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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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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的边陲小镇,由于临海,就算是冬末春初的时节也不觉得冷,出门甚至可以只穿毛衣;楚游简单洗漱后走出卧室,餐桌上已经备好了三明治。

自从楚氏分公司的事情交给秘书打理,她在这间小屋里闲了半个多月,生活不算有趣,甚至有些乏味了,平常她只需要远程做些决策,顺便偶尔给她远在国内的弟妹们放几个烟雾弹,剩余的时间都在消遣。她是闲不住的人。

昨夜的梦并未对她造成什么影响,出国六年,她几乎忘了程祈安的模样。

他的父母在她出国半年后火速离婚,程祈安被判给他爹程宝山,大部分财产归他母亲,程宝山转头投奔了那位风口浪尖的“小三”,没想到竟然是程母的多年挚友。

崔夫人早年丧夫,独自带着亡夫留下的女儿撑起家业,艰难时没少靠程家帮扶,如今虽算不上大富大贵,至少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谁也没想到程宝山的出轨对象会是她。

太狗血了,这是个令所有人闪瞎眼的结果,都以为豪门狗血故事都在里,没想到近在眼前;但当事人好像并没受流言影响,反而高调举办了订婚宴,甚至让程祈安和崔夫人的女儿去当花童。

结果订婚现场直接被程祈安给砸了……

这些八卦还是听国内的朋友们说的,他们有个群聊,里头都是些纨绔公子千金小姐,楚游刚出国的前几年醉心事业,从没在群里发言,偶尔闲暇时才会看上几眼。

好巧不巧就看到了他们发在群里的视频。

视频中,先是程祈安身着西装,抱着手捧花跟在一对新人身后,表情看上去很正常,等到崔夫人致辞时,他不知从哪抽出根加长版高尔夫球杆,一杆砸断了装饰的柱子,石膏碎哗啦啦掉了一地。

现场鸡飞狗跳,来参加宴会的贵妇人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程祈安砸红了眼,见到什么砸什么,偏偏他是程宝山的宝贝儿子,现场保镖没一个敢动他。

当然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崔夫人的女儿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俩也许是商量好了,程祈安发疯时,崔辛秋就蹲在这对璧人面前撒泼打滚,还抢来主持人的话筒大唱土味情歌。

群聊里狂笑不止,楚游扯了扯嘴角,却没笑出来,她印象中的程祈安,沉静内敛,还有着少年的天真,即便有因一念之差而冲动的时候,也不会做得太出格。

除了那天凌晨。

除了这场订婚宴上。

自此楚游对程祈安有了崭新的认识,忽然觉得这样也挺有趣,忍不住又想起那个眼睛湿漉漉的男孩,用那种受伤的神情盯着他,的确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惜。

只不过遇上了她这个铁石心肠的女人,完全不把他的任何撒娇卖乖放在眼里。那天天刚亮,楚游亲自送着脸颊鼓鼓的程祈安去学校,下午就踏上了出国的飞机。

她看向一旁的手机,出国后她就换成了工作机,以前的手机扔到行李箱角落没再打开过,哪怕偶尔会想起程祈安,她也从未想过要联系他。

屏幕适时亮起,她瞥了眼,接起电话,一旁的保姆走上前替她收走碗碟,楚游顺手将吃剩的半块三明治放进盘子里,起身走出了门。

楚游住的地方临近海道,是她自己选的地方,出门不远就能看到礁石石滩,零散的房屋组成一座小镇,涨潮期水位刚好升到道路平面,出门就要划船。

冬季过去,潮水消退,石砖路上生出青苔,路面总是湿滑;她套了双雨靴,很小心地贴着屋檐走。

电话那边听到她的轻咳才开始说话:“大小姐,国内有动作了。”

“总公司暂时不用管,先稳住,”楚游说,“主要盯住楚相玉,他最近在打探我的消息,我行动受限不方便露面,回国的事也还要延后几天。”

即便她跑到国外,她的亲爱弟弟妹妹们也并不安心,毕竟爷爷留给他们的楚氏最大头的股份还在楚游手里,他们肯定巴不得她能死在意大利永远不回国。

电话那头继续说:“三小姐今年本科毕业,先生让她进公司任命总秘,董事会也已一致通过。”

楚游冷笑:“真当我这个大股东是死了。”

“我给老先生传过消息,他老人家的意思是您在意大利再待一个星期就可以回来。”

“楚相玉会同意?”

“老先生的原话是:‘他不同意也要同意’,让您不要担心,安心准备回家即可。”

楚游沉默,她不由得止住脚步,立在原地远眺两座礁石间的海平线。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会急急忙忙地收拾行李出国,倘若她们家只是些小打小闹,出轨、离异,无人问津地组合,热热闹闹地散了,麻烦是有一点,但比现在的楚家好。

她想抽烟,一摸衣兜发现空空如也,只有不知什么时候塞进去的避孕套,这何尝不是种另类的墨菲定律;人生不过如此吧,不是抽烟就是做爱,有雄心壮志的人、有情有义的人,终究都会被一把钝刀挫平。

又交代些事,她挂了电话,往上拢了拢毛衣的衣领,接着赶路。

秘书给她找的隐秘办公室是在一幢美术馆附近的写字楼,房间很小,只有张铁架床和木桌,这几天她都是步行到这里才开始处理工作;桌子支在窗边,透过窗口能够看到美术馆前门,喷泉旁有长椅和鸥群,那里总是聚着很多人。

她习惯在有人声的地方办公,这样反而能让她更专注,下午时下了场雨,人群四下散开,四周独留雨点敲打窗台的响。

楼上养在阳台的藤蔓植物被雨打得垂下一段枝条在她窗前,楚游正腰酸背痛时,抬头看见,伸手掐下一片叶子,当做书签夹进手边的书中。

再一个星期…再让她那亲爱的父亲再得意一个星期……

终于忙完已近黄昏,天边浮现第一抹晚霞时她接到电话,刚刚接起,就听到电话那头女人的大笑声:“喂喂,喂?楚,你接电话好快。”

楚游将电脑关机合上:“有事就说。”

“真不温柔,对我这样热情的女伴要温柔点呀,”她说,“今晚约吗?”

“可以。”

对面没想到她答应得这么快,还没反应过来,就听楚游道:“我吃个晚饭就过来,你们先去。”

话音刚落就挂了电话,楚游收拾好电脑,推开木桌,撬开底下的地板,木板下有块小空隙,她把用塑料纸包了两层的电脑小心塞进空隙当中,随后复原屋子里的摆设,扯过窗外浇花用的软管洗手,收拾妥帖后推门出去。

房间内和她来时一样,是间只有床、桌子的狭窄房间。

半小时后楚游出现在她们常聚的老地方——————“dolceaorobar”,是个风格梦幻的老式电影风酒馆,入口很窄,旋转式玻璃门是酒店里才会出现的设计,玻璃上零星贴着几张海报。

她进去的时候,同伴早到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意大利土着,楚游醉心事业的那几年很少来,里面多了不少生面孔;她们一一打过招呼后,招呼着楚游坐到里面的沙发上,也许是听说过她的身份,对她的态度都有些谨慎。

楚游并未过多说话,很快便淡出她们的聊天,只在一旁安静听着,时不时向与她对话的人眼神致意;偶尔有人过来搭讪,她一概装作没听见。

酒过三巡,楚游喝得有点晕,她挥手向服务生要了一桶冰,添了两颗进杯子里,往嘴里也扔进两颗。

干嚼冰块的温度让她稍微醒神,视线在酒馆里无目的地梭寻,她还想要两片薄荷,服务生却找不见人,正待起身时,她看到对面吧台前坐着的男人,背对着她;微醺时,视线总是模糊,看不太清。

远远看着那青年的轮廓,楚游眯了眯眼,总觉得有些熟悉。

身侧的朋友跟她咬耳朵,问她在看什么,她摇摇头,目光仍是落在那青年的身上:他只穿件背心,黑发修剪得整齐干爽,酒馆里紫红的氛围灯照得他蝶骨处的肌肉十分漂亮,偶尔搭上几只女人的手,他都只是淡淡侧头瞥一眼。

楚游才发现他带着口罩。

“一看就是亚洲人,”同伴再次凑过来说,“而且那个身材,啧啧啧。”

楚游小口啜着酒:“你知道我在看谁?”

同伴哼哼:“不止你,我们都在看呢。”

她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这种男人很吃香啊,身材真好,会不会是同?”

“打扮很像。”

“你们都看走眼了,他没有戴耳钉。”

有人拍桌:“你这是刻板印象!”

楚游被她们吵得头疼:“把他约过来问问不就行了。”

众人顿时醍醐灌顶,坐在楚游身边的意大利女孩自告奋勇,提着酒瓶跑过去,楚游看着她拍了拍男人的背,后者转过身,两人说了什么过后,他向她们坐的地方看过来。

似乎和他对视了。楚游想,她探究地望着那张被口罩遮挡大半的脸,想从中看出那股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那边,男人已经跟着她们派去的代表一起走近。

“来了来了,朋友们,我立大功了!”同伴指了指楚游身边的位置,对男人说:“你坐我的位置吧。”

男人从善如流,长腿跨过矮几,几步走到楚游身边,他很高,腿长且直,坐在沙发上时显得很憋屈,楚游不自觉往旁边让了让。

“姐姐们好。”他坐下,用不太熟练的意语打招呼,虽然是对所有人的,但楚游却能感觉到他在盯着自己。

有人问他:“怎么刚来就叫姐姐,你多大啦?”

