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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哔哔——哔哔——哔哔——」

手机铃声於耳边响起。

海文渐渐苏醒。脑海一团乱麻,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一束刺眼的yan光立刻紮进眼球。

「怎麽ga0的……」

男人含混不清地嘟囔着,翻了个身,想躲开这恼人的光亮,脸颊随之触碰到冰冷坚y的地面。

车辆在马路上宾士的轰鸣粗暴地闯入脑海,这让海文烦躁起来。

「狗东西……让不让人睡觉了?」

他随手抓起什麽东西扔了出去——

啪!

玻璃撞成碎片的声音。

「混蛋!n1taa是不是脑子有病!」

他立刻听见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脚步声急促地接近。半梦半醒中,海文看到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气势汹汹地走来。

海文有些困惑:怎麽回事?

他正想弄明白发生了什麽,就被西装男狠狠踹了一脚。

嘭!

「咳……」

猝不及防的袭击,海文弓起身子吃力地咳嗽。西装男丝毫没有犹豫,又是一脚踹下去。

「傻b!你犯什麽病!扔你妈的酒瓶呢?」

西装男每骂一句,就对海文补上一脚。反复十来次後,他终於累了,叫駡着悻悻而去。

「大早上真他妈晦气!草!」

西装男逐渐走远。

海文痛苦地咳嗽着,一顿痛打让他清醒不少。

「……妈的……那孙子下脚真特麽狠。」

疼痛中,呼x1突然困难起来,心跳加速,大脑本能地拉响了警报。

对海文来说,这是再熟悉不过的情况了。他心中猛地一急:

糟了!得赶紧——

连忙从k兜里掏出一个红se的小药瓶,药瓶上写着几个字:「疼痛杀手x」。他拧开盖子,倒出两粒白se药丸,送进嘴里咽了下去——

「呼……」

疼痛与窒息感一并消失,气息再度顺畅,海文彻底清醒过来。

我这是在哪儿?

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个ysh肮脏的si胡同里。脚边堆放着酒瓶和鼓囊囊的垃圾袋,wuhui的呕吐物在空气里散发着恼人的气味。

啊,对了。

海文这才回想起发生了什麽:

昨晚,他被主编扫地出门,在街头和小自己十几岁的混混打了一架——那小子的改装手臂差点要了他命。最後在酒吧自暴自弃地喝到断片……

回忆起现状後,男人有些沮丧:

糟透了,现在是没有收入的状态。

房租已经不能再拖了……不对,现在不是担心住处的时候,明明有更重要的事——我手机呢?

海文拾起手机,确认了眼今天的日期:今天是和她见面的日子。离约定时间还有一小时——时间有点紧,但也够用。

和她见面,和她见面,和她见面……

他走出ysh狭窄的胡同,踏上明亮宽敞的街道。

正值上班高峰,街道上嘈杂喧嚣,人群如cha0水涌动——人群这个词其实并不贴切,毕竟在科技如魔法般不可思议的当下,人与机器、电子设备的界限一天b一天模糊。

分辨机械与r0ut的方式不在外表和触感——仿生人b大部分人类更柔软、更温暖,也更情感丰沛。

马路上车流滚滚,不乏帅气时髦、悬浮於空的昂贵车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屹立在马路两侧,若是夜晚,这些庞大恢弘的合金造物会在表面点亮绚丽多彩的浮动灯光——它们不仅支撑着天空,更支撑着旧-新-三藩市市的全部金融力量。

