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还在抄】抄到苏堇神志不清拉着苏堇的手让他掐脖子(2 / 2)
黎曦很想说你要不还是锁着我吧,你这幅模样是真的让我心慌。他也很想相信苏堇是真的因为昨晚的谈话和他交了心,但他也实在忍不住的揣测苏堇是不是又想到什么脱身的办法了。
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黎曦,不管他说什么,你都别给他解开就行了,不要被苏堇的一时良善所迷惑,他哪里有一点点想要抛下仇恨和你过日子的打算,他装你也和他装,反正亏得不是你。
因而黎曦还是对苏堇露出了笑容:“好。你坐会儿,我晒了书去准备早饭。”
也许是觉得无聊,苏堇把那根失去了主人的链子摸到了手里把玩起来。他就一直这样坐在门口,看着黎曦把书全都铺好,再带着两碗炒饭走了过来。
苏堇说:“大早上吃这个,你也不嫌腻。”
黎曦说:“我看你口味也不清淡啊。大早上吃茶点的那不也是你?”
苏堇哼了一声。今天太阳很大,气温也渐渐升上去了。长廊有屋檐,坐在靠里的位置还算是阴凉,但往外走几步便能感觉到太阳火辣辣的照在身上。
黎曦和苏堇靠着坐了一会儿,随后去清院子里的杂草去了。他早嫌院子里头这一片地方因为长了杂草而影响美观了,正好今天有空,索性今天干了。
他说:“天气热,你多喝水。水壶我就放你身边好了。”
苏堇望着他点头。
他在院子里头忙了一阵,把院子里头七了八的杂草全拔了,还有些不太好看的野花,他也顺手拔了。最后他看着光秃秃的院子想,要是能在这里种点果树或者种点花就好了,肯定会很好看的——可惜这个他真的不会。盼着这个他还不如盼着自己在后头种的菜能早日上桌。
苏堇在他忙的时候睡着了。黎曦本来想把苏堇抱回房里,可他转念又想,苏堇在房里的时候偏要起来,说不定苏堇就是喜欢躺在这儿。天气正是热的时候,黎曦知道苏堇修的这门内功不怕受凉,苏堇是个数九寒冬穿着单衣也不觉得冷的人,倒是苏堇十分怕热,可能这也是苏堇的命穴之一吧。他抱着被子在苏堇旁边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没给苏堇盖上。
在院子里忙了半天,给自己忙出一身臭汗,黎曦又跑去洗了个澡。腿上的链子没了,本来他刚能够到河边,现在可以直接下河了。他想,记得在江南的时候发现苏堇水性不错,不知道苏堇小时候是不是被他哥哥带着玩过水。
回来的时候黎曦顺手捉了只兔子。虽然兔子没有做错什么,但是他今晚想给苏堇加餐。
回来的时候苏堇不知怎么醒了,正摸了本书在廊上看。见他回来,苏堇对着他摇了摇手里的书:“你都找的什么破书,有没有不写情情爱爱东西的?”
黎曦耸肩:“人家送了论语孟子春秋啥的,你看不看?那东西不讲情情爱爱。”
“不要。”苏堇说,又瞥见他怀里好像抱着什么,于是撑死身子伸长脖子。黎曦亮出手里那只兔子,兔子被他抓着耳朵,本来一路上已经放弃挣扎了,这会儿身子露出来,两脚立刻又开始扑腾。
苏堇说:“干嘛的?”
黎曦说:“晚餐。不然你觉得是干嘛的?宠物?那也可以——如果你想养的话。”
“我不想。”苏堇说,“到时候它满屋子乱窜,我还抓不了他,岂不是养的窝火。”
黎曦说:“那就晚上烤了给你吃。”
苏堇说:“我觉得你和他们想的不一样。”
“谁?”黎曦问。
“喊你大侠的人。”苏堇说。
黎曦笑了笑:“他们不了解我。不过你知道我向来不在乎的,我和他们不过是萍水相逢,甚至可能一生不曾见过一面,他们的评价与我无关。你知道吗,你死后他们胡乱传你的模样,都说你膀大腰圆,青面獠牙,就是因为你以前无意中留下过一个活口,他被你吓疯了,说你是恶鬼,人家就按着牛头马面的模样画你……”
“你那时候是什么感觉?”苏堇问。
黎曦说:“真难以启齿……我想,原来世上还记得你是那样一个翩翩美少年的人只有我了,我还真是幸运。”
兔子还是上了餐桌,不过苏堇吃的像是对此没什么兴致。黎曦问他:“不开心?”
“我只是在想。”苏堇轻声说,“咱俩之后怎么过比较好?”