他面不改色道:“十八。”

众人面面相觑,唯有楚游挑眉看向他,视线相交,男人飞快转开头,耳垂浮起不自然的绯红。

她默默给他递上只装满酒的杯子。

立刻有人指指点点:“楚老板干嘛呢!听到人家十八岁就来劲了。”

同伴直摇头:“啧啧啧,人心险恶啊弟弟。”

楚游不咸不淡道:“不喝就去小孩那桌。”

这句话里不知道是哪个字眼刺激到了身旁的男人,他的肩膀微不可查地僵住,半晌才接过酒杯,在众人充满希冀的目光下,抬手摘下了口罩。

他的脸上裹着一层薄汗,猝不防暴露在一群虎视眈眈的女人面前,令他有些不自在,于是欲盖弥彰地抬手擦拭鼻头,仰头将手中饮品一饮而尽,喉结滚动时,周围的人眼睛都看直了。

除了楚游,他身边的人都朝他挤得近了些,待他放下酒杯,大腿上已经蹭上几只细软的手。

楚游当然也看清他的脸了,原本戴上口罩只露出眉眼时,看上去还没那么好接近,他属于浓颜系的男人,毛发和眼珠都乌黑,眼尾微垂,口罩下藏着的薄唇总是无意识抿起,经酒精润色后更显得红润,唇角耷拉,完全是一副青涩青年做派。

有人问他的名字,他抬头看着楚游,这双眼睛她实在太熟悉了,那个早已模糊的名字和他的早已淡化的面孔渐渐重合,“程祈安,”她先他一步说出了他的名字,男人先是一愣,随后眼睛倏然亮了。

“楚老板认识?”

楚游看着他不值钱的样子,忽然有点恶作剧的心思,她也饮尽杯中酒,把杯子往桌上一磕:“我那个弟弟应该二十多了,可能是有点像,认错了。”

她们一听这个就来劲:“楚老板还有弟弟呢,和他长得很像的话,岂不也是大帅哥。”

楚游装作思考的样子说:“应该吧,不过我和他很久没见,有可能长残了。”

“长残了”的本尊默默低下头,一支烟递到他眼前,他下意识接过,才看向递给他的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又被身旁的人夺走了。

楚游自顾自地将烟点燃,烟雾缭绕中她眯着眼,用中文说了句:“给我的,十八岁的小孩还是别抽烟。”

程祈安瞬间红了眼,他死死盯着烟雾后女人的脸,想从她脸上看出哪怕一丝久别重逢的喜悦或是欣赏,但是没有,她和六年前一样冷静,甚至算得上冷漠,明明认出他了,却要用那种蹩脚的借口揭过,任他受人鱼肉,连分毫关注也不分给他。

现在不让他抽烟,又是在作什么戏?

程祈安猛地推开酒桌站起,在女人的惊呼声中逃也似的离开了他们的桌子,正当众人还在疑惑中,他忽又折返回来,捉住楚游的手臂,将她也带离了位置。

所有人都还在状况外,有位棕发女郎起身欲追,还是和楚游一起来的同伴先反应过来,一把按住了她:“没事,楚有分寸。”

“所以他们是要去……?”

她耸耸肩:“谁知道呢。”

闷头冲出酒馆后,入夜的凉风吹得程祈安一个冷颤,人稍微清醒,他愣愣地盯着脚下潮湿的青砖,扭头看向被他扯着一条胳膊,另一只空闲的手还夹着吸烟的楚游,她仍然没什么表情。

“我……”

“你住哪?”

程祈安哽住,他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支支吾吾半天,等得楚游不耐烦了,才弱弱地道:“……我的包被人抢了,没钱住酒店。”

楚游也哽住,再次看向程祈安时神情有些古怪,许久,她叹了口气,掏出手机先给友人打去电话报平安,又给秘书打过去,简单说明情况,见程祈安还抓着她的胳膊,生怕她跑了似的,她的嘴角微勾,对秘书说话的语气都变得柔和了。

秘书挂了电话还在奇怪,老板今天怎么这么温柔,程祈安更是站在原地看呆了,手指稍微松点劲,就被楚游挣脱。

程祈安急了:“姐姐,别走。”

楚游不理他,径直走向停在路边的车,程祈安追在她身后大步跑,前后脚爬上她的副驾驶,还自觉地系上安全带,随后一脸“我很可怜,别扔下我”的表情看她。

楚游从后座拿了瓶水扔给他:“行了,去我家。”

车子停在楚游住的公寓外,秘书等在家门口,见到楚游身后跟着的程祈安,表情有些恍然大悟。

“把车开回公司吧,”她把车钥匙递过去,秘书接过,顺手递给程祈安一只洗漱包,对楚游点了点头:“程先生的物品已经派人去找了,明早会给您答复。”

楚游瞥了眼程祈安,没说别的:“今晚他先住我这,明天再给他找酒店,东西找回来之后就送他回国。”

“好的。”

秘书说完就开车走了,程祈安来不及说一句话就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只能沉默地跟在楚游身后进屋。

楚游拿拖鞋时,他轻喊了声:“姐。”

没人理他,楚游把拖鞋扔到他脚下就兀自进了房间,程祈安急忙换好鞋追过去发现卧室门已经上锁,他在客厅里环视一圈,想走去沙发坐着,顿了顿,又缓缓坐在门口。

楚游换好浴衣出来时,就看见很大块头的男人抱着膝盖,把门口堵得严严实实,听到开门声,眼巴巴地望向她。

“挡路了,”她毫不动摇,用一张浴巾隔绝了他的视线,跨步走出去:“去沙发上坐。”

程祈安忙不迭爬起,亦步亦趋地跟着:“我可以多住几天吗?”

“不可以。”

“可是我才刚见到你,你怎么都不问我为什么来意大利。”

楚游失笑:“你为什么来意大利?”

程祈安雀跃道:“我毕业之后天天去楚氏找你,徐助理平时都不理我,但是那天她突然和我说话,她说你在意大利。”

不等楚游说什么,他继续道:“前几年的时候,徐助理不理我,我找不到你,就去了很多国家旅游想碰碰运气,也到过意大利,但还是没有遇到。”

说着,程祈安眼睛亮亮的:“我当时想,可能就是差了点运气吧,越想见你越是找不到你,只有晚上梦到你。”他拉过楚游的手,很珍重地吻着她的手指,眼睫颤动,“可是梦里的你好凶。”

楚游没抽手,回望他的神情难得有些柔和:“现实里的我不凶吗?”

程祈安把嘴唇埋在她掌心,嘟嘟囔囔地说了些什,楚游没听清,他自己却忽然脸红了,急匆匆地撇开楚游的手,弓着身体连连撞了几扇门后,终于找到浴室钻进去。

楚游习以为常,她还以为把这孩子丢在国内,说不定会憋出什么毛病,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趁他洗澡,楚游给徐璐发了条信息,徐璐那边很快接收,给她回复个数字“1”。

她删掉短信记录后,将手机卡拔出来丢进矮桌旁的垃圾桶,做完这些她收起手机,装作无事地斜倚在沙发上,闭眼假寐。

水声渐停,程祈安看着手里崭新的浴巾好一会儿,凑到脸前嗅了嗅,没有别的味道,有些失望地用它来擦头发,他头发修剪得短,稍微擦擦就干了大半。

他站在镜子前,胸口处闪着光的金属环微微反着光,深吸口气,他下定什么决心似的打开门。

楚游见他裸着上半身出来,目光精准捕捉到他左边乳头上戴着的金属环,脸上带着笑意:“你才十八?”

程祈安正在往腰上裹浴巾,他也笑了声,垂着头,耳朵红红的,很羞怯的样子,哪里还有在酒馆时行走的荷尔蒙模样:“别逗我了。”

楚游对他招招手:“过来我看看。”

程祈安姿势僵硬地挪过来,半跪在沙发边,红晕已从耳垂蔓延到脖颈,他做心理建设那会还算坦然,等真的被楚游盯着看时,又感觉很不好意思。

她的手指带着初春的凉,还没触碰到他的皮肤,程祈安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曾无数次渴盼甚至遐想这双手的触碰,深情缱绻的、冷漠绝情的,全都毫不留情地蹂躏他的身体,将他胸口腰间掐得青紫,或者死死捂住他的口鼻,带给他疼痛与窒息。

可真当楚游本尊站在眼前,伸手触碰他时,却温柔得不像真的。

“什么时候穿的?”

乳环被手指穿入,勾起,扯得乳间挺立,程祈安浑身猛地一颤,下意识往后缩,乳头却被扯得更紧,又颤颤地贴回楚游的掌心。

“……在你出国之后半年。”他说话时,胸腔里传出鼓鸣般的心跳声,“姐姐……疼。”

闻言,楚游手上力气更重了,她一手扣住金属环上下拨弄,撩拨得程祈安浑身皮肤充血发红,埋头在她颈窝轻蹭,喃喃着:“你就是喜欢看我疼,是吗?”

左手自下而上攀上他的后背,抚慰般揉按他后背凸起的骨节,程祈安发出几声轻哼,浑身寒毛倒竖,指尖的触感柔软温热,最终停在他颈侧因紧绷而鼓起的血管上。

“是吗……”他听见女人的低声自语,左手食指无意识地描摹血管的纹路,生命搏动的韵律在两人身体相交处被放得极大。

程祈安的身体因紧张而颤栗,不等楚游回话,他从喉咙里挤出近乎嘶哑的喟叹:“如果能疼死在你怀里,我会很幸福的。”

他抬头梭寻楚游的嘴唇,呼吸都滚烫,本以为氛围正浓时,楚游肯定不会拒绝,她却忽然将他推开,手指也退出去。

“别说胡话,”她瞬间恢复成平时的样子,冰冷地宣判,“今晚你睡沙发。”

“不…我不要,”程祈安腰都软了,上半身几乎脱力伏在楚游身上,手臂很轻易地就环住楚游的腰;他的双目有些失神,脸颊轻蹭她的胸脯,“我成年了,你说过接受的。”

楚游当然记得,她默然,半晌,推了推程祈安的肩膀:“我先去洗澡,你去卧室等我。”

等待的过程出奇漫长,程祈安过得煎熬,听到浴室门打开的声音时他猛地坐直了身体,作出两手平放膝头的模样,楚游穿着睡衣进来,胸前解开两颗扣子,这让程祈安心花怒放。

她扔了什么东西过来,合掌接住,摊开掌心,俨然是两只避孕套。

程祈安没敢说自己也带了,楚游朝他走来时他的脑子里已经想不了别的事,任由对方将他推倒在床上,乳环再次被她捏在手里,很随意地把玩:“怎么想起去穿环的,是为了我?”

