中的彼此,双双恍惚,似是他人,都有着别样的人生。

顾裕丰从看见自己再到现在,都温柔得没有半句诋毁,连触碰都格外小心。顾雨宸有些迷惑虚实,可看着镜中被描摹的面容,他还是赶紧在沉溺中唤醒了自己。

温柔给予的是小茗,他仍是顾雨宸,他们在他眼里,从来就不是一人。

“家主,让我换了装吧,你误会了。”

顾裕丰抬离了手,看他已不顾自己反对,自顾自卸起了这身行头,而自己却更不解,这有什么误会。

他之前在外的大方自己也不能看,如今的好看也不能看,一切的一切似是都只能给外人表现,反倒是他的身边人,他却要绝绝对对地保留。

欲望攀上心头之后落了空,顾裕丰与他拉开了距离,甚至直接离开了屋内,只因又切实体会到了与他的隔阂,心中忽而压抑。

接下去几日,他虽忙碌,却还是安排了人特地又去顾陈医馆蹲点。派去的人把琐碎的也记了下来,跑回来告诉自己。

原来,现在人们都叫他小茗姑娘,她是哑巴,与陈润絮被看做是一对佳偶。

顾裕丰闻言,良久未再开口,而是亲自找了个衣服铺子,带着顾雨宸之前孕期穿的常袍过去,二话不说就递给了他,让他比对着这尺寸,再做几身时兴的女装样式。

裁缝顺利完成之后,便赶紧送到了顾裕丰的府上,顾裕丰却还是脸色低沉,看也没看,就将其整齐放在了床上。

顾雨宸回来时,没有料到顾裕丰已在屋中。衣裙过门槛时没有提好,还拌了自己一下,他也因此心跳一漏,有些不好的预感。

一股浓郁的酒味从屋中传出,颂菊难忍,捂住鼻子皱紧了眉头。她本还想拉住顾雨宸,可自己看不见的屋内,随即就听见里面传出酒杯敲在桌子上的声响,只重不轻。

她没看见,顾雨宸其实也是嫌恶的表情。

“你回来了小茗姑娘,哦,不对,该叫你,陈夫人。”

顾雨宸思索片刻,终了还是迈进了门中,告知颂菊这里有自己,颂菊则是仔细看了一眼他的肚子,做了个无声的提醒,没再多说还是告退。

只怕那屋里的祖宗,又要无理反缠。

他靠近他,又在不近的距离停下,分寸仍旧锱铢必较:“家主怎么喝酒了?”

“陈夫人关心我做什么?我就是一个顾府的失意人,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顾裕丰,不要再叫我陈夫人了!”顾雨宸据理力争回去,眼神异常坚定,他不让步,因为他没错。

可他得到的,不过还是顾裕丰的一声冷笑,还有他踉跄离开了座位,仅用桌子维持站立都摇晃不止:“不是陈夫人?可那里的人,都祝福你们百年好合了!你死了丈夫,还是哑女,人人都劝你……劝你带着孩子有个好归宿……是吧顾雨宸,你还真信了。”

撑着桌子的手变作掌心下扣,顾裕丰一下下不留余力的拍下去,声音几乎连带着他的愤怒,震耳欲聋:“我都知道了顾雨宸……我都知道你还在狡辩!”

“床上有新做的衣裙,我请陈夫人换给我看。我和陈兄也曾是同门师兄弟,我也看看他的新娘多美,行不行?”

顾裕丰又倒了一口酒,拿起来一杯下肚。此时的他脸色阴沉至极,即便恶毒,他却还是只能落寞得一言不发,站在原地,低着头压抑着随时都可能失控的低落。

酒精太多,已然模糊了他自己的大脑,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顾雨宸却已换好了衣服,是那身最鲜艳的大红色,没有婚宴时的凄美,衬得他更加明艳动人。

“顾裕丰,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幼稚了。”

可他眼里最漂亮的姑娘低垂着眉眼,做自己的顾夫人,还是让他一如既往地为难伤感。

顾裕丰踉跄着上前,顾雨宸法。

“可想好了名字了?没有我们就再想想。”顾裕丰拿过手帕再去擦顾雨宸的泪,在他的喜悦中,趁他兴奋一并顺着问起。

没想到,这个问题竟也有答案:“茗,若水茗心,臻于至善。”