这句话对黎曦的杀伤力实在很大,一想到苏堇居然还会为他们的未来打算,黎曦很没出息的也跟着有了几分希冀。
他说:“就这么过吧。你喜欢什么,我去给你弄来,好不好?星星月亮我摘不下来,世上有的东西我还弄不来么。”
苏堇笑起来:“我也不要那些东西。我现在就想……你陪着我。”
黎曦咬牙。这要是换到在江南的时候苏堇这样对他说,他马上就要忘情了发疯了发狠了没命了,他能冲在苏堇左右言听计从到他死为止。可是如今这情景,哪怕苏堇笑的眼睛微眯起来,他也实在没办法相信被他用链子锁在这里的苏堇说这话是真心话。
黎曦说:“我当然会陪着你的……”
苏堇说:“我解开了你的链子,以后的事情可就全凭你自觉了。”
“你分明不喜欢事情脱离你的掌控。”黎曦说。
苏堇说:“你脱离我的掌控了吗?”
黎曦在心里抓耳挠腮。好,他脱离苏堇的控制了吗?他估计是没有。苏堇冲他笑一笑,他都不知道他能给苏堇打多久的白工。苏堇锁着他还需要在他身上拴链子吗,苏堇死了不也还把他上辈子拴了几十年吗?
黎曦只能闷闷开口:“我看是没有。我这辈子就被你拿捏住了,你高兴不?”
“能拿捏你到这个地步我也该知足了。”苏堇慢悠悠的说,“能够在去掉束缚的链子后还不逃跑的能有几个呢?当然,你也不是被迫的。链子是你拿回来的,扣也是你自己愿意锁上的,那你当然不会跑。”
黎曦不知道苏堇是不是在向他影射一种对自由的渴求,他就只当听不出苏堇的话外之音:“我也就只是想待在你身边,我当然不会走的。”
苏堇说:“如果当初我家里没有出事,不知道如今会过上什么样的生活。兴许我们不会遇见,人生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黎曦说:“你听了大概要嫌我幼稚又肉麻,可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相遇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即使我们的前半生不是如今这副模样,我也觉得我们是注定会相遇的。”
“我父母本来不想我练武。”苏堇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肉,但只是说话,迟迟不入口,“说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底子太差,不便习武。可我哥哥寻来百草谷的弟子,用药给我做了调理,还是让我练了。那时候他不要我把剑法掌法学的多好,只是着重要我练轻功。我哥哥和我说,遇到什么事情直接跑也是好的,总要先活下来。”
“百草谷……”黎曦不安的看了一眼苏堇,“是那位叫墨白的女医吗?其实我有些事情是听她说的。”
“是。”苏堇应声,“她曾经和我哥哥那样交好,围攻的消息她莫非真的连一点风声也没听到么?她为什么没来帮忙?……我不明白。”
“她说……”黎曦看着苏堇那双晦暗不明的眼,不知怎么的喉咙里卡了壳,说不出后面的话来。
黎曦是无意中来到百草谷的。他的后半生就是在世界各地闲逛,偶尔匡扶正义行侠仗义一下,反正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什么的,也不管自己跑到了哪里,就曾经这样迷迷糊糊的一头撞进了百草谷里。谷主脾气怪异,没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也没把他怎么样,他在那里遇见了墨白。
墨白看着很奇怪,长得有点又老又年轻的。他说这话应该不算很过分,按时间推算一下,这年的墨白应该已经六十多岁了,她面上看着没什么皱纹,似乎只有二十多岁,但头发早已全白。
黎曦那些年打听过苏堇家里的事情,可其中大部分都很离谱,更别提他四五十岁的时候,苏堇的形象都已经传的失真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他被墨白带入偏房中,墨白为他倒了一壶茶。他承认是谷主的态度让他放松了警惕,他在百草谷这种地方,是应该对这里的一切气味食物茶水都额外注意些的。他毫无防备的接过了茶,并在一炷香后被药倒在地。墨白坐在他的身侧,面上似乎有几分“你这样的作风是怎么在江湖上活到四五十岁”的嘲讽。
而墨白开口说出的话让他神经紧绷:“看你这胡人长相,你是黎曦黎大侠?在江湖上四处行侠的感觉如何?杀了苏堇后在江湖上扬名……他如何甘心死在你手上的?”
