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寻他千百度(1 / 2)
然后江月明也没想到自己又立马睁开了眼睛。
他被晨鸟的嘈杂惊醒,不但重新睁开了眼睛,还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到了二十五岁的时候。
这个时候他才刚刚建立上云山庄,也还没有偏执到入魔,昨天正道对他的围攻还历历在目,刺穿他身体的利刃尤有幻痛在身,现在却突然宛如只是大梦了一场,看着铜镜中变年轻的脸,江月明花了好一阵才消化这个离奇的情况。
“教主早。”见他出来,路边的属下纷纷给他问好。
“嗯。”江月明还没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只能嗯嗯啊啊的敷衍了几句他们继续向前走去。
“教主是要去巡视山庄吗?”
“嗯……哦……是……”江月明还沉湎在与记忆多有不同的山庄景色中,恍若隔世的重生显得他心不在焉,一时间竟然没有像往常一样挑剔教众,让众人不免奇怪。
江月明哪天早上起来不和老虎一样凶恶,话不多却对他们的俗务锱铢必较,今天竟然没有吹毛求疵批评他们,不过碍于江月明往日威严,见教主心情不爽的模样,他们都不敢去触霉头,只得慢慢退开。
在手下别扭的眼神中,江月明来到了上云山庄的文心涯,这里能看的山庄的全貌,顺着山林而下,上云山庄的雕楼画栋尽收眼底,晨时已到没人偷懒,红栏武场已经聚满了弟子开始习武,再远处是层林尽染春意的曼曼茂林与环绕山庄的芝兰响泉,伴着叠嶂清佳一直蔓延到视线尽头,看的人心旷神怡。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凉的山风随着内力运满全身,让他只觉得全身毛孔都舒张了起来,彻底驱散了他的倦意——这是活着的感觉,江月明这才真的明白:他确实重生了!
复活也罢,重生也好,上天竟然真的听到了他的不甘心,又给了他一次来活的机会,几乎是立刻的,江月明决定不打算再和那群江湖人士死磕什么义气了,这一次他要为自己而活。
要说重生之后第一件事是什么,那自然是搞清楚自己到底重生到了什么时候,江月明一向是个冷静的人,哪怕是遇到了重生这等诡异之事,他也没有立刻去找那个最后救他的属下,而是冷静的了解起山庄里的情况。
现在是何年何月,在做何事,搞清楚了这些,他才能重新掌控上云山庄,然后再去找那个忠心耿耿的家伙不迟。
以江月明的聪明才智,他很快就接管了以前那个自己只能的摊子,这个时候上云教才刚刚开坛立教,上云山庄许多东西都没有建立,为了不在属下面前露馅,他仔细的翻查了上云山庄的账目,核对上云山庄的人员和资产,彻底重掌了上云山庄,才敢去查找那天那个属下到底是谁。
“三兴堂的人就这么多了吗?”江月明负手站在藏书阁的管事桌前,敲着弟子册用犀利地眼神询问眼前的管事。
“就这么多了,怎么,教主,他们莫非有什么问题?”藏书阁的老管事是江月明的左右手,除了管理人事外,他还负责稽查叛徒,整顿门风,江月明突然提出要查询这个堂口的人手,他立刻就严肃起来,以为江月明发现了叛徒。
“没有,我就是问一下情况,”江月明总不能和他说自己要查一个死人,用悻悻的微笑遮掩了尴尬继续问到,“这个堂口是个外门堂口吗?”
“是的,教主,这是个负责接镖护人的杂役堂口。”老管事赶紧答到,上云山庄上下万口人,自然不可能都白吃庄里的银钱,除了少数专心习武的内门弟子,大多数手下养着都是要出去赚钱的,只是凡事总有内外亲疏,赚钱生意也分三六九等,好差事大多都顾及山门利益,给了有望修成内力成为山门支柱的内门堂口,又苦又累的就会被丢给外门堂口,让这些习武却无望出头的普通武士去做。
想修炼内力首先得有一本能修出内力的功法,内力功法各家各派都是严防死守只教给核心弟子,对于底层人可以说是可遇不可求,修炼不出内力,就只能在底层蹉跎,而镖师更是排在又苦又累活的末端。
在这个充满绿林好汉的世界,走镖就和把肉放到街上一样引人注目,走镖的收益却不高,各家各派都有圈养宾客门人的习惯,贵重物品一般都让他们去送,很少会请镖师,这就导致了镖师行业在这里成了不入流的行业,都是没有内力的人去走镖,请镖的也都是普通商户,送一些杂货,很少有值钱的生意,可镖师却要顶着会遇到有内力高手的匪帮铤而走险赚辛苦钱,不得不说是个非常不划算的生意,要不是江月明要求什么生意都做一点,保持山庄在各行各业的影响力,三兴堂可能早就被遣散了。
不能赚钱就意味着不受重视,不受重视就意味着只能干这些杂务,三兴堂就是这样一个地位低的不能再低的堂口,被分派到走镖这个任务,注定了这个堂口不可能有被出头的一天。
只是谁能想到这个堂口却出了一个敢舍身去救江月明的人,从此改变了他的命运。
“我知道了,没有其他事了,齐管事你忙吧。”名册一收,江月明告辞了老管事,他没有直接询问那人的下落,而是打算自己亲自去三兴堂看看,他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堂口才能养出一个在他众叛亲离时还不去逃命的人。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江月明并不确定这个节点那人到了三兴堂没有,甚至江月明都不知道那人到底是谁,只是记住了他的身形和刀法——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形成的,会像身份证一样跟着主人——凭这个江月明才能认出那个不留名的忠诚属下,现在他对那人充满了复杂而矛盾的好奇,他不想随便描述搞出不必要的认错人乌龙,所以他要亲自确认那人的身份。
于是,年轻了十岁的上云教教主江月明带着他不为人知的目的直奔位于山下集市的三兴堂堂口,而到了三兴堂附近,他又像个贼一样,小心翼翼地隐匿了身形——能够修出内力的习武之人和普通武士有天壤之别,江月明仅凭深厚的内力就完全屏息闭气,藏的分毫不漏——做完这些,他这才观察起三兴堂来。
三兴堂与其说是一个堂口,不如说是上云山庄最底层门人的聚集地,没有出头可能的底层习武门人,或者是半路收留的孤儿都会被送到这里,给他们一个住处,一口饭吃。
通常其他门派为了仁义会最低限度的白养他们,但是在上云山庄不是,江月明痛恨这种只要称一声仁义就能赖着不走的行为,上云山庄里不养闲人,所有人都必须为山庄工作,山庄给他们饭吃给他们地方住,们就必须工作来回报山庄,这也让本就没什么地位的他们过得更苦。
不过留在上云山庄也有好处,上云山庄不像其他门派会残忍的要求他们上交全部所得不说,还允许他们学习普通功法,哪怕成不了内力高手,也能比普通人厉害的多,若是有心修炼,成为普通习武之人中的顶尖之人,也是可以的——比如那个替他挡下武林正派高手的人。
看着三兴堂可怜又破败的门扉,江月明越发好奇了,这种破地方也能养出没有内力就能挡得住宗师高手的人吗?
