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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已知的大多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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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段把控他人的话太过深入人心,顾雨宸凝望着他的认真,可是被握住的手却还是会不自觉地会微微颤抖:“二哥哥,我会听你的,你不用多想。”

颂菊走回了顾茗的屋子,院中的寂静依旧。他们对话的声音,只有彼此才能听得清楚,顾裕丰抓着他,拼命将他在冰冷的水中打捞,只可惜顾雨宸递给了他手,却不肯递给他自身的全部。

顾裕丰在月下抱住他,那一刻,他也终究明了,自己苦苦相求的回到过去,已在日日消磨中,终再难燃起火苗。

苦苦相逼,只怕更是一种残忍。

“后来顾裕丰当然送我去学堂了,他也不强迫我爹爹还能有多么爱他,可是我爹爹怕他反悔,还是努力装得对他服从。我不知道顾裕丰怎么想的,明明他最痛恨谎言,可惜了,那之后他和我爹爹的相处,也只能活在谎言中,再恨都无用。”

向过去的路难回,顾裕丰难得睁开眼睛,向未知的路看去。

他站在顾雨宸院前,那条又深又长的走道上,第一次想了望到更远的今后,也发觉自己曾想过的遗忘,终究是年轻时才有的想法。

该往后看了。顾裕丰望见从前走来,总是心事重重的自己,却根本无法阻拦他,只得看着他双眸凝重,一步步越错越深。

就算重来一次,过去的自己还是不会改变心意,也意味着如今的下场只会一次次重演。

顾茗看着陆枫泽洗干净茶具,却不认为顾裕丰的反思是为时不晚。她只觉得他是虚伪,功名利禄尽数获取之后,才不过想起并拿起了为难的感情,去作为他生活的消遣。

天色一点点低沉下去,顾茗眼睛也红了起来,并非因为泪水,而是她想到了她最气不过的事情。

“根本就没有回温,让我爹爹彻彻底底失望的,是我哥哥要去留学的时候。顾裕丰如何都不允许我哥哥离开前再见爹爹一面。后来他走之前,他发誓要站稳了脚跟,再回来接爹爹离开,可不等他回来,爹爹也死了。”

“你哥哥,不厌烦你爹爹了吗?”陆枫泽还记得这件事,但他也明白,其实是顾茗还没有仔细提及个中细节。

“人总会长大的,我哥哥什么都明白之后,他和我一样,都最为我爹爹不值。”

旁观者总是最清的,但当时他们也都没有能力去撼动一切,所以才会任由所爱之人在命运之河里被推着前进,最后抱憾终身。

顾维朝与顾骏安十五岁时,被顾裕丰安排着,皆是要去出国读书。

消息不多久就传进了顾雨宸的耳里,惊得他都吓掉了手里正在浇花的杯子,仔细问起颂菊,此话可能当真。

顾茗半途才进了屋门,只听见一句顾维朝与家主大吵一架,把家主气得不轻。

缘何吵架,顾茗不知,可她却看见了爹爹脸上,浮出惊讶的神情,嘴唇不知该不该张开,等再出声,才深刻表现出他是不可思议:“他是为了我,和家主吵得架?”

是啊,顾维朝在前厅当着徐义真、顾骏安,对着顾裕丰就是一顿劈头盖脸。顾骏安当然觉得顾维朝此举实在是太冲动,在身旁拉着他的衣服,望他赶紧停止。只是顾维朝坚决不肯,那双极像顾雨宸的眼睛,对顾裕丰决绝地凝视,严刑拷打着堂上不可一世之人的内心。

“我临走前,只是想要见我爹爹一面,都不行吗?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酷无情啊!”