“你认识苏堇?”黎曦的声音有些颤抖,“他是被我逼到崖边,退无可退后跳崖的。”
“跳崖。”墨白重复了一遍,似乎在咀嚼这个行为背后代表的意思,随后墨白冷笑一声:“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黎曦一头雾水,不知道墨白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也许是看他的确不理解,墨白也没追问,只往他嘴里塞了解药:“看你不像是在说谎。便是你这幅模样的人让他跳崖?看他那样子,我还以为他找到了什么好归宿。我叫墨白,年轻时与他们家有些交集,不过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黎曦也曾经问过墨白这个问题——既然相识,且关系不错,那为什么当初没有去帮他们家呢?
墨白的回答仍然是那样冷静,黎曦从中听不出多少情绪的波动,他不知墨白是生性如此,还是一切都已经过去的太久,曾经的情感早已被时间冲淡。墨白说:“他们家死了比活着更好。我是救死扶伤的人,我还是希望世上少死些无辜的人。只可惜他们当初没有连苏堇一块儿烧死,这样不又少了很多无辜的人枉死?”
黎曦下意识的为苏堇家人辩解:“可是他的父母本就没有打算用那门功法杀人!”
墨白说:“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不管是那十九路杀招,还是那阴毒的内功,外传出去定是一场血雨腥风。你难道不知道那内功有多阴狠吗?害人害己,还不如一开始就毁了——即使苏堇不跳崖,他也活不过四十岁!”
活不过四十岁是什么意思?黎曦不知道,墨白当年也没和他解释。他想说墨白心狠,对自己的故交也能如此。可他心里又知道,墨白这样的性格远比他更加大义,这个中利害他怎么会不懂。
他动了动唇,终于还是问:“阿堇,你父母的那门功法……有什么副作用吗?”
苏堇的眉头猛地一下皱了起来,黎曦暗叫不妙。苏堇紧紧盯着他,仿佛他刚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苏堇说:“谁和你这样说过?墨白?她又空口白牙的来这里污蔑我的父母?”
“又?”黎曦轻声问,“她难道……她从前就和你们提过?”
苏堇双手环胸,没有说话,但旋即又冷笑:“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她是百草谷的神医,哪怕她说的是真话又怎样?反正我也已经……”
黎曦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问这活不过四十岁的问题,苏堇这怪异的态度仿佛正在告诉他,苏堇知道自己这功法有问题,但苏堇就没打算回头。
苏堇半晌才又发出声音来,声音沉闷:“这些话……我从不对人讲。我今天告诉你,你谁也不许告诉,包括墨白——你如果遇见她,不准告诉她我和你说了这些事。”
黎曦问:“你和她关系不好?她也算是你为数不多的……”
“我恨她。”苏堇幽幽的说,“我不管她有什么理由,她明明知道却不出手相救……黎曦,我恨她。”
苏凝把墨白带回来的那年,苏堇还很小,说他是墨白看着长大的也毫不为过。墨白并没有和他们天天住在一起,每年墨白会回来两次,夏天一次,冬天一次。按墨白的说法,是来看看他病情发展的怎么样了。
苏堇小时候不喜欢她。苏堇年纪不大,但也知道自己要吃那些很难吃很苦的药,不能和大家一起吃饭而要单独清淡饮食都是她提出来的。有时候墨白会看着他们家里人钻研新的武功,顺便和他哥哥聊聊天。
墨白对他们没有感情,难道对他哥哥也没有感情吗?他们明明相谈甚欢,让他的姐姐也曾经调笑着要他去管墨白喊嫂子。年幼的苏堇并不情愿,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说我不要,我讨厌她,她逼我吃药。
某种意义上来说,苏堇的抗议很有实效。他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和墨白到底有没有讨论过这方面的事宜,可能他们都太忙了,也可能他们两个人并不觉得他们的关系需要用拜堂成亲结婚生子来作为佐证——反正他哥哥到死都没把墨白变成他的嫂子。
墨白知道,墨白何止是知道。墨白曾经找过他,他不知道墨白那时候看他的眼神中含着的是什么情绪,他恶劣的揣测着,墨白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呢?不公于最后活下来的不是他那个八面玲珑,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哥哥,而是他这么个弟弟。
他问:“你为什么不来?”