内力到了开阳境,就可以被称为内功宗师了,俞一仁没有内力却能挡住内功宗师的招式,说明前世他已经武境至臻,只是没有修炼内力功法才停留在天玑境,有那种武境,他又为什么要甘心呆在这里,还是说他是后来才加入上云教的。
江月明实在是不记得自己给过谁一饭之恩了,但是既然都对方那么说了,那应该是有的,顺着这个线索查下去就行。
等靠近了三兴堂,江月明又刷新了认知,三兴堂不愧是最底层的堂口,眼前的三兴堂整个堂口加起来还没有他的一间卧室大,江月明内力一荡就能荡到边,里面的装潢更是一看就清贫的可怜,三两张桌子,外加一个柜台就是堂口的接待了,唯一能看的恐怕只有门口那块镀金的牌匾。
看到这里,江月明都有些犹豫要不要亲自进去看看了,外堂又小又黑,白天也没有什么光照进来,里面压抑地让人止步,换做往日,酷爱干净的江月明绝对不会脏了自己鞋子踏进这里一步。
但是今天不同往日,他要来这里找人,做了半天心里斗争,江月明说服了自己,他们是因为穷困才生活在破败之地的,你又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懂和能接受不同,江月明懂得这个道理,但是他还是更想赶紧找到那个家伙,然后回到自己的上云阁去。
又吸了口气,江月明终于迈动了脚步,好在三兴堂口收拾的倒是干净,让穿着金玉青云履的江月明不至于落不下脚,绕过这个外堂,里面就是堂口人生活的内堂了,然而一过门,江月明就又炸了毛。
几个洗的发白的大裤衩子公然挂在内堂的门口,像旗子一样随风飘扬着。
“这帮该死的混账!”如此腌臜之物直接入了眼,江月明顿时感到了极大侮辱,气的气血逆流直接退了出去。
这群人连基本的礼法避讳都不知道吗,门口挂裘裤与野兽和异,江月明简直想把三星堂口的人都抓去庄法伺候。
可是一想到自己要找人,江月明还是委屈的忍住了,只是不由得有些动摇自问,那个人难道也是这样吗?
如果真是这样,上云山巅那人给江月明留下的美好印象就要崩塌破碎了,俗话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有些人刚见面给人印象好,但是见了他的私下,就无法令人接受了,一想到那个舍命救他的人也可能是如此邋遢的人,江月明的洁癖就控制不住的犯了起来。
忍住,忍住……你还没找到人呢!
江月明反复劝到,趁着没人,他二进宫般又进了内堂,这次他拿扇子遮着视线绕开了门口,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的飘了进去,心里则飞快的盘算起来。
按弟子册所录,这个堂口现在一共就七个人,堂主程三林,副手俞一仁,剩下就是堂里牙人良七、李二郎、薛白狗、王小贵、喜九,按那人所说,他是三兴堂的副手,那江月明见到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这个叫俞一仁的家伙了。
俞一仁,余一人,真是个不吉利的名字,江月明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由得在心里槽到,不过底层就是这样,有个能听的名字就不错了,吉不吉利又能怎样。
真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江月明摇着折扇默默地想着。
不过,说曹操曹操到,没等江月明再忍着难受深入内堂,一个穿着练武服的男人就步履生风的从里面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相同打扮的两人。
江月明立刻闪到角落隐蔽了气息,借着昏暗的室内偷窥他们。
这一见又让江月明低惊起来,只见为首这人生的可谓是龙眉凤眼,目光虽然阴鸷沉默了些,但是配上习武之人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沉稳,一张俊脸更是如得老天刀凿斧刻,身型高挑不说,身板也背阔腰蜂,一身漂亮的肌肉充斥着蓬勃的力量,发也束的极为整齐,仅仅是站在原地,都气如憾松,如果不是现在他穿着三兴堂的武服,江月明恐怕只会把他认错成谁家的俏将军,他只是为首走着把身后的两人比的跟草鸡一样,不得不说,在这破烂的三兴堂,他是真的如同泥塘玉藕一般。
武功大概有天璇境的样子,天璇境的下一个境界就是普通人和内力高手的分水岭天玑境了,所以天璇境可谓是内力高手以下最高的武境了,俞一仁没有武学资源只靠自己能炼到天璇境已经是旁出无人的优秀了,一定是饱经苦练,待己极为严苛才能练出这样一副铁骨,江月明立刻给他下了结论。
更重要的是,这人的身姿与当日护他之人完全重合,江月明立刻就意识到,他要找的就是此人。
那么这人是谁呢,还未等江月明打听,他身后那人便指着门口挂着的裘裤对他大叫,“一仁哥你看,我说是不是,薛老狗和喜九这两个腌臜玩应又把裘裤挂门口了,大清早我们出来一看就看到了,这两个狗东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为首的俞一仁见状脸色立刻一沉,也是愤愤道,“去把他们叫来,三番五次的说过他们,都不当回事吗?!”
原来他就是俞一仁。
也是,三兴堂的堂主已经是个不惑老头了,而其他的人没见有什么起色,自然不可能是他的救命之人,也就是俞一仁这般气质,才配的上那日舍命救他的风采。
不得不说世人大多数都是颜狗,江月明也不能免俗,一见俞一仁,他对三兴堂的不满瞬间一扫而空,连带着丢掉的好感也屁颠屁颠的跑了回来了一半,只是不知道俞一仁的为人到底怎么样。
江月明不动声色,继续观察下去。
只见俞一仁很快叫来了堂口的两个刺头,严肃地对他们说到,“堂里已经三番五次地重申不许这样,你们是想被堂法处置吗?”
“吵死了,不就是挂了个裘裤吗,这里又没人进来,怕什么?”人不至声先闻,江月明很快就听到内堂又传来两个吵吵闹闹的声音,紧跟着一强一弱两个汉子骂骂咧咧地从内堂走了出来。
看上去强壮一些的那人才跨出前门就看到了脸色铁青的俞一仁,他嘴角一抽,立刻选择了软声。
“啧,原来是叫你瞧见了。”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不允许在门口晾裤子是堂口基本的要求,薛兄弟如果不能遵守就还请回你原来的堂口去,我们三兴堂虽然条件比那边差,但是要求都是一样的。”俞一仁铿锵有力的对他说到。
“行行行,收收收,这不是里面的晾衣架坏了,老子连个晾衣服的地方都没有嘛。”
这人显然就是薛白狗了,江月明看过他的调动,是从一个好一点的堂口调来的,显然他不是很满意三兴堂的环境,只是他还没有想强行和堂主副堂主对立,而是一直时不时搞点事情,发泄自己的不满,见这次是俞一仁开口,他嘴上发着牢骚,手却立马动了起来,把那些私人物品收到了手里。
薛白狗服软,俞一仁这才看向旁边的矮瘦汉子,这个人已经步入中年,一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头上赖赖巴巴的生着疮,让人一看就厌恶不已,更糟糕的是,和薛白狗不同,俞一仁说完话他依旧没有要动手的模样,反而用三角眼毫不在乎地撇了一眼俞一仁,哼哼着说到。
“俞副堂主大清早好大的官威啊!”
