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入了夏，紫禁城有些暑气，但还不重。皇帝本想带着太子与嫔妃前往畅春园或者避暑山庄，最后却因为一些难以启齿的原因不了了之。
夜幕下，康熙信步闲游，他踩着磨砖，顺着游廊走到昭仁殿。步伐看似不疾不徐，心里却是冒着火的，烧得他五脏六腑都有些疼，脸上也沁着几滴薄汗。
帝王的愠怒向来是可以发泄的，但他却无法将其彻底释放，重获安宁。因为他也分辨不出来心头窜的火到底是欲念还是怒气？或许两者都有。更别提倾泻的对象是他立的太子，一手抚养长大的亲生儿子。
今夜并不炎热，反而有些微风，吹到人身上是极其凉快舒爽的。只不过皇帝心中装着事，才会在沐浴后都如此焦躁不安。
原是为了静心，皇帝才想着去昭仁殿选本书，却不想听到乾清宫宫墙外不远处皇太子宫传来的阵阵嬉闹声。
皇帝随便抽出了一本书，不知不觉走到了日精门那里，他驻足凝神望着太子宫的脊兽螭吻。随后，他看着守在此地的侍卫，道：“去太子那里看看今夜是谁陪伴太子玩乐？”
侍卫们也见怪不怪，已经习惯了皇帝这样的吩咐，只应声：“是。”
皇太子宫距离帝王寝殿是极其近的，仅仅有几道宫墙隔着。依照皇帝的命令，很快便来回了话，“殿下摆了酒宴，与一些宫人畅饮。”话语含糊，意思却是明显的。
康熙手中的书早就在等待中被捏得不成样子，他背对着众人，声音嘶哑，“梁九功，宣太子即刻来见驾。”到底是忍不下，皇帝又带着怒火，吩咐侍卫：“等太子走后，尔等将今夜与太子嬉闹的宫人奴婢一律拖下去杖毙。”
胤礽得知皇帝在这个时辰要见他，有些疑惑，“已经是亥时了，皇父果真要在这个时候见孤？”自他成年后，皇帝便甚少在晚间的时候召见他。尤其是最近，皇帝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当之举，便是他求见皇父，也不应允。
梁九功弯着腰，“是，皇上口谕，宣太子即刻来见驾。”
胤礽挑眉，心下了然。应是他今晚闹出来的动静不小，皇帝没睡着，心气不顺，又听见了这边喧哗，便想着叫他过去问话。或许，也不单单是问话，还能随了他的心愿，发生点旁的故事。
他猜着皇帝的想法，对梁九功道：“且等一等，本宫整理一下衣冠。”回了殿中，胤礽换了一袭浅色衣袍，远不像平时穿的那般华丽。皇帝最喜欢他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样子，虽说他本性不是这样，但偶尔装一装，还是可以的，就当是投其所好，博君王欢心。
皇太子原先以为是直接去帝王寝宫，却不想被梁九功带来日精门这里。他顿时面上就有些不满，早知如此，他换衣服干什么？给侍卫们看吗？白瞎了他的心思。
康熙瞧着胤礽衣衫整齐，倒是松了口气，“随朕来。”
胤礽心生烦恼，脚步略重，跟在康熙后面。他怨念颇深，不免思索起来，皇父到底是打算干什么？
直到进了东暖阁，皇帝在罗汉床上坐下来，胤礽才跪地，“儿臣胤礽请皇父圣安。”
康熙将手中书本扔到不远处的桌面，发出沉闷的动静，他本人却并未作声。
胤礽见状，跪行两步，头枕在康熙膝盖上，低声说：“儿臣胤礽恭请皇上金安。”
皇帝仍旧不动，胤礽不免又往前了些，几乎要跪在皇帝脚上，双臂也缠着他的小腿，仰着脸，又乖巧地说了一遍：“臣请圣安。”
康熙闻见太子身上的酒气，“帕子。”
梁九功原先站在门口当柱子，此刻听见皇帝的吩咐只低着头恭恭敬敬地拿了湿帕子来递给皇帝。
康熙接过来，“出去。”
门吱呀一声被关上了，胤礽心头一跳，有些紧张。他抿着唇，看着康熙。
康熙抬着胤礽的下巴，用湿帕子为他擦脸。直到胤礽闭上双眼，康熙才从喉咙中挤出两个字来，解释了自己的行为，“脏了。”
胤礽毫不在意皇帝有没有解释，只用力按着他的腿，让自己跪得舒服些。