墨白只是睨着他。苏堇不知道是自己生的太矮,还是墨白生的太高。十六岁的他倚在废墟边,墨白却只是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满头白发在山风的吹拂下飘扬。
墨白说:“我只有些事情要告诉你。你哥哥曾经委托我照料好你的身体,而你父母的功法太过阴狠。苏堇,如果你还想长命,我可以在今天帮你洗去你浑身的内功,否则你终有一日会被其反噬。如果轻,也许你会沦为一个毫无武功,惧寒畏冷的普通人,如果重,恐怕便是经脉俱断,暴毙而亡。”
“不可能。”苏堇吐字时一字一顿,此刻更是提剑攻上,剑尖直指墨白面门。墨白不是没学过武功,只是以救死扶伤为己任,杀人的法子没学过,也不专门去学过什么武器。但她毕竟也是行走江湖多年,那时候的苏堇没什么经验,剑谱也是刚捡起来练,墨白想制服他也是易如反掌。他轻易的被墨白扣住手腕,整个人按在地上。墨白单膝抵住他的背,令他不能起身,另一手则按着他的手腕给他把脉。
他听见墨白的语气森寒:“你还真是天生练这邪功的料子,寒气已几乎与你融为一体了。再过两年,你必会手脚冰凉,受不得热。苏堇,你现在还有救,我可以给你废掉内功。”
苏堇还在地上奋力挣扎:“你放开我……!你不愿意替我亲人报仇,那就让我去!你是不是觉得我也和我父母一样该死?”
墨白说:“他们不需要你报仇。你不是最黏你哥哥么?他如果今天还活着,肯定希望你能够找个地方,改名换姓,平安的活下去。”
“如果我哥哥还活着,他会希望我活的高兴!”苏堇叫嚷,“我一想到那些杀了我父母亲人的家伙还在这世上好好活着,我便不得安眠!你要是今日废了我,我便死在你面前!”
“我答应过你哥哥。”墨白冷声说,“你如果不想那就算了,我从不会强迫别人治病。你有什么病痛就自己来百草谷找我。苏堇,你记住了,你再这样一意孤行,结果只会是我拿出全谷的东西也救不回你。不过你如果执意要给我贡献逆练内功的研究对象,我也不会拒绝的。”
“他对你明明也那么好。”苏堇的话里忍不住带了几分哭腔,“可他要死时你不愿意出手帮他,他死后你也不愿意替他报仇。那他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墨白终于松开了他。苏堇紧咬下唇,泪珠不住的在眼眶里打转。他不想在墨白面前掉眼泪,显得他像还是幼年那个被吓得躲在哥哥身后哇哇直哭的小孩。
墨白说:“人都是要死的。你会死,我会死,他当然也会死。”
苏堇说:“我恨你。”
墨白说:“我也从来都不喜欢你,你太偏执,而他又将你保护的太好,让你如此跋扈。”
他躺在地上,看见墨白走到他家的废墟前,用刀割断了脑后的白发。墨白柔顺的白发在太阳下如缎子一般,墨白仍然面无表情,他看见墨白将头发扔了进去,随后引燃了一个火折子。火舌很快将那缎子般的头发彻底吞噬,只留下一片黯淡的灰烬。
墨白说:“你只需在百草谷报出你哥哥的名字,凡是你的病痛我都会诊治的。苏堇,以后就算我与你哥哥两清了。他不负我,我不负他。”
“那天之后,我再没有见过她。”苏堇冷声说。黎曦想起苏堇寒冰般的双手,心也仿佛跟着坠入冰窖。墨白有什么缘由要骗他们吗?而墨白身为百草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她最后下的诊断难道会有什么错处吗?可他要怎么样才能说服自己去接受这个事实——苏堇即使不去寻仇或自尽,他的生命也早如燃尽的飞灰般逝去了。
他声音苦涩:“阿堇……”
“何必摆出那幅表情来。”苏堇说,“我只是告诉你而已,可不是为了看你伤春悲秋的。这样我们也算是扯平了,你早就给我讲过你的身世,今天……我也给你讲了。”
黎曦低头。苏堇不知道是没兴致吃饭,还是原本就没胃口,将手里的筷子架在盘边,两步绕到了黎曦身侧。苏堇冰冷的手握住了黎曦的手腕,黎曦下意识回握,手心炽热的温度传递到那边去,他看见苏堇垂眼笑了。
苏堇说:“我早就不在乎我能活多久了。小时候,我哥总是和我说,他希望我以后能够快快乐乐的。墨白说,世上哪有那么多顺我心意的事情,说我哥实在是把我宠的太过了,像我这样的性子出去,以后有几个人能忍得……我觉得也没关系,不喜欢我的人,我也不喜欢他,我手里的剑也不会喜欢他。是不是显得我太过嗜杀?可我也许的确嗜杀吧,我恨不能把他们一个接一个的全杀了……”
苏堇忽然又笑,声音放的轻缓下来:“你也是造孽,你怎么就忍得了我呢?害我要这样……”苏堇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于是话锋一转,“你见到她的时候,她难道没问你话吗?”