“这不是官威,是你该做的。”俞一仁明显知道他是什么德行,没有接他的话,再次要求到。
“怎么了怎么了,挂个裤子还不行了,薛兄弟说的多对,这儿又没人来,你们怕什么,我可不像你们个个身强体健,能寻到高处。”说完,这个叫喜九的人愣是抱住胳膊,一副我就不动你奈我几何的模样。
“喜九,你有病吧,还不赶紧把你的破裤子收起来,你不害臊我们还害臊呢!”这话一出所有人都不高兴了,俞一仁还没发话,他身后的王小贵就忍不住了,向前一步指着他骂到。
“我有病,我有什么病,是谁把堂里的晾衣架都弄坏的,害我衣服没地方搁,没晾衣架我可不管,堂里就这儿太阳好,我就挂这儿,有本事你们告堂主去啊!”喜九却完全不讲理,俞一仁上次练功不小心劈坏了晾衣架,他便拿着这事儿,摆开了闹事的架子。
“喜九,你故意闹事儿是吧?”王小贵被顶蒙了,一口气憋在胸口被气了个半死,这事情当然不能去找堂主,不然岂不是让俞一仁难堪,作为副手他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了要找堂主,俞一仁的威望只会差到极点,大家都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一时间谁都不提此事。
“怎么的,不服,不服你打我啊,用堂规罚我啊!”见俞一仁不说话,喜九越发的嚣张,挺起了胸膛,示意他可以随便招呼,但是谁都没上前打他,上云教严禁私斗,若是他们在堂口里打起来,那所有人都会被处罚,严重了甚至可能被逐出山庄,在这里生活的都是无家可归之人,自然都不想被逐出山门。
“喜九,你真要做到如此吗?”俞一仁见状脸色终于变得不善起来,喜九一再相逼,他就只能出手教训他了,只是喜九……
“哼,不敢动手,我看你就是个孬种!”俞一仁仍然不动,喜九越发猖狂的骂到。
这时候就连堂里的其他人也看不下去了,放下手里活计,都走了出来,围住了喜九,替俞一仁骂到。
“喜九,你不就是不甘心堂主让俞哥做了副手,堂主你惹不起,就来惹俞哥?”
“就是,你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也配当副堂主。”
“喜九,你平常做那些烂事儿我们不说,但是你要是在这儿刁难俞哥,可就太过分了,出力的事你不去,有好处的你第一,堂里好处也不能你一个人全占了,你还想怎样?!”
“妈的,怎么了,我就是看不上这个小白脸了怎么了?!”喜九有意闹大事情,被众人围着骂,喜九也是就坡下驴,直接接过了话柄,“他不就是长了一张欠操的脸,谁不知道他存了靠脸皮往上爬的想法,你们没看见他买的新衣服吗,刚当了副手立马就想下个月去上云朝礼显摆,人家肯定是指望被哪个贵人看上带走,你们现在护着他,他爬上去了转脸就会把你们忘喽!”喜九毫无道理的谩骂。
“喜九说话注意点,你踏马侮辱谁呢?”喜九的恶意彻底惹怒了众人,没想到俞一仁的风评还非常好,所有人除了后来的薛白狗,都开始激怒地帮他说话。
“就是,你嫉妒谁呢,俞哥就是长得好,那武艺也是实打实的,少拿你那下流心思腌臜人!”
“说实话要是俞哥能离开这儿我们只会高兴,不像你,被兄弟甩了只能在我们这儿哭!”
喜九这人只能说是个彻头彻尾地烂人,能力没有,只会钻研逢迎,早年投机失误被人从内门踹出来,现在更是成了破落户,仗着凑巧救过堂里一次,各种好吃懒做,欺人惹事,甚至眼高手低自负傲慢,这次俞一仁当了副堂主,更是戳到了他的心窝,他一直觉得凭自己的身份,副手的位置必须给他,却没想堂主也不傻,绕了他一番以后,把副手位置给了更有前途的俞一仁。
毕竟,三兴堂堂主也知道自己不可能升上去了,俞一仁是他们之中唯一武艺超群,又长相出众的,要不是他之前性子太倔拒绝了别人的招揽,现在怎么说也该进内门了,如今武林之中看脸成风,好看的脸就是能给人加分、博出彩头,与其让癞蛤蟆一样的喜九当副手,不如把俞一仁带出去,万一他真的被内门看重,那日后照顾旧部是不用多说的,堂主老了,他得为自己谋后路了,俞一仁上去了他才可能跟着出头享福。
不过,碍着喜九成日嚷嚷自己有内门亲戚,堂主还是让俞一仁忍一忍他,众人一忍,反而给喜九错误的信号,让他觉得俞一仁得位不正,不停地挑事。
没一会儿,事情就又被他绕回了俞一仁是攀炎附势上。
“怎么,你们敢说他不是存了这份心思,一个个的巴结他难看不,我看你们是看他当了副手就可以上天了,亏我还救过你们的狗命!”喜九越说越过,说到最后径直撕破脸皮一般乱咬起来。
“呸,你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救了我们,还想要挟俞哥一辈子吗?”其他几人没喜九这么不要脸,嘴上怎么都讨不到好,只能愤怒的反驳,却又被喜九遏制。
“俞一仁你就说你敢不敢说,你没有这种心思,你今天就说清楚,你要是真心疼你这班兄弟你就说你不会跟着上面的人跑了!”这话是相当恶毒,底下堂口的人没有不想进入内门的,大家都想被内门的人挑走去过好日子,所以才会拼命的练武,但是这么多人,你被挑走别人难免不服,所以没人愿意主动开口说自己想被挑走,若是俞一仁否认那他就真的不能随便离开三兴堂,若是承认,又坐实了喜九的口舌,喜九简直故意给他下套,当真是让他进退两难。
“你看他都不回话,除了他谁还老惦记着教主救过他,成天在这里装清高,私底下说不定是想着能爬上教主的床!”