程祈安无暇听她说话,乳头上陌生尖锐的疼痛令他挣扎扭动,双腿渐渐蜷起,又在指腹用力揉过乳头时蹬直。

楚游侧躺下来,将头枕在他胸口,嘴唇离他另一边乳头很近,她使坏似的吹气,女人湿润的发尾垂落耳边,蹭得他忍不住轻哼,肢体相触的地方如过电般酥麻。

程祈安急得快哭了:“痒……”

楚游伸手捏了捏:“这边也痒吗?”

程祈安承受不般地攥住她使坏的手,边摇头边挣扎着,即使强忍也止不住咽喉中溢出的哼吟。

刺破乳头的恢复期里,伤口整夜整夜地发痒,他不是没尝试过自己疏解,但身体毫无反应,和他此时此刻承受的完全不是同一种感觉;或许是心上人的手指含有魔力,通过肌肤相亲注入身体,才使他爽得几近失神。

他的阴茎悄悄顶开了本就松垮垮圈在腰上的浴巾,趁他本人无暇顾及时出现在楚游的眼前,楚游很轻易就发现了它,用大腿蹭了蹭,程祈安立刻有反应,顺着身体发热的部位看过去,他用手捂住脸:“……我以为自己要死了。”

楚游的指尖在他胸口打着圈:“嗯?”

“别玩了,姐姐,求你,”程祈安从指缝中看向她,“我快被你玩坏了。”

楚游挑眉:“哪有那么快,还没开始呢。”

她没在开玩笑,现在做得连前戏都算不上,顶多是调情;楚游自认不是很有耐心的人,她起身挽了下头发,扯开程祈安最后的遮羞布——那张浴巾被如破布般丢在地上,程祈安下意识地夹紧双腿。

“夹着怎么做,放松。”楚游掰开他的膝盖就像是拧瓶盖一样轻松;她发现程祈安的身材远比她在酒馆里看见时还要好,不像是健身房里泡出来的,各处十分匀称,有体积却不夸张:“你还学游泳了,身材练得不错。”

青年真诚地望着她:“你喜欢吗?”

楚游并不回答。程祈安意料之中,他记忆里的楚游从未对什么东西说过喜欢,钻石珠宝,鲜花美食,她都用一视同仁的冷漠对待;偶尔浮现出的一点柔情,笑意都不达眼底。

但至少她没说讨厌,乳环也好,游泳也罢,转瞬即逝的刺激感倘若能入她的眼,那也不算是白费功夫。

他见楚游慢慢俯下了身体,腰肢深陷,翘起光滑的臀,她边解开睡衣的扣子边低头吻他的乳头——未穿环的那一侧。

不同于嘴唇的凉,她的舌头烫得他有些刺痛,舌面贴上皮肤的瞬间,程祈安剧烈地喘了声,蹬动的双腿很快就在她灵巧的舔弄下丢了力气,整个人瘫软着,偶尔被牙齿碾磨时胸口不受控制地弹起,身体濒死般抽颤,又被楚游死死制住,最终变成徒劳的反抗。

楚游伸手摸到他的阴茎时抓了满手湿滑,想说些情话时,抬眼见程祈安已然沉溺快感之中,说什么都是听不见了,于是她象征性地在这揉了一把,手指继续向下探去,仍是一片湿滑。

程祈安很自觉地抬了抬腿,他有些茫然但很乖巧地说:“我知道的……我自己做过了。”

楚游忽然感觉有股莫名的燥热顺着喉咙涌上来,她哑着声音开口:“在浴室的时候?”

程祈安摇头:“在酒馆的时候,我是在卫生间里做的。”

他说他很早就看到楚游进来,但是不敢贸然上前,毕竟跟她搭讪的所有人都被无视了,他观望了一阵,觉得她们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才急匆匆地跑进卫生间准备。

说完他又觉得不够,捂着脸补充道:“在浴室里也弄了,因为里面都是你的味道,所以差点没忍住…啊………”

楚游的手指在他说话间轻松地顶了进去,足以见得他挤了多少润滑,很快加到两指,程祈安就已经说不出话了。

仰躺的姿势让他没办法好好吞咽唾液,于是从唇角淌出来,他觉得难为情,却因快感而抽不出神去擦;加到三指时,他只感觉自己的身体变成了一根紧绷到极致的弦,只需稍加刺激……就像现在,柔软如常的肠道内没什么特别的触感,楚游仍是精准找到了他的敏感点,打着圈按摩的方式令他后腰酸软无比,呻吟声不自觉大了起来。

楚游的指检技术可谓炉火纯青,她暂时放过了程祈安的已经发红肿胀的乳头,转动手腕,用三指的指节用力顶住敏感的位置碾动,分神看眼他的状态,笑了声:“还是孩子吗,口水都含不住。”

程祈安对“孩子”这个词的排斥程度已经到了即便爽到神志不清时还下意识有反应,他咬住下唇,用力吞咽着,呻吟含在嘴里与唾液一起咽回去,化成喉底细碎的“呜呜”声。

楚游的本意不是让他强忍声音,或是其他什么,她仔细观察着程祈安的反应,手腕变换角度控制手指进出的方向。

察觉到他的身体有一丝僵硬后,手腕震动的频率猛然加快,反复摩擦着柔软的肠壁,声音快含不住了,楚游决定添一把火;她压下身去,胸脯挤压他红肿刺痛的乳头,使他忍不住微微张口喘息,就在他齿关分离的瞬间,楚游低头吻住他的唇。

这个吻来得太仓促,程祈安猝然瞪大了眼,挣扎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激烈,楚游却不管他:她吻得专注,嘴唇紧贴,舌头潮湿、柔软和她的手指一样,拉扯着他的舌尖,掩盖他的口鼻,如愿令他窒息,他越是想要大口喘气,就越是吻得更深。

眼前如烟花般白光乍现,他的舌头被搅去,被牙齿轻咬,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唯独心脏剧烈地鼓动着他的耳膜,程祈安在心上人给予的幸福的痛楚中到达高潮,顶起腰狠狠地射了出来,零星的精斑一部分落在身上、一部分落在床上。

曾经他求而不得的、日思夜想的,此刻都在他脑中飞速倒带,这是走马灯吗?他恍惚中看见楚游带笑的脸,一只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女人在叫他的名字,声音如水轻柔,凉如月湖。

“………你喜欢吗?”他自擂鼓般的心跳声中,听到自己近乎自语的喃喃。

月很温柔,却没有给他答案。

程祈安高潮后片刻恍神,待眼前清明,身体仍在回味高潮的余韵,肌肉微微发抖。

他发现楚游赤裸地坐在床边,背对着他。

“姐……咳,”他一开口发现自己嗓子哑了,可全然忘了自己爽到两眼发白的时候究竟是怎么喊哑嗓子的,只记得楚游吻了他,而且是因为被她亲了,才会突然射出来。

楚游闻言侧过身:“缓过来了?”

程祈安想起刚刚的经历,腰眼还泛着酸,便诚实地摇头:“腰好痛。”

“那就再躺会儿吧。”

见楚游起身欲走,程祈安急了,顾不得腰酸,倾身捉住她的手腕:“你去哪?”

楚游很奇怪地看着他:“这是我家,我能去哪。”

“哦……”程祈安惺惺缩回手坐好。

她只是倒了两杯水,一杯塞进他手里:“润润喉。”

水温适中,程祈安听话地一口喝干了杯子,空杯被楚游很自然地接过放回桌上,他紧盯着楚游的手指,忽然无厘头道:“姐姐,那你呢?”

楚游有些不明就里:“嗯?”

“就是……只有我爽了,我也想让你舒服…我需要做点什么?”

女人眸光微闪,没立刻回答,她也喝干杯子里的水,走到床边合拢了窗帘,骤然暗下来的环境令程祈安呼吸一滞,当楚游向他走来时,他紧张得攥紧床单。

床向一边塌陷,她的一条腿跨上来,昏暗房间中程祈安却将她的动作看的很清楚,她手指勾住内裤边拉到膝弯,身体重心不稳摇晃时程祈安及时扶了她一把;楚游抬眼,那眼神看得他喉咙发紧。

“会舔么?”他听到楚游问。登时迷迷瞪瞪地点点头,又摇摇头,视线瞥着被她随意丢到床尾的女士三角内裤,咽了口唾液。

楚游觉得好笑,她问道:“上大学后没谈女朋友吗?”

程祈安如临大敌,他身体前倾,下巴磕在楚游小腹上,仰头时眼眶红红的:“我上大学的四年除了上课就是在去国外找你和找你的路上,没有时间谈恋爱。”

夜晚的她和平时不太一样,楚游对人冷漠。但在夜晚降临,她与人做爱时,便会化身一个浪漫的、极具情调的情人。程祈安贪婪地享受着楚游的调情,她会笑、会柔情似水、会和他说很多话;就像此时她笑着调侃他:“解决需求的时间呢?”