黎曦愣了一下:“问了。她问我和你是什么关系……”
“因为你把我跳崖的事情告诉她了,她肯定会问的,她不明白……不明白我和你是什么关系。然而那时候她问的时候,我们两个之间还是干干净净的,这次……已经不清不楚很久了。”
“她知道你——?”黎曦有些惊讶,但想想也对。既然墨白是被苏堇的哥哥找来看病的,又是看着苏堇长大,苏堇身体的情况她自然应该是了如指掌。所以当年墨白听见苏堇跳崖后,竟然觉得这是因为他和苏堇有夫妻之实……?
他不知道墨白怎么会生出这种想法,但墨白看着苏堇长大,说不定比他更了解苏堇的性格。难道苏堇跳崖并非是因为退无可退?那时候苏堇是怎么说的?虽然他武功不及苏堇,但他太熟悉苏堇的剑法,全心全意的与苏堇缠斗,虽然打不赢,但苏堇也杀不了他。而那时候的苏堇身上又带着伤,苏堇的体力也不如他,就这样耗下去,苏堇迟早会输的。那日崖上的对决,对于苏堇来说难道不是死局吗?苏堇不是自愿坠崖,为自己寻求一个体面吗?
想着想着,黎曦感到了几分困惑不解。然而苏堇倚在他边上,又开口说话了:“她也许是觉得我新鲜,时常会去问我哥哥,打算让我做弟弟还是妹妹。但你也知道,我是站着小解的。我哥说这可不能当女孩儿养,以后把人吓死了,还是当男孩养吧。我父母觉得我和姐姐没有我和哥哥亲,当男孩也好,以后长大了免得避嫌。”
黎曦问:“你自己想做男人吗?”
苏堇瞪他一眼:“我觉得我就是男人!我是我哥的弟弟!还有你,要是喊些什么那种称呼,别怪我打你!”
“可我和你都已经……”黎曦有点不好意思。不管苏堇自己怎么想,他这身体显然不是纯粹的男女能够概括的。何况他和苏堇也做了这么多次了,苏堇身下那张嘴都被他干的不太能合上了,苏堇说这话未免显得有些说不过去。
“那一开始是你强迫我的!”苏堇有些不满。
“你是承认了现在你是自愿的?”黎曦问。
苏堇低下头,黎曦听见苏堇嗫喏着说出来的话:“要是我哥还活着,不知道他看见我们这样会怎么想……”
黎曦说:“你哥哥那么疼你,你高兴他也会高兴的。”
“我不高兴。”苏堇闷声说。他旋即又想到了什么一样,忽然直起身子,猛地给黎曦来了几拳,“还不是你把我锁在这儿!这下好了,我也没办法出去给我哥报仇了!”
黎曦转身搂着苏堇,由着苏堇砸了他几拳出气。
他想,你哥哥如果还活着,也许会支持咱俩也说不定。
苏堇颇为委屈,又说:“要是我哥还活着……我要告诉他你欺负我,还把我弄的很疼……”
“喂,”黎曦嘴角抽了抽,“这话怎么也不是你能和你哥说的吧?”
“我有什么不能说的!”苏堇倒像是还生气了,怒气冲冲的瞪着他,“你就说你……你昨天晚上!你昨天晚上是怎么对我的,你难道忘了吗?你还非要我求你!难道这些事情我只能憋在心里吗?要是我哥还活着,我肯定让他来把你好好收拾一顿!”
