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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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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年后,台湾台北她目不转睛盯着电脑萤幕,快速地打下在脑中思考斟酌再三的文字:你好。我是小妍,处女,二十岁,目前就读台北某知名国立大学。因我急需旅费十万元,请善心男士援助我。很抱歉,我不接受议价,因为我需要的就是十万。以下是我的照片网址与联络电话,你可以审慎评估我是否具有这样的价值她张贴了这篇文章在情色网站上,便不多作逗留地推开了坐椅,一手取走新买的手机,也不理会侍者正送来泡制的奶茶,仓促地出了台北街头某家网咖晋--江--文--学--城“你搞什么啊?你才几岁啊?穿这个≈ap;ap;x80fd;≈ap;ap;x770b;吗?”耗子扯着嗓门,手上的啤酒罐因他激动的反应而被捏得凹陷。他赶紧拉上了自家公寓的窗帘,小心翼翼地探了探窗外,见没有人发现才舒缓了语气。“还好没被邻居看见,这里的房子都盖得死密,你别害我被邻居说闲话”他自顾自地说着话,从床缝下抽出一条大毛巾,走近梳粉台,往那个把自己的脸蛋涂得跟猴子pi股一样红的女孩的脸上擦去。“擦掉啦”“喂”那女孩语气极为不耐,为制止耗子的举动,还拿着口红往他手上画了一个大叉:“你给我闪开啦,我要快点化妆,不然会来不及的”“哼你跟我借钱就是要买这些东西啊?”耗子闷哼一声,一边不甘地抹着自己手上的口红印,一边看着散置在她脚边的大包小包物品,有化妆品,有衣服、鞋子、项练、耳环他恨恨说道:“小姐,你把我当凯子啊?你买这些干嘛啦?你根本不需要,也不适合这些东西啊。几天前跟我要钱买手机,现在又买这些有的没的我自己的第一支手机还是去年才办的咧,靠!还以为你有什么急用,原来是拿来买这些奢华品。人啊,要踏实的过日子,物质品也要买实用性质高一点的,这样才能用得久呀”耗子说得很是带劲,不过身旁的她可觉得吵死人了。“喂!你怎么像老太婆一样说个没完啊?跟你借个几千块钱也要说个半天?我可是都买便宜货!如果不下这些成本,谁相信我满十八啊?”这多嘴公也太碍事了,他充其量不过是个供她置装费的财主,何必管得那么多呢?况且她和他也不算顶熟,只是上网认识,聊过几次天罢了。虽然她吃定了他的软心肠,要他为她的“血拼”出钱这点是有点可恶,不过非常时期有非常做法,她要赚钱救急,良心她就暂搁不管了。连自己身体都打算用来交易,论起来,她也挺凄凉,不是吗?不过,这下她无心跟他口争,她就快迟到了,可是眉毛一直画不好,可急死她了“为什么要故意装成熟啊?你本来就还是个小妹妹,干嘛扮老啊?”他盯着她一身白色的小洋装,看她又梳髻又别发夹的,那挑高的眉突显出信心满满的双瞳,淡蜜粉扑得她脸上白皙透亮,而后穿了丝袜、踩上高跟鞋,那不高却显得修长的比例令人怦然心动怪怪,这样的女孩子像国中生吗?见她没有答话的意思,他又不厌其烦地问了一次:“到底为什么啊?”“你问我为什么?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她答得不置可否。终于化妆完毕,她看着镜中的自己,实在满意极了。耗子老要不到她的答案,心里呕死了。“喂!”耗子气得脸红。“好歹我也出钱买了你一身行头,你怎么老对我那么不客气啊?”这女孩子说话像辣椒般呛人,他简直难以招架。明明网上的她言语温婉,友善可人,见了面却是如此霸道蛮横。他原先打算对她敬而远之,但她却偏是要与他打交道,又是喝茶又是逛街地套交情,现在他的个性全被她摸清了,原来这才是她的真目的,要从他身上大敲一笔。看她剥削了自己半个月的薪水后,态度又是如此傲慢无礼,他胸中腾腾怒火却又不敢发作。哎!自己真没用,跟前不过是个小女孩嘛他赌气地坐在软沙发上,见她对着镜子搔首弄姿,心里就怪不舒坦的。突然,他不识相地开了口:“喂,你该不会要去当鸡吧?