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恐②:分娩死胎(1 / 2)
卫生间的锁就是最普通的那种,按常理来说,只要钟淼向下扳动,门就能轻易推开,可是现在,门锁里像被卡了什么东西,怎么也扳不动,钟淼确信他的门锁从没有坏过,也想起自己现在所处的绝望境地,并不能按常理解释。
他的脚下,羊水混杂着血水还在继续流淌,慢慢积聚成了一汪小水潭,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的脸色越发苍白,阵痛一直持续着,他的下身憋胀感越来越强烈,无奈只能掀开马桶盖,慢慢的坐在上面,他双腿搭在两侧,尽量张开,给那个不知名的物体一个通过的空间,他双手按压在大腿根,不断的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想象一下,你现在只是在便秘而已,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等它出来就好了”。
他不断的调整自己的呼吸,好让呼吸与阵痛同频,这样也能不那么煎熬“呼……呼……呃……”经过好几轮到阵痛,他感觉自己的上腹部塌了一点,不像刚才那么高挺,同时感觉肚子那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动静了,钟淼猜测,不管那是个什么怪物,也都已经魂归西天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毕竟谁肚子里莫名其妙多出来一个死物,没有人会觉得不晦气。
正常的胎儿在出生时自己也会受宫缩的推力自行向下蠕动,减少一些母体的压力,可是钟淼肚子里这个已经彻底没了动静,无论腹部如何收缩,它都像一块冥顽不灵的石头,一动不动。
钟淼使了十分的劲,浑身血气上头,一会儿脸被憋的通红,他放松了一下,大口喘着气,准备下一轮的阵痛。谁知道他翘起的脚刚接触瓷砖地面,就仿佛踩在了水面上,水没过了他的脚脖,他吃了一惊,卫生间的下水是他亲自盯着的,不可能突然堵了,他又勉强将身子向前探,马桶中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多了比正常水位高出一掌的水,他此时才明白,这小小的卫生间成了一个封闭的钢筋水泥盒子,那恶鬼还调皮的像这盒子里倒水,等水注满了,他的生命也结束了。
如何破局,他是个手无寸铁的人,如果那恶鬼不想让自己出去,自有千万种方法,他也不必费尽心思去砸门或者爬窗,他看着窗外,希冀着等天亮这恶鬼在太阳下能够暂时躲避。除了等待,他还必须要做的一件事是把自己肚子里的东西弄出来,这是他现在唯一能掌控的与它有关联的东西。
疼痛是循序渐进的,每当他觉得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一级的疼痛,马上就会迎来下一级更加猛烈的疼痛,他坐在马桶上,脚下垫了一个小凳子,尽量屈膝,打开生命的通道,随着羊水的流失,他的肚子已经不像刚开始那样膨隆,变得越发坚硬,甚至能看清死物的轮廓,钟淼双手附上肚子,慢慢向下压,“啊!!!痛!!!”他还没使出全力,人已经崩溃了,这种痛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第一次,那种撕裂的感觉,让他有了阴影,不愿再去尝试,而现在,他却要为了一个怪物,承受千倍万倍的痛苦。
他流了两滴眼泪,是疼的,旁边的洗手台上面搭着一条干净的毛巾,他随手拿下来,胡乱折了一下,塞进自己嘴里,他调整了姿势,感受着阵痛的频率,闭上眼准备长痛不如短痛。
“呃!!!!!!!”长长的嘶吼声响起,经过嘴里塞的毛巾只能下沉闷的嘶吼,他双手从自己的上腹部起向下推,脖颈扬起,青筋爆出,胸下细白的皮肤因为挤压先发白随后又出现了长长的红痕。
好在这种自残式的推腹是有效的,它的位置又向下移动了一些,堵在了产口,一股气尽,钟淼拿下嘴里的毛巾,想大口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可扑鼻而来的却是一阵阵的腥气和血气,激得他立刻起身到洗手台旁干呕了几下,呕不出什么东西,而现在卫生间的水位已经到了他的膝盖。
钟淼吐完对着洗漱台洗了把脸,他的头发贴在额头,湿成一缕一缕的,同时他也感觉到,水位的上升速度在逐渐加快,他苦笑一声,腹部硬邦邦的像一块石头,让他的感官都慢慢麻木了,他低下头,温热隆起的腹部顶在冰凉的洗漱台上,身上起了一阵鸡皮疙瘩,他刚刚双手向下挤压腹部起了效果,现在那东西已经慢慢下落,堵在产道口,钟淼扶着台面,另一只手向下探去,深入的不算太深,他就摸到了异物,触感比他想象中更软,本来以为是像坚硬的石头,却能轻易的按下一个小坑,他的指甲有一阵没有修理过,刮着内壁生疼。