“……想着你的话,很快就能打出来。”

“我还以为你会说用后面。”

“后面……偶尔也会用。”

楚游思索:“我有点好奇呢。”

程祈安闻言立刻就要起身,被楚游按回去:“不是现在,”她说,“现在有别的事要做。”

所谓“别的事”,程祈安懵懂地被她拉着手走下床,踉跄两步才站稳,楚游已坐在床边,赤脚踩在他脚背上,向他拍了拍两腿间的位置,手心朝上:“来这里。”

程祈安顺从地跪倒,将脸颊放在她掌心。

“姐姐教我吧,我想学。”

父母总说他木讷,但他其实很会卖乖;程祈安对自己的条件很清楚,他知道自己怎么做才能讨人喜欢,但他却浪费了这优势,只天天围着楚游打转。

成人过后的再见,他更是变本加厉,黏人的架势像块橡皮糖,像是要一口气把几年前欠下的全都补回来。

“我学习很好,”他说,“我会学得很快的,求姐姐教导我。”

做爱很简单,张开嘴伸出舌头,把控力度,试探位置;楚游说,女人的快乐也很简单,和男人一样简单。

她把脚踩在程祈安的背上,膝盖打开,身体后仰,露出毛发整齐的阴部供程祈安“观摩”。以前只在小电影里见过。他咽了咽口水说,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直到楚游说摸摸看。

程祈安嘴上问着可以吗,手已经迫不及待先动一步,拨开幽深密林寻找其深处的一汪清泉;他没敢说自己摸过——梦里摸过,实际上女人性器的温度比他想象中还要暖和,触感还要柔软。他忍不住凑近嗅了嗅,又突然反应过来,红着脸偷看楚游的反应,对方似乎见怪不怪:“嗯?闻什么。”

“我…我、我昏头了……”

“别紧张,”楚游鼓励他,“就这样接着做。”

她的体味很浅,平时连香水都不用的女人,身上只会出现沐浴露和洗衣液的味道。程祈安终于鼓足勇气沉下肩颈,双手改扒住楚游的大腿,将脸深埋进她腿间,她的掌心很干燥,伴随玫瑰香,缓慢指引他用唇齿前去梭寻更湿软的隐秘处。

“不是说想让我也舒服么,”楚游抚摸着他的头,五指轻按他的发根,“得用点心呀。”

程祈安呜呜地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看似温柔的手掌死死扣住了后脑,女人身体独特的咸味混着洗浴香氛的味道充满了他的鼻腔,他舔舐的技巧很生涩,尽管舌头不是很听使唤,但他很努力。

程祈安还能勉强想起楚游的教导,奋力张口含住阴唇,只是他不知道女人还会有这么多水,即使嘴里快要填满了也还是含不住,只能拼了命地仰头吞咽,颈间青筋因发力而紧绷。

他不知道自己卖力的样子落在楚游眼里更像是摇着尾巴讨好主人的小狗了,手指慢慢摸索到他的耳垂,感受到触碰的时候程祈安微微侧头,拿耳朵去蹭她的指尖。

空气忽然变得安静,许久后才响起楚游的喘息声,程祈安看不见她的表情,只能凭借掌心下的躯体的反应来判断她是否舒服,直到她的腿根开始颤动,他也跟着激动得发起抖。

他又硬了,却只敢夹紧大腿,急躁得唇舌的动作渐渐粗糙,变得横冲直撞,把楚游事前的教导都抛到了脑后。

“轻点,”楚游的声音让他浑身一激灵,理智回笼的同时头顶也挨了一巴掌,他“呜呜嗯嗯”地答应,竭力平复呼吸保持冷静。

水声四起中他似乎听见楚游还说了一句什么,但仅仅只言片语,时间分秒过去,楚游再也没开口,偶尔听到几声低喘,她的反应更多还是在身体上,比如快要高潮时,她骤然扯住了程祈安的头发。

疼得程祈安的动作顿了一瞬,后脑勺的疼痛却更甚,他只得卖力表现,舌头动得麻痹了也不停下。

他想停也不行,不知觉间头已经被两条柔韧却有力的大腿缠住,脸被摁进肉浪间,不允许他再动弹分毫,直到她浑身震颤着结束高潮才稍稍卸力。

“啊!……”程祈安被强行扯离了她的身体,舌头已经彻底没了知觉,还待憋得满脸酡红、大张着嘴、伸出舌尖喘气时,楚游已经俯身吻了过来;她的身体仍处在高潮的余韵中,嘴唇也一样带着颤,吻得却很凶,吮吸啃咬,要将他拆吃入腹般地凶狠。

吻闭,唇齿分开时发出清脆的响声,舌间扯出丝,被她轻描淡写地拿指腹抹去。

程祈安则是一脸状况外,双眼迷离,其中还有几丝甜蜜的幸福,然而这片刻神游也让他彻底错过了与楚游温存的机会,眨眼间,楚游已经冲洗完从浴室出来。

“舌头痛。”他跪坐在地,向已经在敷面膜的楚游撒娇,“下面也好痛。”

楚游目光落在他腿间,一丝不挂的身体让她看的很清楚,这会儿他还勃起着,说的应该是胀痛。

她淡淡移开视线,独自上床闭目养神:“你自己去厕所解决吧。”

程祈安其实只是嘴上说说,今晚发生的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外,已经够他消化大半天了,这一会儿的难耐又算得上什么。

也许是最后那个吻让他很有成就感,他趴在床边,有点期待地看着楚游:“我的口技怎么样?”

“很烂。”她累得眯起眼,于是疲于应付,只侧躺着如实评价道。

小小的言语打击并不会让程祈安失去信心。他想着,这说不定是楚游的暗示,是要他努力学习再接再厉的意思,于是在楚游看不懂的神情里高高兴兴地钻进浴室,解决完才出来,正待爬上床再与心上人睡前亲热,就被楚游一脚踢了下去。

“我不是说过今晚你睡客厅吗?”

好吧,看来还需再接再厉——各个方面的。

程祈安吃饱喝足,得寸进尺也够了,他如捧着皇帝给的恩赐般捧着楚游随意丢给他的毛毯,乖巧地跑出去睡客厅,关门前还甜蜜地说晚安,尽管楚游并不回应,他还是枕着沙发扶手餍足地闭上眼。

一夜好梦。

程祈安是被一个女人叫醒的。

他只当是楚游叫他起床,毕竟他们前一晚那样暧昧,幸福过后的延续自然也该是他想象中一般梦幻。

然而并不是,眼前清明后他看见面前站着的是个系着围裙的中年意大利妇女,她的口音有点重,让本就意语平平的程祈安听得一脸懵,下意识回头看向卧室,发现门开着,里面却没人。

“姐姐?”他急忙爬下沙发,因动作太急差点跌倒在地,被女佣扶了一把,来不及道谢就跌跌撞撞跑到卧室门口,屋子里的陈设一览无余,床单整洁,地板干净。

去哪了?他抖着手掏手机,打开通讯录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没有她的联系方式。

无奈程祈安只得回头硬着头皮与女佣交流,正说着,门忽然开了,楚游站在门口抖去伞上的雨珠,脱下雨靴才进来。

女佣见状赶忙丢下状况外的程祈安迎上去,替楚游接过外套和手包;今天有雨,她在大衣里加了件修身的黑白条纹针织衫,拉链到顶束住脖子防风,显得脖颈很是修长,低头换鞋时鬓边碎发垂落脸颊,被程祈安眼也不眨地盯着看。

楚游换完鞋子瞥他一眼:“傻站着干什么。”

“嘿嘿,”程祈安傻笑,“我还以为你走了。”

楚游不回话,只是问他:“饿了吗?”

程祈安如实说饿,其实昨晚做爱时就已经饿了,没好意思在那个氛围下说出口,做完后更是由于太兴奋而忘了口腹之欲;此时经楚游的提醒才想起,肚子应景地发出嗡鸣。

女佣的动作很利索,和往常一样做好三明治端上桌,在楚游的额外要求下又热了杯牛奶,一齐推到程祈安手边。

楚游早在出门前就吃过了,等女佣忙完后,她示意对方先离开,自己则是拿了些文件,坐到程祈安对面。

客厅里又只剩他们二人,楚游没换睡衣,依旧是回来时那套衣服,不过屋子里比外面温暖,她脱去了皮裙底下的打底长袜,赤裸双腿盘腿坐着,针织衫的长袖挽到手肘,露出大半白藕似的小臂。

口中三明治登时味同嚼蜡,程祈安心虚的睨着认真看文件的楚游,为自己身体诚实的反应感到羞愧。

“姐姐……”

“你的钱包和护照都找到了,”楚游头也不抬地扔了个东西到桌上,是一只深咖啡色的钱包,程祈安看清后浑身一僵,要说的话都卡在喉头。“你要不要猜猜在哪?”

这下程祈安更心虚了,他把三明治一口气塞进嘴里,然后咕咚咕咚地灌牛奶,试图逃避楚游犀利的问话,但无济于事;楚游淡定批阅文件,自顾自道:“在旅客酒店里的房间里放着呢,真奇怪,还是用你的证件开的房间。”

程祈安已经快要把头埋进桌子里。

他不敢抬头看楚游的反应,生怕对方一个看不顺眼就立马把他踹到大街上,等了片刻,楚游却只是叹了口气:“行了,你要在意大利玩我不管你,让徐助理去联系你的导师,给你请几天假。”

程祈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猛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人。

“这几天别跑太远,我很忙。”

他立马挺直腰杆保证:“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楚游点点头算是回应,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而程祈安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他灌完最后一口牛奶,快速收拾完餐具,乖巧地回到沙发上坐好,坐了一会儿,想起联系方式的事。

“姐姐,你换号码了吗?”

“嗯。”

“那…我可以存你的新号码吗?”

