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酒吧(1 / 2)
五月底,libera成员们一起为江世珏过了生日,生日当天正好在南方某海岛上有一场音乐节的演出。大主唱作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富二代,在当地最贵的度假酒店给每个人订了房。
那天不仅江世珏的男朋友夏书贤来了,他的父母和弟弟也到场,双方从见面开始就无比融洽。姚星澜没有想到的是,江世珏的那个资本家家庭对自己儿子的同性恋情竟然会如此包容,甚至可以看出江世珏的妈妈,一个当年红极一时的女歌手,非常喜欢儿子现在的这个漂亮男朋友。
姚星澜很羡慕夏书贤,羡慕他能让江世珏在朋友圈第一次公开自己的恋情,羡慕他能光明正大地和自己爱人的家人见面,羡慕他能游刃有余地和对方的家人相处得那么好。
更羡慕他是江世珏时时刻刻放在心里、挂在嘴边的人。
这是姚星澜从来没有体会过的感觉。
他很早就意识到自己是个同性恋,早在高中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不喜欢女孩子。
后来他的性取向在校园里被曝光,他的父母狠狠打了他一顿,甚至要把他送去精神病院。
姚星澜出身于海市邻省的一个县级市,县城依山傍水、风景秀丽,但因为是小地方,尽管本地经济还比较发达,大部分人的思想还是比较保守的。尤其是姚星澜父母这样还在本地有点社会地位的。
作为一个小中产家庭中最优良配置的一种形式,姚星澜的父亲是本地检察院的一名检察官,母亲是高中音乐教师。后来因为儿子性取向的问题,母亲不堪议论离职,自己开了一家音乐培训机构。
和许多同龄人读书、上补习、参加竞赛不一样,姚星澜小时候就展现出在音乐上的非凡天赋和对音乐的热爱。他从小学钢琴,也会唱歌,不仅获得过很多钢琴比赛的奖项,还作为市里合唱团的一员去省里演出过。同时,他的文化课成绩也不差,理科虽然不太行,但文科成绩很好。他也非常喜欢文学和绘画艺术,尤其爱一些西方浪漫主义时期的作品。
良好的家庭关系维持了十六年,直到他父母得知自己的儿子是个同性恋。他严肃刻板的父亲从那一天起,不再和他说话。一心希望他成为演奏古典音乐的钢琴家的母亲,在他走上摇滚道路的那一刻,也对他彻底失望了。
姚星澜目前和一个直男游戏开发师一起合租在海市的某个老小区内。以前上大学的时候,一年几乎只回家一次,父母见到他并不觉得开心,一家人只是在极度僵硬的气氛下缄默无言地吃完一顿饭。平时父母也不会联系他,后来他渐渐就不回家了,节假日都是自己在海市过的,有空会独自出去旅行一趟。
不过他并不觉得现在的日子很艰苦。毕竟别的乐队可能很多年连吃饭都成问题,而libera有江世珏这个大金主在,用的乐器设备都是最顶尖的配置,还有宽敞的独立排练室,比起很多有些名气的乐队来条件都要好不少。
如果不是当年小他两级的学弟冯越拉他一起组乐队,他可能会和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一样,忙忙碌碌地为生计奔波,渐渐远离自己的理想。而不会像现在一样,可以做着自己喜欢的事,同时有这么相对舒适悠闲的生活。
他很知足。
唯一令他感到不满足的,是他接近空虚的感情世界。
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带来的是疲倦,也是愈发强烈的渴求。他像是被爱情世界驱逐的客人,漂泊在温暖的星球外,遥看着不属于自己的五彩斑斓。想要靠近,却没有足够的引力。
都说人只要叛逆过一次,就会越来越叛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江世珏和夏书贤童话一般的感情刺激到了,姚星澜再回到海市后,第一次决定尝试一夜情。
他从前很坚定地认为,肉体关系必须要建立在感情的基础上。只有他喜欢一个人,他才能和对方发生性关系。
可喜欢也好,爱也好,是一件多么难以圆满的事情。
在掀开感情的幕布前,人永远不知道里面会是一地玫瑰,还是一丛荆棘,不知道一头扎进去后会是芳香扑鼻还是遍体鳞伤。
爱一个人太累了。他不敢再随意尝试了,可他却依然想要触碰皮肤的温度。
姚星澜长得好看,气质与众不同,想睡他的人不少,甚至录制综艺的时候就有。
参加竞演的一支爵士乐队的主唱brian曾经在被淘汰后给他发过非常露骨的微信,邀请他在自己离开前共度春宵。姚星澜拒绝了。
但brian对他的兴致持续不减,在综艺录制完全结束后还一直和他聊天,不仅祝贺了libera的取得的成绩,并且三番几次表示自己非常欣赏他,想和他上床。从海岛回到海市后,在brian提出不知道第几次邀请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两人相约在市区某商圈附近的一家hiddenbar见面。在大学和前任分手后,姚星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性生活了,他去过几次gaybar却不想和里面的任何一个人发生关系。为避免受伤,他自己充分做好了准备工作。
brian的长相还过得去,虽然根本没法和江世珏那种可以直接出道当演员的帅相比,但好歹长年玩音乐,看着也是一股子艺术家的范儿。
他们没有坐在吧台,而是坐在了一个比较偏僻幽暗的卡座里。
一见到姚星澜,brian难掩欣喜的神色。没喝几口酒,男人就忍不住把他抱在怀里,手探进他的衣服里开始摸他的腰,甚至想直接往他的裤子里伸去摸他的臀部。
“我想去一下洗手间……”姚星澜出声打断了他的动作。
brian性欲高涨,直接掐了一下他的屁股,咬着他的耳朵说:“快去吧。”
姚星澜躲在洗手间里,用冷水洗了脸,让自己从生理本能中清醒一下。他不喜欢这样,感到有些反胃恶心。但男人的生理反应大多数时候都不受意志的控制,长久没有被抚慰过,他在brian的手下竟然有点硬了。
正想着该找什么借口离开,这时brian竟然推门走了进来,进来后还把门反锁上了。
“我还以为你真是想来上洗手间。”brian一把从身后抱住他,不安分地隔着裤子摸他的下身,“原来是在这里等我,骚货,这么急呢?”
姚星澜的恶心感在胸口强烈地翻涌着,他抬起胳膊去抻开身后对他上下其手的男人。
“我没有。”他皱着眉说,“brian,我今天不太舒服,我要回去了。”
brian非常下流地开始舔他的耳后根:“这是欲拒还迎还是不好意思了?”
“我是认真的!”他的语气有些急了,“我不想做。”
他用上最大的力气推开brian,快步开门走了出去。
没想到刚出洗手间没走几步就被人抓着头发按着昏暗的走道上。
“你他妈搁这儿玩我呢?”brian的语气十分不耐烦且不客气,“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装清高跟我演这么久,现在摸都摸了又来这套?”
他边辱骂着边伸手去揉姚星澜的下身。
“滚你大爷的,我他妈不想跟你睡!”姚星澜挣扎着推拒,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骂。
两人拉拉扯扯间,没注意到走道上射灯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哟,二位这么巧啊?在这儿演活春宫呢?这地方,简陋了点吧。”一道低沉富有磁性的男声响起,懒洋洋的语调中带着嘲讽。
brian立马停住手,两人猛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竟然是隋唐。
这个世界说大很大,有的人只是匆匆一眼的缘分后从此失散在人海中;这个世界说小也很小,不希望见到什么人的时候,说不定那人就在转角出现了。
姚星澜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撞到隋唐,隋唐也没想到会撞见姚星澜在干这种事。
“这不隋总嘛!也太有缘分了!见笑见笑,我俩都有点儿喝多了,一时间没控制住,马上就走。”brian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伸手去拉姚星澜的手。
姚星澜猛地甩开他,丝毫不顾隋唐双手插兜在一旁看戏的样子,眼神冷漠地看着brian:“我说了,我他妈不想跟你睡。”
“亲爱的你喝多了,别闹了,我们走。”
brian忍着火气,脸上挂着不是那么好看的笑,还不自觉用眼睛的余光偷瞄站着没动的隋唐。他再一次伸手去拽姚星澜。
姚星澜后退一步,沉入走道的更阴暗处,冷声说:“别碰我!”
