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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不知那是什么时候,是今年的事,还是去年、前年、几年以前的事。
不清楚是真实还是虚假,所有都很凌乱。
怀里的阿帕基只是一具早已腐化了的烂肉,一层层的皮与筋堪堪挂在骨头,一些化作了水,软黏黏的肉,正在孵化密密麻麻的虫卵,以及他掉出来分不出是什么部位的内脏。
不知道自己的心底在想什么。
可能什么都没想。
什么也不记得。
只是单纯目视自己被刷满血液的手,感受世界的摇晃,与阿帕基尸身融化后的包裹。
乔鲁诺在捏你的手心。
等你回了神,阿帕基已经不在你怀里,他没有死掉,还好好地站着,除了白色的西装上有几些血迹,伤口已被乔鲁诺的能力治疗完好。
『你的手怎么这么抖?』
乔鲁诺把握你的手腕,拇指在你手上的皮肤巡视按压,又抬起眼。
『……不要哭。』
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擦在你的脸上,有湿湿的,可你没觉得自己在哭。
『你没受伤,是被吓到了吗?因为看到了很多血,你晕血?』
他问你,你轻轻摇头。
乔鲁诺没再说话,望着你。
你开始发散、放空。
感觉很累。
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听。
脑袋里什么也转不动,被电麻了,噼里啪啦闪着电火花。
不知道自己在哪里。
还在那栋楼里吗?还是在乌龟房间里。白白的,白到发亮。
乔鲁诺突兀地握紧你的手——从掌心处隐隐传来被撕裂的触感,接着是左腿——疼痛源自于曾经被黄金体验治愈过的伤口,那些地方又仿佛隔着一层近乎绝缘的毛玻璃,连感知自己身体的疼痛这样的印象,都显得极为模糊。
身子摔倒了。
跌破圆弧状的地平线,白光乍退,自己回到了那一晚,一切故事的最初、听闻海岸敲拍的那道路。
身体被喝醉酒的人推进那辆面包车,他在撕碎你的衣服。
自己的身体在被强奸。
拳头与巴掌接二连三数落自己的身,你却没有任何感觉,仅仅在一旁看着,同周围那些看热闹的意大利人一样,冷眼旁观自己的肉体被一名壮汉欺居身下,被侵犯、被强奸。
没有棕毛先生,没有阿帕基,他们早就死掉了,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救或是不救,有意义吗?
死还是不死,有意义吗?
痛或是不痛,有意义吗?
如果不能在下一秒杀掉普奇神父,如果不能让你在下一秒回家,他们随时都有可能死掉,你还是要回到最开始的那个时刻,重新来过。
还是要痛,还是要煎熬,还是要度过相同的时间,做相同的事。
有意义吗?
自己的行为有意义吗?
为什么一定要是个人类呢?
如果没有这颗心,没有大脑,就不会产生感觉,不会感到疼痛了吧?
意义什么的,就不会再去思考了吧。
……
……
…………?
有谁在叫你。
眼睛的幕帘拉开,白光敞亮,投进这双接触世界的眼睛,你这才有了意识,刚刚的自己在做梦。
他们说着什么。乔鲁诺、布加拉提、纳兰迦、阿帕基,米斯达在外面。你听了一会,渐渐转动大脑。乔鲁诺认为你原本的腿部零件有问题,于是换了一个补全你的腿,这次你的身体没有排斥反应,不再痛了。
他们向你搭话,问你现在怎么样。你只用眼睛看着他们,嘴不动。
哪里也不想动。
『又不能动了吗……』
布加拉提动作轻缓托起你的脸,阿帕基则在后面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一定是被吓着了!说到底,她只是个普通的女人啊……』
纳兰迦的声音喊着。
『为什么要邀请她来呢?她其实对黑帮的世界一点兴趣也没有啊!』
空气变得沉寂。
『我没想到这会对她打击这么大,是我的失误。』
布加拉提语调沉重,轻拍你的脸。
『能听见我说话吗?别怕,等一下就送你回家,不会有人伤到你。』
“……”
你没觉着害怕。
并不是不可以动,只是单纯不想动而已。
没有行动的理由。
放任自己的躯壳躺尸,放空的思绪飘渺如水流、如云烟,不明时间之流逝、空间之形体,对一切无知无觉。
直到有谁进来,将你抱起,搬上柔软的床铺。
呼吸。
你听到了属于生物的呼吸。活着的,生命。
细胞在分裂、增殖,氧气充斥在呼吸之中,接着是闪电霹雳烧穿了云瓣,太阳迸吐出火球,大地的血脉在鼓动。
地脉的岩浆是生命之血,炙热的火,是猩红之血。
碳烤鱼。
严厉的高温令你意识不清,飘忽的意志无从扎根,你紧咬牙关,汗水在浓烈的腥红色之间蒸发。
“很难受吧?”