一时间骂战又鸡飞狗跳,唯有站在风暴中心的俞一仁一直一言不发,脸色阴沉难看的厉害,直到喜九提起教主,他才脸色骤变。
“够了!”俞一仁猛的爆发出一阵罡气,大呵一声,呵住了争吵的众人,然后一把将手里的长刀扎进了桌子,“喜九,你再多说一句,我就让你形同此桌!”
俞一仁的罡气纯厚,已经快到普通习武之人的顶端了,这自然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喜九懒惰只有阿猫阿狗般的功夫,俞一仁真的的动怒,喜九哪里是他的对手,瞬间就被吓得噤如寒蝉,抖如筛糠。
“你你你你……你想触犯堂规吗?”喜九顶着压力,颤抖着说到,他本身也就是个纸老虎,只会欺软怕硬,平日全是看着俞一仁脾气软耙,从来不轻易生气动粗,才敢这样说话,但是俞一仁真动了刀子,他又第一时间怕了,完全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可谓是尽显小人本色。
“我不想触犯堂规,我只是要你把你的东西收起来,立刻马上!”俞一仁没有理他的威胁,径直抽出长刀抵住喜九的喉头,推着他后退到那堆挂着的衣物旁边,“别让我看见你再搞这事儿,收拾完赶紧滚!”
喜九看了看俞一仁冰冷带着杀意的眼神,又看了看团结一致站在俞一仁身后的众人,只好暂时退避,没好气地收起了门口的裤衩子,对一旁看热闹的薛白狗唤到,“老薛咱们走,俞副堂主官威馈耳,咱们惹不起还躲不起嘛!”
喜九见俞一仁变得惹不起了,立马灰溜溜地跑了。
他一走,其他人立刻安慰起俞一仁。
“俞哥你别生气,喜九就那无赖样,他说的话都是放屁!”
“是啊,他那张嘴什么不敢说,只要能恶心人,他的嘴里冒出屎都正常!”
“你当上副手了是好事啊,我们都开心呢,你是什么样的人我们不知道吗,我还想提前祝你高升呢!”
“就是,就是,俞哥除了没内力,论相貌论武艺论为人哪点比外面的刀客差,待在堂口跟我们滚打才是折辱了呢!”
“以后俞哥真的去了内门,肯定不会忘了我们!”
“谢谢你们,我会的。”其他人的安慰驱散了俞一仁心头的阴云,他舒了口气,对着堂口这群豪爽的兄弟露出了笑容,“好了好了,闹腾够了,都去练功干活吧,别聚在这儿了!”
俞一仁驱散了众人,众人赶走了喜九出了口恶气,便也都卖力的训练起来,堂口每个人选的功法不一样,都是各练各的,俞一仁练的是刀法,便找了一块空地,演练起他的刀法。
俞一仁的刀法是霸道的阳神屠龙刀法,这个刀法讲究外练筋骨,内练罡气,刀法纯阳,大开大合,运功时如同斩蛟屠龙,强劲有力,虽然只是一门普通功法,但是练好了也是相当出彩,在武林上非内功功法里也算是能排的上名。
流利地刀法让他抬手间就斩出一片刀光剑影,俞一仁翻飞的身影在江月明的双眸中留下深刻的印象,功法威风自然也十分消耗体力,只是一个时辰,俞一仁身上的武服就被汗水湿透,浸出他精悍的腰身。
等到日上三竿,俞一仁才停下了手中的练武,招呼众人沐浴休息,热水不多,每次沐浴俞一仁都贴心的等到最后从不和人争抢,众人都对他赞赏有加,都觉得他应该很快会高升,只有俞一仁自己十分紧张担心。
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被喜九说中了心事。
笑着应付完众人,俞一仁这才钻进木制的单间浴室,赶紧脱掉了衣服用冷水冲身,痛苦地靠在了墙上。
这一切都被紧随其后也进入了浴室的江月明看在了眼里。
俞一仁怎么了?
看着俞一仁撑墙喘息,江月明疑惑地停在他身旁附近。
刚刚这几人的对话让江月明大致确定了俞一仁是什么样的人,没想到,俞一仁竟然是他最讨厌的那种人之一。
江月明生平最讨厌两种人,一样就是借口仁义却行假仁假义之事之人,另外一种就是仁义到极致,对谁都好,你在他身上分不出是非亲疏的人。
前者作恶多端,后者则善良到虚伪,刚才那个喜九已经那样冒犯俞一仁,俞一仁却还是忍了,没有用堂法处置他,这何尝不是一种纵恶呢?
更何况俞一仁还身负副堂主之责,放过喜九即愚蠢又失职,若非俞一仁曾经舍命救他,江月明只怕是会转头就走。
重生前的那一点动容让江月明给了俞一仁优待,让他按耐住武断,同时也提醒自己必须改变自己冲动激进的性格。
江月明存了一点小心思,想将俞一仁提拔到身边,可江月明深知难改自己冷酷的性情,只以能力和品行用人,俞一仁要是再这样软弱好欺,纵然他是唯一一个来救他的人,江月明也不会重用他了。
俞一仁可以有很多个,但上云山庄只有一个,谁轻谁重根本不用说,他可不能乱意气用事随便心软。
但是这样未免又太无情了,俞一仁可是唯一一个舍身来救他的人,江月明发现自己只算利益冷酷无情的病又犯了,一时间心里矛盾不已,他攥紧了拳头,默默地想。
没关系,大不了日后我来纠正他,看着俞一仁的背影,江月明没由来地绷紧了身子
江月明思绪飞舞着,就在他思考怎么改变仁义的有些懦弱的俞一仁时,他的注意力又被俞一仁又勾走了。
抵着墙,俞一仁终于支撑不住滑坐下来,江月明这才发现他的不对,俞一仁的体温很高,胸膛起伏的很急促,意识好像也有些迷离,奇怪的呻吟不断地从他薄唇中泄出,他岔开了腿,一把握住了自己的男性特征,忍不住地上下撸动起来。
江月明又惊呆了,他这才发现俞一仁原来是勃起了,没想到俞一仁敢就这样在他面前放肆的自渎起来,他刚想发火,这才想起他现在用内力掩息闭气中,俞一仁根本没发现角落的他,不是俞一仁不知廉耻地自渎,而是他傻乎乎地撞到了人家手淫的场面。
江月明尴尬地想移开视线,可俞一仁确实生的难掩仙尘,不怪别人说他想要爬床,就连江月明都忍不住又被这幅活春宫吸引了回来。
不知为何,他就是移不开视线。
只见水残余成颗颗水珠挂在俞一仁赤裸的身上,慢慢在他蜜色的身躯上坠成一条条性感的流线,俞一仁那身漂亮的肌肉因为动情而颤抖绷紧,他宽阔的肩膀也随着呼吸起伏,那对严苛训练出来的傲人胸肌此刻更是因为充血而挺立着,牵动着他小腹上的八块腹肌拉出极为优美的弧度,再往下蜂腰又急剧收窄,可以清晰地看到腰侧抖动地人鱼线,旁边深刻地凹刻着可以被称为“把手”般的肌肉棱线,因为是坐着那双从背后看去十分圆翘的臀部被藏在了身下江月明无法看到,他只能看到,俞一仁舒展了修长的双腿,又用紧了力气,连脚趾都蜷起,他骨节分明修长好看的手指则粗暴地握住柱身,将他那根称得上漂亮的畜根撸的青筋暴起,直直地贴在小腹,龟头不停地溢出淫水,没过一会儿,他就身体猛然一震,瘫软下来。
“嗯……哈啊……不能……不能射……”直到俞一仁挣扎着说话,江月明才反应过来究竟哪里不对。
自渎这种事情,俞一仁似乎表现得太痛苦了一些,同为男人,江月明又不是不知道自渎的感觉,不说舒服,宣泄地快感还是有的。
而观俞一仁,他甚至没有出阳精,死死地攥着自己的阳根,简直像是和它有仇般掐着畜根根部,硬是没有让自己从情欲中释放出来。
“这样还不行吗?”