茗儿,就是那个最无拘无束的自己,可以得到自由,从此再没有后顾之忧。

从今往后,自己虽再不能做自由自在的小茗,可她的女儿可以,可以不与前尘藕断丝连,如同“小茗”当初是凭空出现,然后永远自由畅意地在世间生活。

顾裕丰也了然,却又什么都没再说

他就算心上过不去,这是顾雨宸在医馆扮作女人时,陈润絮对他的称呼,可看着顾雨宸提及时坚定的双眸,他黯淡了眼色,没资格反驳。

是自己亲自剥夺了他的乐趣,就算这一刻他还想留有对陈润絮的怀念,那就随他吧。

他们总归还是无法多说,顾雨宸寄托自己于新生,顾裕丰则无奈他们情比金坚,好在顾雨宸并未注意他一眼,没看出顾裕丰对自己过多的揣测。

后来顾雨宸睡了再醒了,第一时间都是要找孩子,可不论什么时候,总是顾裕丰在床边守候着他,然后再把孩子驾轻就熟地送入他的怀中。

女儿在顾裕丰的怀里总会啼哭,但到了顾雨宸怀中,便立刻能转为安宁。顾雨宸用心哄着孩子,若有心慌之际就劝自己,是真的,顾裕丰这次没食言,孩子在这里,你别怕了,心里别怕了。

可没办法,过往的阴影,总会让他还会在惊慌中惊醒,醒之后再反复对自己相劝,连顾裕丰都看出了个清清楚楚,眉头紧皱:“别担心,茗儿会一直在这儿,绝不离开你。”

顾雨宸哄着女儿,充耳不闻身边任何声响。他未回应顾裕丰,直到女儿再次进入睡梦,他将她轻手放在了,墙壁与自己隔出的安全缝隙,呼吸才得以再变作正常。

只是刚刚隐藏起的疑惑的心思,却又浮现在心底。

“为何总是你在这里?”

“我给颂菊说,晚上……晚上就我来照顾你。”

“若真是如此,你怎么白天也还在这儿?”

顾雨宸警惕地分辨着他的表情,说的谎果真要用更大谎来自圆其说,顾裕丰却面不改色心不跳,只因这谎也属他的心意:“无事了我就会在,毕竟就颂菊一个,她休息不好也照顾不好你,我多来也是替她分担。”

搬出休息作为借口,顾雨宸果真不再追问,只是思索时,顾裕丰却迎面贴来,竟而吻上了自己。

与其说为掩盖心虚,不如说他是早对他轻浮惯了。被占了便宜的顾雨宸未及时反应过来,顾裕丰的舌头就已经撬开了他的唇齿,非要与他纠缠。

罢了,顾雨宸无奈,爱在哪里在哪里,爱如何如何,他确实与无赖也说不明白。

顾茗从小便心知肚明,顾裕丰并不是喜欢自己,他表现出来的爱不过是因为自己可以牵绊住顾雨宸。

顾雨宸固执,非要自己亲自喂养顾茗,可他的奶水根本不够。

那时给顾维朝喝的奶水,所需也还是不多,这次全投入到养顾茗,这个事情就不能被忽视了。

顾裕丰同意了他的请求,当他是第一次照顾孩子新鲜,只是见到他竟把孩子放在床上,自己用胳膊挡上眼睛哭起来是,他霎时也乱了阵脚。

“我能喂得都喂了,茗儿也都喝了,还是不够,怎么还是不够……”

顾雨宸明明再未如此像过去一般莫名哭泣过,可这情绪的多变就像是生过孩子的后遗症,他就算想抑制都无从下手。

顾裕丰赶紧伸出胳膊把人搂在了怀里,搂抱着手还不忘拍在他的肩膀上,哄哭哭啼啼的顾雨宸还是如此得心应手:“别哭宸儿,我明日去给茗儿找个奶妈,不打紧的。”

“我就是废人,女儿想喝我的奶水,我却根本不够,我真没用!”顾雨宸字字刺向自己,不留情面,若不是顾裕丰控制住他的手臂,只怕他还要激烈地捶打自己的胸口。

“宸儿,无事,有了就喂给她,没有我们也有办法,千万别怪自己。”

维朝出生后,顾裕丰都未像如今这般满口善解人意,时间和经历真是也潜移默化地改变了他的内心。顾雨宸抹掉泪水,想离开他的怀抱,却发现顾裕丰锢得更紧,仿佛生怕自己逃离。

不得不说,顾雨宸只敢认为如今是错觉,顾裕丰好到像是变了个人。

自己醒来他就在床边守着,一日三餐也要在一旁亲自陪着,顾雨宸试探地问,医馆是不是还有事情要忙,顾裕丰则不要他担心:“这个你不用担心,我都安排好了,只要是好好休息就行,不需要担心我。”