钟淼毕竟不是什么有经验的妇人,按照正常的分娩流程,应该是先探过宫口,开够了八到十指,才能开始向下用力,钟淼则是强行用推力撑开了宫口,好在他肚子里并不是足月的胎儿,不然钟淼恐怕会被疼到休克,而现在他面临的是更加棘手的状态,由于胎儿没有足月,所以现在并没有按照正常生产时头下脚上的胎位,而是折叠的状态,就是俗称的臀位,他刚刚触摸到的,正是死物的屁股。
刚刚阵痛稍停,能让钟淼歇着喘口气,等新一轮的阵痛来临,水位已经没过了他的大腿,已经不能再坐在马桶上使劲了,他心里着急,咬咬牙,便就着冰凉的洗漱台向下压,借着水的浮力,他双脚离地,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肚子上。
“呃……唔……”他紧咬的牙关里漏出几声呻|吟,扒着洗漱台的手微微颤抖,用力到指尖发白。
下半身泡在水里,他好像失去了重力,这时候随便有谁推他一把,他可能都会倒在水中被淹没。
那东西又出来一点,钟淼现在能轻易的摸到那片滑腻腻的皮肤。
水位向上的速度加快,到了他的上腹部,随着他的颤动,水波也越来越大,他只能仰着头,才能让水不进入他的眼睛和嘴巴。
这里已经不能确保他的安全了,他只能四处张望,试图寻找一个更加高的地方,可卫生间里并没有板凳桌子这类稳固又高的地方,他扶着墙,又艰难的挪到了马桶旁边,想站在马桶上,他的下腹部已经隆起很高的幅度,想高抬腿已经很艰难了,他岔开双腿,那东西经过挤压又出来了一些,艰难的站上马桶,胸腔不受挤压,他终于能顺畅的呼吸一些空气,可是这个姿势受限太多,他根本没法用力。
想要用力,双腿就不自觉的下蹲,他干脆屏住呼吸,蹲下深入水中,猛的使劲,大概十几秒钟,他才重新站起来,头伸出水面大口的呼吸。这十几秒仿佛十几分钟那么漫长,他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一次又一次的下蹲使劲,上浮呼吸,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那东西终于冒了出来,而水也没过了他的下巴,他现在要抬起头才能呼吸,与此同时,室内的氧气也越来越少,他感到头晕,脚下一滑,直接摔进了水里,他不会游泳,这两米深的水位足以要了他的命,他的手在水中乱抓,抓住了墙上钉的置物架。
水已经涌进了他的身体,他的胃,他感到身体已经要爆炸了,他恨极了那个东西,手向下抓去,或许是有了水的润滑,他感到下面不再那么紧绷绷的,他的手抠住了那个东西,配合着腹部使劲。
他嘴里咕噜噜又冒出一串水泡,同时水里也涌起一片血色,那东西出来了。
钟淼一下子脱了力,松开抓着置物架的手,像深处坠落。
“啪”的一声,他的身体居然直接重重的摔在了冰凉的瓷砖上,浮力消失了,水也在一瞬间消失不见,他剧烈的咳嗽着,刚刚喝了不少水,让他不由的恶心,他抠了抠喉头,又吐出不少的水。
他就躺在地上,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双腿还在不停的打颤,他环顾四周,门没有锁开了一条缝,刚刚漂在水里的洗漱用品也都好好的放在原位,一切都恢复正常,仿佛刚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钟淼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和下面,一切如常,没有异物也没有出血,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如果不是他现在还躺在卫生间的地上,还有身体的酸痛提醒他,他恐怕只以为这是一场噩梦。
回忆起昨天晚上,他也不是心里不怵的,所以其实他今天一天都没有上过卫生间了,刚刚一直坐着,只是有一点憋意,现在猛的站起来,尿意直冲下体,几乎要失禁,人越是着急就越是失误,他加紧双腿,皮带却卡住了,膀胱里尿液过多,顶的他的腹部都微微隆起,肚子上都有了红红的一道勒痕,这感觉让他心里又打了个寒颤,想起昨天晚上不好的回忆,憋的太久反而流的很慢,结束之后他忍不住打了个摆子才舒服下来,刚转身却猛得愣住,双眼瞪大,瞳孔也慢慢涣散。
镜子里,钟淼脸色惨白,眼窝深陷,双眼通红,而他的肩膀上,围着一个鲜红的围巾,不,不是围巾,是一圈一圈的脐带!紧紧的勒在他的脖子上,他的胸前,垂下来的“围巾”尾部,是一个已经成型的婴儿尸体,有他手掌大小,像是在围巾上装饰的布娃娃挂件,随着他的颤抖,一晃一晃的。
门外,宋归帆就差趴到玻璃门上了,在外人看来着实有些猥琐,透过水纹玻璃他能隐约看见物体的轮廓,让他悄悄安心,他还记得昨天晚上他闯入卫生间看到的东西,准确说,没有东西,是一片虚无,人们常常以为闭上眼,就是瞎子的世界,实际上,你左眼睁开,右眼闭上,你右眼感受到的虚无才是瞎子眼中的世界。宋归帆那天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世界,他是个训练有素的人,越是具象的东西,他越无畏。
他本来以为钟淼只是嘘嘘一下,但是等了很久都没出来,他看看表,心想,这么久,不会得痔疮吧。
砰砰砰
他试探着敲了敲门“钟淼!钟淼!你好了吗?”