俞一仁麻木地看着自己完全没有要缓下去的阳根,咬牙拿过了一个小盒子,打开来看里面竟然是一套精巧地贞操锁,用皮质的带子做成圆环,可以正好箍住柱身,前面还连着一个鼓锤般的小坠,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很快,俞一仁就展示了这套贞操锁地用法,他把皮带穿过柱身,又拉过后面的带子箍住了他的囊袋,最后收紧贞操锁上项圈般切合冠状沟地劲环,将他的阳根牢牢束缚起来。
“嗯……”男人最脆弱地部分被这样规束自然不可能舒服,更何况俞一仁还是在阳发状态,只会更加难受,果不其然,俞一仁给自己带上贞操锁后更加烦躁了起来,看了自己的下身几秒,他又忍不住吞了一下口水,偷扫了一眼周围没人,再次握住了那根饱胀的肉柱。
“啊……哈啊……”于是简陋地浴室里又响起了俞一仁那低沉沙哑又悦耳的呻吟。
又来一次,俞一仁脸都涨红了,这次似乎比上次还要难受,他仰着头,双眼迷离地往天,手上动作越发凶狠起来,空气中回荡着暧昧又压抑的喘息和肉体艳丽地春色,射精地欲望让俞一仁精神高亢,下身胀痛,四肢百骸都在咆哮,为了缓解那种来自灵魂地躁动欲望,他一边继续环着他的阳根更换不同地手势疏解,一边掐住了自己涨得发疼的囊袋,掐住了那对带来罪恶的肉球揉搓,可是欲火总是像抓不住的顽童,俞一仁怎么都没法真正安抚自己的欲望,不出阳精再怎么撸动都是隔靴搔痒,越搔越痒,没一会儿,他就感觉尿道里都痒得不行。
他只好抓住贞操锁前的那个小坠,不顾一切地把他朝马眼里捅了进去。
“唔!”疼痛伴着异常的扩张感顿时从身下传来,缓了几秒,俞一仁才适应了这种窘迫的感觉,慢慢开始拧动鼓锤般的小坠。
“哈啊……哈……”小坠带来的刺激要强烈地多,尝到了甜头,俞一仁立刻加速拉扯小坠,掏弄自己已经痒的不行的尿道,小坠撑开尿道,摩擦着柔韧的甬道,精准地抓到了俞一仁的爽点,让他不由得越弄越快,越塞越深,直到俞一仁把那个有一指节长的小坠全塞进了他冒水的领口,他才回过神来。
小坠堵住了俞一仁的欲望,不用他抓着自己也能堵住出口了,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还未发泄够得阳根,俞一仁知道他的情况更严重了,往后他只能一直带着这个东西才能避免自己泄掉元阳,为了能够继续练武,他只能付出这样的代价。
做完这一切俞一仁才叹了口气,默默爬起来,不停地用冷水冲身,直到身下绵软下来,才面无表情地套上衣裤走了出去,他已经在浴室耽搁太久,再不出来就要被人怀疑了。
江月明看完了这一切,终于明白了俞一仁那一身敢和内功高手硬拼的功力是哪儿来的,那力量不但来自于他自身的天赋过人刻苦努力,还来自于他敢对自己“狠心”。
天下武功多种多样,但都讲究一个抱阳守阴,若想要习武大成,习武之人大多要男子守元阳,女子守阴元,元阳珍贵,不能轻易亏泄,否则弄不好就会功力衰退,影响进境,时人常说,习武之人若是能终身守阳,则可神功大成,俞一仁做的就是这事儿。
但是那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若是谁真那么做,别人只会称他一句疯子,世间万物还讲究一个阴阳平衡,习武也不是光守阳就能变强,而是讲究“循环”,能够精准地控制内力,运转功法,才是这天下武学的精髓,在这之上,若是还能守得住元阳,那就是锦上添花了,反过来说内力都控制不了,守元阳就半点用处都没有,纯粹是搞不清轻重,到最后只会神功不成不说,还憋坏了身体。
只是以上情况都是建立在一个拥有内力的习武之人而言的,这世界上大部分武功修到后面都是要用内力去承接的。
可能修出内力的功法何其少有,有就能成人上人,没有就是再十年苦熬也不过人家一朝一夕,要是没有内力还想成为武林高手简直就是天方夜谭,强行耗在这事儿上,那只能说是逆水行舟,强取其里了。
可惜的是。这世界上偏偏还有一种人被老天爷嫉妒,光给了他们武学天赋,却吝啬给他们功法,这种人纵然能把招式修炼到了极致,武功威力也勉强只能顶的上一个普通的内力宗师,很不巧,俞一仁就是这种人。
更不巧的是,俞一仁还选了一门堪称戾气的刀法,仔细回想了一下屠龙刀的刀决,江月明就有了答案,屠龙刀是一部阳气功法,练到后面内力会化为阳气,阳气惯身,威力无比,可是如果练习之人缺少修炼内力的心法,那么他只能压榨属于男子的先天阳气去弥补空缺,先天阳气就那么点,越练越纯,就容易让男子阳性生发,亢阳不止,而且这也会成为练习之人要命的缺点——修炼之人是把一身先天阳元练成了阳气,泄掉阳元,就等于泄掉了这点阳气,所有辛苦全部白费,如果不泄阳元,又没有内力为继,亢阳之力就会不断地积累,直到损伤经脉,重创自己。
简单地说,没有内力心法还拼命修炼的习武之人就是再和自己过意不去。
江月明不明白俞一仁为什么会选择这么和自己过意不去的道路,普通人在知道自己拿不到后续的内力心法,还强行修炼内力武功的后果后,都会选择明哲保身。
有时候,人有武艺保身就行,厉害的功法都被豪门世家包揽,只有他们看中之人才能修炼,现实就是这么残酷,你苦练十载能入木三分,这些努力还不如人家一朝习得内力就能打碎巨石,武道最终还是要看成果的,得不到功法传承的普通人在这条路上根本就走不通,也就是俞一仁这种一根筋才会跟自己死磕。
后果也很严重,他的身体已经到了运功就会阳亢不止的地步,同时也已经完全没在了退路,不想失去武功变成废人他就只能痛苦的在欲火中煎熬。
江月明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傻还是倔强,只是现在他也不能现身阻止,只能继续看着。