熟悉的声音。
温柔的,又低沉,子安武人的音色。
dio。
迪奥·布兰度。
他还是半倚在那张奢华昂贵的床上,相隔模糊不清的迷雾与透明的水。只是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深色的皮肤,白色的头发,依稀眼熟。
你不认识这个新出现的人,但你仿佛早已认识他。
头脑发痛,总觉这是一个重要的人,你需要知道他,必须知道。可是无论如何,你都想不起来。
“被真我的火焰灼烧,如果不是拥有绝强的意志,没有人会在这样的苦难之焰中存续。”
“dio,那个人是……?”
“是我们的新朋友。”
dio自床上坐起,不明字意的书本被他放置一边。
“去吧,普奇,用你的白蛇将她的disc抽取,她就不会再如此痛苦了。”
“……”
深色皮肤的人离开床榻,向玻璃地面的这端靠近。停在迷雾水岸的边缘,他伸出手——
不行,不可以。
你猛地撑起身子,试着远离他。
“为什么要逃离,我们这是在帮你……”dio似在疑惑,嘴边浮现起自带危险气息的微笑,“帮助你获取早已远离你的安心。”
不行——
心脏极深处发出骤然的鸣响,它在抵抗即将袭来的未知的危险。痛苦是你的,即便痛苦,那也是独属于你的东西。
属于你自我的一部分,不容他人随意摘取。
被唤作普奇的人紧扣你的手腕,你跪在跌跌荡荡的水面,有什么东西从自己的内心抽离。
属于你的东西,现在握于他的掌中。
燃烧不再。
坚硬的身体直直倒了下去。
没有意想之中玻璃的坚硬与冰冷,而是柔软却又蠕湿的枕头被榻。
『醒了啊。』
与dio质地相似的金发,脸庞比起dio更加稚嫩,这样一名少年趴在浸满蠕虫血液的床边,脑袋从他陷入软棉床垫的双臂之间抬起,眼神尚且迷离。
他方才应该是睡着了。
你把自己认识的人物清单拉出来,一一对照,眼前这个人是《jojo的奇妙冒险∶黄金之风》的主角,乔鲁诺·乔巴拿。
记忆有些混乱。
刚刚究竟是做梦,还是又一场时空穿越?
你的下一个目标恩里克·普奇神父使用他的替身白蛇,抽出你的disc。disc分为记忆disc与替身disc,可你本就没有替身,记忆也未丧失。
他抽出去的光碟是什么?
不存头绪。
那只是一场因由焦虑而引发的幻梦,也许。
乔鲁诺揉揉眼睛,问你肚子饿不饿,他可以帮你搞点吃的。
不想吃,没胃口。
『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布加拉提让我在这里守着你,如果再疼的话,我再帮你换。』
“……”
你默默看着他。
『……或者你还想再睡一觉?没关系,有我在,你放心睡。』
“……”
你没有闭眼,亦没有声响。
乔鲁诺有些疑惑又有些苦恼地望着你。
他不会在你这里得到回应。
如同你一直以来都得不到回应。
从过去到现在。
从今往后。
永远。
『那么我去客厅打游戏了。』乔鲁诺起身,『如果有需要,请叫我。』
你默然望他。
乔鲁诺与你对视几秒,移开视线。
『波鲁那雷夫先生,如果发生异状,请及时喊我。』
『没问题。』
耳朵钻进另一道声音,你抬起眼,才注意到床头桌上趴着一只绿色小乌龟。
说小,也不算小,只是相对于人类的身躯,乌龟的体型算小。
想这做什么呢,又没有意义。
你停止了思绪。
乔鲁诺离开房间,关上门。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他经常玩的那款游戏的bg。
你又发起呆。
桌上的乌龟说起人话,意大利语,你呆着眼,不知道它后面一大堆说了什么。
渐渐的,它不说了。
又睡一觉,不知有过去多久。窗外漫天猩红,冰冷的血雨,你不知是炙热的燃烧难以忍受,还是冰凉的湿黏更令你难受。
你从湿答答的被窝里坐起,乌龟再一次开口,你没有听。
双手摸上自己的脸,干燥的,没有血,没有化妆品。妆已被卸掉。礼裙还穿在身上,你拉开裙领,乳贴也在。
下了床,打开柜子翻找。乌龟问你找什么,需不需要帮忙?你找出自己的干净睡衣,起手脱掉自己身上的礼裙。
『喂……!等……我……好歹是一个男人!』
乌龟的声音慌慌张张,你产生几分疑惑。
『你是一只乌龟。』
“唔咕!”乌龟被打击到似的,『就算是只乌龟……也是雄的!』
你面无表情揭去自己胸前的乳贴。
乌龟呐喊∶『请住手!』
『波鲁那雷夫先生,发生了什么——事……』
房门被猛地推开,乔鲁诺话语说到一半,堵在嗓子眼里。
他张大嘴巴,愣愣看着你,『非、非常抱歉。』
门被立马关上。
乌龟静音,你换好睡裙,坐回床,倒下去。
『小姑娘……你这样子、不太好……』
乌龟絮絮叨叨,你说english。
它问什么?你说english。
乌龟波波好愣一阵,才明白你是让它讲英语。
波波换英语,苦口婆心地道,你这样没有防备,很容易被坏人骗,巴拉巴拉巴拉。
你说四个七。
波波的唠叨卡壳,说啊?