“你他妈……”
brian忍不住火气上来,正要往前一步,却发现一只手拦在他身前。
那条胳膊上纹着缭乱的荆棘穿过两颗紧紧相贴的心脏,下方的那只手背上是一只独角兽,独角兽那尖锐的角一直延伸到中指的指甲盖附近。这是隋唐的一个标志性纹身,在paranoia的某一张专辑的封面上,长发的隋唐抱着吉他,对着镜头比了个中指,中指上就是这根独角兽的尖角。因此这个纹身在一段时间里成为了刺青店里的热门款式,诸多热爱摇滚乐和金属乐的青年争相纹上偶像同款。
隋唐的右手手背上也有纹身,是一只非常具象的狮子的眼睛。而右手手臂上是几行花体的字,据他自己在采访中说,出自德国戏剧家席勒的名作《阴谋与爱情》:dubrauchstkeenenlhr-ichwillichisdiddasschicksalwerfen-epfannfurdichjedewunde-affassenfurdichjedentropfenadebecherderfreude-dieihnbrnderschalederliebe*
不过这组纹身并没有流行起来,毕竟是德语,绝大多数人被问到的时候甚至连读都读不出来。
所以在综艺节目录制的时候,他不仅穿着西装,还全程带着手套,不是为了装酷,而是手上纹身太多,实在很难用胶布覆盖掉。
射灯的阴影下,隋唐的长相显得有些悍利。说起来,他和江世珏都是非常具有男性特点的浓颜长相,两人都是高眉骨高鼻梁,浓眉加上深邃的双眼,面部线条轮廓清晰。不同的是江世珏的眼睛更圆一些,瞳仁比较大,目光总是清澈明亮,五官整体也偏向英俊帅气的类型;而隋唐有着典型的成熟男人韵味,年轻时留着长发看上去狂野不羁,现在的寸头反而更突显出深刻且略微粗犷的五官特征,他的肤色是健康的颜色,不白皙却看上去十分性感,整个人流露出一种迷人却令人无端觉得有些危险的气质。
他伸出一只手挡在brian的胸口,锐利的眼神扫过去,看得brian背后发毛。
“人都说了不愿意,再勉强就不好了吧?”由于常年抽烟,隋唐的声线有些沙沙的,此刻回荡在走道中,仿佛一张磨砂纸在磨着人的骨头。
brian尴尬地笑了下:“隋总,男人都这样,口是心非。我就是约他出来睡觉的,他又不是不知道,明明自己同意了。不然我也不能按着他的头出来,你说是吧?”
隋唐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声音冷了几分:“他可以随时改变主意,只要他说了不想,你就不可以。强迫他人发生性行为叫做强奸,懂吗?”
“隋总,严重了严重了,我就开个玩笑。”brian后退了一步,带着僵硬的笑容说,“那我不打扰了,先走了。”
他说完头也不回地飞速离开了。
隋唐没管他,转向还站在那里的姚星澜。姚星澜低垂着眼,脸上一如既往地没表情,大概是觉得有些难堪,在阴影里没说话也没动。
他手臂上被brian用力拉扯后的红痕还没消失,交错纵横在白皙的皮肤上。
“谢谢。”姚星澜在良久的沉默后,轻声说。
隋唐嘴角动了动,向前走了两步,挨近他身前,低声说:“看来我没猜错,你喜欢男人。”
姚星澜蓦地抬起眼,眼神中的那点难堪里还带着明晃晃的警惕。
隋唐丝毫不惧地直视着那双漂亮又有点凶的眼睛:“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但你也太草率了,你知道那个brian是个什么人吗,就敢跟他约?”
“虽然多谢你解围,但别的事,不劳隋总多操心了。”姚星澜的眼神冷下来。
隋唐戏谑地笑了起来:“真无情啊,我帮你,你还对我这么凶。”
“我说过谢谢了。”姚星澜冷硬地回应。
隋唐的目光落在那薄唇上,再次坚信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初印象太过于正确了——性格不好而且冷淡刻薄。可他偏偏就被这种长得白净漂亮、脾气却又臭又硬的矛盾特质吸引住了。
“好的,不说了,那能赏脸去外面抽根烟吗?”隋唐迅速后退半步,温声询问。
姚星澜盯着他看了片刻,生硬地“嗯”了一声。
两人来到酒吧外面,隋唐给姚星澜递了根烟,并伸手打了火,姚星澜就着他的手把烟点燃,吐出一口浑浊的白烟。
隋唐的烟很重很辣,姚星澜平时虽然也抽得多,但大多都是淡烟或是带爆珠的薄荷烟。浓重辛香的烟味在他的口腔里萦绕着,他的眼角感到有些酸辣。
抽了大约半根烟,隋唐突然开口:“要不要跟我走?”
姚星澜往嘴里送烟的手顿了一下,眼神晦暗不清地移到隋唐的脸上:“什么意思?”
“你今天原本想做什么才出来的……”隋唐毫不避讳地与他对视,“可以和我做。”
姚星澜的眼睛眯了一下,他深深吸了口烟,然后直接吐到隋唐的脸上:“怎么,你就比他好?”
隋唐很吃姚星澜刻薄他这一套,不由笑了起来:“论风评我可能比他好不了多少,但至少我固定,玩得比他干净。”
姚星澜眼神凉凉地看着他,嘴角扯了扯:“说得好听。那你今天算是临时起意?”
“也不算吧。”隋唐熄灭烟头,倒是十分坦诚,“今天要是没遇上,也会找别的机会的。你这人挺有意思,长这么张招人的脸,性子倒是一等一的硬。”
“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就是犯贱了?”姚星澜一点也不跟他客气。
隋唐笑了起来:“可以,你说是就是。那走不走?”
姚星澜没什么表情地轻轻吸了口气,眼神移向别处,很小幅度地点了下头:“行。”
隋唐挑了挑眉,伸手扶了一下他的腰,把人带上了自己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路虎。
*“你不再需要守护天使——我愿置身于你和命运之间——承受你的一切伤痛——为你搜集快乐之杯的一点一滴,然后用爱情的金盏盛着奉献给你”——弗雷德里希·席勒,《阴谋与爱情》,第一幕第四场。
隋唐把车开入一家市中心商圈内的高级酒店,在里面开了一间房。酒店是新中式风格的,房间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不算宽敞,但一晚上的价格也超过了3000。
一个周中的夜晚,从房间窗户里向外望去,还能看到附近办公楼里灯火通明。
隋唐先洗了澡,出来后喊了一瓶红酒到客房里。姚星澜洗好澡出来时,看到隋唐就坐在床对面的长沙发躺椅上,裸露出来的右边小腿上纹着大航海时代的帆船和灯塔。
小沙发茶几上摆着两杯红酒。
看到姚星澜出来,隋唐说:“不知道你爱喝什么,随便要了瓶我习惯喝的。”
“我爱喝白葡萄酒。”姚星澜直接回答。
“记下了,下回就知道了。”隋唐盯着他,嘴角挂着不深不浅的笑意。
姚星澜忽略过他话语里的暗示,走到被小茶几分隔开的沙发躺椅的另一边坐下。
隋唐对他的举动不以为意,举起盛着暗红色酒液的酒杯示意。
姚星澜和他碰了碰,浅尝了一口。这支勃垦地名家阿曼海兹酒庄的波玛卢金干红口感十分平衡,复杂度极佳又十分纯净。酒在杯中呈现出多汁的黑莓香气,入口的单宁优雅而恰到好处,余味饱满有力,是好酒。
“这个风味的还习惯吗?”隋唐贴心地问。
姚星澜又喝了一口,点点头:“不错。”
隋唐在清吧里并没有喝酒,因此喝得比姚星澜多点。
两人安安静静地把一瓶酒喝到见底,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隋唐感觉到姚星澜是有一些紧张的。
“你是第一次和别人约?”他漫不经心地问了句。
姚星澜把喝完的酒杯放在茶几上,手指按在杯底的玻璃上紧了紧,指甲上都起了一层深重的粉色。
“嗯。”他言简意赅地回答。
“那以前呢?”隋唐看向他的侧脸,“谈过恋爱吗?”