叹了口气,完全被俞一仁吸引了的江月明又跟上俞一仁,继续偷看他接下来还要做什么。
接下来,仿佛不知自己前途堪忧的俞一仁变得老妈子起来,主动照顾着众人。
三兴堂很穷,连个厨子都没有,饭都是堂口人自己做,俞一仁走到厨房,江月明只见他熟练的给众人烙起了午饭吃的大饼,又炒上一锅菜,搓了一笼馒头备蒸,叫众人吃了,才独自去修坏掉的晾衣架。
这样的日子一连过了几天,江月明越发觉得观察俞一仁是个有趣的事,他不但磨清了俞一仁的脾气,还发现他确实有不一样的心思,看着俞一仁藏在床下的一张字条,江月明不禁挑了挑眉头。
“赠君白玉佩,盼尔携马归。”嘱名是上云教之主江月明,旁边还跟着一块品相一般玉佩,挂穗已经有些年头了,还是干干净净的,看得出来被保护的很好。
看到这块玉佩和字条被收的那么好,俞一仁还时不时拿出来偷看,江月明就颌疼了,因为这种玉佩其实是……批量发放的……
江湖上总要笼络人心,而笼络对象不一定是大贾之家,有时候还要在路边收买一些临时工充当打手,对于临时打手总没必要花大价钱收买,这时候就需要拿些便宜货来糊弄人了,玉佩和字条是江湖标配,要人卖命,总要面子给足,底层的人很吃这一套,往往一个有名门派的玉佩字条就能忽悠他们去干送命的活,真活下来找上门,门派倒也会认,但是同样的只会给个饭吃打发他们。
经营山庄,江月明自然也不能免俗,更何况他还有个无情无义的称号,这种玉佩发的就更多了,字条甚至不是江月明亲手写的,都是下面代写,需要用了就拿出去。
很明显,俞一仁被这种字条买过命,天真的以为拿着这个字条真的可以得到重用,而且是江月明的重用。
这也不怪他,谁让江湖上总是充斥着拿着生死信物就有有名庄主/掌门/侠客和他拜为兄弟,过上衣食无忧名满天下的诱惑桥段,这愿望太过美好,几乎是每个武林人士都信的大饼,但是真的打听一下,就会发现那些故事压根没有后续,大多人都是没本事打听的后续的,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就是过上好日子了,自己也一定可以有这一天,江湖豪杰利用着这一点收拢了大量的便宜人手,谁都不愿意戳开真相。
想想前世俞一仁到死才见了他一面,就知道这东西有多残忍了,它让人命都变得轻贱,给了太多人实现不了妄想,以至于有人拿命去换,到死俞一仁都在痴痴地想着他,但是得到的回报无非是跟他一起死在乱刀之下,看着现在这个俞一仁仍然在努力的样子,江月明烦躁起来。
不行,他得想办法让俞一仁不走上老路,让他明白这个世界有多虚伪,然后乖乖的跟他过日子。
至少,比起那些拿了玉佩却被欺骗的家伙,俞一仁幸运地遇到了他,想到这里,自以为看透了俞一仁的江月明不禁悠然勾起了嘴角,为自己难的变得有善心而自豪。
到了下午,俞一仁忙完堂口的事,就被召去见了堂主,等他回来,给堂里带回了一个好消息。
“堂主说下午可能要来生意,报酬不错那种,大家都打精神!”俞一仁叫来众人叮嘱到,他们这个堂口,就靠走镖生活,因为人少,很难去远的地方走镖,所以来请镖的也不多,每一个客人都很重要,俞一仁生怕他们落魄的样子嫌走了客人,让堂口更加困难。
好在众人也明白不会和吃饭生意不去,都打起了精神,
等着客人上门。
很快,客人就上了门,原来是附近的乡叟来请人送活镖,活镖就是指送活人或者活物,乡叟要送的是自己出嫁的女儿还有她那丰厚的嫁妆,乡叟儿子一堆却只有这么一个小女儿,便宝贝的紧,生怕路上被人劫了,现在外面不太太平,女儿要翻山越岭嫁到人家去路上少说会有危险,在打听到上云派三兴堂做事稳重,从未出错过后,他便决定和三兴堂请镖。
事情的来龙去脉和要求都简单的很,就是把新娘和送亲队伍从上云教地界外接来,再借道上云教把她送到山对面的何家村去,虽然两边都不属于上云教势力范围,但是最近的路要大量的穿越上云教地盘,老叟干脆打点好了关系请上云教的镖师来送,这样就不会因为贸然进入得罪人。
俞一仁的堂堂相貌增加了说服性,老叟很快就被哄得眉开眼笑,让他们就拿下了这镖,而且送嫁是大事,老叟十分大方的给了五十两银子作为走镖费用,如果平安送到还每人多加一吊喜钱。
这简直今年最赚的生意了,路途又断,又不危险,目的地也在上云派的势力范围内,这附近的山匪路盗早就被清理干净了,剩下的也不过是不成气候的小猫小狗,他们轻轻松松就能赚到钱,所有人都高兴极了,连带着喜九都没闹事。
遇到这种好事,俞一仁自然也是高兴的,他比其他人更谨慎的调查了行程,确定没有过多的危险后,也安下心来,甚至拿出了他那套舍不得穿的新衣服,对镜比划了半天。
等走完这趟镖再添个玉冠,下个月的上云朝礼上,他就不会看着太褴褛了,回想起上次他去参加堂主们的聚会却没钱买好点的衣服而被人耻笑,连原本想招揽他的内门也表达了不满,俞一仁就十分失落,不过很快,他就又打起了精神,没关系,他还有机会,上云朝礼是他能再见到教主的机会,只有堂口副手及以上的人才能参加,这也是他努力成为副堂主的原因,他的小九九自然就是能在上云朝礼上被人看见,最好……能再见那人一眼……
俞一仁想入非非,打扮的也更用心,一会儿梳起头发,一会儿又怕做的太过,还是放了下来,简直像个思春的少女。
俗话说人靠衣装马靠鞍,一番更衣束发,整巾戴冠后,原本就鹤然凡尘的俞一仁,显得更加气质灼灼了,连江月明都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暗叹等他把俞一仁接过去后要让他天天穿这身。
至于什么时候接俞一仁去他身边呢,江月明准备就让俞一仁心想事成,下个月的上云朝礼,这个全教集会的日子,顺水推舟地将他点到身边。
这些不说,很快就到了走镖的日子。