你说自己今年二十八。
『……女士您看起来非常年轻,只有十八岁。』
波波立即改了称呼,连忙为自己的误认找补。
无言,你习惯了。
乌龟波波做起自我介绍,简·皮耶尔·波鲁那雷夫,变成乌龟前是一名法国人,喜欢各种体育运动,最喜欢金色,最喜欢的电影是《少棒闯天下》。
你沉默。
波波还在哔哩吧啦。
称不上讨厌话多的人,与你比起来,任何人都可以称之为话多。一直以来习惯周围嘈杂的热闹,可若是要你去回应,你不想回。
热闹是别人的,不是你的。
你坐起身,耷拉双肩,换个姿势左耳进右耳出。
直到它自我否认,它绝对不是一只乌龟,你肯定它就是。
『你是乌龟,我是鱼,我们都是水生生物。』
『……鱼?』
『我是来自咸鱼星的外星鱼。』
『请不要擅自陷入非人的妄想!』乌龟波波呱呱,『而且乌龟并非水生生物,它是陆地爬行生物!』
『有区别?』
『当然有区别!』
你∶……
反正都在水里游。
『等等,你这不是能说话也能动吗,之前为什么——算了,你不想说也罢。』
为了不再让乌龟波波呱呱唠叨,你决定解释一下。
『人的行动由因果导向。我的行动改变不了任何果,所以干脆不动因。』
『等等,你的意思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什么都没有用,所以就不动不说话,不吃饭也不喝水?』乌龟眼皮抽抽,『不吃饭不喝水人会死的啊。』
死了,又怎样?
你默然看着它。
没有人会记得你,记住也没有意义。
反正是一团空气,无人会在意空气怎样。空气是不是死的都无所谓,你自己都不在意。
乌龟波波又开始唠叨,什么不要酱紫啦,大好人生等挥霍啦,介么多帅哥等你玩巴拉巴拉。
你沉默看着它。
『我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你变成熟稳重了。』你道,『结果只是徒增年龄,话还是这么多。』
“嘎?”
『你忘记了吗,那个叫妮娜的女帝,你同她说了差不多的话。』
『被女帝寄生的乔瑟夫多次从你身边经过,你都被妮娜引走注意,愣是次次都错过。』
『你怎么会知道?!』乌龟波波哑然,嘀嘀咕咕,『吃一垫长一智,我已经知道美人为陷,不会那么轻言上当。』
倒也是。
『喂,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不,你不是替身使者,你看不见替身。』
乌龟波波自言自语,你支起下巴。
『便器,舌头,舔。』
你吐出几个单词,乌龟波波呆愣几秒。
『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个啊——』
乌龟大破防。
你瞥着它,继续讲。
『行李太烂被当做乱丢垃圾要罚款,用手语比‘内裤看光光’,被胸大的女人捡回家就沉迷洗澡完全忘记自己被替身攻击……』
『啊啊啊不要再说了!』
『如果那些黑手党知道了这些事……会怎么看待你呢?』
“哦啊啊啊啊啊——”
『还有……你为自己的妹妹复仇,为了不耽误别人的人生而放弃自己的爱情……你为什么要去打dio来着?忘记了。』
你正数有关波波的剧情,却因为没有翻笔记,细节记不起来。
『知道得真多啊……』乌龟波波语气震撼,『你是预言家吗,占卜师?』
你还在用装满水晃荡的脑袋瓜回忆剧情。
『不够。』你说。
“啊?”