楚游把手机扔给他:“没有密码,自己存吧。”

楚游的手机内容很简单,没什么软件,屏保是一张风景照,电话簿里的号码也寥寥无几。程祈安存完号码还有点飘飘然,他没想到进展会这么顺利,于是趁着这股劲继续试探:“那微信也……”

“你看着办。”

程祈安点开楚游的微信时手在发抖,手机都被他攥得发烫。

她的微信还是以前那个,雪白鸳鸯眼小猫头像。当时程祈安想加,楚游没理他,说有事电话联系更快,打消了他的念头。

原来成年后能干这么多事。

程祈安像个尝到甜头的孩子,拿着楚游的手机喜滋滋一通操作,给他自己备注成“宝宝”,想了想又红着脸改成“祈安??”,还设置成置顶聊天,改完后很满意地欣赏一会儿,才毕恭毕敬地将手机还回去。

楚游拿到手机也没看,摁熄屏幕后说:“劳拉每天早晚会过来做饭,中午我一般不在家,你自己解决一下。”

“中午你去哪里?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饭。”

“工作。”

楚游言简意赅,她中午在小阁楼里办公,要么不吃要么简单买个面包对付。

她对生活质量的追求不高,自记事起家中便礼仪森严,并未让她养成什么良好的饮食习惯,常常因受不了桌上的氛围早早下桌,或者胡吃海塞一通再到卫生间吐掉,独自生活时,她总是吃饱就行。

显然程祈安和她不一样,父母离异后,继母的条件不算差,多养一个孩子肯定没问题,再者有楚游这层“义姐”的关系在,程父更是把他当眼珠子看,从没让他缺吃少穿,全都给他按圈里公子小姐们的统一标准来。程祈安肯定是挑嘴的。

这样想着,楚游报出一串号码让程祈安记上:“吃不惯意餐的话,可以让秘书给你送中餐过来,公司食堂有菜单,你找他要一份。”

“我吃什么都行,”程祈安还是乖乖记住,“我想和你一起吃。”

楚游还想说什么,张了张口,却只是道:“随便你吧。”

一早上,楚游醉心工作没分给他半个眼神,任他在屋子里好奇宝宝似的到处参观。直到中午,楚游有点累了,她换了个坐姿,想问程祈安饿不饿,却没在客厅看到人。

喊了两声还是没人回应,见卧室门虚掩,楚游走过去推开门,只见程祈安跪坐床边,蜷着身体睡着了。

“怎么睡在这里,”楚游走过去拍了拍他的头,程祈安挣扎一下,很不情愿地哼哼,好半晌才悠悠转醒,抬头看见楚游的脸,吓得直接从地上跳起来。

“我、我没干什么奇怪的事!”

“嗯?”

“……对不起。”

她只是想说:“困了就去床上睡,别睡在地板上。”

程祈安低头看着自己皱巴巴的衣服:“我的衣服穿脏了。”

楚游沉默,她对这些不甚在意,只要不是臭烘烘的流浪汉,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该给这孩子买两件能穿的衣服。秘书从他的酒店里走一趟出来,屋子里只有钱包和护照、一只装满零食的大挎包,除此以外什么也没有。

“下午和秘书去买几件衣服。”楚游揉揉太阳穴,带孩子真让人很头疼,“多买几件。”

给秘书打完电话,不出二十分钟就开车到门口,程祈安上车前还在问楚游去不去,被她强硬拒绝后,十分失落地耷拉着脑袋坐上车,神情很落寞的样子。

楚游和秘书交代好带他买衣服、吃午饭等事情,才重新返回屋子里。她坐在沙发上时有些发愣,脑中浮现程祈安临走前的脸,总觉得什么东西有点跑偏。

他今年也已二十多岁,在她朋友口中属于标准的“男大学生”,要是被那群女人看见,指不定要说她包养小男孩;其实很冤枉,程祈安自己家庭条件并不差,甚至还是能从家里那零花钱的阔绰年纪,严格来讲应该叫“花花公子”才对。

楚游翻出手机刚打开微信,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颗明晃晃的“??”,顿时失语。

正要点进聊天框看看,一个电话打了进来,备注是“神经病”。她面无表情地接起。

楚游接起电话后没作声,对面是个男人,他笑得莫名但开朗:“听说你下周要回国了?”

她还是不说话。

男人以为是电话被挂断了,喂喂几声,才意识到只是楚游根本没搭理他,但他似乎并不在意:“你不说话我还以为你在意大利待太久,已经听不懂中文了呢。”

“你不说人话我还以为你是畜牲呢,”楚游毫不客气,“没事少来刷存在感。”

对方大笑,说还是听楚游骂人有意思:“有事,那必须是有事才找我们楚大小姐。”

“有屁快放。”

男人名叫江巍,江氏老三,头上一兄一姐,底下还有个弟弟,比楚游小两岁,从小便迫于楚游的武力,给她当了很多年小弟,直到她出国才慢慢断了联系。

但其实楚游没把他当过小弟,甚至经常会忘记他这号人,毕竟只是江家的老三,在事业上对她来说几乎是毫无助力,连利用的价值都微乎其微,如果不是他死皮赖脸要当走狗,楚游真不一定会把他放在眼里。

听徐助理说江氏这几年走下坡路,老江总卧病,他们兄弟几个虎视眈眈,都忙着拉帮结派来稳住自己的位置,可能是他不知从哪听到的楚游要回国的消息,特地来找她帮忙的。

果然,江巍刚开口就是说:“你家那个老二,叫什么来着?”

“……”

“管他的,总之我这边收集到的消息是。我大哥要跟楚氏签融资合同,具体条件不知道,但明面上的负责人是你家老二,背后肯定还有人推助。”

“所以呢?”

“那么大一笔钱,你就不紧张,”江巍急了,“楚氏你真不要了?”

楚游无所谓地耸耸肩:“从来都不是我的,谈何要不要。”

江巍沉默了,电话里只余他激动后极力平复的呼吸声,良久,他道:“所以你当初真是被赶出国的?”

“嘟——”

回应他的是忙音,楚游挂了电话。

江巍在那边气得摔了手机,而远在他乡的楚游却很平静,她给徐璐打了一通电话:“楚相玉的动向呢?”

“昨晚去参加了江氏长子的酒会,喝得烂醉,这会儿应该刚到公司。”

“江氏的关键风口,他有可能会收购江氏子女手里的股份,到时候让他买。”

徐璐疑惑:“不用阻止他?江大少爷这段时间很高调,他们估计是要联手。”

“不用,”楚游顿了顿,“江氏近几年想从实业转型,少不了资金支持,楚氏早晚要插一脚,不如先拿他试试水。”

“我需要做点什么?”

“你去找江三,江巍,让他以个人的名义买几个江氏待停工的工厂地皮,”楚游随手扯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下几个地名,“钱不够我出,让他买得高调一点,噱头随便编。”

“我知道了,要提是您的指示吗?”

“不用。”

楚游说完默了默,又改口道:“提吧。”

挂了电话,她把纸上的内容拍照发过去,又把纸撕碎,丢进垃圾桶,纸屑降落时仿佛雪花,她猝不防想起刚到意大利见到的雪,是在她站在米兰街头等车来接时下起来的,零星的几片雪花突然来势汹汹,不出五分钟就落了她满头满肩。

那是她正年轻气盛的时候,却遭到至亲背叛陷害,在众人嘘声中仓皇出国,那多年来岌岌可危的亲情终于如雪崩般崩塌。

她在那晚流了成年以来第一次、也是最汹涌的眼泪,独自蹲踞在米兰街头泣不成声,那时候她想了很多,悔恨、自责、愤怒与悲凉,最终条条都指向她的软弱。

她终于明白:对身边人的期待——才是摧毁她人生的罪魁祸首。

往事涌上心头,楚游难免有些情绪变化,她正打算出门走走,门忽然开了,程祈安一身新衣,花孔雀般地站在门口,正一条条地脱脖子上的围巾,足足脱了三四条。

楚游愕然:“怎么买这么多围巾?”

“给你买的呀,”程祈安热得满头大汗,说话都喘气,“这些花纹都很好看,我挑不出来,就全都买了。”

“用不上了。”

“现在外面还很冷呢,可以戴。”

我要回国了。楚游想说。

但她看着程祈安大包小包地拎进客厅的衣服,一时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也许他是看见楚游的衣柜里空空荡荡,还买了不少她的衣帽鞋饰,连尺寸都没问。

楚游想去接,程祈安却提着那堆袋子转一大圈绕过她,哼哧哼哧地跑进卧室,要亲自给她挂起来。

她哭笑不得,只得跟在他身后往里走,垂头时,神色有些莫测。

衣柜不大,挂满后,剩下的被程祈安叠好放进抽屉里。

他叠衣服的手法不像新手,叠放动作也很娴熟,楚游随口问了一嘴,他说:“我高三的时候住校,自己学的。”

楚游不知想到什么,没再问下去。

程祈安叠完衣服蹲在地上,托着下颌接着说:“不过我也只住了几个月,就搬出去了。”

“为什么?”

他的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古怪,似乎挣扎着思索着,最后岔开了话题:“住不习惯,我还是更喜欢姐姐家这样的氛围。”

楚游张望屋里的陈设:“我家里没什么氛围,一张床一张桌子,能住就行。”

“房间小一点,感觉很有安全感。”

“住久了也会觉得无聊的。”

“不会呀,这里很温馨。”

看楚游一脸不信,程祈安举着三根手指发誓:“真的,我能在这里住一辈子。”

真让他在楚游家住一辈子,就不像是印证更像是奖励了;楚游没接话,她见程祈安提回来的袋子里还有几个盒子,却迟迟不拿出来,看包装很熟悉;她还是问:“这是什么?”

程祈安瞥了眼盒子,忽然支支吾吾起来,直到楚游把它拿出来丢在地上,盒盖散开,里面薄如蝉翼的丝绒布料滑落在地板上。

敢买就敢认,程祈安捂住红透的脸,认命地大喊:“是我买的!”

声音太大了。楚游皱眉看着地上的衣服,又看看程祈安的身材,觉得可能有点小,于是说:“可以穿上试试。”

“真的吗?”

“嗯。”

她说完就礼貌地退出卧室,关上门,让他和那些小衣服独处一室,彼此熟悉。程祈安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换上了。

“好像不太对吧……”他站在门后,有些扭捏不肯出来,楚游耐心即将耗尽,走上前去拉门把手;他欲哭无泪:“…为什么是我穿。”

楚游选择性忽略他的诉苦,强行扯开门,见他动作十分怪异地缩在门后。

程祈安挑了件有系带的,原因是其他几件的尺寸都不太合适,唯独这件有容错空间。

纯白色的吊带裙款式走的是清纯风,意外的符合程祈安在楚游眼中的印象,乳房、肚脐和性器的位置有小开口,胸口处依旧撑得很满,边缘缀着蕾丝,还搭配蝴蝶结和珍珠,很是少女心。

楚游沉思:“你喜欢这种的?”