广告飞艇已经运作起来——巨大的飞行器在空中播放着「黑木家族」的广告,大银幕上正在展示「黑木仿生人」的制作流程。

海文——一个刚失业的d级市民,在城市最为繁忙市区的里格格不入。

他原本还有一份勉强糊口的工作,终日为一点微薄薪资劳苦奔波,下班後在最贫困肮脏的社区里栖息,这辈子注定做不出什麽像样的成就。

高级别的市民称海文这类人为「蚂蚁」,或「蚁民」。现在海文已然连「蚂蚁」都不如。

他担忧地0了0胡子拉碴的下巴,猛然发现自己外套上挂满了肮脏的w渍,大概是蹭到了呕吐物——妈的,以这幅鬼样子可不能和她见面。

回公寓已经来不及了,得找到「那个」。

目光在街道上穿梭,他很快就发现了目标。

那是外观酷似电话亭的小型设施:醒目的鲜红se单面玻璃,从外面看不见设施内部的情况;占地小,若进去两人就会感到拥挤——这其实是无人便利店,无人售货机的新形态。

这种便利店崛起於一年前,如今遍布城市的每一条街道。他走到一间名叫「保罗时装」的店门口,门上的指示牌闪着绿光:空闲。

他从钱包里取出「百乐卡」,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啪嗒。

无人便利店的锁解开了。

「海文先生,欢迎光临‘保罗时装’。」

熟悉的电子nv声响起,海文开门进入商店,里头装着一面巨大的镜子。

他一下瞧见了自己如枯木般憔悴的相貌:胡子拉碴、皮包骨头、眼眶深凹,皮肤粗糙刚y,头发乱七八糟。

这就是海文——作为一个三十七岁的d级市民,他的相貌相当合格。

海文冲镜子里的自己吹着口哨:「瞧啊,瞧你现在的样子——真他妈是堆没用的垃圾。你怎麽还有脸去见她?」

他脱下外套,塞进最下层的「回收间」,从旁边的衣柜取下一件皮夹克换上。

他反复审视着镜子里的自己,最後满意地问:

「喂,这衣服多少钱?」

「先生,您试穿的衣服价值210百乐币。」

听到价格,海文差点骂人——自己卡里只剩六百多百乐币,但现在马上就要和她见面。

时间并不充裕,他得赶紧做出决定。

海文胡乱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匆匆离开「保罗时装」。

「谢谢惠顾,本次消费210百乐币,期待您下次光临,请慢走。」

「没下次了。」

……

四十分钟後,他捧着一束人造玫瑰,站在保罗医疗服务中心的大门外。

保罗医疗服务中心位於繁华的市中心,是全市最先进的医院。

医院由一千名人类员工和三万台机器人运作。会诊中心是一座高大透亮的玻璃大厦,设备齐全到近乎累赘的地步——过於先进的设备、科室可能十年也用不上一次。

大门口人来人往——医院每年接待的病人越来越多,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海文跟着人群走进大门,穿过林荫道,走向中央的玻璃大厦。

大厅里全是人,电视里放着新闻——关於x工作者大量被机器人取代,以及机器人提供的x服务是多麽让renyu罢不能。

他走近电梯,掏出「百乐卡」在读卡器上刷了一下。

叮——

电梯的门开了,熟悉的合成nv声响起:「欢迎光临保罗医药,‘白金会员’海文先生。」

电子音在「白金会员」几个字上郑重地强调了一下,海文趁人们的目光还没聚集在自己身上,匆匆走进电梯,摁下28楼的按钮——这是白金会员所能到达的最高楼层。

指示器上的数字不断变化,28楼越来越近,他的心也越跳越快。

就快和她见面了……

海文吞了吞口水,左手颤抖着从兜里拿出那瓶「疼痛杀手x」——他一下没拿稳,险些把药瓶摔了。

「冷静……不会有事的。」

他吃下一粒药,努力使自己平静。

叮——

电梯门开了,乾净的过道出现在眼前。气氛非常安静,只有他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看了眼手里的人造玫瑰,玫瑰不紧不慢地散发着一抹馨香。

他走向最里面的病房,摁了下门边上的按钮。

「哔——」

紧凑的蜂鸣音,门唰地一下打开了。

一尘不染的病房,nv孩穿着病服坐在病床上,yan光明亮地涂抹在她身上。海文能瞧见她的侧脸:她非常瘦弱,肌肤呈现出病态的洁白,黑发刚刚及肩——似乎是随处可见的普通少nv。

nv孩立刻注意到海文,兴奋地转向男人,作出一个拥抱的姿态:

「爸爸!」

海文瞧见nv儿的正脸——左半张脸已经全部变成了金属,人造皮肤还没贴上去,像是半张人皮面具被缝在了机器人的脸上,像一部久远的电影——《终结者》里的角se。

她叫艾米,12岁。

「早上好。」海文在床边放下玫瑰,和艾米紧紧拥抱在一起,左脸触碰到金属的冰凉,「今天感觉怎麽样?疼吗?」

「他们上周把心脏换成了人造的,纳米机械排异不发作就不会疼。」艾米语气轻松。

「这样啊……」

海文松开拥抱,他注视着nv儿微笑的容颜。男人不确定她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出於心情愉快。