『倒吊人死得太轻易,为什么坏人都死得如此轻巧?』
『他奸杀了那么多人,就应该被强奸那么多遍、被虐杀那么多遍。』
『不够,还远远不够,应该将他复活,再重新杀他,再复活,再杀,再复活,再杀,再复活,再杀……』
“喂!”
乌龟的声音唤醒了你,你缓慢眨了下眼,睫毛被血水黏在一起,你揉揉眼睛,不记得自己刚刚说了什么。
床铺是虫子的温巢,你不想动。不愿躺下去,地表是蠕动凹陷起伏的巢穴,你也不想站起。只能这般拘束地坐着,那些虫子在你身上爬。
“恐龙……恐龙……”
你无意义地喃喃低吟。
“啊?”
“胖次看光光……”
你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虫子。恶心。虫子恶心。
讨厌。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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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4159265357585960……
火龙果番茄西红柿圣女果菠萝凤梨南瓜苹果香蕉蔬菜……
菜鸟……打游戏好菜……不想炒菜……青菜……左青龙右白虎朱雀玄武……
你抬起头,绿色的乌龟。
拿起乌龟波波。
“what?are?you?dog?”
“你是玄武。”
你暗淡的目光紧盯着它,双手摇晃它,“快给我变。”
“what?are?you?talkg?about?!”
你不顾乌龟波波的挣扎,执意要它变。
“help……giorno!”
“sa?è?sues?”
被波波召唤而来的乔鲁诺推开门,从你手中夺走波波,你抓紧他的手,要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她突然就这样了,说的什么我也听不懂,好像是汉语。』
“玄武变身,变身。”
你使出吃奶的劲,掰乔鲁诺的手,乔鲁诺也使出劲,不让你夺走乌龟。你们一来二去,想要的无法实现,焦虑得不到缓解,你哭了。
『啊……别哭……』
乔鲁诺立刻松手。
“……喂!”
波波在你手里惊叫,被你上下晃,你叫它变,可它就是不变。
为什么不变?为什么不变?这么一点小事都不能满足你?
你算什么?你算什么?为什么都这样对你?
『不要哭,到底是怎么了,还在害怕吗?』乔鲁诺抬起手,又放下,抽出床头的纸沾你脸上的眼泪,『有什么困扰告诉我好吗?我帮你想想办法。』
你还在坚持让波波变身。
『别这样。』
乔鲁诺又一次抢走你手里的波波,放到桌上,又将你按床上,叫你冷静。
你推他,他不松手,你握起拳打他的胸,他叫你冷静点。
越是叫你冷静,你越是挣扎,越是哭。
『她是不是惊恐发作?』
『什么?』
『之前我就觉得,虽然我不了解这个人,但她的眼神、神态还有一些反应,像是焦虑症或是精神分裂。这类病患比正常人更容易受到刺激,有时不是发生在外界,而是在患者的内心。』
『你是说她有精神疾病吗?』
『是不是我不确定,最好还是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
你拿枕头砸向叫你去医院的波波,不要去医院,你讨厌医院,讨厌,不想交流。
『请冷静一点。』
『乔鲁诺,和她说这个没用,这个时候没有自控能力,你得安慰她。』
『安慰?哪方面的安慰?』
『呃,小伙子你可别想歪,只要分散她的注意力就可以,随便说点什么……聊聊天,或者给她顺顺气。』
乔鲁诺坐下,一手还是按着你身,另一只手上下抚摸你的后背。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容你摇头拒绝,他自顾自给你讲起《莎士比亚与四十大盗》,听到莎士比亚拿着阿拉丁神灯给失眠的国王讲《威尼斯商人》,你小脑一阵萎缩。
什么故事集套娃。
听完《威尼斯商人》、《奥赛罗》、《哈姆雷特》……乔鲁诺说他要去喝点水,此时你的理智恢复,告诉他不用再讲了。
你对这些名着实在没兴趣,不如看动画片。
于是你们去客厅用平板看动画片。
乔鲁诺没见过平板,手指在屏幕上滑来滑去,你给他介绍功能,点进内存看自己下载了哪些。
手指一划,刷出一堆色图。
你∶……
乔鲁诺∶……
你不记得自己何时下载过,很明显是霓虹本子,有可能是妈咪室友借用你平板时候存的,也可能是妈咪室友让你帮忙存图包,而你解压了。
总之,手指划拉五下,屏幕预览也还是满屏色图,你扶额,退出去找视频软件,只看视频。
结果你的视频软件也没能幸免。
到底是谁用你的平板看这种视频还下载,难怪内存会不够用!
『就这个吧,我没看过这个。』乔鲁诺指向那张色色的预览图。
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