瞧你照镜子那副騒样”在狭小的公寓里,这句话实在过于刺耳,尤其是出自这嗓门特大的男子口中。她收回注目镜子的视线,冷眼朝他一抛,手也没有闲着,很不留情地把桌上的瓶瓶罐罐朝那个口出不逊的男人身上狠狠砸去。“你再说一次啊!你再说一次啊!我做鸡?你说话那么粗鲁不怕问到舌头啊?都可以做我叔叔的人了,嘴巴放干净一点”她显然过于激动,裙摆竟不慎扫到了一罐他摆在梳粕台上未喝完的啤酒,所剩的酒液就这么大肆泼洒在她的白裙上,她无法阻止这惨剧的发生,只能报以惊声尖叫:“啊完蛋了”她睁着惊慌双眼看向那个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吼着:“柯志浩!你看你搞的鬼!你只会喝酒,还把啤酒罐随便乱摆”耗子被她砸来的东西k得无力招架,无辜地摊手说道:“是你先发疯的”“你太过分了,你赔给我一条裙子,赔给我!”她急得花容失色,时间逼得她紧张极了。“那本来就是我的钱买的啊”她没听到耗子的回话,她听不见什么话了。她只是颓然坐在深陷的床被上,觉得一切都完了的念头不断地涌上来。怎么办?这是她惟一能拿到十万元的最好机会。这些日子以来,没人愿意给这个价钱,只有他肯出价,她若无法赴这个约,若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机会流掉,她会完了,一切都会完了。这笔钱数目不小,又要在短短几天之内筹到手上,要她能做何选择呢?她都已经心一横打算出卖灵肉了,但是她慌乱地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裙上湿了好大一片,散着刺鼻的酒味,这副样子能让“买主”满意吗?连她自己都觉得惨不忍睹。要怎么一个谎瞒过他呢?

她觉得脑子一片混乱,耗子却又不甘沉默地开口:“你到底要去赴什么约啦?说你不能去就行了啊,干嘛那么沮丧啊?”他愈看这情形愈不对劲。如此精心打扮,如果不是要去做鸡,那一定是会男朋友了。想到这儿,他竟没来由的火冒三丈。“喂!你该不会拿我的钱去钓男人吧?还给我,我才不让你去呢难怪最近常跑网咖,一定是认识新网友了!我真是冤大头,你交男朋友干我什么事?我还傻愣愣地帮你出钱,我真白痴,你还真会算计人”旁边的杂音始终动摇不了她的想法。不行!她还是要去!她无论如何都要这笔钱才行!反正她最后还是要“一丝不挂”这外在装扮应该不那么打紧,是吗?她极力说服自己不能退却,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才思及此,她马上拿起小包包要走,还在旁边嘀嘀咕咕的耗子来不及反应,门就应声开了又关。他赶忙追了出去,只见她一脚正踏进电梯,他慌张朝她的背影喊道:“喂!你真的这样对我啊?”得到的只是一句从电梯夹缝中传来的声音“柯志浩!你这个大白痴!我再也不要见到你!”晋--江--文--学--城医院小渔沉沉地睡了,好久没有过的安静入眠。一个无力的垂手,掉落了一本日记。午后的风翻开了一页页记忆,从十五年前交杂错乱地数起七十五年八月五日“重新开始”有多难?要断了这分爱有多难?他离开两个月了,我才明白,要“重新开始”一段生活,多么不简单我该如何忘记他给过我的耻辱?我就像只被他丢开的弃猫,呜呜地离去了。他毫不疼惜,甚至没有一句再见,就解决了我。我曾经努力维系的自尊,他视若无睹;我的身体,只令他别眼作呕,这是多么残忍的一个男人!他给过我的承诺,竟如此地薄弱,他要的是一具完美的女体。我的灵魂生来就不高贵,这点我从未瞒过他一丝一毫,为什么他可以来去自如而不感痛苦?而我又该如何将我对他泥足深陷的爱恋连根拔除?在他离去之后,在我住在这座陌生的北城之后,谁给我答案?不管是谁,总而言之,你,可恨的你,已无权作答!七十五年八月二十一日他好吗?他难道喜的就这样把我打发?他想必将我看得不值吧,我竟然接受了他派人送来的金钱,就这样顺从他的指示离开了东海岸。我不可否认,我是需要那笔钱的,否则家无长金,如何替父亲发丧?傅严,你说过的话你一句都做不到!难道你真的可以对我的存在视而不见?难道你从未把我当真过?我是这样深爱你,深爱你,在你把我伤得如此之重以后,还是爱你。