程祈安嗫嚅道:“只有这个能穿上。”

“到外面做吧。”她说。

客厅铺着地毯,厚实且柔软。

楚游刚坐下,又想起什么似的,对程祈安吩咐:“床头有个盒子,你去拿来。”

程祈安拿来她要的盒子,两掌大的四方铁盒,摇动时哗哗响,楚游当着他的面打开,里面琳琅摆着各色的小玩具,都是程祈安没见过的,这是楚游的“存货。”

在她细心地给玩具们消毒清洗时,程祈安就跪坐在地毯上呆呆看着,一时间都忘记了身上衣服带来的羞耻,他吞咽:“…要用吗?”

“没用过?”

“嗯。”程祈安点头。

他其实买过基础用具,但不知道是尺寸不对还是手法不好,始终没体会到小玩具的快乐,甚至还没有手指带来的感觉好,最后都只能装袋压箱底。

他往楚游的铁盒里看了眼,里面还有装着各种尺寸长针的圆盘,项圈和链子的套装,还有看不出用途的玩具,看得他头皮一麻,楚游却将剩下的淡淡收起来:“那些不是你能用的。”

这句话包含的意义很多,程祈安正待细想,胸前的金属环被扯了一下,迫使他将注意力集中到眼前的人身上,楚游很熟练地摘下乳环,又给他戴上另一种,半圆状连接着细长银链,链子的末端是根皮质握把,牢牢抓在楚游手中。

“怕痛的话,先试试最普通的。”她说着,在他另一边乳头上夹了只铃铛夹。

画面很和谐,少女风的露点短裙,配上银色铃铛和细链,青年的皮肤因刺激而发红,肌肉微微鼓起,又被衣服的系带勒出凹痕。

程祈安一开始还没感觉,随着时间流逝,被夹子夹住的那一边乳头逐渐泛起细密的痒意,如蚂蚁啃噬般的痒爬上头皮。

他开始发出喘息,在楚游不带感情的注视中,下体很诚实地硬了,跪坐俯身的姿势让他没法合拢双腿,于是阴茎毫无遮挡地垂在两腿之间。

被楚游勒住脖子时他仰起头,还以为是要接吻,结果只是被推着跪直身体。“还没碰你,前面就湿了。”楚游评价道,“你喜欢被这样观赏吗?”

说什么观赏……把人说得像货物一样。程祈安双腿一抖,腿间的性器也跟着翘了翘,他下意识想挣扎,胸前链条倏然拉紧,疼得他倒抽一口气。

“疼。”他眼眶湿漉漉地望向楚游,楚游用脚踩住他的小腹,示意他别动,她的声音蛊惑一般:“这一点疼痛是可以忍耐的,因为你是个乖孩子。”

在她的压制之下,程祈安幅度很小地动了动腰,慢慢调整成开腿坐的姿势,身体略微后仰直至链子拉紧,手臂撑在身后保持平衡。

“我可以、我不疼了,”说话间他挺动着腰,“求姐姐用我。”

楚游却撤开脚:“你自己来。”

这个姿势不太方便他用后面自慰,身体稍微挪动,胸口便会刺痛,程祈安只得向楚游挪动得更近一些才抬起腰,舔湿指头后手臂从身前绕去摸到会阴下发烫的穴口。

楚游没说要帮忙,甚至把手里的握把都放到一边,她端坐沙发上,两腿交叠,圆润光滑的膝头让程祈安心生一股靠上去亲昵的冲动。

他在女人的注视下将手指缓慢送入体内。

“嗯……”身体几乎是在手指挤进去的那瞬间变得滚烫,即便他极力忍耐,也还是下意识扭腰,忽然又想起楚游还在看,只能生生压下去。

“我以为你很想做给我看。”

手指抽送滚烫的触感自甬道内的敏感点蔓延之周身,程祈安双目有些失神,他喘着气说:“我很想…想做给你看。”

“是因为害羞吗?”

“不是的!…我是……”他这才理解了楚游话里的意思,但他想说“想做”和“在她眼前做”是两码事,很多忍耐的反应都是无意识的,不完全受他控制。正待程祈安想要解释些什么时,楚游敛眸,复又拾起手边的握把,轻轻拉扯他向前倾身,直至靠上她的小腿。

程祈安把头埋在她膝上,偷偷闻着她的气味,只听楚游的声音自上而下,敲得他心脏狂跳:“既然你喜欢忍,那就一直忍着。”

再说任何辩解的话都没用了,楚游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各种方面的,她稍微抬高膝盖,好让程祈安靠得舒服一些,可他还来不及回味这点小细节上的温柔,被夹子夹住的乳头就剧烈疼痛一瞬,吓得他躬身发出惊喘。

乳夹被很粗暴地扯掉,他泪眼汪汪地抬眸看楚游,却未得到对方的怜惜,甚至连眼神交流都被无视了,刺痛中的乳头被再次捏住揉搓,把他的求饶卖乖全都挤碎咽回腹中。

“手别停。”

“好疼…嗯、好热……”

“哪里疼?”

“……”程祈安面露挣扎,还是说:“我可以。”

客厅内安静时,只能听到他的喘气声,偶尔从唇齿中泄出呻吟,便会被楚游揪着乳头警告。反复几次过后,胸口的疼痛已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钻心的痒。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装满热水的水壶,用凉凉的皮肤兜住,壶口水雾弥漫,身体里的摇摇欲坠;连眼前也都似是蒙上一层纱,满溢的水即将夺眶而出。

程祈安跪不稳了,他双腿打颤,哀哀地抽气,但在楚游没开口前,他手腕酸了也不敢停,可怜巴巴地回味着楚游的手指,机械而重复地捅弄自己的后穴,任酥麻的快感传遍四肢百骸。

乳头再一次被掐紧时,他狠狠往前送了送胸口,额头用抵住楚游的腿,克制着身体的剧烈抽搐,但仍然无济于事,足以毁灭理智的爽利掐紧他的每一根神经,刺激得他头皮发麻,就算这样,手指依旧听从指令抵着敏感点不肯松开,他颤抖着仰头望向楚游,想从这个女人身上汲取哪怕丝毫温存。

楚游放下手中的道具,定定直视程祈安。他的双眼已然混沌,仍然极力睁着,生理泪水沾湿了他的脸颊,湿润地滚烫地在她腿上轻擦。

“还可以坚持吗。”

她的声音很柔,却带着不容置喙的肯定,不是问话,而是实打实的命令。

程祈安意识模糊中也明白自己还得坚持,只有顺着她的意思忍耐着直到她满意,才能得到想要的“奖励”。

感受到他因用力而紧绷的身体,楚游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好孩子。”

程祈安顺势蹭她:“我想…亲。”

楚游低下头吻他,吻得蜻蜓点水,他还没来得及尝出味,楚游便推着他的胸口分开,细细观察他红肿得可怜的乳尖:“还有什么愿望?”

“还想亲。”他不假思索。

从昨晚开始,和楚游之间的发展就像做梦一样虚幻;当他再次被吻住时,脑子里用来思考器官似乎都融化了,只剩下眼前一对微微颤动的睫毛,女人眉目很舒展,即使面对血脉偾张的男人的裸体也毫不动摇。

吻毕,楚游掐着他的乳头问:“最后一个愿望呢?”

三个愿望,原来楚游是阿拉丁神灯里跑出来的神明,满足神的命令,就可以获得三个心愿。

“我还要,要很深的,”程祈安依旧没有思考,他抬头时嘴唇微张,吐出小截鲜红欲滴的舌尖,话语含混不清。

神明很慷慨,何况只是实现三个微不足道的愿望。

然而最后一个吻漫长得程祈安快要窒息,他努力想要吸气,却被楚游掠夺得一干二净,终于在挤出一声哭腔后,才得到神的假释。

唇舌变得柔情,氧气从唇齿交融间狭窄的间隙涌入咽喉,他胸膛剧烈起伏,凭本能贪婪呼吸着。

楚游也有些喘,她与他抵着额:“满意了?”

“嗯…”程祈安意犹未尽地哼吟,他出了满身热汗,额前碎发汗津津地贴在脸上,神情迷离着,手指脱力滑出穴口,湿漉漉地垂落地毯上,整个人无骨般软倒在她脚边。

银链缠住胸口,冰凉如蛇的触感让他微微醒神,楚游垂落的视线与他正对上,她眼中恢复往常一贯的淡漠,看得他后脊一凉,想起身端坐,却好半天也没能爬起来。

他偏头去吻她的脚踝。

程祈安想说他很乖,让他忍耐,他的确忍住了,即使阴茎硬得流水也没喊疼;他想剖开胸腔表忠诚、想表白、想拥吻,但他身体疲乏,只能一遍遍啄吻爱人的皮肤,企图从中汲取温度。

楚游蹲身揉了揉他的头发:“真乖。”

程祈安刚刚才有些凉下去的身体再次滚热起来,他呜咽一声抓住了眼前雪白的脚腕,像只发情的小兽,匍匐在她脚边蜷成团。

“喜欢,”他说话时口鼻都喷吐着汩汩热气,“喜欢你夸我。”

“愿望次数用完了。”

“姐姐……”

“站起来。”

程祈安艰难地爬起,他个子高,完全站直时比楚游还要高半个头,即便如此,在与她对视时仍然生出一种被俯视的错觉。

也许正是这一点才让程祈安着迷,记忆中的楚游更冷漠,她的身段算是同龄人中窜得快的,甚至比大部分男生都高,再加上性子沉稳又寡言少语,读书飞跃式名列前茅,气场冷艳的强干女人总要高出旁人几分。

少年时的程祈安,完全是跟在楚游身后一步一个脚印过来的,但他是个普通人,虽生在富人家庭,也只能勉强算中外围。人在分完三六九等后还要再分,他处在这犹如洋葱皮一般层层加码的阶级分段中,不知不觉间离处在最中心的她越来越远了。

她是天之骄子,眼里不会有凡人的位置,索性他求的不是位置。

我只是想要亲近你。程祈安垂着头出神地想,楚游的吐息微凉,轻浅拍打他的颈肩:“在想什么?”