从额头到脸颊，胤礽感受到皇父的力道越来越重。他呼吸竟然也有些急促，几乎快要呢喃出声，却偏偏被康熙堵住了。
康熙拿着帕子，碾过胤礽唇瓣，一下比一下用力，仿佛这地方沾了什么污秽的东西。
一刻钟后，胤礽见康熙还不停手，竟有些害怕。下颌处的力道几乎要将他捏碎了，他指尖按住皇帝手腕，继而向上覆盖了康熙的手背。
康熙这才停下，任由帕子落了地。他松开手，盯着胤礽嫣红的脸，出了神。半晌之后，他遮住胤礽眉眼。胤礽不能，也不应该这么看着他。
胤礽眼睫忽闪着，蹭着康熙手心，“阿玛。”
“别说话。”太子不应开口，此情此景也不应该这么叫他。许久之后，帝王的理智回了笼。
太子应该怎么叫他？
嗤笑一声，康熙移开了手。
光线重新映入胤礽眼里，他打量着康熙面无表情的神色，嗓音嘶哑，问：“您擦干净了吗？”
康熙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低下头，看着此刻一脸柔顺的胤礽，“起来吧。”
胤礽站起身，康熙指了指方位，“坐过去。”胤礽没听，反而坐在了康熙身边的脚凳上，他犹豫开口：“想上床榻。”
康熙置若罔闻，只伸手抚摸着胤礽头顶。
胤礽见他如此，全当皇帝默许了，便脱了鞋袜，凑到康熙身边去。
罗汉床终归是小了些，装不下两个成年男子。
康熙起了身，“回毓庆宫歇息吧。”
胤礽盘腿，看着康熙的动作，道：“恕儿臣不能遵旨。”
今晚的事情，是皇帝先犯了错。康熙此刻多少有些恼怒，却还知道不能怪罪胤礽，“随你。”
胤礽见康熙已经准备上龙床了，有些不明所以。这就结束了？皇帝大晚上将他叫过来，就是为了给他擦脸？他心中虽有疑惑，却也不敢问。
康熙放下床罩，淡淡沉香气息萦绕在他身周。他毫无睡意，脑海中的思绪全是围绕着外面的胤礽打转。
胤礽视线在门口与龙床之间来回挪动，到底是黑夜给了他一丝冲动，他脚直接踩在地面上，很快便掀开床幔，双目中全是兴奋，“儿臣在您这张床上睡，也可以？”
康熙睁开眼，看出胤礽的蠢蠢欲动，“不行，去其他屋子睡。”
胤礽却是径直坐下了，伸进薄被里，寻找着康熙的手，“去嫔妃们侍寝的那张床吗？儿臣去了那，等着您驾临吗？”他倒是直接捅破了，也不在乎康熙是什么想法，愿不愿意。
康熙躲开胤礽的手，坐了起来，“听话。”这么近的距离，康熙将胤礽脸上的神情瞧得一清二楚。
两人沉默相对。
到底胤礽年轻，率先败下阵来，他问：“您睡觉不脱衣物？”
康熙没想到胤礽会问出这等稀奇古怪的问题来，只说：“朕着里衣睡。”
胤礽指了指康熙身上，“外袍还在。”
康熙低头审视自己，“一会脱。”
胤礽跨过康熙身体，爬上他的床，“今儿梁九功在外面候着，儿臣为您宽衣。”
康熙注视胤礽的动作，推开他伸到自己脖领处的手，“不必，朕自己脱即可。”他心中暗想，哪里能让太子脱？要是胤礽来，怕是能给他全脱干净了。
胤礽不甘心，“儿臣服侍您入睡。”他反手扣着康熙的身体，试图去解上面的盘扣。
康熙摇头，“朕不是三岁小孩，不需要哄。”
再三被拒绝，胤礽怒意顿时就上来了，他啪地一下打着康熙身上盖着的薄丝衾，“是您大晚上把儿臣叫来的。”
康熙按住胤礽的胳膊，“朕是叫你来，但不是让你伺候朕睡觉的。”
胤礽凑到康熙脸前，“那您方才的举动，是在做什么？跪了也跪，错也认了。”他捏着康熙的腰，“今晚儿臣还抱了人，您要不要给儿臣擦身？”
康熙哑口无言，许久才道：“满嘴酒臭。”
胤礽咬了一下舌尖，又朝外喊了一声，“梁九功。”皇帝明明是介怀他抱了旁人，非要扯什么酒臭的幌子。
梁九功听见太子叫人，便在门外问：“殿下有何要事？”
康熙吩咐道：“送太子回毓庆宫。”
胤礽却说：“孤要在乾清宫沐浴。”
梁九功觉得上面两个主子是在为难他，就没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