“老规矩,良七,喜九留下看守堂口,剩下的人出镖,工钱上交后大家平分,额外的赏钱自己拿着。”俞一仁嘱咐完了堂里杂事,就接到了裹得厚实的新娘,带着众人出镖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跟着送亲的队伍走过山林,江月明处理完杂务也跟了上来,他还没见过底下人的出嫁,另外他也好奇俞一仁是怎么走镖的,自然不能错过这个观察俞一仁的机会。
因为是送亲,辎重繁多,所以队伍走的很慢,俞一仁带人走在最外围护住队伍,警惕地看着周围。
“俞哥,没必要这么警惕吧,这附近也没有什么匪帮。”因为路线太过安全,这次众人都比较放松,王小贵见俞一仁还那么恪职,便过来劝他。
“那也必须小心,我们是走镖,再安全的路线也不能松懈,更何况松松懒懒,让客人看了像什么样子,你叫他们也都看着点,别太过了。”俞一仁却不同意他们的疏懒,摇摇头继续认真地压镖。
但就是这样一个平平无奇,本来应该无波无澜的押镖,却出了意外。
“保护队伍,躲避流矢。”正当他们走到路程中最崎岖的路段时,俞一仁突然撇见茂密树林中闪过一抹银色的亮点。
是箭矢,凭着多年走镖的经验,俞一仁立刻反应过来那是什么,他赶紧拉马大吼,举起了马上的盾牌。
而他话音刚落,一束急矢就已经杀到队伍面前,正中送亲队伍中的几个下人,三兴堂的人赶紧冲向送新娘的轿子,他们这次押镖的目的是保护新娘,谁受伤了,都不能让新娘受伤。
“有人劫镖,快走,全部都使劲往前跑!”俞一仁躲过流矢,往山林间一探,入眼全是窸窸窣窣的匪帮,顿时心里一沉。
他们竟然是遇到了一个相当大的匪帮,人数少说有四五十人,都埋伏在道路两边。
不得不说这段路对匪帮实在是太有利了,此处名为虎跳坪,两边都是森林急坡,只有一条路能让车马通过,走在这路上很容易被人两面夹击,就是曾有一对老虎从两面山坡上同时跳出来吃人,才得此凶名。
今日他们正如那虎口之人,四周都是凶匪,退路眼见被切断,若是留在原地就和活靶子一样被捉,敌众我寡,只有夺命狂奔,杀出一条路,还可能有生还希望。
悍匪在后,所有人都顾不上辎重,顶着飞箭赶紧拼了命的往前跑,俞一仁在前方劈开道路,“薛白狗,你们守好右侧,保护新娘,所有人跟上队伍,不要往林子里乱跑,山匪都在林间,财物扔下,先保命要紧!”
江月明远吊在他们身后,听到箭矢破空之声才觉不好,顿时纵身飞起,脚尖在马背轻轻一点,就跃上了树梢,在林间飞奔起来,一直冲到刚好能看见俞一仁,俞一仁却看不到他的位置,才将将停下。
俞一仁没事,江月明顿时松了口气,准备动手替他解围,但是就在他把折扇打开的一瞬,他又停住了。
不行,现在出手定然会惊动俞一仁,也没有办法解释他为何在此,说自己发现了有匪徒进山过来收拾太过牵强,作为一教之主总不能亲自来处理一伙小小匪徒,他还想留着和俞一仁的初次见面,把它放到下个月的上云朝礼上呢!
于是江月明按下了折扇,紧盯住三兴堂众人,路匪人多,三兴堂也不是吃素的,有俞一仁这个天玑境以下顶尖的高手,区区匪徒还没能挡住队伍。
俞一仁的指挥下送亲队伍还算稳步的逃命,见他还有余力应付,江月明赞赏有佳同时也稍安勿躁下来,打算俞一仁真的有危险时,再出手相救。
俞一仁一骑当先砍瓜切菜般将拦路土匪全部砍死,可就在他们一行人眼看要冲出重围时,突变又生,一杆长枪带着霸道的劲力从密林中斜刺出来,直取俞一仁面门。
俞一仁赶紧举盾去挡,那长枪却丝毫不退,径直穿透了俞一仁手中木盾,扎在了俞一仁铁甲护腕之上,强大的力道直接将他推下马去。
马匹顿时受惊踩踏,俞一仁赶紧就地翻滚,躲开铁蹄,以免自己突然落马被后人躲闪不及撞伤。
与此同时,更为惊险的一幕出现在新娘身旁,与打落俞一仁的方向紧跟着又飞来一柄长枪,竟然直取新娘花轿,在轿子旁边的李二郎躲闪不及,瞬间被长枪穿透,连同花轿一起被钉落地面。
遭遇此变,原本还能保持有序的队伍一下子暴乱起来,送亲的小厮一看镖师被杀,顿时慌乱不堪,再不顾队伍,扔下花轿自己逃命去了。
“李二郎!”
俞一仁看着这一幕也是惊气至极,眼见就能摆脱土匪,却转眼间就少一人,谁能想到一个普通至极的活镖会变成这样,众人甚至来不及去看被穿透的李二郎,只能咬牙继续向前,关键时刻薛白狗顶了上来,策马拉住地上的俞一仁,将他重新拉回马背,而王小贵也含着泪打开轿门,去看里面的新娘。
“新娘还活着!”轿子是被贯穿前部,只要新娘没有乱动,应该还没受伤,果然,轿门开后,新娘就慌张的乱叫起来。
“快出来,我们得弃轿了!”王小贵赶紧伸手拉她,好在新娘还算有眼色,知道这时候逃生顾不得那么多了,乖乖钻出来被王小贵拉上了马。
“走,快走!”见新娘还活着,他们自然不能甩手就走,趁那可怕枪手不再投掷,俞一仁立刻招呼众人快跑。
可有了那恐怖枪手,路匪的力量一下子飙升,俞一仁一行一边要砍杀小兵,一边又要躲避箭矢和标枪,行进的极为困难,很快就开始负伤。
这样不行……看了一眼又要保护新娘又要策马负伤最重的王小贵,俞一仁心里一横。
这样下去他们迟早全部交代在这儿,对方明显是仗着人多要耗死他们,如果不除掉那个隐藏的枪手,别说护送新娘了,他们都得丧命在此,俞一仁甚至怀疑,那投枪之人是一个内力高手。
“只能拼了……”看着杀红眼的兄弟,俞一仁飞快的盘算起来,眼下他和薛白狗共骑一马,既不能去护王小贵,马匹负重太过又跑不快,还不如他下马去杀那投镖之人,让王小贵和薛白狗轻骑送新娘逃走,以以往的经验来看,路匪虽然凶悍但多是贪生怕死之人,凝聚力不强,自己如若杀了他们的头领,就能吓退他们,剩下杂鱼基本不会在追,这样不但王小贵他们安全,自己也能夺马追上,破开这个必死的局面。
说做就做,俞一仁立刻对薛白狗和王小贵说到,“我们三个人弹不快,你们带新娘先走,我来拦住那个枪手!”