你知道吗?你给我的书,我天逃诹,日夜读,我相信当你为我送书、为我攀墙时,是喜爱我的,也许短暂得只有一秒钟,我都分外珍贵!我爱得如此卑微,如此低贱,我已变成一个我不认识的女人,我的心里只住着你,没有办法再容纳别人。你明天就回来吗?你明天就回来吗?好,我等你。七十五年九月十二日上天又开了我一个玩笑,我的肚里、竟怀着一个她不!你不能出生!你不被允许降临这世上。我怎么可以让你重蹈我不被祝福的人生?你没法拥有父爱,我更不能带给你完整的母爱。我的残缺还不够吗?你必须马上走!明天!我一定打掉你!七十五年九月三十日我梦见了一个如此脆弱的小生命,那弯着小手、不解红尘百变的容颜,你是来解救我枯槁生命的天使吗?抚着日益圆滚的肚皮,看着镜里我残破的肉身,你是我生命中惟一的长住者,不再会有过客了。如果命里注定有你,那么我要你来我的孩子,我要你来带着你父亲欠我的爱来好吗?我甚至连名字都取好了,叫你“念严”“傅念严”你喜欢吗?七十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害喜害得严重,医生说胎儿并不健康,要我多休息。只是不行!我攒了一部中古裁缝机,我必须赶紧改好李太太他们家的衣物。念严预计生在乍暖还寒的、初春,我得多挣点钱,买些布料为她缝些小衣小鞋。孩子,我不能给你大多,至少要让你穿得暖吧。你踢了我一脚呵!你在对我抗议吗?别傻了,抗议无效!七十六年一月二十八日念严早来了一步,庞大的医院费用我根本无力负担。我先向地下钱庄借了五万元,得赶紧还,他们的利息实在吃人。身体还很虚弱,不过没得坐月子。我今早去应征了垃圾车清洁人员的工作,待遇不错,我得撑住。棒壁的林太太愿意帮我带那三个小时的孩子,不过条件是要我把家中的书转送给她的孩子们读。看着那些诗集,我多不舍,只能留下一本他写得满满笔记的“文学概论”其它的都留不住了。念严,你是一月一日生的,愿这美好的日子能带给你无穷的好运,愿你必须承担的一切灾厄,都能由我代你领受。你是我的天与地,从今而后,我们母女只能相依,永远记得你的名字的意义:“想念”的“念”“严父慈母”的“严”八十年一月一日这本日记能写多久?工作与养育念严的忙碌,显然使我无法琐记大多。今天我又打开了它,因为她在一边吃着我工作完为她带回来的蛋糕时,第一次跟我开口问了父亲。我含糊跟她这样说(我得记下免得以后自打巴掌):爸爸很爱妈妈,只是不得不离开妈妈,不要怪他,爸爸是好人。我不知道她的心里听到这些会有什么反应,我只知道,终有一天,她会长大,而我现在应付她的童心童语,终有被刺穿的一天。八十年五月八日我打了她的脸!天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念严,你怎么可以指着我对我说“妈妈臭臭”?我挥着汗水奔波在每条暗巷大街,麻痹地举起每篓沉重的垃圾,是为了谁?你不可以这样说我,我是你妈妈,你惟一的亲人,如果连你都看不起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彬着!我要你在我房外跪一夜。孩子!≈ap;ap;x5c3d;≈ap;ap;x7ba1;不忍心但是我要教育你,职业无贵贱,重要的是一颗,高贵的心!八十二年二月十四日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只是看到了玄关上有着一封信和一朵纸摺玫瑰花。我好奇打开来看,竟是念严的字,上面这样写着:“祝妈妈情人节快乐,念严要做妈妈一辈子的情人”孩子,我惟一的依靠,我多么幸运有了你。你和你父亲一样写得一手端正的字,想必你将来也有不凡的、又采吧。我在你那张纸笺上画飞鸟张开翅膀包住了一只小鱼的图案,将它轻轻摺放在你的枕边,标示着飞鸟是我,小鱼是你,附注着:“你的贴心,妈妈收到了喔!”转眼七年过去,而你呢?情人节到了,也祝你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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