没有回应。
他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别的,直接退了两步,用身体把门撞开。
在他面前的,除了一条蜿蜒的血迹,还有一具怪异的尸体,呸,是身体,他职业病又犯了看到这种景象就联想起那种词。
宋归帆脑子转的飞快,他先是把门大敞开,用椅子别住门不让门关起来,才两步跨到钟淼身边,俯下身去探探他的脖颈,又摸了摸他的额头,还好,只是昏了过去,眼睛转移到他的腹部,吞了口口水,宋归帆也算见多识广,他出生到现在唯一听过的一例男性怀孕还是因为男的是变性人,保留着女人的子宫才能生孩子。
钟淼不会是变性人吧,他脑子里想着手就不自觉的掀开了他的衣服。
他还没来得及盖上,地上的钟淼突然开始浑身抽搐,看着十分痛苦的样子。
“钟淼!别动!”他看着钟淼在地上翻滚,西瓜一样滚圆的肚子几乎被完全压在身子下面,嘴里不断的发出痛苦的嘶吼。
“呃……呃………出去………出去!!!啊!…”钟淼的眼角渗出了生理性泪水。
“出去?钟淼你冷静一点。”宋归帆强势的把他的身体翻了过来,为了让他不再伤害自己,压制着他的双腿与双臂,却又弓起背,下意识的不要碰到他的肚子。那肚子现在太吓人了,里面的什么东西在迅速隆起,撑得钟淼的皮肤连毛细血管都清晰可见,他这边怕伤着钟淼,都不敢太用力,钟淼的力气却越来越大,完全不似常人,甚至差点把他掀翻。
僵持了五分钟左右,钟淼终于安静了下来,又陷入了昏迷。
看到身下的人不再挣扎,宋归帆也终于松开了他,随手找了条浴巾,搭在钟淼身上,将他打横抱起,转身想抱他去床上,却看到了镜子中出现的一行字。
“放下他”
宋归帆目光沉沉,脑子里还在消化这三个字,放下他是不是意味着这鬼东西能够猜到他的意图,他想带钟淼离开这个奇怪的卫生间,而走出卫生间是不是就离开了这个鬼东西的操控范围,他必须要离开试试,可是如果不听话,他们俩又会在这狭小的卫生间里遭遇什么,他无法预测,好在这鬼东西似乎还能交流,他只能谈判。
“你是谁?是你在操控这一切吗?”他怀里还抱着钟淼,不敢乱动。
“与你无关”镜子里的血字并没有向他想象中渐隐渐现,而是自由流动,组合成了新的字。
“可我知道你的目的,你一直在找人生下一个活的孩子是吗,你一开始找的是女人,可是女人的体质似乎并不如你所愿,她们的身体,子宫是渐渐被撑大的,根本无法承受一晚上的瞬间膨胀,所以每一个,都因为身体无法承受而流产,而你就一个个的将她们淹死泄愤。后来,你找了男人,而钟淼,应该是特殊的,他也是目前唯一一个,虽然也是流产,但是生下了死胎,活了下来的人。”
宋归帆一口气说了很多,而镜子里的字却久久都没有流动,等他公主抱抱的胳膊都酸了,镜子里才又开始变化,又变回了最初的那一行字。
“放下他”
“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状况,我是在帮他,可我更是在帮你,和你的孩子。”宋归帆将人往上掂了掂,又开始自顾自的念“他现在至少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能够生下你孩子的人,如果你继续往死里整他,可能就永远也救不了你的孩子,世间万物,繁衍生息,都有自己的法则,你想用一个晚上,甚至短短几个小时就让他完成人类十个月的孕育过程,根本是不可能的,只要你不再肆意伤人,我会帮你。”
这次字并没有停留太久就开始流动“他清醒了,就会打掉孩子。”
原来是这样,宋归帆心想,的确,不管是谁,一大早醒来看到自己身前顶着个西瓜一样的肚子,都会觉得是得病了,现代社会,几乎没有人会留下一个来历不明又诡异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