「玫瑰花!」艾米的目光落在那束玫瑰上,语气再一次兴奋起来,但这gu兴奋很快落了空,「噢——不!是假的!」

「人造的没什麽不好——不需要打理,香气也很久,功能和真的一样……甚至更好。」

我只买得起人造的。

男人把这句话咽到肚里。

「但它们是假的。不,它们是si的!」

「假也有假的意义。」

艾米撅起了嘴:「我才不管什麽意义。假就是假,我不喜欢。我若讨厌假的东西,我就可以讨厌。我要真的、活的东西。人造植物太冷,si气沉沉地没劲。」

海文看着艾米,不想和她争论。

她没说错什麽,生命在多数时都向往生命——如果有钱,自己才不会买人造的。

他无法反驳,也无法开口认同。

上次来时,nv儿t内大概有百分之二十的成分是人造的,这次只多不少。

咚、咚。

背後响起了敲门声。

「安德森大夫!」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肥胖男人走了进来,他是艾米的主治医师。

安德森t型圆润,光头。他的右手令人瞩目——那是「黑木家族」的新款义肢,看起来像戴着铁皮手套。

艾米高兴地朝安德森挥手:「早上好,大夫,该做检查了吗?」

「不。我来找你父亲。请跟我来,海文先生。」

海文点了点头。最後和艾米拥抱了一下:「等我,艾米,我一会就回来。」

他0了0nv儿的脑袋,nv儿温顺地蹭了蹭。

男人同安德森离开病房,顺手摁了下门口的按钮,门唰地一下关上。

「海文,你手机是停机了?」

没有任何铺垫,安德森突兀地转身,一脸严肃地b问。。

「什麽?」

「我们过去一个月给你发了不下三百封邮件。你是不是没收到?」

海文很清楚:邮件全被自己删了。

「没啊,怎麽了?」

「好。终於可以传达到你了。咳哼——」安德森装腔作势地清嗓子,「海文先生,您的白金会员已经欠费二十九天了。你必须自传达之日——也就是今日起,五天内缴纳欠款并续费,否则保罗医药无法继续提供服务。」

「这得花多少钱?」

「算上利息总共六十三万六千百乐币。」

「什麽?!」海文一下子把声音拉得很高,「妈的,多出来的六千是什麽屎?n1taa涨价了?」

「滞纳金。」

「这麽多?!」

海文手在颤抖。

艾米住院已经五年,三年前,他用完了所有「信用积分」,再也不会有人借给他钱,现在他丢了工作。

隔着门上小窗,海文注视着病房里的nv儿。nv儿也看着他,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妈的……」

他咬牙切齿骂了一句,努力克制住自己一拳锤在墙上的yuwang。

「听着,你没钱了。你现在必须考虑一下‘项目’了。」

「你们还在办?」

「当然。金主越来越多,很多人都赚翻了。这是好时代,我不懂你为什麽要放任这个机会?」

「要真那麽好赚,你怎麽不g?」

海文的目光无法从nv儿身上挪开。

「我不符合资格。海文先生,你是通过审查的少数人。」

「狗p。」

海文很清楚「审查」是什麽、意味着什麽——上次他打了退堂鼓,但这次似乎没得选了。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机会就在你眼前——一夜暴富,跻身上流社会……」安德森语气非常亲切,「如果你参加‘项目’,保罗医药会继续照顾你nv儿。为你nv儿想想吧。」

「给我点时间。」

……

两人陷入沉默。

许久,海文再度开口:「安德森,现在艾米身上有多少成分是人造的?」

「百分之四十。」

「她讨厌这样。」

「讨厌?可笑。没别的方案了。治病可不能随心所yu。」

「没办法……人们总会说没办法——狗p。生活就他妈是一团屎。」

沉默。

「把合同拿来。」

安德森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平板,打开平板,上面出现白底黑字文档。

「在这签名。」

「原来你早就准备好了。」

「我一直在等你,海文。」

海文拿过平板,上面的内容和前两年并无差别:

志愿者徵集!保罗医药为专案徵集志愿者——志愿者将有机会分享一亿百乐币的丰厚回报!