姚星澜的嘴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那还是谈过的,不过分了有几年了。”
“也是,看我这话问的。”隋唐笑了起来,“我没记错的话,你以前上的是这边的音乐学院吧?你长了这么张脸,又有才华,在那个地方,不可能没被人追求过。”
姚星澜没有接话,只是略微苦涩地扯了下嘴角。
隋唐看不懂那个表情的含义,但眼下他并没有过多的心思去解读。他的注意力都被露在浴袍外面的那段纹着雪莱诗句的白皙侧颈吸引了。“让你的爱情化为吻,朝我的眼和嘴唇倾洒”,隋唐很想吻上去。
他想到就要实践。
“过来。”他对姚星澜说。
姚星澜看了他一眼,随即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
隋唐一揽他的腰,他的双腿受力弯曲,被迫分开双腿跨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那只纹着独角兽的左手抬了起来,姚星澜看到他的手心里还纹着一张大张的嘴,里头吐出一根上面满是刺的舌头,诡异且色情。手心覆盖上那段纹着诗句的侧颈,姚星澜的脊背都不由地紧绷了起来。
“紧张?”隋唐的声音低低的。
为了表示自己并没有紧张,姚星澜伸手抚上他的小臂。
隋唐露出一个有些玩味的笑容,然后按照自己的想法,压着姚星澜的后颈,把那段侧颈按到自己的眼前,直接伸出舌头舔了上去。
柔软的舌头中间有一颗金属质感的圆珠,坚硬突兀的触感在猝不及防间令姚星澜不自觉地抓住了男人胸口的浴袍衣领。他才知道隋唐竟然打了舌钉。
“嗯……”姚星澜闭着眼,身子颤了一下,鼻间发出一声轻哼。
隋唐的舌头一直绕着侧颈上的纹身来回舔弄,痒意传入皮肤化为撩人的欲望,姚星澜只是被这么舔了几下就硬了起来。
把那段侧颈完全舔湿后,隋唐的嘴唇落在姚星澜的喉结上。他轻轻地含住凸起的喉结,用舌头拨撩着那个凸面,逼得姚星澜整个上半身都在后仰。
伸手牢牢把人捞住,隋唐才放开口中漂亮的脖子。然后他伸手扯开浴袍的腰带,直接将姚星澜的浴袍整个剥了下来,扔到一边。
里头是一丝不挂的躯体,有些苍白且很瘦,肩膀、肋部和胯部的骨骼都明显突出。腹部正中和两侧都有浅浅的一道沟壑,线条非常漂亮。左手的手臂内侧纹了很长一串心电图,左边锁骨下方纹着被群星包围的弯月,星带延展得很长,像彗星的尾巴。
平心而论,隋唐见过不少更美丽的身体,婀娜的或健美的,但姚星澜的身体却令他想到了里尔克的诗句:“你甜美的力量沉睡着,在一种不明确的欲望中,催生着温柔的体态”。*
他的目光落在了胸口那两颗凸起的乳头上,意外发现上面竟然打了乳钉,两根银色的横杠从乳头下方乳晕的软肉中穿过,两侧是两个直径不大的银色小球。
隋唐的眼神里瞬间涌起了浓重的欲望,他伸手在两颗乳头上拨弄了一下,那两颗颜色很淡的乳珠立马变得硬挺。姚星澜微微蹙了下眉,双手握住了隋唐的手腕,乳钉让他对触碰更加敏感。
太有意思了。隋唐心里忍不住感叹。
“什么时候打的?”他一边揉捏着那两颗乳头,一边看着姚星澜的眼睛问。
姚星澜被弄得身体忍不住在男人的手里扭动起来,有些艰难地回答:“五年前。”
“和前任分手后?”隋唐试探着问了句。
姚星澜沉默着,没有回答。
那看来是的。隋唐心里确认了答案。
他没有再问下去,而是用手臂扣住姚星澜的腰背,低下头去舔弄那两颗被穿刺的乳头。
舌头扫过凸起的肉粒,舌钉与姚星澜的乳钉时不时碰撞在一起,然后刮擦过乳头的顶部、侧面、那穿刺过乳钉的洞口。他张口含住那两颗敏感的乳头,用吮吸给怀里的人带去更大的快感。
他的手也没闲着,一只手按着那削瘦的腰背,另一只手去揉捏姚星澜的臀部。姚星澜的屁股上倒是有些肉,圆圆翘翘的手感很好。
被这么又舔又摸的,姚星澜的下身已经硬得很明显了。他伸手抱住隋唐在他胸前的脑袋,难以自制地发出一阵阵轻喘。
隋唐感觉到了怀里的男人性欲上涨,直接扯开了自己的浴袍,抱着姚星澜的屁股把人往自己下身一摁,两人都又硬又胀的性器瞬间抵在了一起。他嘴上仍然不停,单手把两人的阴茎握在一起上下撸动,另一只手往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屁股里探去。粗糙带茧的手指摸到那处紧闭的后穴,他坏心眼地又揉又摁。
被这么前后夹击,姚星澜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轻喘声越来越多地从口中溢出。他没有反感隋唐的触碰,反而在这种舔弄和触摸中获得了许久没有体验过的快感。
隋唐这么把人弄了会儿,终于舍得松开口中的乳头,两颗浅红色的乳珠在他又吸又咬下变得红肿胀大,色情地点缀在身躯上。
“看来不讨厌我。”他略带戏谑地望向姚星澜,看着那张总是冷淡的脸上面表情慢慢失控,渐渐浮上情欲的绯红。
姚星澜咬着下唇没有回答。
隋唐显然已经习惯了他这个态度,没打算再逼人,伸手拍了拍他的屁股,让他跪在沙发躺椅上,把屁股翘起来。
姚星澜照做了。
他双手撑着沙发躺椅低低的靠背,整个人呈跪伏的姿态,背对着隋唐翘起了屁股。白净的屁股就这么毫无遮挡地展现在隋唐的眼前,右侧大腿上纹了一圈腿环似的环形纹身。
拿出前面半路上临时去便利店买的润滑液,隋唐的手指上沾满透明的黏液,在那粉嫩的肉穴入口处摩擦了两下,然后独角兽的尖角就进入了那处紧窄的小洞中。他能感觉到姚星澜应该确实很久没有和人睡过了,手指进得有点吃力,哪怕之前应该做过一些准备工作。
就刚才brian那副猴急的样子,如果真的搞起来,姚星澜大概率会受伤。
他在那紧紧夹着的屁股上拍了两下:“放松点,不会弄疼你的。”
这么说着,他却已经能想象进去之后的那种紧致包裹的感觉了。
姚星澜的脊背都绷得反弓出一个凹陷的弧度,背部那条沟壑随着脊椎的弯曲深深陷进去,两侧的肌肉隆起,肩胛骨突出。这种趴伏的姿势让隋唐忍不住弯下腰,倾身去亲吻这看上去漂亮却脆弱的背部。
一个个吻落在了姚星澜的背上,他的身体轻微颤动起来,如同蝴蝶在抖动着翅膀,四周的气流都旋转着。隋唐感觉自己的酒劲有点上来了。
总算扩到了三根手指,隋唐一手玩弄着姚星澜的乳头,把乳头揪出来掐在手指间,一手快速在肉穴里进进出出,手指搅弄着柔软的内壁。
姚星澜的轻喘声变为了难耐的闷哼,光是手指进去,他就已经感到快感顺着尾椎骨一直爬到头顶。隋唐这种老手,很清楚怎么让他放松下来。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在扩张上极为耐心的隋唐终于抽出手指,给自己带上套,用顶端在那穴口蹭了两下。
他扶住姚星澜的胯骨,沉声说:“我要进去了。”
姚星澜没有作声,低垂着头颅,默许他的下一步动作。
隋唐进得很慢,姚星澜感到下体被慢慢撑开,后穴艰难地把男人粗大的性器一点点吞入,接近疼痛的酸胀感令他手背和脖子上的经络都暴了出来。
“疼吗?”注意到姚星澜的忍耐,隋唐停下了动作,低声问道。
姚星澜只是摇了摇头。
隋唐在他的后颈吻了一下,柔声说:“痛的话要告诉我,我可以停下。”
“没事……进来吧。”姚星澜的嗓音干涩。
隋唐没有再装绅士,直接一插到底。
“啊!嗯……”姚星澜发出一声有些痛苦又满足的呻吟,肩膀忍不住轻颤起来。
隋唐沉沉呼出一口气,身下的阴茎被肉穴完全包裹住的那一刻,他感到了无与伦比的快感。姚星澜的后穴非常非常紧,他的性器像被一只有力的手紧紧握住,那种紧绷的压迫感让他的小腹都收缩起来。
“嘶……好紧啊你。”隋唐爽得忍不住出声。