“太危险了俞哥,不行,咱们一起走,我撑得住!”王小贵听了第一个不同意,让他们丢下俞一仁一人对战路匪与让他送命和异,他们已经死了一个人了,若是俞一仁都留在了这里,就算能送走新娘,代价也太大了,他不能接受。
“听我的,我算过那人,应该能打得过,你们先走,我杀了他就追上,这样我们才有可能都逃掉!”俞一仁坚持到。
“可是……”王小贵还想反驳,俞一仁立刻打断了他。
“别可是了,这是我身为副堂主的命令,你们快走,我去拦敌!”说罢,他也不等王小贵和薛白狗反应,径直一拍马腿,飞身下马,单手一撑,就稳稳的落在了地上。
“俞哥!”马在奋力前进,俞一仁突然跳马,谁都阻拦不了,王小贵只能惊呼一声,遥遥切望俞一仁。
“我们走,别让俞副堂主的心意白费……”马匹跑的太快,转瞬就和俞一仁拉开了距离,路匪在侧他们不可能掉头去接俞一仁,一咬牙,薛白狗只能拉住了王小贵,带着他继续往前飞奔起来。
没了负重,两匹马跑的更快了,转眼就在俞一仁面前只剩飞尘,看他们乖乖跑了,俞一仁才松了口气,迅速砍翻围过来的杂兵,冲向了刚才飞枪的位置。
那人带着那么多重枪是跑不远的,俞一仁观察过了那投标之人,他虽然能投出力大无比的飞标,但是却要扔两根就缓一下,不是能持续投掷,很明显对方内力明显没那么强悍,这就给了俞一仁可乘之机。
又飞步躲开一枪,俞一仁鹞子翻身,在树干一跃锁定了一个提着一捆长枪的人,那人穿的明显是路匪头领模样,生的也比其他路匪高大,见投不中俞一仁,正气急败坏地在原地踱步。
俞一仁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长刀一转卷起刀风,刀光在空中一闪,手中屠龙刀如斩蛟龙般杀向了匪首颅顶。
“好啊,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我们不去抓你,你自己送上门来,既然如此,爷爷就修理修理你!”俞一仁非但没逃还敢杀入重围顿时惹怒了这个匪首,对方一看俞一仁出刀,干脆扔下长枪,从里抽出一根,枪身一抖就和俞一仁的刀尖撞在了一起。
铛的轻鸣立刻在两人身间回荡,两人同时后退,拉开了距离。
“飞龙帮胡耀,手下不斩无名之人,你是哪个堂口的!”路匪头子胡耀感受了一下发麻的手腕,顿时明白遇到了对手,大声报到。
“上云教三兴堂副堂俞一仁,这里是上云教地界,你们胆敢劫掠镖堂,还不速速就擒!”俞一仁也报上名来,试图用上云教压一压对方的气焰。
“呸,区区上云教就想压我,我在外打风的时候你们教主都没出生呢,镖是我想劫就劫,还用问你们上云教,惹恼了爷爷我今天你们都得给我留下!”胡耀听了来头却丝毫没有放在心上,这很正常,现在的上云教远没有后世那么“声名显赫”,胡耀这等四处奔走的路匪自然也没有把他们放在眼里。
“辱我门庭,实在该杀,来战!”俞一仁见自报家门无法动摇对方,便抖擞精神准备全力应战。
这边,俞一仁和胡耀战成一团,站在树顶一直观看的江月明却被另外一个疑点吸引了。
“咦奇怪了,东岭路匪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不对劲,还有这个新娘……”江月明见俞一仁和胡耀打的不相上下,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便将注意力移到了一个令他生疑的人身上——这次的活镖新娘身上。
薛白狗和王小贵再离开俞一仁后继续策马狂奔,令他们没想到的是,前路居然又来一伙路匪增员,他们展开了绊马索,三人躲避不及,纷纷被甩下马去,马折了脖子没法再骑,他们只能护着新娘一边砍开围上来的路匪,往密林里钻去,试图用密林躲开流矢。
江月明盯着新娘落地时率先护住头部的标准姿势,又看她毫不惊慌般地扯掉累赘珠宝,气息丝毫不乱地跟着两人逃跑,不由得沉下了脸色。
这女人有问题,不,三兴堂这趟镖就有问题,首先这么近的镖却给这么多钱就不太对,其次送亲的队伍中竟然没有衷心护卫新娘之人也很可疑,乡叟虽然只是地主乡绅,但是在这个兴武重功的世界,一样会培养家镖和护卫,既然担心新娘被劫那请镖的同时更应该派出得力家奴,这年头人都重义,主家遇难,家奴绝不可能像刚才一样只顾自己鸟飞兽散,那明显是一群临时拉凑之人,最后就连这新娘似乎也有武功在身,甚至像是提前知道会被劫镖一样,喜服下露出的甚至不是绣鞋,只是俞一仁他们太乱没有注意到这点,她想干什么……
江月明突然想起前世上云派在这个节点后发生的一件大事,那件事间接促使上云派向着极端发现,也导致了他与武林众派公然敌对,可是纷争的始末现在依旧不清楚,这一世他不想上云派重蹈覆辙,本着对江湖纷争的敏锐,他对这个新娘起了疑心,决定跟上去看看。
他看了一眼渐渐站了上风俞一仁,又看了看节节败退的胡耀,心想俞一仁应该能稳妥拿下匪首,自己离开一会儿应该不会有事,便飞身追上逃入密林那三人。
江月明的担心果然不是多余的,只见新娘跟着两人进了深林后,依旧能毫不掉队的跟上他们,路匪被他们甩开一定距离,她这才装作跑不动了,极力要求休息。
“我的姑奶奶,这时候可不是休息的时候,你没看见路匪的刀吗,被他们抓住了可是死路一条。”王小贵无奈地看着新娘,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俞哥还没追上来,咱们这么跑下去,可怎么汇合啊!”
“对不起,我真的跑不动了。”新娘生的艳丽极了,为了出嫁还画着浓妆,就算钗子跑散了,也美得令人揪心,听了王小贵抱怨,她更是玉睫一垂低低啜泣起来,“都是妾身害各位杰士遇险,如今路匪还追,定然要的是妾身,妾身嫁妆没了,又如此失仪,也无脸去见夫家,不如就让丽娘自尽于此,好让两位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