徐义真也想要靠近阻拦,生怕顾裕丰气急了,再对顾维朝用不该受的家法,可惜无人能将他压制,跪在地上的是两个人,可顾维朝直接站了起来,个头虽比顾裕丰还差了一些,气势却已完全不输他。

他平视着这个平日里,没对他与顾骏安付出半点心血的伪君子,心中的愤懑,在他的刻薄面前,也再无法压制半分。

“那他说了什么?”顾雨宸心悬了起来,不论顾维朝那时说了什么,他也都能猜到他会为了心中的执着,口不择言。

颂菊特意压低了声音,但即便如此,顾茗还是听得一清二楚:“他说,主母待我很好,所以我才有幸活到今日。我曾经不懂主母,为何不像待大哥那样,也待我事无巨细,后来我才明白,那能待我事无巨细的人,是被你剥夺了资格,你还拿我做威胁他留在你身边的筹码。若是你有对我半分上心过,也不会让我五岁时还是非不分,对自己的亲生爹爹那样咒骂。”

顾维朝那时毫无颤抖,紧紧攥着拳头,这一字一句,就是他一直想要说的,他痛恨的。

他鄙视这个面对着自己的道貌岸然之人,恨意在他的心上越烧越旺:“你都未问过我爹爹想不想见我,就先拒绝了我要见他,说是顾念他的情绪,所有的,还不只是你的自以为是!”

顾裕丰僵在了原地,想要挪动的脚步,却也如灌了铅一般,沉重得无法向前。

他们的控诉从来条理清晰,掷地有声地砸下来,仿若血淋淋摆在自己面前,徐义真是如此,顾维朝更是如此。

被自己的儿子痛骂,顾裕丰从未想过,都让他恍然以为,自己是回到了顾铮棠濒死的床榻旁,而那是他一生中作为“儿子”,性情最真实的一次。

他端着一碗加了毒的药,恶狠狠地对他讲,老东西,你下地狱吧,这是你的报应。

可谁承想,兜兜转转,就像报应,他的儿子也不留情地对自己翻了脸。这次无人会再隐忍,他的亲生儿子迫不及待地,亲手撕开了自己虚伪的纱,以下犯上,更唯恐天下不知。

可顾维朝铁了心,他就是不会再给这种人跪拜,从他毅然站起的那一刻,他就已然决定,揭穿顾裕丰的虚伪,哪怕于自己而言代价惨重。

可他毕竟只是个孩子,顾雨宸听到顾裕丰当时沉默了好一阵,后背直冒出阵阵冷汗。他赶紧一把抓住了颂菊的手腕,神情更加慌乱:“然后呢,是不是顾裕丰打他了,是不是也不让他去留学去了?不行,我要去给维哥儿去求情……”

顾茗见状赶快跑了过去,双手搭在他的肩上令他安心,生怕他会冲动。颂菊也未再敢继续停顿,紧拉住顾雨宸,眼神不断传递起抚慰:“家主没打维哥儿,只是把他关了起来,说,等他到了要去留洋那天,就会把他放出来,不会有大碍。”

解释一出,顾茗明显感觉到了,顾雨宸略微松弛些的腰身。他吐出一口气,恢复了呼吸,可呼吸声却极为明显,陷入了自己的沉思。

他望向一边,是又瞬间陷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刚刚还紧抓着颂菊胳膊的手,他松开搭在了桌上,表情中的急切慢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竟是许久不见的过度冷静:“找个人,去给维哥儿带话,说我还记恨他当初对我的冒犯,我这辈子不想再见到他,要他不要再与他的父亲作对了。”

顾茗感受着父亲的冷言冷语,他无情得实在是太过真实,不等自己插言,颂菊都被他蒙骗,先一步有了顾虑:“咱们当初就是怕维哥儿对您厌恶,所以后来一直都是偷偷地关心。这如今知道他一直心系您这儿,您还说狠话斩了他的念头,只怕会更伤维哥儿的心啊。”

“这么多年明面都没体现过什么关心,如今把这话带去,他不会难受的,正好让他心安理得,也能好好奔前程。”