“是,你说得对,我错了,我不该看你一个人被我关在这儿就欺负你的,我太过分了。可你也是默许了的吧?就这点床上的事,你也要告诉你哥哥吗?那你要不要连咱们晚上做了几次,我用的什么姿势操你,你在床上怎么哭怎么喘的全告诉你哥哥?”黎曦贴在苏堇耳朵边上问。这话说到后头,苏堇那张白净的脸果然很不争气的瞬间红透。他听见苏堇在冲他抱怨:“好了!以后别提我哥了,还是为了这种事情……本来我想到他就挺难受的,怎么今天被你搅合的这么……”
黎曦想说不提你哥也好,你这几天都提了多少次哥哥了,你也还真不怕我吃醋,还是觉得我不会吃死人醋?希望不要有一天我操你的时候你在床上哭着喊出你哥哥来,我脾气再好也就是个普通人,可受不了在那种场合下听见你提起别人。
他看苏堇吃的不多,轻声又说:“你先吃饭吧。”
苏堇摇头:“我不想吃,没胃口。这两天和你讲了这么多……黎曦,我也累了,我就先睡了。你自己收拾吧。”
黎曦应声好,看见苏堇转身上了床。他觉得苏堇终究还是放松了下来,这些日子睡的都比从前久了。
黎曦去洗了碗收拾了东西,回来的时候看见苏堇还真的睡下了,被子踢在了一旁,苏堇闭着眼睛,半身侧着。黎曦轻轻坐在苏堇身边,看见苏堇的眉睫颤了颤,知道苏堇还没睡着。
黎曦拉过被子给他盖上,苏堇一脚踢开。黎曦一阵沉默,还是自己裹着薄被到了床的内侧。山间的夜吹着晚风有些冷,黎曦觉得晚上还是应该盖被子的。苏堇浑身冰凉,躺在他身边像一具尸体。黎曦心中难过,凑过去圈住了苏堇的身子。
苏堇软声说:“你真是……别抱着我……这么紧……”
苏堇没睁眼。黎曦往苏堇身边凑了凑,苏堇抱在怀里像是一团寒冰,黎曦的手圈着苏堇的腰,苏堇的腰很软,摸着手感很不错。苏堇家的功夫不以力量见长,按他了解,这门功夫苏堇的母亲出力很多,很多地方用的是巧劲,苏堇的力气和他瘦弱的身子相符,拿着剑时苏堇能拨开几百斤的禅杖,此时的苏堇卸了力躺在他的身边,凌厉的锋芒也仿佛被洗尽。
黎曦说:“你真累了?你早上几点起来的?”
“我昨儿没睡……”苏堇的声音已经有点飘了,黎曦看苏堇像是真困了,也不说话了,只是把身子和苏堇贴紧了。
黎曦想,他要是能把苏堇捂暖和就好了。可是苏堇轻飘飘的声音又传来:“黎曦……你是不是想睡我……”
“怎么这样说我!”黎曦不满的抗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吗?”
“什么叫……在我心里……你不就是……这种人吗……”苏堇犯困的声音断断续续,“你喜欢……趁我睡觉的时候……是不是……?”
“你为什么会这样想?”黎曦心中不满。退一万步说,他的确喜欢和苏堇做爱,但他得为自己澄清,他喜欢的可不是这种!他做梦都是苏堇主动,他可不喜欢奸尸。
然而苏堇也是有理有据:“你一开始把我穴道封了,在庙里的时候甚至直接把我打昏了……还有江南那回和上次,你都是在我睡了之后才……嗯……反正你就是喜欢。我又不是傻子,我难道看不出来吗……”
“那你提这话是什么意思?”黎曦问。
苏堇居然冲他笑了。黎曦觉得在此时用居然这个词丝毫不为过,但此时此刻苏堇的笑容又显得如此的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苏堇说:“你不是想么……那现在不是给你机会了。”
黎曦说:“你别随便给人这种许可,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怎么也不像是这种愿意乖乖任我摆弄的——”
黎曦的话在喉咙里卡了壳,苏堇冲着他眨眼,笑的眉眼弯弯。苏堇说:“我怎么就不像了?你和我很熟吗?黎曦,你才认识我几年,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黎曦心里有些不服气。他自觉他和苏堇确实认识的时间有限,但苏堇和他交心的程度显然不低。苏堇隐瞒他那些事情不假,可苏堇与他相处时的脾气秉性绝不是装出来的。此时此刻苏堇的话绝对与他一贯的性格不相符,他盯着苏堇,试图从苏堇那张满是倦意的脸上读出什么东西来,可是没有——不仅没有,苏堇还笑眯眯的对他动了动唇,而他清晰的听见了苏堇嘴里吐出的话——
“黎、黎郎……”
黎曦感觉脑子里嗡鸣一声。他两手紧紧抓着被子,好了,毫无疑问,苏堇在和他玩美人计,这绝对是苏堇的阴谋,他妈的那可是苏堇,苏堇能够对他喊出这种称呼?他就是死都不信。可是苏堇只是望着他,甚至又柔声唤了他一次:“黎郎……你不是一直想我这样叫你吗?”
黎曦快把被子直接扯坏了。苏堇是不是真心喊他,他难道还听不出来吗?苏堇为了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柔和一些,甚至特地捏了嗓子。
苏堇看着黎曦那张惊疑不定的脸终于破了功,气不打一处来的把被子往黎曦脸上糊:“不想就算了,我还懒得伺候你呢!”
黎曦稍稍放心下来,还好,苏堇的耐心也就到此为止了,看来苏堇想做的事情还没有到能让苏堇心甘情愿卧薪尝胆一般的讨好他。但是他也不由得觉得奇怪,苏堇到底是想干什么,才想着要这样和他撒娇?也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苏堇勉强开口解释了一下:“我就想对你好点。”
黎曦神色很诚恳:“我这样关着你,你对我太好我心里不踏实。”
苏堇忍无可忍的踹了黎曦一脚:“你贱不贱啊!你要不干脆滚下去睡算了,你在我旁边睡着怎么不觉得不踏实啊?你不怕我半夜勒死你?”