她坐在沙发边上,很放松地倚着扶手,对他拍了拍大腿的位置。

程祈安摇头:“我很重。”

楚游没说话,重复了一遍动作。

他只好照做,经常发号施令的人,习惯会体现在举手投足之间,令人下意识想要实行。程祈安对自己的体重很有数,但在坐上去时,却发现楚游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有七十五千克呢,”程祈安很吃惊,“真的不重吗?”

楚游抄起他的膝弯垫了垫,虽然没抱起来,但心里大概有个估量:“不算重。”

程祈安进大学后才开始锻炼增肌,身高体重因此突飞猛进一大截;而楚游则是一直接受着家庭教师的培养和管理,每日运动量与分类锻炼都控制得很规律,即便出国六年,也都保持一样的标准。表面看上去她的身体肌肉并不夸张,甚至还能品出些女人独有的柔软线条,实际上她的体脂很低,力量、爆发都不输给程祈安。

“把腿打开。”楚游没打算和他讨论身材,不忘初心地抬起他一条腿,用手指拨弄他硬挺的性器。

程祈安红着脸抬起自己的一条腿,另一条腿虚搭在沙发扶手上,整个人以“半开”的姿态坐在楚游的腿上,要扶着沙发靠背才不至于仰倒。

阴茎直挺挺立在楚游面前的场景让他感觉羞耻得不敢看,对方却很坦然,她漫不经心地替他撸了两下,却在程祈安刚感觉到快感涌上时就松开,逼得他难耐地挺了挺腰,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哼,这撒娇的哼吟不等停息,尾音倏然拔高了:楚游的手指和长了眼睛一样,精准埋进后穴找到敏感点按压,令他猝不防地呻吟出声,整个人也蜷在楚游的怀里瑟瑟发抖。

前戏做够了,后穴的肌肉松弛不少,手指很轻松地进了两根,她时而蜷曲指节、亦或是转动手腕,未消退的热意很快重回腹腔,程祈安顾不上害羞,这个不太稳当的姿势使他不得不努力攀住沙发——他可不想硬着下体摔倒在地上;也正是因为身体用力,体内的触感似乎变得更清晰了。

程祈安涨红了脸,再开口有些咬牙切齿:“……我可以摸前面吗?”

楚游专心做着扩张:“随你。”

楚游的“随便”百分之九十的含义是默认同意。程祈安伸手握住阴茎,稍微使劲,从喉咙里喘出一声喟叹,稍作停顿后上下滑动起来。

他自慰的动作很娴熟,想必分别的几年里没少独自舒服过,楚游观察着他的反应,在他沉溺其中时,将手指换成了一颗椭圆形的小玩具。

起初他还没注意,还以为是楚游又添了一根手指,程祈安已经憋了好久,迫不及待想要释放,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直到后穴传出“嗡嗡”的振动声时才发觉不对劲,玩具已经碾到了前列腺的位置。

“等等…啊!……”程祈安猛地一缩,两腿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呃呜………”

楚游在他屁股上拍了一下:“夹紧了。”

程祈安只觉得腹中有个滚烫的东西在高频跳动,使他敏感处的血液都沸腾起来,陌生的瘙痒、细如针刺的密痛如菌丝铺开在他神经血管当中,他浑浑噩噩,如溺水的人抱住浮木般搂住了楚游的脖子。

他的喘息忍耐中带着愉悦,嘴唇几乎是贴着楚游的耳垂。她默默地没动,捉住程祈安的已经放空的手继续撸动,哪知他现在的状态处于临界区间,玩具已耗尽他的全部精力,根本无法再承受性器的刺激,没撸几下,程祈安就很没出息地呻吟着射在了楚游胸口。

后穴里振动依旧,高潮过后身体疲软,感官也迟钝了一些,他腿根的肌肉抽搐着,下意识想并拢双腿,又被楚游捏着膝盖打开。

射过的阴茎也还半硬,随着体内的刺激偶尔弹跳;他埋头靠在楚游的肩上急急气喘,女人熟悉的体香里混合了一点淫靡的性味,使得他的脑子更加迷糊了,而相反,跳蛋的存在感愈发清晰起来。

“嗯、嗯嗯啊……”他无助地蹬动双腿,想顶起腰,又被楚游用力按下,被迫体会高潮后的令人抓狂的续写,程祈安想拧腰、想绞紧双腿、想用手指将那作祟的小玩意用力抠出来,但楚游只是看着,她在此刻是他的主人,可她什么命令也不说。

“求你,求你。”他痛苦地哀求,“关掉它。”

“还记得我们玩过的游戏吗?”

程祈安懵懂地眨着眼:“嗯?”

“等你想起来,我就关掉它。”她说着,手指探入入口处都在震颤的穴道,推着跳蛋往更深处去:“有件事我想拜托你去做。”

他被折磨得厉害,光是要听清楚游的声音就已经很困难,跳蛋往深处去时,他本能地抗拒着,后穴夹紧想要排出异物,却被她稍微一用力推进得更深。

“在听吗?”楚游耐心地揉着他,同时舔吻他的乳头,见他目光溃散着没有回应,又反复唤他:“有件很重要的事,只有你能帮我去做。”

“…呜……”

程祈安时而清醒、时而神思恍惚,他隐约听见楚游在他耳边低语,声音像是透过类似海水的介质传入耳中,听得很不真切,但他潜意识里知道这些话很重要,于是极力集中注意去听,楚游说了一个地址和名字。

她的语速不快,是他从没听过的温和语气,连带着指奸他的动作似乎都变得温柔了,被她用指腹揉搓的地方鼓得发痛,待他再想集中去听后面的内容时,濒临崩溃的理智已经不容许他再接受外界的讯息。

他好似被人捂住双耳蒙住双眼,连咽喉都被扼住,快感如皮鞭抽打他脆弱的躯体,直至浮现蓝、青色的静脉犹如皮肤皲裂的裂纹,热意汹涌至即将破体而出。

“……”

“………”

“回答我,我就让你射。”被楚游察觉到他的异样,于是在关键时两指成环掐紧他的阴茎;程祈安被快感折磨得几欲发狂,下体涨得剧痛,舒爽与疼痛这两种极端的感觉交织着洗刷他的理智,他口不择言地摇着头,胡乱答应:“不、不要…求你!……我知道…我知道!”

“很好。”

也不管他是否真的知道,楚游松开手,那根可怜的涨成绀红色性器狠狠弹起,翘得高高地喷出精液,而程祈安则是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大脑空白,连续两天的高强度性爱几乎要掏空他的精力,即便他尚且年轻,被玩弄的也不是全都能承受。

高潮过后他软得连沙发都扶不住,脱力躺在沙发上,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口鼻中尽是舒爽过后干涩的苦味。

此时很适合再来一个吻,他混沌的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便用朦胧泪眼去找楚游的位置,她离得很近,伸手抚摸他的脸。

“…………”

她似乎在说什么,程祈安蹙眉,他想听,视线中女人浅红的嘴唇却渐渐模糊,眼皮也沉重起来。

但他不甘就这样睡去,身体挣动,最终还是无力抵抗这股疲惫;意识消失前,他忽然再次嗅到那股熟悉的女人的体香——那或许是体香,即便是错觉,他也愿意将错就错。

神能够给他三次许愿的机会,但他其实只有一个愿望要许,因他知道这个愿望不会被允许,所以只向她讨要了三个微不足道的吻——也是讨要她的欢心。

和楚游的初见,并不像偶像剧里那样美好。

——至少和程祈安想象中相差甚远。

他不是清冷孤高的青年,她也不是春心萌动的少女,更没有谁对谁一见钟情的浪漫桥段;只是在一场不知是谁组织的聚会上,尚是初中生的程祈安作为背景板,透过层层人群偷看坐在中心处的、已是成年人的楚游。

褪下楚家长女的外壳后,她整个人松弛许多,放下满头乌黑的长卷发,懒懒斜倚在软座里,漫不经心地啜着身边人递来的饮料;低胸上衣勒得她身材火辣,露出大片被顶灯照得雪白的胸脯,即使没化妆五官也精致明艳,唯独唇色微微有些发白,沾上液体才稍微恢复了些红润。

在这群富二代们的小团体中,楚游年纪最大,身上带着年长者独有的威压、或者说是成熟魅力,并且她条件好、玩得开,喝酒玩牌、骑马赛车,几乎没有她不会的项目,因而但凡有她出现的场合,几乎人人围着她转。

程祈安没有,不是他不想,而是根本挤不进去。

况且楚游看不看得上他还是一回事,此时的程祈安还是个“真·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别人都喝酒精饮料时他还在喝果汁,稍微能有点参与感的可能就只有电子游戏——但楚游不玩游戏。

他只得凭借自己独有的不起眼的特性,游荡在有楚游的场合,反正没人会注意他,自然也不会发现他狂热跟踪。

时间一晃过去两年,他在正式成为高中生那天,终于鼓起勇气向楚游搭话。

“程宝山的儿子?”

没想到楚游知道他,心脏仿佛跳到嗓子眼,化作一双大手勒住他的咽喉,将程祈安想说的话全都卡在喉底。

“好像还是独生子吧,”有人接话,“叫什么来着?”