顾雨宸说得仿似这人与自己毫无关系一般,可冷淡之下究竟是何感受,顾茗觉得参透了,又竟完全猜不透。

他明明不舍,却还要装作从未在意,顾茗那时不懂这种决绝,只知道颂菊姨也是一脸不舍地走出院中,那一刻,这里无人感到愉悦。

顾雨宸拖过了顾茗的手,轻轻拍了拍,却又抬起头,阴霾隐去,转而又对她温柔一笑:“茗儿,你记住,今后若有好的前程和拖你后腿的人,你一定要毫不留情,和拖后腿的人斩断关系,千万别舍不得。”

他说得坦荡且坚定,甚至一番说辞根本就不像,从来只会对她和颜悦色的爹爹会说的话。他变作了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可在这个春日中,顾雨宸也只不过是说了心中的参悟,他不会再留念,也不再会思考所谓能两全的余地。

顾裕丰那日没有去医馆,却也没有去顾雨宸这里,而是去了家祠。

沉生被挡在门外,陪着他一待就待了一整个下午,待他再出来,顾裕丰已是双眼通红,像是哭过的模样。犹豫之后,他才慢慢说出了之后的打算,还是要去那儿,要去顾雨宸的院子。

顾裕丰一步步走得极不确定,迈进院子时还是心虚更多,但他没想到,顾雨宸还是听见了他的脚步,先一步走出来迎向自己,未等自己开口,就挽住了他的胳膊。

“家主,快进去好好歇歇吧。”

他们难得默契得谁都未开口,走近屋中也只剩他们。顾雨宸没再提起顾维朝的事情,平静可用平常形容,更可用诡异。

只是这次是顾裕丰耐不住性子,面对顾雨宸的心淡如水,自己先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维儿会去留学的,你别担心。”

顾雨宸闻言果然愣住,另一只空闲的手却搭在了他的手背上,对着他温柔笑起,态度看不出起伏:“劳烦家主了,这孩子还小,不懂事,他说得话你别在意。”

他收回手,毫无预兆,可下一刻,手竟落在了自己衣服的盘扣上,手指还绕在扣间,开始一点点打转。

顾雨宸一眼不看,解得相当娴熟,暗示包含着魅惑,仿若将他自己变得与平日的顾雨宸毫无关系:“家主若还气,让小三儿赔给你吧。怎么都行,只要您能消气。”

袍子瞬间脱落在地,顾雨宸也顷刻凑上前,一下子吻在了顾裕丰的唇上,只是还不等他撬开他的双唇,顾裕丰就赶紧搂住了他的腰,把他抱到腿上,与他强行分离。

顾雨宸定睛瞧着,根本没想到顾裕丰眼中竟会是如此复杂。那没有欣喜享受,而是悲伤,与他醉酒得那次一模一样。

“你若是也想见维儿,为何现在不直接告诉我,反倒要这么作践自己呢?”

作践?顾雨宸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伸出手扶上顾裕丰的眉头,却又根本施展不开:“这是您喜欢的啊,怎么就成了作践呢。”

可谁承想,这一刻,顾裕丰却偏偏成了正人君子。

顾茗眼睁睁看着顾裕丰从院子里离去,那时天才刚刚变作夜色,顾裕丰却一刻不再停留。他脸上又有了眼泪,顾茗看见了只觉不敢相信,但也是后来她才知,顾裕丰当时离去时嘴里念的话语,是“怎么会变成这样,我怎么把小三儿变成了这样”。

他许久都再未来见他,顾裕丰几乎是一夜之间,就成了孤家寡人,夫人尚在,儿女双全,却只一人独守自己院中,越想越痛苦。

人人见了他只想对他控诉,顾雨宸更是恐怖,在自己面前不倾听更不反应,他的控诉早已化在无声之中,是完完全全变成了麻木。

原来,如今眼前的种种,就是自己的咎由自取。

顾裕丰不肯来了,不愿意看到顾雨宸没有思想地贬低他自己。

他也是在逃避,仿佛不见,顾雨宸就还是那副冷淡的模样,自己心中也能好过。

可是伤人的话却被传给了关禁闭的顾维朝,他不知怎么出来的,竟大晚上来到了顾雨宸的门前,毫不犹豫地跪倒在地,朝着屋内就坚决地喊起:“爹爹,不孝子维朝前来拜见!”