只是一直被人观察着一举一动,实在不太适应,找借口的驱赶无用,顾雨宸干脆最后直白开口,可他没想到,顾裕丰点点头,自顾自挖起一勺粥,直接放到他的嘴边:“喝吧,是温热的,正好合口。”

“我这里真的不需要你了。”

越这么说,顾裕丰的勺子拿得越近,直接紧贴住了他的唇边,不为所动:“怎么会,茗儿经常哭闹,吵得你休息不好,我在这儿也好帮衬。”

顾雨宸并不觉得顾茗是哭闹,相反,曾经未能完整地照顾维朝,他反倒喜欢孩子这些不自主的喜怒哀乐。

顾裕丰不理解,毕竟他只算亲眼见证过顾雨宸的成长,就觉得头疼不止。顾维朝与顾骏安他根本没心情亲自前往,他们还是婴孩儿的时候,他不过才见了他们一两面。

所以他不知,不论是维朝还是骏安,皆不是喜爱哭闹的孩子,他们生来听话,仿佛天生就知他们不过是所谓大家族的后代,不被允许情绪那么多变。

顾雨宸哄着顾茗,就会忽视身边周遭的一切,顾裕丰看着他温柔的表情,手掌在孩子的包裹外轻拍,也不自觉沉浸其中。

他又唱起了少时的歌谣,之前的郁闷在拥抱住孩子的一刻,还是被他在心中化解,似乎只有他的孩子存在才能余生都不再有忧愁。

“她是真幸福,能成天被你这么哄着,什么烦恼都没有。”顾裕丰观察着女孩的神情,把心里想得,几乎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

顾雨宸终于给他了反应,不过是一记凶狠的眼刀,未有犹豫:“不要当着茗儿的面说这些话。”

“他又听不懂。”顾裕丰故作委屈。

“不管,反正不要在她面前说这些。”顾雨宸依旧认真,但是弱了语气,轻拍也停了下来,微笑一起减弱。

顾裕丰就是无论如何都会在顾雨宸这里被嫌弃,就算自己坚持不懈,顾雨宸不真的驱赶,面色却也都表明了一切。

颂菊几次来提醒顾裕丰记得去休息,顾裕丰看着床上安稳睡着的人,又根本移不开视线,然后便总是找借口让她退下,说这里有自己陪着,宸儿也能安心。

宸儿估计也不安心,但他就是离不开他。

他知晓自己多不招顾雨宸与颂菊的待见,可心中的执着,又要他在这里坚持不懈。被无视冷漠的同时,他的心何尝不是一样失落,可惜他太怕,怕自己若是轻易离去,顾雨宸真的是没有一点留恋,他们就算维持体面也没了必要。

外面的人都不知顾裕丰的下落,更不知顾裕丰又生了女儿。顾维朝自小养在徐义真手下,本就被认为是顾夫人的孩子,但大家还是看出了顾裕丰与她渐渐貌合神离。

他们已经决裂的传闻,不知为何也传进了他们本人的耳朵里,可惜这说法最后也没成气候。

顾家不知怎的,落到顾裕丰手上之后即便维持着原貌,却还是声势大不如前。人们只能说出顾裕丰医术的高超,医馆的盛名,但说不出他还有具体的什么,不过明眼人早早指出了不是,说这一切在顾老爷手上的时候就已注定要走向颓势,如今挣扎到了顾裕丰手上还是起色不高,才实属正常。

他们认为顾裕丰对顾铮棠的恨,也算为世家大族的低落添油加醋,可却都忘了,他们知晓的顾家事,从来根本也只是猜测。

根本就无人真的知晓知道真相,更无人知顾裕丰的恨到底有几何。

只是顾裕丰的医馆照常开门营业,无论姓冯还是姓顾,大家也无所谓,还是能有地方治病就够了,毕竟大家族的事总是复杂。

顾雨宸能下地的时候,徐义真亲自送来了一个平安锁。

她本以为顾裕丰不在,前脚才过院中门槛,就远远看清了屋内被门挡住了一半的身影。她霎时便停了下来,思索片刻,还是将平安锁递给了身边的妙芸:“你去帮我送去给三郎吧。”

妙芸知晓缘由,自己速速跑过去,敲响门便赶紧低下了头,视线恰巧扫过了屋内光景,瞥见顾雨宸怀抱着孩子。他沉默不语,只有顾裕丰一人在没话找话。

“拜见家主。”

“进来。”顾裕丰闻声停下了话语,背对着门口,以为是颂菊送来了什么东西。

“拜见家主,二夫人,我托夫人之命,特来给小姐送来贺礼。”

顾雨宸先一步看去门口,也轻快着语气,面色不再似刚刚只面对顾裕丰时的沉闷:“快进来!”