黎曦觉得苏堇应该还是想跑,他只能在心里劝诫自己,千万别被苏堇的美人计迷惑了,苏堇肯定是希望他态度软下来之后解开锁链,等他眼巴巴的盼着和苏堇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时候,苏堇一定会拔腿就跑,毫不留情。苏堇向来对他铁石心肠,又对那几个已经死去的人死心塌地。
黎曦不是觉得苏堇不该怀念亲人,只是苏堇做的未免也太过——何至于要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呢?当初苏堇的父亲母亲哥哥姐姐死在那场大火里,不就是为了苏堇能够活下来吗?
苏堇身体不好,不怎么在外面露面。那天山上被围的密不透风,一家人齐心协力一齐冲出一条血路的确是个办法,但来的人那么多,恐怕他们几个人双拳难敌四手,耗也被耗死了。苏堇的存在很少有人知道,这几年那些人来和他们谈事情的时候苏堇都在里屋,他们家也没具体提过有几个孩子,父母才做出这个决定的。他们把苏堇单独藏在了外面,叮嘱说无论他们有没有逃掉,你都要躲好,等他们离开之后再走。
苏堇很听话,但也没那么听话。冲天的火光燃起的时候,他从藏身之处爬了出来。人们早已放松警惕,没人在乎那个在周围晃荡的十几岁的小孩是哪家门派带来的,毕竟正是开庆功宴的时候,各家的小弟子都很高兴。
——苏堇从此以后忘了家里人都希望他好好活着,似乎他觉得那天他是该一起死了的。黎曦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拿什么立场去劝苏堇活下去,这话他好像不配说。
他胡思乱想时苏堇的气息平稳下去,黎曦心中多了几分宽慰,他想苏堇还是很放心他,睡的比从前在江南时沉稳多了。
他想着凑过去在苏堇耳边唤:“阿堇。”然而苏堇似乎真睡熟了,一点反应没给他。
黎曦想起苏堇说的那话,心里又发燥。他想,苏堇要是单纯想讨好我,何必说那些话出来?苏堇到底是什么意思?他说那话难道不是邀请我?还是他觉得我操他便是亏欠了他?
他转过头来看着熟睡的苏堇,忽然恶向胆边生。
黎曦觉得在苏堇面前说恶向胆边生,未免有些小巫见大巫了。但是考虑到他和苏堇恶的方向不同,黎曦自觉此行为大奸大恶算不上,烂是真的烂了点。不过苏堇就躺在他旁边还自己出言撩拨,他不出手岂不是很亏?
他凑了过去,微微直起身子,把襦裙掀了起来。其实他还有点在意苏堇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听苏堇呼吸的节奏,似乎苏堇睡的还挺安稳。可是苏堇向来浅眠,这点他知道,一点风吹草动都会把苏堇惊醒,说苏堇是真的累到了他不信,光是他俩先前你追我赶的时候,他们两个谁不是没睡过一次好觉。他觉得苏堇是在身边在这里比平日安心,而此话的言下之意不就是苏堇把自己托付给了他吗?
他想着想着,又凑到了苏堇耳边轻声说:“阿堇,你是醒着还是睡了?你是想我操你还是不想?”
苏堇毫无反应,黎曦于是确定苏堇是真睡了。道德压力落在他身上,黎曦稍加犹豫后还是将其抛之脑后——黎曦觉得这顶多算是夫妻情趣,他俩也算是你情我愿的,怎么能算有道德问题?