姚星澜喘出几口气,呼吸都在颤抖。许久未经历真实的性爱,一下子要用后面接纳这么大的东西,确实有些吃力。只是被插入,他的双腿就已经有些脱力。
“你,你慢点……”他竭力平复自己的气息,却发现连一句连贯的话都很难说出来。
“好,你放松。”
隋唐单腿跪在沙发上,耐着性子缓慢抽插起来。他动得很慢,抽出一半然后再缓缓地整根没入。润滑液黏腻的声音也被拉长,夹杂在喘息声中清晰可闻。
他伸手继续揉掐姚星澜的胸部和乳头,另一只手稳住姚星澜的腰身,在身下的人声音开始变调后,逐渐加快了速度。
姚星澜才发现这个男人的前戏虽然温柔,但真的插进来后是有点凶的。他被扣住肩膀,整个上半身在力量下被迫微微抬起,身体里进进出出的阴茎也以一种更刁钻的角度不断撞击着他的敏感点。酥麻的感觉瞬间如同潮水席卷一样从后穴里涌入体内,把他的每一处神经都浸没在令人颤栗的快感中。
“啊,啊……嗯啊,慢,慢点,嗯……”姚星澜一下子承受不住这么凶猛的攻势,开口要求他放慢速度。
但性爱中的隋唐可没有那么好说话,他享受着姚星澜被自己操到失控的样子。冷淡的声音变成了难以自制的叫床声,尽管被操干的人自己努力在压抑着嘴中的声音,不让叫喊声显得过于放浪,但这种克制忍耐下依然不受控地往外溢出的本能更让他血脉喷张。
抽插的速度反而越来越快,撞击的力道也越来越大。姚星澜在极致的快感中,无措地向后伸手,去抓隋唐的小腿。隋唐毫不留情直接抓住他的手腕拽向自己,让他单手失去支撑,更多的力落到了承受着阴茎插入的屁股上。
肉体相撞啪啪作响,姚星澜的后侧腿根都被撞成了一片红色。
激烈的性爱让他的脑子都放空,里头混混沌沌什么思绪都没有,只有无尽的酥麻的快感如同粗糙的指尖轻柔拨撩过他的神经。他被欲望支配着,下体感受到的又重又快的抽插是全身的感官唯一能感知到的。在摩擦和顶撞中,坚硬的外壳被利刃破开,他变得湿润而软弱。
他在男人的身下颤抖着却又无法控制自己去迎合,腰线下塌,臀部高高抬起,让身后的男人更舒服地进入他的身体。
这就是隋唐想要的,用情欲打破他、击碎他、蹂躏他,让冷硬的男人臣服在自己带给他最原始的快感中,让淡漠的变成热烈的,让刻薄的变成柔软的。心理上征服的快感瞬间盖过了生理上的舒爽,隋唐在发泄性欲的同时竟无端升起了一种奇异的占有欲。
他以前有过不少固定床伴,却不跟人发生一夜情,而他对床伴只有单纯的泄欲需求,感觉还不错就一起睡,不在乎对方是不是有别的伴侣,没感觉了就散。姚星澜在一晚上打破了他的两个习惯。他在酒吧看到姚星澜的那一刻,就想要立即睡到这个男人,而在性爱中他竟然产生了除性欲以外的别的欲望——占有。
这种念头令他无由地狂躁起来,他把姚星澜的整个上半身抬起来,双臂扣住削瘦的前胸和平坦的腹部,让那光洁的脊背贴着自己的胸膛。姚星澜的双手失去支撑点,只能跪着紧贴住隋唐,依赖着那两条手臂的力量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在疾风骤雨般的顶弄中向前摔去。
因为这种体位,后穴里的阴茎变化了角度,进得更深,每一下都在往上顶,精准刺激着内里最不堪玩弄的敏感处。姚星澜第一次知道自己竟然能用后面高潮那么多次,一次又一次在隋唐怀里浑身抽搐到意识都模糊。整个人都被隋唐掌控着,他在情欲的狂潮里无处可逃。
肠道一阵阵紧缩,隋唐在姚星澜的一次次高潮中也被绞得射了出来。两人紧贴的皮肤之间全是情热的汗液,但他却不嫌难受似的,紧紧抱住怀里脱力的人,在侧颈的纹身上落下几个炙热的吻。
*你甜美的力量沉睡着,在一种不明确的欲望中,催生着温柔的体态——里尔克,《玫瑰集》
隋唐从还在颤抖的身体里退出来,摘了套,把几乎没有力气的姚星澜抱上床。姚星澜的胸口起伏得很厉害,太久没做爱后第一次就做到这种激烈的程度,他一时半会儿缓不过劲来。
不得不承认隋唐虽然三十多了,但无论是体力还是技术都比他之前经历过的好太多,到底是圈内出了名的不谈恋爱只上床的高手。仅仅是一次性爱,他就体验到了被彻底掌控的感觉,可怕却令人沉沦。姚星澜靠在男人怀里,一条腿搁在男人的腿上,静静躺了一会儿,脑子里乱七八糟在想些有的没的。
他才注意到隋唐的左侧小腹上纹着一只振翅的飞鸟,张开的羽翼由跳跃的音符组成。出神地盯着看了会儿,他忍不住伸手抚上那只飞鸟,指尖细细描摹着那精美绝伦的羽翼和高昂起的尖锐的喙。
隋唐的手落到他侧着凹下去的腰际,在那凹陷处来回抚摸着。
“你这么摸我,我要硬的。”隋唐的声音比平时更哑一些。
姚星澜抬头去看他,眼神是湿漉漉而带着一丝丝涣散的,还在陷在情欲里的神思尚未回归,看上去迷离又无辜,很是蛊惑。
伸手抬起那精巧的下巴,隋唐打量着这张神采已经完全变换过的脸,声音又低了几度:“你这么看我,也很容易硬的。”
姚星澜移开眼神,往他身下看去。果然,射精后疲软下去的那处地方又有了抬头的趋势。
“你不是三十多了吗?精神还这么好?”缓过劲来的姚星澜又恢复了那种态度。
隋唐笑了一下,不客气地把手指伸进他的臀缝中摩挲起来:“我是三十几岁,又不是六十几岁,一晚上干你个三四次还是没什么问题的。但看你刚才爽成那样,怕你不经操。”
姚星澜横了他一眼,抬脚去踹他。谁知隋唐的反应很快,一下就抓住了那纤细的脚踝。他翻身而上,双手抓着姚星澜的两只脚踝,把两条纤长的腿打开。
“要试试看吗?看你被我干到第几次才会昏过去?你要是昏过去了,我就射你里面。”他挑衅地看着身下的人,笑起来又坏又性感。
“滚。”姚星澜绵软无力地挣扎了两下,瞪着眼前的男人骂了句。
隋唐按着他的两条大腿,眼神中浮起了狠劲儿:“真凶啊。”
姚星澜这种翻脸不认人的样子再一次点燃了隋唐的性欲,他浑身燥热起来,烧得心跳都加速。此时他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只想把姚星澜操到哭着求他。
再次进入的时候,隋唐掐着姚星澜的脖子,那张漂亮的脸都被他掐红了,凉薄的眼角有晶莹在闪动。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像小翅膀一样抖动着,每扑闪那么一下,眼中的狠劲就散去一分,取而代之的是克制却又无法忍耐的湿润的欲望。
正面进入姚星澜的快感和背后位又不一样,隋唐能时时观察到他的表情,痛苦与舒爽混杂、隐忍与难耐交织,还带着那么点被插入后的羞耻。那么冷淡的一张脸,此时无比动人,无声地勾引着身上的男人作出更大的动作,去让那漂亮的五官更加扭曲。
隋唐感到自己的性欲前所未有地高涨,高涨到一种快到忍不住施虐的地步。他心里有一座野兽栖息的森林,宽广且幽暗,张牙舞爪且张着血盆大口的野兽隐秘其中。就像中世纪的人们以烈火烧掉他们所认为的罪恶一样,他以自己的心囚禁着这股势不可挡又难以名状的强烈冲动,这种冲动始终在理性与非理性之间,是他音乐灵感最深层次的来源。
以前paranoia的歌就是这种风格,无情冰冷的金属质感的音乐中伴随着冷酷的歌唱,而节奏却如同熊熊燃烧的烈火一般狂热杂乱。歌词离不开性、暴力、愤怒、残酷和离经叛道的情绪宣泄,阴暗又暴烈,恐怖却浪漫。
paranoia解散后,他体内这一部分的特质仿佛完全被埋葬了,完美地掩藏在了风度翩翩又游刃有余的音乐商人的表象下。他很少再露出这种有些凶残且饥渴的眼神。
原来脱光了在床上是这么漂亮。隋唐捕捉到姚星澜眼中倔强的恼怒和湿润的欲望,心里痛快地想着。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搞得我强奸你似的。”他忍不住出言刺激姚星澜,“没把你操爽?不爽你叫成这样?”