一亿百乐币——这对海文而言过於梦幻。他一个月的薪水全换成百乐币也才两千。

後面是合同。海文对法律并不了解,以他的水准,在合同上也看不出什麽玄机。

「‘项目’到底是什麽?」

「你可以去官网查。」

「呸,那只有团含糊其辞的厕纸。5ch的都市传说板块都说你们在ga0有钱人的游戏、非法实验。ga0什麽……真心话大冒险?」

「大致正确。」

安德森嘴角上翘。

「听着,我只有两个问题,」海文同安德森对视,「如果加入项目,我到底能不能拿到钱?以後还能不能和nv儿见面?」

「具t看你表现——只要坚持到最後,就能带着钱和艾米团聚。海文,你还有别的选择麽?」

海文看见nv儿正把玩那朵玫瑰。

目光在nv儿身上停留了很久——那张金属化的脸、玩玫瑰时百无聊赖的表情,他想把这一切印在脑海里,像是以後再也见不到了。

无论那一亿意味着什麽,也是nv儿最後的稻草。

海文用手指在平板上签名。

「海文先生,合作愉快!祝你在‘专案’里取得成功。」

安德森大获全胜般地笑了,伸出义肢和海文握手。

海文平静地与他握手,掌心接触的一瞬,一串猛烈的剧痛从手心传来。

滋滋——

心惊r0u跳之中,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电晕在地上。

「第037号志愿者,海文先生——欢迎加入保罗医药。」

夜幕之下,旧-新-三藩市市繁华林立的建筑群表面流光溢彩,灯红酒绿的街区将黑夜染上一抹妖yan。浮华喧嚣之下,城市在夜se中走向狂欢。

富人们自在逍遥,穷人也有穷人消遣的办法。贫困的街头泛n着瞎人眼的光害、廉价劣质的酒jg和吵得要杀si人的流行音乐。无论贫富,芸芸众生皆於醉生梦si里麻痹自己、逃避现实,直到新一天降临——大部分人都是如此,当然也有例外。

「哔——呜——哔——呜——哔——呜——」

警车在夜空中疾驰,鸣着警笛在空路上横冲直撞,其他民用飞行器纷纷为之让道。它穿过光彩斑斓的街道,吵吵闹闹地飞往繁华的市中心。

男子浑身是伤,意识模糊地躺在警车後座里。他隐约听见尖锐的警笛声,吃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全副武装的员警就坐在旁边看着自己。

员警穿着轻巧的铠甲,戴着黑se面盔,男子无从读出他的表情,只能从面盔漆黑的目镜里看见狼狈不堪的自己:浑身是血,神情恍惚,命不久矣的样子。

车窗外,斑斓的灯火被警车甩在身後,拉成五光十se的幻影。

「先……先生……」男子气息微弱,延绵不绝的疼痛折磨着他的意识,右腿疼痛最甚,「水……」

员警沉默,没有搭理他,是因为没有水,还是没把这个男子的si活放在心上?

哧——

发动机的熄火声,随着一阵晃动,警车抵达了目的地。男子左腿磕碰了一下,疼得他漏出一声哀嚎。

车门被打开,一个白大褂的瘦子探进车来,和员警一起把男子搬出警车,放在旁边的一张病床上。

瘦子是个乾柴般枯燥的男人,满脸憔悴,戴着沉重的眼镜,眼角满是血丝,像是长期在废寝忘食中折磨自己。

男子躺在床上,看见清澈漆黑的夜空。风很大,他觉得有点冷。他意识到自己是在某幢建筑的天台上,吃力地问:「员警先生……这里是哪……」

员警没搭理他,正和瘦子交谈,声音经面盔变声器的处理听起来低沉古怪:「那麽,人就交给你们了。资讯应该已经发来了。」

瘦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面平板,检查消息:「海文、二十岁、车祸。行,挺好,我这边签收。多谢,员警同志。」

员警点点头,钻进警车,警车腾地悬浮而起,朝着无尽深邃的夜空扬长而去。瘦子目送警车离开,转身推着病床,穿过一扇透明的自动门,进入建筑物乾净整洁的内部。

「医生……这里是……哪?」

「会诊中心,五十楼。」

男子注意到医生白大褂上的x牌:保罗医药。

医生推着海文进入一间明亮苍白的房间,里面摆满了jg密设备——与其说是病房更像实验室。他给男子挂上输ye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黑se对讲机。