黎曦说服了自己最近越来越低的道德底线。道德滑坡如山体滑坡,开了头之后便一发不可收拾,黎曦感觉这样下去实在不好,但苏堇先前说的话让他心里痒痒的。
苏堇雪白的襦裙被他掀了上去,黎曦把床头柜子上的烛台拿近了些。昏黄的火光映着苏堇熟睡的脸,黎曦凑上去亲吻他的脸颊,又轻轻将苏堇的腿抬了起来。
苏堇仍旧没反应,他想,你今晚睡的还真熟。他看了苏堇一会儿,钻到了另一边去,将苏堇脚上的锁链勾到自己身上,挑了个与苏堇面对面的姿势。他越看越觉得苏堇好看,又将苏堇的腿往自己的腰上架。
苏堇毫无反应,黎曦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随后伸手探了探苏堇的鼻息——没事,还活着。他真不忍心这么说,但是苏堇一直没反应,实在是给他一种苏堇大限将至的感觉。不过他又想,待会儿苏堇肯定会被他闹醒的,这会儿就让苏堇睡吧。
昨日的暴行留下的影响仍在,苏堇的逼肉可怜的外翻着,感觉像是真的合不拢了。黎曦拨弄了两下,愧疚之余还是有点难以启齿的高兴,虽说怪他把苏堇干成这样,但苏堇显然吃他的手指吃的更容易了。苏堇无法闭合的阴穴微微张着口,他的手指被轻易吞吃,顶着苏堇柔软的内壁一路向里去了,没什么阻碍感,像是苏堇已经被他干开了。
苏堇很少做梦,也许这和他的性格以及他的生活方式有关系。他总是神经紧绷,一刻不得安宁,任何风吹草动都会叫他惊醒。和黎曦在一起的这段时间,尽管他不愿承认,但他确实睡的还算安生,乃至于开始做梦。
真的算是梦吗?他的梦像是对过往场景的忠实重演,苏堇已经连续梦到那个火光冲天的夜晚很多次了,像是他的心正逼着他第无数次重温当年的惨剧,仿佛有一个散不去的幽灵总在他的耳边徘徊,向他低语:“你不能忘记他们。”
熟睡中的苏堇眉头紧蹙,黎曦用指腹轻轻揉搓着苏堇的眉心,而他的另一只手却以类似的频率塞在苏堇的身子里,同样轻轻摇晃着。
不管苏堇怎么想,他的身体也都被黎曦弄了这么多次了。尽管苏堇本人对做爱一事的接受度谈不上多高,但他的身体显然已经有些不想再经受做爱过程中的痛苦了,且上回黎曦指奸他时,苏堇分明也是爽到了的。
黎曦按着记忆寻找着苏堇的敏感带。他记得苏堇的敏感带很浅,而他找起来也并不难。苏堇架在他腰上的腿生理性的有些抽搐,苏堇的眉头愈发皱作了一团,雪白的肌肤上渐渐泛上艳色。黎曦看他这副模样,很不争气的鼓了大包。
苏堇皱着的眉毛怎么也揉不开,黎曦索性把那只手挪开了,转而去揉了苏堇别的地方——他将大拇指顶在苏堇的阴蒂上,其余四指并起,刚好揉搓起苏堇的蛋来。
苏堇的睾丸不算很大,和他浑身的颜色差不多,白白净净的,透着点粉,黎曦愿意的话一只手差不多能包住。他的拇指轻车熟路的把苏堇的阴蒂拨弄了出来,双管齐下的揉捏起来。事已至此,黎曦弓着身子凑到了苏堇身前,张嘴吸吮起了苏堇的乳头。
黎曦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个动作把苏堇弄爽了,他的理想情况是他的每个动作都把苏堇弄的很爽。苏堇仰着头,面色红润。黎曦吸吮着苏堇的乳头,他看苏堇之前似乎不情愿,一直没敢当着苏堇的面再犯。现在苏堇都睡着了,他索性成全一下自己,凑上去又吸又咬,舌尖拨弄着苏堇的乳孔,牙齿也磨蹭着苏堇的乳晕。
身下渐渐泛起粘稠的水声,黎曦指尖湿润,发觉苏堇被他奸的出了水。他心里对此很是高兴,很快殷勤的加快了动作。而苏堇的阴茎也渐渐抬头,春意盎然的铃口向外溢着爱液,透明的液体顺着苏堇白净且微微颤动着的柱身下流。黎曦见了也是心猿意马起来,忍不住凑上去亲吻苏堇的唇。
他不知道苏堇是什么时候醒的,但他松开苏堇时看见苏堇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黑色的眸子不如往日清明,此刻双眼泛着水雾,满是迷离之感。
“你……你还说不喜欢……”苏堇轻声说。黎曦立刻应声:“你自己说我可以趁你睡着的。”
“……以后不行了。”苏堇说,可是又凝视着他,随后苏堇又笑。黎曦看见苏堇的手环了上来——苏堇将脑袋搁在了他头顶,害的黎曦的脑袋被苏堇按的埋回在苏堇胸前,苏堇枕着感觉还挺舒服。黎曦听见苏堇的声音从他的头顶飘来——
“不过今夜……我任君采撷。”苏堇说。
黎曦对苏堇不知死活发言的回报是他狠狠的吸了苏堇的乳头一口。苏堇惊叫一声,环在他身上的腿立刻收紧,连带着身下的穴一块儿收紧,湿软的肉穴又往外涌出几股爱液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