叩首一次就会再喊一次,声音在院中回荡,率先被惊动的是顾茗。她匆匆跑出屋子,看见那在地上跪得笔直的背影,却不知到底是被什么绊住了脚,她最后竟然还是在原地踌躇不前。

颂菊后来才匆匆走进顾雨宸的屋子,可也是进去便关紧了屋门。即便是春天,夜晚还是略显寒凉,反应过来之后,顾茗赶紧去屋内拿出一件披肩,她下定决心,要跑过去为自己这个从未谋面过的哥哥披上衣服。

只是跌跌撞撞才跑到一半,顾维朝正对着的屋门竟从里面打开,依旧是颂菊走了出来,却未对顾维朝的叩首有任何阻拦。

顾茗看出来了,颂菊是装出的严肃,爹爹估摸早就在顾维朝的请见声中醒来,可他们“串通一气”,全部黑下了脸,就是要态度冷漠:“顾二少爷请回吧,天冷了,跪久了身子要是出了差错就不好了,我们可担不起这么大责任。”

顾茗站在不远地方,却在黑暗中将跪在地上之人微微抖动的肩膀看得清清楚楚,等顾维朝再开口,眼泪已在他的声音中发挥作用。

他的苦问与执着无半分质疑,颤抖着双唇,目视起那扇还是紧闭的大门,心中的话仿若已想过千次万次,也一定要在这一刻全部倾诉出口,他才能痛快:“您到了这个时候还在骗我,我错了爹爹……在见到你之前,他们很早就告诉过我,我不是主母的孩子,顾裕丰更从不来看我,我也只有主母和我的奶妈。我害怕失去庇护,所以那时候我那样伤害了您。”

“往后这些年,刘妈妈什么都对我说了,她说您没有一刻不在对我挂念,您一直都在暗中关心我。您不见我,是怕我还对您记恨,我厌烦你,但您为什么还要为我的心情着想呢?爹爹,我受了您这么大的庇护,你不要再躲着我了,我是您的孩子啊!”

他的诚恳绝绝对对,即使是隔着一层木门,如泣如诉的话语也极具穿透力,深深刻入了顾雨宸的心上,一字一句。

“您若不见我,我今晚就一直跪在这里,跪倒爹爹愿意见我为止!”

许是这句话分量太重,亦或是切中了顾雨宸的要害,那扇门,最终还是从里面被拉开了。

站在门框里的人,被框住了自己的全部生命,但却也不再迈出一步。顾茗眼望着他淡漠的神情,与顾雨宸的呼吸同步在一起,最终才在黑暗中幽幽地听见了他的开口,即使有气无力,也尽力而为:“顾维朝,你这是何苦呢?今后若不与我有瓜葛,就能更好地走下去,未来无量啊。”

话音刚落,顾维朝却又直直地磕了下去,涕泗横流,哭得哽咽也浑然不觉:“我日日活在对您的亏欠里,我后悔……后悔当初不该对您那样辱骂,您更不知,我更后悔,更后悔竟还在您要出逃时去做父亲的帮凶。我不该拦下你啊……您不该为了我这么一个混账心软……”

顾茗动了脚步,走到了顾维朝的身边,冰凉的地面被她遗忘,她也跪在了顾维朝的身边,不顾顾雨宸的注视,更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她拉扯起顾维朝,又潜心在替这个他从未见过的亲哥哥求情:“爹爹,哥哥只是想见见您,你们进屋好好说吧。爹爹您不是也一直思念着哥哥吗?今日就不要再躲避了。”

顾茗在寒风中颤抖,她听见了屋内传来向外走出的脚步声,紧接着,自己的肩上竟落下了一个厚重的披肩。

顾雨宸是朝着自己走来,将她慢慢扶起,顾茗没来及看到他是何表情,只听到重重的一声叹息,无奈包含其中,心软终是改不掉:“颂菊,把小姐送回屋里,这里你就不用管了”