姚星澜的双手紧紧抓着头顶的床单,身体随着抽插的节奏前后晃动着,整个眼眶都红了。
“滚……”他忍着自己喉间不断溢出的声音,哑着嗓子低低地骂了句。
隋唐放肆地冷笑了一声,声音冷飕飕的,和两人身上的湿滑的热汗完全不同,沙沙的仿佛是来自冬天的干燥的声音。
他俯身下去,一手抓住姚星澜的长发,一手掐住那扬起的脆弱的脖子,几乎贴着那张脸。腰腹摆动的速度和力道陡然上升,肉体拍打的声音就像鞭子抽在皮肤上那样干脆响亮,如同惩罚一般令人心惊肉跳。
头发被扯着的疼痛逼出了生理性的眼泪,姚星澜湿着眼睛不服气地与隋唐对视。男人有些凶恶的眼神仿佛在强奸他的意志,让他想反抗却浑身发软地不得不接纳在他身体里施展的暴虐。
高超的技巧和恐怖的力道很快又让姚星澜高潮,并且是接连不断的高潮,灭顶的快感和后穴被猛烈撞击产生的酸胀麻木在他的体内产生了一种过度愉悦带来的颤栗的疼痛。身体和神志的全方位失控把他推到了崩溃的边缘。
“不,不行……啊,我……停,停……”
他语无伦次地表达着这种令他感到恐惧的快感,双手死死抓着隋唐的手臂,猝然落下泪来。
隋唐不顾姚星澜的双腿和小腹都在剧烈抽搐,完全不停下身下的动作,甚至一点都没有放慢。两人的鼻尖轻轻相抵,他的汗都滴落在那张扭曲到诱人的脸上。他看着身下的人的眼神从硬到软,再到盈满泪水,仿若心中的野兽冲出那片森林咬断猎物的喉咙,温热的鲜血洒了他一身,残忍的快乐令他爽到头皮发麻。
姚星澜被他搞得浑身湿淋淋,身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珠,脸上都是眼泪,黑色的细长的发丝散乱在洁白的床单上,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在轻微的窒息感中,他的眼神逐渐涣散,眼前凶悍又性感的男人正在用极致的快感杀死他的意志。
他在持续的高潮中被操射了。
看着身下的男人浑身如被电击般抽动着,隋唐满意地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笑得放浪:“现在舒服了吗?”
姚星澜完全没有力气反驳他,连眼神都懒得动,半阖着眼,剧烈喘息着。灯光打在他白皙而骨骼分明的胸部,连带着那纷乱的汗水都变成了光点一起一伏,沉落在泛红的皮肤里。
隋唐有些着迷地看了一会儿,伸手去揪他的乳头。身体敏感得一碰就起感觉的姚星澜忍不住发出小狐狸般的呜咽。
声音勾住了隋唐的神经,他粗粗喘出一口气,两手都揪住那两颗乳头,甚至捏着穿过乳珠的银棒,继续摆动起自己的腰身。
他常年打拳,腰腹力量极好,精力充沛,体力耐力也维持在一个非常高的水准。在姚星澜已经双腿都没力气合拢的性爱中,他保持着快速又深重的抽插,把人干得只剩下高潮中生理性的痉挛。
最后射精时,他死死按住姚星澜的大腿根,把那不见光照的、极其白皙的地方掐出深红的痕迹。已经被干到崩溃的姚星澜浑身抽搐着,在他的手臂上抓出了一道道血痕。
隋唐没有抽出来,直接倒在床上,满身是汗地抱住了同样浑身湿透的姚星澜。他把人摁在自己的怀里,抚摸着那还在不自觉颤抖的湿滑的身体,平息着那疯狂的情热。
姚星澜的额头抵在他的胸膛,喘息呼出的气息都喷洒在他的胸口,灼热撩人。
“之前就觉得你操起来会很舒服,没想到跟你做爱会爽成这样。”隋唐的声音带着舒爽后慵懒的笑意。
还沉溺在情欲中的姚星澜难得没有刺他一句,还罕见地轻轻笑了声。
隋唐有些意外,把他又搂紧了一些:“你这性子真是……拿老子当按摩棒?”
姚星澜闭着眼靠在他怀里,把手放在他的腰上:“你没爽到?”
“爽到了。爽得想再来一次。”隋唐对自己的欲望向来诚实。
他确实爽到了,爽得一度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迷幻不清、欲仙欲死的快感。姚星澜的肉体给他带来了超脱快感本身的巨大的身心愉悦,这种知觉上的飘飘然让他着迷甚至有点想放纵自己沉沦。
姚星澜伸手推了他一下,懒懒地回绝:“不来了,不想被你干死。”
但都上了隋唐的床,做不做就由不得他了。隋唐抱着他又从头到尾,从外到里摸了一遍,然后把他压在床上,让他两腿并拢平趴着,从夹紧的臀缝中插了进去。
饱满的囊袋在抽插的过程中摩擦着姚星澜的后腿根,一下下撞在他的臀肉上。他的臀部被一双有力的手死死扣住,后穴完全成为了承载男人欲望的容器,里面的软肉在阴茎的进出中消解着被这具肉体激发起来的性欲。
这就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姚星澜感受不到隋唐的情感,他们之间除了生理器官上的交合,没有任何感情上的连接。粗糙的交媾把两人的原始欲望赤裸裸地袒露出来,毫无遮掩,也没有虚情假意的借口来自我欺骗。
如果让他来形容这次激烈到两人都有些疯狂的性爱,只能说是他和隋唐睡了。
他在被隋唐操,隋唐在操他。
仅此而已。
他在发泄欲望,隋唐也在发泄欲望。
仅此而已。
仅仅是欲望就能够让两个没见过几次面也没说过几句话的男人睡到一起,做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事情。仅仅是欲望就能让他打开腿,让一个几乎等于陌生的男人进入到自己的身体里。仅仅是欲望就能让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从对方身上获得最原始的快感。
那爱是什么?我是什么?姚星澜胡乱地想着,却没有想去寻找答案。
他彻底放纵自己沉迷于快感中,这种他曾经在感情中最不屑一顾的、认为是一个人渴求的东西里最低级的感受——生理快感。
因为他在没有音乐的日常生活里,找不到别的快乐了。
他不懂隋唐是怎么想的,也懒得去懂。隋唐在床上够野、技术够好,能把他弄痛也能让他爽到失控,对于一个寂寞的夜晚来说就已经够了。
漫长的性爱到最后变为了折磨,姚星澜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结束的,只迷迷糊糊地记得他被隋唐抱进了浴室,然后又被抱回了柔软温暖的大床上。他或许是躺在隋唐的臂弯里睡着的,但他太累了,身心俱疲,懒得去记了。
这不过是一个疯狂而荒唐的夜晚。
隋唐大约也不会去记。
只有性没有爱的情事就是这样,有最纯粹的生理快感,在无数个短小的瞬间令人愉悦,结束后回忆里却是空荡荡的。一个夜晚,好像留下了很多,却什么都没留下。
第二天姚星澜醒来时已经快下午了,他浑身酸痛,下体甚至有些肿胀。
隋唐已经离开了,靠着窗的桌子上放着客房服务叫来的午餐,还留着一张字条。
【有事先走了,起来记得吃点补充体力。客房能到下午两点再退。】
字很好看,板正有力,硬得跟隋唐本人一样。
姚星澜强忍着腰部和臀部的不适,慢慢吞吞地把午饭吃了。
离开房间前,他把那张纸条对折了起来,塞进了自己的裤子口袋里。
他回到自己租的房子里,一开门就看到室友养的那只活泼的美国短毛猫向他跑来。他抱起小猫咪,撸了两下,感到荒淫的白日梦结束了。他又回到了日常生活中,在寂寞的、困顿的牢笼里,漫无目的地等待着明天。
放纵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了印记。隋唐的手劲很大,很多部位都出现了淤青,斑斑驳驳、青紫纵横,像受过凌虐似的。不过对姚星澜来说,那种过于极致和激烈的性爱与凌虐无异,他的身心都是痛苦与快乐交织着,他厌弃自己却又渴求着男人毫不留情的侵犯,他抵触着隋唐恶意的戏弄却又沉溺于性交的快感中。
隋唐是直白的,他是别扭的。隋唐是一致的,他是矛盾的。