妙芸做事向来滴水不漏,手中的平安锁特地捧在了二人都能看清的位置,只为了让顾裕丰不生疑心。

顾裕丰只是看了一眼便匆匆看向了另一边,但耳朵一直竖着,对他们二人的对话格外上心。

“这锁真漂亮,就这么送给茗儿会不会太破费了。”

“哪有,夫人说了,这与小姐就是般配,给您正合适。”

“当时你们还送来了些衣物棉被,我生完维哥儿倒忘了回礼,实在惭愧,这样,我把我娘留给我的金锁回给姐姐,让她也留给实哥儿的孩子。”

一来一往没有半点不对,谁承想这句决定之后,顾裕丰却幽幽地开口:“那锁,可是娘特地留给你的,就这么轻易送了,是不是辜负了娘的心意?”

未侧过脸,顾裕丰还是感觉到了已盯在自己脸上的视线,但话语加深着顾雨宸的决定,此刻他已经压过了顾裕丰的气势:“无事,娘是通情达理之人,自会理解我这番做法。”

说完这句话,顾雨宸已起身走去自从来这里住,就一直带在身边的那个盒子旁,拿出了那条金锁。他用布包得仔细,轻轻地放在了妙芸手上,点点头便示意她已可离开,不张口是不想顾裕丰再插嘴。

妙芸捧着东西,又是礼貌告别,回到徐义真面前,把东西完整交给了她,给她交代的也只有顾雨宸的事:“二夫人也忍受不了家主,气氛一直僵硬,只有家主在努力想要改变罢了。”

“他有这个下场,不是我们早都预料到了,顾裕丰困着我们一个个,就为了满足他的私欲,他还是不懂,三郎就算以后和他再有所亲近,也回不去以后,更不会再被他打动。”

旁观者不想多评价,只是每每想到如今,人人又都感叹无奈。顾裕丰亲手把路堵死,又妄想在打开一些缝隙之后,路又能和过去一般通畅如初。

痴心妄想,哪有这么好的事。

顾雨宸的身子自上次生产后见风,算是彻底落下了病根,若不是顾茗今后真的与自己相依,他恐怕也早就打翻了那些药,不愿再日日尝尽苦头,半死不活地缠绵病榻。

可未知之时,老大夫竟又被顾裕丰请了回来。令他欣慰的,这当初日日想要寻死的三少爷,现在虽还是精神不振,却也算有了回温,只是这生下第二个孩子,还是让他照实给顾裕丰说了他如今的情况。

他就是彻底被掏空了身子,再好也不过是虚假繁荣。

“可还有办法恢复?”顾裕丰那股担心不再内敛,这日日相伴之后,他已比过去对顾雨宸上心千倍万倍。

“其实不生小姐,二夫人大抵也不会虚空得这么快。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老大夫思来想去,自我拉扯之后,还是决心把想的干脆说出。顾裕丰的傲慢遇见顾雨宸的消息便会隐藏,他变得虚心,已全然不像他自己:“先生请讲。”

“夫人如今每日郁结,只怕早早会结束生命,想要命不仅要靠药汤,那心病也还是要家主您对症下药,解开了精神才有救啊。”

这顾裕丰就不是听劝的主,可如今这话不说,反倒还不会让他满意。老大夫只能说到这了,他能看病,看得也是表现出来的病,至于真正的症状,谁都没有解法,要让患者的心舒快才是关键。

顾裕丰听完之后若有所思,拜别时已心不在焉。他特地没有立即进入,站在门边看起顾雨宸哄睡孩子的用心,面不改色,内心则已波涛汹涌。

顾雨宸解开链子,已经将其小心带在了顾茗脖子上,他对她认真讲话,而尚在襁褓的孩子其实听不懂:“今后我们茗儿就好好陪在爹爹身边,咱们健健康康地长大。”