被颂菊带走的人一步三回头,模模糊糊才看清顾雨宸待自己走后,是又亲手扶起了顾维朝。

他抹掉了他的眼泪,在敞开的大门前什么都没再说,直到顾茗走入了屋中,他们才走进去合上了那扇大门,默契地仿佛今晚什么都没发生,屋外刚刚的喧嚣,不过是夜猫发春的嚎叫与撕咬。

天亮的时候,顾维朝已经离开了,顾茗一整晚都没睡好,很早就跑去了顾雨宸的门前趴着偷听。

颂菊为顾雨宸打好水正在洗漱,声音从缝中传出,而顾雨宸的声音也满是疲惫:“我不想他把我看得太重要,只是因为我不想他有软肋。谁都不在乎,也就不会被威胁,只是我也没想到,没想到他会这么……”

顾雨宸不再说下去,心中知晓如何形容,却似乎又有意不继续说出口。拧干毛巾的水滴滴答答落回盆中,紧接着是一阵脚步声,颂菊还是默契地接应了下去,对顾雨宸的内心了如指掌:“这么坚持不懈。但要我说,维哥儿这些年也等于只有他一个人,咱们就作为他心里的支撑,也没什么坏处。”

“可我的一生已经注定如此了,我不需要他和茗儿谁来拯救我,我只想他们今后去走好自己的路,我不想成为他们的累赘。”

不回头地走下去,更不要对过去的人与物留念,顾雨宸总告诉顾茗的话,顾茗直到很久以后才懂。

总留念过去没有一点好处,若是被无尽困顿,不情愿迈出向前的步伐,那就如与顾裕丰一样,头盖阴影,这辈子无半分自我。

冷情确实是很好的东西,顾雨宸对顾裕丰理解再到认同,也同样学会了他的为人处世。

夜谈这些,顾裕丰一直都知晓,他也同样装作了不知顾维朝的行径,自己也不亲自前往相劝。

一开始,徐义真反倒是先沉不住气的那个,来到他面前,让顾维朝与顾雨宸相见,可那人只说了知道,就再无行动。

家主在等什么?人人都这样问他,可直到该维朝和骏安出发的日子,他都全无表示。

那一天,顾维朝还是做了违反常规的事,他叫醒顾骏安,说天蒙蒙亮就要离开。顾骏安知道他这几天盘算的什么,说起来,他能去见顾雨宸,也是自己与母亲给予的支持。

他总是理解包容自己这个弟弟,大抵也是因为母亲从小就教育他,为人兄长,要待人真诚和善。他还是答应了顾维朝的想法,叫他先去码头等自己,自己与母亲告别完,就会去与他汇合。

这样,正好也能留给他和他的爹爹告别的时间,顾骏安望着他坚决的背影,希望他们第三次见面,可不要再留下什么遗憾。

可他们谁都不知,这再遗憾,就是一生。

顾维朝兴冲冲地跑向了顾雨宸的院子,一脸期待地推开大门,嘴里喘着粗气,却发现院中竟无人闻声而来。

彼此都没知会,顾维朝思考之后,转身跑去了后门,轻松离开了这座时时压抑的府邸。他驾轻就熟,这些年没少在此来回穿梭,可这一次不同,他背着包裹,走出去的瞬间又回头望了一眼,看着这些年它给予自己的拘束,以为心中会产生别的感触,可临了他一咬牙,还是离开得毫无留恋,只剩一个不灭想法。

这吃人的魔窟,早早覆灭了才是人间正道。

他敢打赌顾雨宸已去了码头,他们这个地方要想坐船通往外界,只有那一个码头。即使未约定过时间,仅凭心有灵犀他也可以笃定,可顾维朝知道,自己没错,不需要心虚。

他加紧驾马,心跳越靠近目的地就越是剧烈。顾维朝不断祈祷,就让我到了那里一眼就见到他吧。他要给他承诺,他不能再像孩时那般,对他满是亏欠。

眼前豁然开朗的一瞬,马先一步停在了顾维朝要找的人面前。江水反映出初升的橘色光亮,顾维朝尽力勒紧了缰绳,居高看见的第一个人,真的是他心心念念的亲爹爹。

他即刻下马,跌跌撞撞也不在乎,精准落在他的面前,再次双膝砸向地面,仰起头看向他心中的受苦之人,忍不住眼泪滴落:“爹爹……”