夜幕在面积不大的公寓里凝缩成了床头的一盏夜灯,临睡前姚星澜躺在床上,放着paranoia的金属音乐,百无聊赖地刷着手机。
不知是被前夜的情欲冲昏了头脑还是怎么了,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隋唐的微信,点进了朋友圈里。里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没有日常生活,没有公司旗下乐队的活动宣传,没有任何有关这个人的信息,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头像。
头像是三匹蓝色的马,好像是幅什么画。
姚星澜保存下来去网上用识图功能搜索了一下,跳出来的是德国表现主义画家弗朗兹·马克的代表作《蓝马》。他没有怎么接触过德国表现主义画派,就在网上搜了搜,翻到关于马克艺术观的一段话:“这样的艺术表现自生自长,不依赖于习俗的扶持。当我们在因袭的表壳之中看到一条裂缝,我们就予以注意,因为我们希望底下的一股力量,有一天会显露出来。”*
耳机里放着paranoia的《froheretoendless》,是这支乐队最早期的歌。歌的基调是凝重的,主唱高亢激昂的嗓音加重了悲伤感。姚星澜看了一眼,作词是隋唐。
「foryouihavedylife
buhyyotillhaveathoandof
estionfnoont
whyyotillletathoandofthetogo
butiloveyouyesiloveyoo
jttakeeverythgandgowith
toseehowfarourlovego
andneverlookbaeverlookbackaga
froheretoendlessfroheretoourendless」
那个时候paranoia也唱英文,那个时候隋唐也写“爱”。
「为你我的生活早已改变
为何你还有千万个无关紧要的疑惑
为何你又让千万个疑惑随风飘逝
但我爱你是的我爱你
带上你的一切跟我走吧
去看看我们的爱情走多远
不再回首不要再回首
从现在到永远从现在到我们的永远」
*出自赫伯特·里德,《现代绘画简史》。
在那次一夜情后,两人都默契地没有联系对方。仿佛那肉欲纵横的一夜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没有人怀念,没有人沉溺其中。
姚星澜没有想到的是新的风波正在酝酿着。
蒸蒸日上的libera遇到了乐队成立以来的最严重的声誉问题。
事情始于江世珏男朋友的性爱视频事件,在他们周年的那天,夏书贤离开了海市,独自前往欧洲。
还没安慰好伤心欲绝的江世珏,更多针对libera成员私生活的爆料在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其中最严重的就是关于姚星澜的“小三事件”。
爆料贴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姚星澜在上大学的时候是怎么介入别人的感情当“小三”的,甚至还有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当时校园论坛上的爆料和讨论截图。
这件事当年在海市音乐学院的学生中闹得非常出名。两个主角都是学校里大名鼎鼎的人物,一个是钢琴演奏专业的专业第一姚星澜,另一个是当年音乐表演专业的系草,也就是姚星澜的前男友邵文慈。
邵文慈大姚星澜一级,在一次社团活动中,两个人几乎是一见钟情,从互有好感到确认关系再到上床没超过半个月。
无论是什么标准的审美来看,邵文慈确实长得很帅,完完全全就是想象中清纯校草的俊朗帅气。浓眉大眼、神采飞扬,在那时备受打击又刚刚到大城市的姚星澜看来,大约是他在现实中见过最好看的人了。因此他在爱慕之心的驱使下,对邵文慈表白了,而邵文慈几乎想都没想,当场就答应。
两人好上之后没多久,就在校外租了房子一起住。但当时邵文慈说自己是海市人,家就在本地,所以每个月都有好多天要回家住。
姚星澜不疑有他,他那时在学校里组了一支乐队,已经开始玩摇滚了。邵文慈不回家的时日里他都和乐队成员们在一起,他很享受这个全新的领域,并想着把摇滚作为之后真正的事业来认真对待。
直到大三那年,他们在学校晚会上结束表演后,散场时在典礼厅外碰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生。女生一上来就问他是不是在和邵文慈交往,他给了肯定的回答后,女生直接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你是真不要脸啊!我才是邵文慈的女朋友,你一个男的天天跟狐狸精似的缠着他,谁给你的脸说自己是他对象啊?笑死了,不看看自己什么样?”女生穿着一身名牌,拎着比他家里的雅马哈钢琴还贵的包,一脸不屑地睨着他。
那天去看演出的学生很多,不少人都围着他们,还有人拿出手机来拍“捉小三”的现场。
姚星澜深吸了一口气,被欺骗的愤怒、被当众羞辱的难堪和被围观的尴尬令他的手都在颤抖。熟悉的场景又仿佛在重现,他喘不上起来。
见他不说话,女生蹬着高跟鞋走到他面前,用很长的花里胡哨的指甲戳他的胸口:“我警告你,以后不准再纠缠我男朋友。你知道我爸是谁吗?你要是再敢这么不要脸地阴魂不散,我叫人打断你的手!”
“他没有说过他有女朋友。”姚星澜打断她咄咄逼人的威胁,以最平静的语气说,“我们在一起快三年了,他从来没说过。”
女生一脸觉得好笑的表情:“我跟邵文慈高中就在一起了,你他妈糊弄谁呢?以为我没问过?以为我没看过他的手机?要不是我看到你那些不要脸的骚扰他的微信,还不知道他被你纠缠。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有病就去看看,反正精神病院离你们学校也不远!”
姚星澜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在哪里?让他过来当面说清楚。”
“你还有脸问?我们都要结婚了你还纠缠不休,外头那么多男的你不找非要给人当小三是吧?”女生的声音骤然拔高,“大家都看清楚了啊,这是个什么人!”
“我天好贱啊……”
“男小三啊,开眼了开眼了。长挺好看的,干嘛想不通要当小三啊?”
“哇,去纠缠邵文慈吗?被人找到学校也是活该。”
“这不钢琴专业的那个年级第一吗?看不出来是这种人啊……”
周围的议论声越来越多,不同的声音同样的刺耳。姚星澜仿佛置身于一个密闭的空间中,所有的空气都被抽走,只留下嘈杂的咒骂声围绕着他,刺激着他的耳膜。他感到有些晕眩,又有点反胃,什么话都说不出,什么动作都做不了,双腿被钉在了原地,僵硬不能动。
姚星澜不知道的是邵文慈一直有习惯会删掉聊天记录的习惯,不知道邵文慈不回家的原因是他会去另一个大学附近的公寓和这个高中就在一起的女生同居,不知道邵文慈在答应他表白的时候就是有女友的。
“我真的不知道他有女友,我和他表白的时候他立即就答应了。”姚星澜忍着情绪,与怒气冲冲的女生对视,“我有和他的聊天记录可以证明,不信你自己用我的手机看。”
他拿出手机,准备调到与邵文慈的聊天界面。
谁知女生又是一巴掌,气势汹汹地直接把他的手机打掉。
“少在这儿装可怜,谁知道你是不是自己开个小号跟自己对话,幻想意淫对面就是邵文慈。你这种不入流的小手段还想忽悠我?”女生用尖锐的指甲指着姚星澜的鼻子,恶狠狠地骂道。
姚星澜冷冷地看向她的眼睛:“对面是不是邵文慈,你可以自己看。你为什么不敢看?”