心病,顾裕丰本想张开口问,可不知怎的,他发觉自己竟然会完全张不开口。

问也是白费,顾雨宸不会好好答给他的,甚至还会囫囵过去,说自己无事,如今一切都好。

故顾裕丰只能空有心思,盲人摸象,打算摸着石头过河。

晚上可算能搂着顾雨宸睡觉,但顾雨宸却还要把顾茗放在身边,才能内心安稳。

顾裕丰将他搂在怀中,他阴阳一体天生骨架小,他看着怀中人背对自己,专心逗弄孩子的样子,尽力劝着自己耐心,可呼吸声的明显,还是将他的实际心思表现得彻底。

他就算不开口,存在感也还是太强。

“你累了就先睡吧。”顾雨宸还是提醒了他一下,这一个月他的照顾还算体贴,自己也并非完全没感觉。

“你睡我再睡。”顾裕丰这样说着,头靠着的地方又换了个角度,实际困意已经泛上心头。

“这一个月也麻烦你了,你说的也是真话,我其实很感谢你。”

“真话?”顾裕丰来了劲,脑袋搭在顾雨宸的肩膀上,故意心知了还要追问。

“就是把茗儿留在我的身边,让我养。”

顾裕丰得寸进尺,手已经在毯子下抚摸起他的腰身,只是顾雨宸随即叹气,又是平常一副只能无奈认命的模样:“只是如今身子还不行,待我可以了……”

“和我说点真心的,是不是特别难?要不是你对我无话可说,怎么会每每说到感谢,就要用性事作为报答?”

还真是,与他谈心交情根本完全无心思,更无可能,唯独身体的交欢,还算他最后能忍下的不欢之事。

总好过要深切地交流情感,顾雨宸如今不盼望,更忘了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做的。

“那我对您,也没有价值了。”

“小三儿,你怎么样才能开心呢?看你的发自内心的笑容,我也会舒服。”

顾雨宸哄好了孩子,翻回了身来,令顾裕丰没想到,他竟然认真地思考起他的问题。

“坦白了说,在你身边,我就不会快乐了。”

顾裕丰的眼中缱绻,手拨弄开他鬓边的碎发,对此答案不足为奇:“你当我死了,那总得有快乐了吧?”

顾雨宸微微低头,明显是掩饰了下未忍住的笑意,顾裕丰叹了口气,只是没有半分怒意,反倒觉得无奈:“唉,果真如此你才能开心啊。”

“睡吧,这假设也不成立,你如今抱着我,也根本死不成。”顾雨宸无视了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委身于他的怀中,语气经过玩笑,缓和了不少。

顾裕丰低下头吻上他的额头,把他困在了怀里,心里已经有了打算:“身子快快好起来,好起来也才能继续恨我。”

顾雨宸点头,脸颊明显蹭过他的胸口,无意间撩拨起些顾裕丰的渴求。

“你也是,也要继续恨我,不然已经做了了这么多,不恨太可惜了。”

相很之人相拥而眠,恐怕无人能懂。

可这世上,纠缠了二十多年的也只有他们彼此,复不复杂放在一边,这羁绊之深就是事实。顾雨宸只感叹,命运真是捉弄完人却还要残忍。

顾雨宸又再次提出来要回自己的院子住,顾裕丰拿起茶杯的手,因此确实颤抖了一下,可他还是慢慢品尝了一口,还顺便咽了一口唾沫。

“回去吧,最近我也帮你收拾收拾,送你回去。”

之前因为修院子一直不让他回,修好了还说有别的修缮,一层又一层,是誓要将他彻彻底底留在顾裕丰的屋子里才行。

这次他答应得如此果断坦荡,顾雨宸抱着孩子直直看向他,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顾裕丰却起身接过了孩子,对顾茗展露微笑,尽力显得温柔:“就和你爹爹回去院子里住吧,那里起码整日不会多见我,你爹爹也清净些。”

见顾雨宸还是没完全反应过来,顾裕丰倒是又逮住了能够逗弄他的气口,随即语调一变:“怎么没反应?是不是不想走了?不想走就留下来,一直住着不走我也开心。”

“不用了,这些时日里,我对您本就是麻烦,感谢家主。”

顾雨宸回答迅速,让顾裕丰还是有些内心失落,可总归院子是他的,他让他走,又不是不能去看他。

解他心病,就该是什么都让他尽力如愿。

顾裕丰不帮忙收拾东西还好,这一收拾,还多出了好多本来不是顾雨宸带来的东西。顾雨宸看着还未完全打包的物什,去一旁拽过了还要往里放东西的人,霎时没了平日里的刻意生分:“这里面的东西何时是我的?”

“我给你买的就是你的。”顾裕丰理所当然,眼睛眨眨,竟故意装作无辜,企图蒙混过关。

可顾雨宸不吃这套:“不带,你扔了也好,再找新的夫人时送给她也罢,我都不要。”

“新的夫人?我新的夫人可是叫遂安,腰身可软,给我生过两个孩子,自己却还是和个孩子一般,脾气时而刁钻,时而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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