顾雨宸抓紧扶住他伸来的胳膊,光亮清晰,那脸上的担忧也更加明显:“维儿快起来。”

“不!爹爹,你听我说”顾维朝用力摇头,小腿与膝盖都像被牢牢钉在了地上,若不如愿说完所想的话,便绝不会起身。

“我顾维朝在此立誓,去到国外学习发愤图强,学有所成之时,会立刻回来接爹爹远走高飞,再不让爹爹煎熬度日!”

他的声音洪亮,谁也拦不住顾维朝下定决心后的气势,赤诚在他眼中淋漓尽致。顾雨宸抹掉了他的泪水,自己的泪却又瞬间流了下来,明明说着要学会心狠,还是完全无用:“维儿,去国外用心读书,自己成就抱负就行,不用想着我了。”

“不,不论如何我都会回来带你离开的,绝不让你在泥潭中再受痛苦!爹爹,你等我。”

顾茗望着顾维朝的坚定,自己的眼泪也一起流下,看他们饱含温情地拥抱在一起,忽而只想到一个词:壮烈。

他们家族自己的离别有何可说壮烈,可对于顾雨宸与顾维朝而言,两个仅见过三面便可能是终身离别的亲人,那就是百感交集。

“嗯,我等你。”

这不过是顾雨宸对顾维朝说过最大的谎话。

顾维朝临走时神色变得期待,待顾骏安到来之后,他们依依惜别,顾雨宸更是不舍地用目光送他离去。

他伸高了胳膊,不断对回头与自己别离的少年挥手,泪水在他走远时终于难以自控,一股脑奔涌而出,模糊了眼前的一切。

顾茗攀住他的肩膀,刚想要出声安慰,可顾雨宸却拿出了胸前的手帕,尽力将泪水擦拭干净,转身就要离开,没再想继续停留。

他抓着顾茗的手,探出口气,脑中尽是顾维朝远走的背影,可他却还是想着现实,对自己异常残忍:“等不到了,不如我们自己切断了他的念想吧。”

顾茗不解,却未等能再细问,就见远处停了一辆马车。这不是他们坐着前来的马车,可顾雨宸径直走了过去,伸手就撩开了布帘,站在能看清车内人的地方,任由光全照在他身上:“二哥哥,我们回去吧,您放心,刚刚的话都是安慰维儿用的,我以后都不会走。”

顾雨宸对顾裕丰了如指掌,顾裕丰也知顾雨宸的看穿,所以车内人眼中连心虚都未来及浮现,就先一步换为了内疚。

他直接伸出手,使了力把顾雨宸拉上了车,立刻便放下了帘子。

“宸儿……”

望进那一双眼睛,顾裕丰却止住了他的欲言又止。悲痛尚存在顾雨宸的眼中,只可惜,他已经历太多痛苦变得麻木,手抚上顾裕丰的手背,转眼就笑得憔悴:“您是家主,不能只惦记我,您现在应该撩开帘子,去安置好小姐。”

你不是顾裕丰,也不是冯善决,你是一家之主,出门在外便是浑身礼教束缚,你不该谈情说爱,这不是家主的威严与风范。

别人可以不遵守,只是顾裕丰逃不掉,因为无人再想与他互诉衷肠。他身边的人以后再面对他,将各个不过是在例行公事。

规整的宅邸,得体的礼仪,众人眼中道德的代表,顾裕丰却惊慌失措了。

失去了,还是什么都失去了。

满眼稚嫩、绝不会说大道理的顾雨宸,如今已坐高台,看透一切,再也不会与天真为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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