“什么叫我不敢看?”女生扬着下巴,斜着眼睛看他,“我是懒得跟你这种人纠缠,浪费我时间。今天来就是警告你,不准再联系纠缠邵文慈,听见没?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当晚回去,姚星澜把邵文慈的所有生活用品都扔了出去,把他的衣服和个人物品收拾好,装箱扔到门外。
他给邵文慈发了一条短信过去,让他自己来拿东西,然后把这个“别人男朋友”的所有联系方式都直接拉黑了。
黑夜就像是个看不见的幽灵,可以轻易地将人的情绪玩弄于鼓掌之中。姚星澜躺在他和邵文慈一起睡过不知道多少个夜晚的床上,感到本是空虚的幽灵突然间伸出手来,死死揪住他的心脏,让他在没有光亮的一片漆黑里痛苦难熬。疼痛的感觉如同在报复他被爱蛊惑的盲目,从他的双眼中驱走了睡眠,强迫他直视自己鲜血淋漓的心,从黑夜到黎明。
姚星澜没有哭,他只是睁着眼睛,望着空荡荡的天花板。他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好像坠入了一个幽深的隧道中,无论向哪个方位摸索,都没有可以见到阳光的出口。
这一出闹剧成为了姚星澜大学生涯中最深最痛的烙印,“小三”的标记打在了他的身上,他再次遭到了校园霸凌和孤立。
邵文慈甚至不敢当面对他道歉,只是喊了一个同城快送来取走自己的东西,从此消失在他的生活里。
那个“高中就在一起”的女朋友,不知道从谁那儿弄来了校园论坛的账号,在上面曝光了姚星澜插足别人感情的事情。她甚至晒出了所谓“骚扰信息”的截图,里面有几句露骨的话语,明明白白来自姚星澜。
信息确实是本人发的,姚星澜都记得。他们不睡在一起时就会互相发微信调情,他的聊天记录里保留了一切。他发了当天的聊天记录,证明并非自己单方面骚扰。但留言不是说他p图就是说他用小号自己和自己对话。
人总是会选择相信自己愿意去信的,哪怕那不是事实,哪怕那只是虚幻。
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女生的话,甚至相信后来邵文慈苍白的自我辩护,但没人愿意相信姚星澜说的。就像明明有那么多蛛丝马迹,但姚星澜依然天真且愚蠢地相信邵文慈给他虚构出来的爱的幻境,不愿意去打破那令人沉迷的表象。
把一个人立为“道德低下”的靶子然后以最残酷的方式去攻击他,成为了许多人感知自己“道德高尚”、建立道德优越感的最便捷的方式。被人身攻击成为了姚星澜大学最后一年多时间里最习惯的事。
没人再和他说话,同学甚至老师都疏远他,还有人会在背地里用很难听的话骂他。他被乐队直接除名,找工作也不顺利。他收到过许多不认识号码发来的辱骂短信,内容淫秽恶毒、不堪入目,也遭到过性骚扰,甚至有同校的学生直接问他“一晚上多少钱”。
他退掉了和邵文慈一起租的房子,和现在的室友一起租了新的公寓。
室友是个刚工作不久的游戏开发程序员,典型的游戏宅,戴着度数极深的眼镜,除了工作就是回家打游戏。但他人很好,不介意姚星澜是同性恋,甚至偶尔会照顾关心一下人。
姚星澜毕业后在一直做家教的琴行当钢琴老师,摇滚似乎已经离开了他的生活。他成为了这个城市里普普通通不起眼的一员,为了生计奔波,放弃了曾经的梦想。
但是没过多久,一个叫冯越的人加了他的微信。
冯越自称是低他一级的学弟,问他是否愿意一起玩摇滚乐队。
姚星澜第一个反应是回了一句:【你不知道我在学校的事情吗?】
【知道啊,但我听人说你自己解释过的,你不知道那男的有女朋友,不是吗?再说了这有什么关系,我看过你的演出,你真的很厉害。跟我一起组乐队的是个国外留学回来的,学编曲的,很厉害。我给他看过你的现场,他也说你合成器玩得很好。我们贝斯手大概已经定下了,鼓手还在看。学长,考虑一下吧?】
冯越这么回了他一大串,可姚星澜却只看到了第一句。
【我解释的你信吗?】他简短地回了这么一句。
冯越很快又回过来:【啊为什么不信啊?那女的和男的也是片面之词吧。学长,这些小事都不是问题,考虑一下吧拜托!】
姚星澜看了这两条微信很久,突然间有些释怀了。
是啊,有什么关系呢?我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情放弃自己的路?我为什么要为别人的错和无谓的非议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姚星澜答应了和冯越见面。再后来,他辞去当时的工作,加入了libera,和现在的成员们一起开始做音乐。
他以为自己可以彻底远离大学时期那桩梦魇一般的事情,没想到时隔几年,再次被翻了出来,而且是在libera刚刚有了些名声的乐队上升期。
整个乐队的所有成员都因为真真假假的爆料遭受了不同程度的辱骂和声讨。
江世珏街边醉酒的照片在网上被肆意嘲讽,而他的“小三事件”则遭到了大量的口诛笔伐。微博私信里涌入了上千条谩骂,骂什么的都有,甚至直接让他“去死”。
姚星澜似乎已经习惯了这种网络暴力,并没有觉得无法接受,甚至还能平静地安慰觉得对不起大家、想要退出乐队的江世珏。
他在微博上发了澄清,直言自己对邵文慈的恋情并不知情,也从未想过要插足别人的感情。他不想再忍耐针对他私人感情生活的造谣污蔑和人身攻击。
尽管面对成员们的安慰,他表现得云淡风轻,似乎那段荒谬的往事已经无法再对他造成任何伤害。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已经愈合的伤口被活生生再次撕开是什么样的感觉。他一次又一次被最恶毒的话语羞辱和中伤,他不知道爱错一个人的代价会这么大。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痛恨,痛恨自己曾经爱过那么烂的一个人,痛恨自己年轻无知、天真愚蠢以至于被长久地欺骗,痛恨他自以为的坚强和无所畏惧到头来依然不堪一击。
人对所有描述感觉的虚幻词汇的理解都是一无所知的,除非通过自己真实的人生来体验。没人知道痛苦意味着什么,除了痛苦的受害者。在痛苦与他的灵魂共振的时刻,他感到时间的流逝冲淡了他挣扎的感情,却没能消散一直笼罩着他的阴云。
只要思绪回到那里,他就要忍受万分痛苦。
每一个虚情假意的细节、每一道审判的目光、每一句冷言恶语都如洪水猛兽一般涌入,无情地在他的脑海里再造重演。
libera的巡演计划受到影响,不得不暂停。成员们经受着舆论的风暴,各自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些谩骂和攻击。
这是一个无比漫长的夏天,所有人都很煎熬。
毒辣的烈日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地表上的一些生灵,把滋润的水分都抽干。
姚星澜站在暴烈的日光下,感到自己的心像被晒干的龟裂的大地,上面爬满了裂痕,里头一点水分都没有。
他向往爱情,却不曾被爱情滋养。
好在最后没有人想要放弃。libera的每一个人都从不同的道路上奔赴而来,为了同样的音乐理念,为了同样的音乐梦想,他们聚在一起,成为了事业上最好的伙伴,也成了生活中可靠的朋友。
所有人都相信,煎熬只是一时的,音乐给了他们支持和信念,他们还要继续往下走。
难熬的夏天总算快要过去,海市进入了白天温暖、晚上微凉的秋季。如同夏日的温度降下来,有关libera的负面舆论的热度也在降下来。
网民就是这么一种生物,他们记忆短暂、说话不考虑后果、善于推诿责任。所以不跟这些人过多纠缠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libera又恢复了排练。大家试图以他们最热爱的事情来帮助自己从阴影中走出来。
而在九月下旬,姚星澜意外地收到了来自隋唐的微信消息。
【这两天有空吗?想请你吃个饭。】
非常简短且意味不明。
姚星澜看到了,却没有立即回复。
在排练结束回到家里后,他又翻出这条信息,看了一会儿,才动了动手指回复过去。
【后天空。】
隋唐的消息几乎是立马过来了:【好,后天一起吃个晚饭?】
【可以。】姚星澜垂着眼,慢悠悠地回复。
过了几分钟,隋唐给他发了一家餐厅的定位。是一家米其林法餐厅,就在他们发生一夜情的那家酒店里。【定的6:30。我去接你?】
姚星澜轻轻按了按眉心,觉得头脑有些不清晰。
【不用,我自己过去就行。】他有些昏沉地回了过去。
【好,那就后天见。】
姚星澜是一个很守时的人,他几乎准点到了餐厅。进去的时候发现隋唐已经在了,男人简单地穿着一件深蓝色的衬衫,领口微微打开,微暗的灯光下成熟性感。
他一坐下,隋唐就开口了:“不知道你爱吃什么,随便定了一家。你要不要看下菜单,如果没什么忌口的话,我就点品鉴套餐了。酒点了一支高香型长相思,这边侍酒师推荐的,可以试试看,希望你会喜欢。”
姚星澜瞄了一眼面前的菜单,看到了接近2000一位的品鉴套餐。
“我没有忌口,什么都吃。”他淡淡地回答。
隋唐笑了下:“那就好。”
白葡萄酒先上来的,冰镇过还带着水珠的瓶身微微倾斜,百香果色的酒液倒入高脚杯中,澎湃成熟的果香味瞬间溢出,在鼻腔里萦绕。侍酒师倒了杯底的一点,让他们先品尝。
不同于奔放的香气,入口却是非常温柔的柑橘调果味,口感饱满又有非常优秀的复杂度。
“请问两位先生对这款酒还满意吗?”侍酒师带着标准的礼节性微笑,先看向姚星澜,再看向隋唐。
见姚星澜点了下头,隋唐紧接着说:“可以。”
菜一道道上,隋唐却始终不开启正式的话题。他优雅地品尝着菜肴,好像今晚真的只是为了和姚星澜出来吃一顿晚饭一样。
他不开口,姚星澜也不问,只是惜字如金地和他聊着天。
用完晚餐花了两个半小时,买完单后,隋唐提出去酒店的露天花园坐坐,再喝一杯。姚星澜没有拒绝。
露天花园只在每年的四月到十一月这段时间开放,初秋的夜晚正适合。室外还是温暖的,微微有一点凉风,非常舒服。矮桌上的灯光非常昏黄暗淡,令氛围有些无端的暧昧。
室外零零散散坐着几对男女,有的亲昵地搂在一起,有的保持距离面对面坐着。也有几个商务打扮的男士,或低声交谈,或打着电话。
长沙发上隋唐挨着姚星澜坐下,两人之间只隔了两个胳膊的距离,不远也不近,对于他们之间暧昧模糊的关系来说刚刚好。
隋唐点了一支雷司令,清爽的气泡白葡萄酒适合这个温度,酸甜的口感也适合餐后品尝。
酒上来后,隋唐先喝了一口,然后看向姚星澜。他的眼睛似乎和夜幕一样黑,并不是完全的黑,而是带着一丝隐匿的光亮。像是某种大型野兽,专注地盯着自己的猎物。
“你们乐队最近还好吗?”他明知故问。
姚星澜凉凉地看了他一眼:“隋总觉得呢?”