他的眼睛一瞬不眨地盯着楚游:“程祈安。”

楚游眯了眯眼,目光似是打量般落在他身上,他瞬间挺直了背,努力想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

哪知楚游只看了他这一眼,便兴致缺缺地敛下眸子,在她身边围着的人很快又叽叽喳喳说起话,将程祈安排除在外。

他只恨自己太窝囊,明明已经提前在脑子里预备好一箩筐方案,结果到楚游面前屁都没能放出一个。事后程祈安无数次复盘那次搭讪,总在揣测楚游打量他的结果,是觉得他太瘦弱?还是在衡量他背后家族的价值?

自打被她彻底无视过后,程祈安很久都没再打起精神,更别谈去参加少爷小姐们的聚会,不过他本来也不太起眼,连邀请他也只是看在父母的交情上,去不去都无人在意。

却是一场和父母一起出席的酒局,让他再次见到那个令他魂牵梦绕的人。

谈生意或者谈政治。大人的世界无非就是这么点事,大圆桌四周坐着的人神色各异,只有程祈安有些局促,不是怕生,而是他被安排在楚游旁边的位置。

只因他爹是个厚脸皮,刚进门就瞅见楚家人,自己上前套近乎的同时,还把程祈安暗戳戳往前推,以“向前辈讨教学习”作借口,把他留在了楚游身边。

餐厅包房内点了香薰,味道熏得他头晕,他看了眼楚游,她正在和另一侧坐着的男人说话,男人似乎是她同龄,在说什么听不清,但很显然两人都没把他当回事,于是程祈安悄悄挪了挪椅子,稍微离得她近了些。

她的身上有股浅淡的清香,像是沐浴露的味道,又或者是她吃饭前擦过的护手霜,很好闻,清爽、干净,和她的气质很搭。

他很想把这些话说给楚游听,但担心对方把自己当成变态……除了狗以外,谁会悄悄闻别人身上的味道啊。

“程祈安。”

“嗯?”

“程祈安,你是叫这个名字吧?”

他受宠若惊,抬头时,正对上楚游有些笑意的眼,感觉心跳漏了一拍,但她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伸手指了指身后脸色略臭的男人:“我和这个哥哥要去玩,你想去吗?”

这是把他当成孩子的语气,程祈安听着别扭,但鉴于对象是楚游,他没有异议:“好。”

男人显然是不同意程祈安同行的,他认为这没眼力见的小孩是他们二人世界的绊脚石,但程祈安不这么觉得,因为这个男人配不上楚游。

于是三人以一种诡异的氛围同行;程祈安大着胆子走在楚游身边,吃味的男人故意拉着楚游说话,而楚游大概是看他独自沉默的样子很可怜,对男人的聒噪回应得并不热情。

“你是初中生吧,看这个子。”

男人忽然cue到他,程祈安垂头不想搭理,又听他继续说:“总感觉很眼熟啊,你是不是……经常围着我们楚大小姐转的小男生?”

程祈安猛地攥紧拳头,他本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会被男人当着楚游的面点破,他根本无地自容,只想原地打个洞钻进去。

楚游淡淡道:“他就跟我说过一次话。”

男人疑惑:“那是我记错了?”

“嗯,你记错了。”

“也是,哈哈,围着你转的多了去了。”

程祈安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尽管有楚游替他解围,他似乎仍能感觉到有个视线自上而下地盯着他,只要稍微露出些破绽,就会将他当场钉死在原地。

“我…上高中了……”他吞吞吐吐地。

真不是故意搞笑,但身旁两人还是被他给逗笑了,连楚游也难得开了句玩笑说:带着你去飙车,恐怕兜完一圈了才想起来尖叫吧。

才不会。程祈安只敢在心里腹诽。

等到程祈安再次悠悠转醒已是次日下午,刚从回忆抽身,脑子里还懵懵的,好半晌回过神,发现自己浑身清爽地躺在楚游的床上——如果不是身上还穿着昏睡前套上的那件情趣内衣的话,他都要以为昨天的一切都是一场春梦了。

身侧没人,伸手摸去也是冰凉,屋子里静得可怕。他从床上坐起,环视一圈也没看到楚游,于是推门出去,卧室外同样静悄悄的,不像是有人在。

但程祈安依旧不死心,他挨个推开剩余房间的门,每个都无一例外是空的。

一直折腾到日落西山,他才终于接受了“楚游不在家”的事实,他颓然坐在客厅的地板上,打开手机发现全是未接来电,有父亲继母的,还有继姐崔辛秋的,想来他们都是要为他独自跑来意大利兴师问罪,他全都装作没看见,正要拨给楚游时,崔辛秋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他不耐烦地接起:“什么事?”

“你在哪?”

“意大利。我以为你们知道呢。”

“你去找楚游了?”

“嗯。”程祈安毫不掩饰,他以为崔辛秋会质问或是恼怒,没想到听筒那边安静许久,忽然响起一声嗤笑:“找到了?”

“……嗯。”他回答得明显没那么有底气。

“你找到个毛,”崔辛秋破口大骂,“楚游回国了!刚到!”

程祈安有点懵,手机“咚”地掉在地毯上,咕噜噜滚了一圈,里面传出崔辛秋气急败坏的跳骂声,无非是说他“费力不讨好”“自作多情”之类的。

但程祈安一个字也没听进去,他心底腾地升起一股莫名恐慌,如吹气球般地在他胸腔里疯狂鼓涨,事实如此:他再一次、又一次被楚游丢下了,这次是丢在异国他乡。

是因为我的活真的很差吗?他忍不住脑补,又觉得不该是这么个荒唐的理由。

与崔辛秋一样愤怒的还有不少人,毕竟谁也没想到楚游会提前回国,并且是在什么消息都没接到的情况下。楚游直接华丽丽降临楚氏集团总公司大楼,把正在办开年会议的各董事们吓得跌下椅子。

其中表情最绚烂的莫过于楚总楚相玉,前阵子他刚回老宅,和老爷子商定了楚游的回国时间,明明是定在一周后,怎么突然人就到眼前了?

他不信邪地揉了揉眼睛,揉了遍,楚游依旧全须全尾地站在会议桌对面,面上冷肃,是他最讨厌的表情。

“你……你怎么…!”

“这好像不是终于见到多年未见的女儿的表情呢?”楚游毒舌,“惊喜吗?”

她说这话时没什么表情,甚至语气都没有起伏,在场的人却无一例外都从中听出了嘲讽。

楚相玉当即气得红了脸,梗着脖子大喊:“徐秘呢?徐璐!”

楚游轻笑:“我给徐助理提前下班了。”

到晚上,楚游回国的消息长了翅膀似的飞遍圈子,一如她当年出国时那样热闹,不少人打探到她的号码,争先恐后地想要问她近况,都被她一一无视,最后她索性直接将手机关机揣进兜里。

眼下不是叙旧的好时机。她看着书桌对面的老者,和他旁边坐着面色发白的楚相玉,其余弟妹坐在周边,看向她的眼神里或多或少带着探究。

“阿游,不是和爷爷说好的,一周之后回来吗?”

楚游垂着眸子,很乖顺的模样,“阿游知错了。”

楚游平常是什么德行,楚家人都清楚得很,唯独在爷爷面前她就矜持起来,看得楚相玉牙痒痒,他忍不住要起身发作,刚起了个头就被楚爷爷伸手按下去:“是徐秘书替你安排的吗?”

楚游摇头:“是我自己准备的。”

“程家那小子也在意大利,程家帮你了?”

“他也不知情。”

“也是。”楚爷爷点点头,他也不信程家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做到密不透风地将楚游送回国,“既然回来了,就先好好休息几天。”

说着,他的目光落在两侧坐着的小辈身上:“公司的事有你弟弟妹妹操持,他们也该去历练历练。”

楚游浅笑,脸上看不出别的情绪:“都听您的。”

没想到她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在场本如临大敌的几个人纷纷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便听楚游悠悠道:“当年的事……”

“混账!”刚坐下没多久的楚相玉再次拍案而起,“事情都过去多久了,还提它干什么?”

楚老爷子不说话,两侧的小辈也都坐立难安;小妹楚姝最先沉不住气,她软磨硬泡楚相玉半个多月,才终于被允诺进公司实习,并且还是空降部门经理,现在这位置还没捂热,怕楚游会先拿她开刀,于是着急说:“姐姐,过去的事就算了吧,爸不是也帮你找人打赢了官司…”

“楚姝。”楚游打断她,视线轻飘飘落在楚姝身上,眸子里仿佛淬了冰:“你要真想保住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还是适当闭嘴比较好。”

“……”

说罢,她又转向楚相玉:“我什么也还没说呢,您先别急。”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薄薄的纸,上面是某人手写的字迹,看上去是复印件。楚游把纸往楚相玉面前推了推:“看看吧。”

趁着他还在消化纸上的内容,楚游继续道:“当年的项目本身没有问题,直到最后阶段才被人举报是阴阳合同,这些事父亲是知道的吧。”

楚相玉面若金纸,攥着纸张的手有些发抖。

“项目全程都是我在跟,但实地考察的手续是您亲自审批签字的,其中的数据有没有问题,想来您应该心知肚明。”

她腰背笔直地端坐,和她比起来,楚相玉和老二楚明远显然就有点沉不住气了。

楚明远瞥了眼他爹,深吸口气站起来,指着楚游道:“你还好意思提当年的事,如果不是你跟外包串通签下阴阳合同还翻车了,楚氏会吃这么大亏?你倒是潇洒出国一走了之,还不是咱爸给你擦屁股!”

楚游挑眉看他,没说话。

楚明远还以为是自己这番话震慑到她,心里正得意,就见楚游忽然站了起来,动作迅速地抓住他来不及收回的手指用力一撅,书房里顿时响起楚明远杀猪般的惨叫。

在一旁看戏的楚姝光是看着都跟着手指一痛,不由得往椅子里缩了缩。

“你在家就是这么学习礼仪的,”楚游淡定坐回位置,“还是说我出国之后,楚家没落到连家庭教师都请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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