“我不知道,所以问你。”他笑得似乎十分无害又万分真诚。
姚星澜移开视线,冷淡地讽刺道:“真不知道也不会这么问。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隋唐的嘴角止不住地扬了起来:“有人说过你这个脾气很容易得罪人吗?”
“是我的话冒犯到隋总了吗?”姚星澜依旧毫不客气。
隋唐懒懒地靠着沙发,半眯着眼地望着那张神情刻薄的脸:“倒也不,我这人犯贱,还挺喜欢被你冒犯。”
姚星澜没接话,自顾自喝了口酒。雷司令入口酸酸甜甜的,冰凉凉的口感很是提神,他却尝不出什么滋味。
“不过既然你这么冒犯我,我也冒犯地问一句,网上说你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办?”隋唐的声音低沉醇厚,如橡木桶装的陈年干红一样。
他没有问“是不是真的”,也没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只问“打算怎么办”。
姚星澜有些意外地转过脸去,目光中带着复杂和犹疑。
沉默了一会儿,他问:“你怎么不问我是不是真的?”
隋唐挑了下眉:“你不是澄清了吗?你当时不知道对方是有对象的,他没说过,一开始就欺骗了你。难道不是这样的?”
姚星澜低头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是这样的。只是没想到隋总这样的人也会这么容易就相信,毕竟你和我不熟,也不知道那件事具体是怎么样的。”
“我怎么觉得你又在讽刺我?”隋唐笑着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你不像那样的人。不过说实话,是不是真的我其实也不好奇,无所谓。”
“那我有点好奇,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姚星澜看向他,缓缓问。
隋唐与姚星澜对视着,两道视线仿佛在黑夜里碰撞出细微的火花,一样锐利,一样咄咄逼人,一样想撕开对方。
“你啊……”隋唐喝完杯中酒,又替自己倒了点。
他单手支着头,双眼盯着姚星澜的脸,手背上的那只狮子眼睛也在盯着姚星澜。
“看着特别冷硬,性格不太好,说话不中听……”他的嘴角挂着戏谑的笑意,眼神却是温柔的,“但就跟个山竹似的,外头看着生硬,其实一捏就能剥开。里头是软的、白的、甜的,蜜汁四溢的……”
他的眼神沉了起来,就像一夜情那天晚上在床上那样,直白地望向姚星澜。
“天真单纯所以容易被欺骗,内心有热烈澎湃的感情所以会受到更多的伤害,心软所以必须让自己浑身是刺。”他嘴角的笑意消失了,神情变得让人捉摸不透,“我说得对不对?”
姚星澜瞬间觉得这个男人很可怕。
他觉得隋唐的手真的在剥开他,让他全身赤裸地暴露在这个男人的面前。
喉结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姚星澜偏过头去。
“自以为是。”他低低地说了一声。
隋唐丝毫不生气,嘴角反倒勾了起来。他知道姚星澜又在嘴硬了。
其实姚星澜很好懂,他的眼神里写着一切。那么干净澄澈的眼神,什么感情都是藏不住的,爱也好恨也罢,喜欢也好嫌弃也罢,都是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以至于隋唐放弃了想要戏弄他的想法。
“那你不好奇我今天为什么要找你出来吗?”隋唐终于抛出了真正的话题。
姚星澜不冷不热地回道:“你想说的话自己会说的。”
隋唐朝他挪近了一点,低声说:“我看你也挺了解我。”
“不了解。”姚星澜又恢复了冷硬,“隋总心思深,看不透。”
“那我直接告诉你我什么心思,能给我个好脸吗?”隋唐像个浪荡公子哥一样凑到他耳边问。
姚星澜冷着脸,略略偏开头:“你先说。”
隋唐收回前倾的上半身,正色起来:“其实有两件事。第一件是我想签下你那个乐队。”
这是他在录制综艺的时候就产生的想法。libera很年轻,虽然竞演的过程表现出了不稳定性,做的东西也很挑听众,但他们很有天赋。他非常珍惜有才华的乐队,尤其是喜欢在编曲上很有想法的。
libera最早的那张专辑他听过,其实更多是实验摇滚,更加前卫先锋,但不太容易听懂。他们现在走回了一条复古的路,说是玩迷幻摇滚,实际上做的音乐融合了迷幻和实验的特点,更加轻松、更附和大众口味。
“我很明白你们为什么不愿意签公司,我也听说有些音乐公司接触过你们。你们非常坚持自己的独立性,而且有那位江二少在,确实不差钱。”隋唐耐心地解释,“但如果想让自己的音乐被更多人听到,你们需要一个稳定的平台能把乐队推出去。”
“我可以保证gs不会以任何方式干涉你们的音乐创作,这也是我个人一贯坚持的。如果你们签到我公司旗下,所有今后一切的商业推广和运营我会亲自负责。如果你们愿意,可以抽空先来gs玩一下看,我们的氛围很好,我有自信你们一定会喜欢的。”
姚星澜沉默了一会儿,似乎在认真考虑。
过了半晌,他忽然问:“为什么和我说?签约这种事情,和江世珏聊更好。”
隋唐笑了下,坦率地说:“不太喜欢江二少那个人。”
姚星澜有些意外,不由顿了顿:“为什么?”
“不为什么,感觉,男人的感觉。”隋唐眼神闪了下,看着他,“他那个性格,我不太愿意和他打交道。”
姚星澜默默垂下眼:“如果你说他录综艺的一些表现,那是你不了解他,对他有偏见。他性格很好,也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乐队怎么发展更好,他比我更清楚。”
隋唐望着姚星澜的侧脸,无端想起那首《漩涡》的舞台,想到姚星澜看向江世珏的那个眼神。他心头一动。
“你喜欢他?”隋唐想到什么就直接问了出来。
姚星澜的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抬起眼与他对视,只是低垂着,看上去竟有些落寞。
隋唐轻轻皱了皱眉,又恢复了不动声色的样子:“我猜对了?”
“不喜欢了。”姚星澜截住他继续说下去的可能,“已经不喜欢了。”
隋唐忽然摸出了一根烟点上,靠着沙发轻吐出一口白烟。烟雾迅速在夜色里四散开,朦朦胧胧的,迷惑了他的双眼。
“所以那天你是因为……”
“不是。”姚星澜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却不那么稳,“他恋爱很久了,那天与他无关。”
隋唐偷偷打量着那段笼在昏黄的灯光里的后颈,隐藏在黑色的微长的碎发里,有些看不真切。不像五月底的那天晚上,汗湿了之后可以完全撩到一边,让里头藏着的白色的肉露出来,供人亲吻。
“哦对,跟一个长特好看的男的,那男的还和前任拍过性爱视频。”他轻轻笑了声,“江二少这是真爱啊……”
姚星澜皱着眉,不满地看过去。
“他知道你喜欢他吗?”隋唐颇为玩味地与他对视。
姚星澜移开了眼神:“知道。”
隋唐继续问:“你喜欢他什么?”
“喜欢一个人需要那么多理由吗?”姚星澜反问,“你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会去为自己的喜欢找理由吗?”
隋唐顿住了。他看着姚星澜那双眼尾微微扬起的漂亮的眼睛,心头无端在那清亮的眼神里震颤了一下。
“所以说你天真。”他吐出一口烟,淡淡地笑了,“如果喜欢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当你需要抽身离去的时候,才会更痛苦。因为你找不到离开的理由。”
姚星澜凝视着男人的眼睛,那么深、那么捉摸不透,里面好像什么都有,但他又好像什么都看不出来。
过了良久,他才轻声问:“这是隋总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