「叫三号小组过来,让他们带上新药。」

「救命!医生……救、命啊啊啊啊!」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男人哀嚎不止,气息大进大出。医生不紧不慢地走到男人身边,用针筒给他注s了一剂透明的yet。

「别急,海文,别急……」他语调平和,波澜不惊,疲惫的面容却露出一丝狂气,「很快就结束了。」

疼痛几乎把男子的意识撕碎,他拼尽全力去挣扎,疼痛愈来愈甚,呼x1一点点凝固……

男人不停地挣扎,x口的疼痛愈来愈甚,呼x1一点点凝固。

快!我必须——

海文汗流浃背地从噩梦中惊醒,他连忙0索起自己的口袋,那东西还在,太好了!

疼痛杀手x,如果没有这东西,海文随时都会丧命。他赶紧倒出几粒药丸,送进嘴里咽了下去,疼痛与窒息感慢慢消失。

「呼……」

逃脱si神的魔掌後,男人长吁一口气。噩梦的景象在他脑海中重播——他记得大部分细节,毕竟那就是自己亲身经历的过去。

突如其来的车祸,自己被送进保罗医药,在一串奇妙的手术後出院。他在手术中被麻醉了,病房里的一切都有如梦境,不似现实。他只记得自己是在耶诞节那天出院,身t恢复得近乎完美,保罗医药也没向他收取任何费用。

出院同一天,保罗医药推出了新年旗舰产品——「疼痛杀手x」。

……

海文没有沉溺在回忆里,他环顾四周,试图确认现状。

柔软的床、乾净整洁的房间、地板上铺着毛绒地毯。空气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明媚的yan光透过窗户温柔地照在脸上。床正对着台电视,房间角落里摆放着jg心雕刻的木头橱柜、桌椅。

客房?

天花板上挂着监控摄像头,房间的内一切都一览无余。海文不禁咧嘴一笑——被监视了吗?

脖子上有绳子挂着什麽东西,他低头一看,那是一面手机大小的平板设备。设备漆黑的萤幕上写着几个字:海文-037。

这算什麽?狗牌?

他在侧边找到一个按钮,摁了下去,狗牌上画面变了:

07:59

海文

037号志愿者

游戏币:100

海文盯着平板,记忆停留在和安德森握手的那一瞬:妈的,安德森对我g了什麽?对了,现在我是那什麽狗p「项目」志愿者了。

游戏币?这算什麽?游戏已经开始了?

他回想起自己和安德森的对话,当他质问安德森,5ch上的传言是真是假时,安德森说:「大致正确。」

那麽,保罗医药确实在ga0非法游戏、人t实验,供富人取乐,赚取大量资金?

海文看着摄像头,不禁联想到一群穿着t面的人躲在萤幕後面,一边ch0u烟喝酒一边一掷千金的样子。

他正想走到窗边,看看窗外的风景,电视机突然亮了。

噔噔咚噔噔噔?~

「喂喂,麦克风测试。没问题了?好。噜咪酱——登场!哟~~志愿者们,看这边看这边!」

随着一阵浮夸的音乐,银幕上出现一个自称噜咪酱的「nv孩子」。她穿着棉花糖般蓬松柔软的洋裙,一头惹眼的粉se双马尾。皮肤洁白如玉,脸蛋小巧纤细,四肢修长,一对明亮的大眼呈红蓝异se。

她神采奕奕,活力四s,拿着一个话筒,正在对屏目前的海文说话。

有着如此夸张的外貌,她当然不是人,连仿生人都算不上。海文很清楚,这是最近很火的那个什麽——虚拟实境偶像。

「噜咪酱友情提醒!请各位志愿者在三十分钟内前往一楼剧场!要快哦,迟到了就扣你游戏币,并追加惩罚环节!另外!请务必佩戴狗牌到场,否则噜咪酱一律视为缺席!」

她用软绵绵的声音传达指令,在海文听来有些r0u麻。

这玩意儿真叫狗牌?真是草率。扣游戏币和……惩罚?

海文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麽。

客房与剧场……自己是在某栋豪华酒店里麽?

他没有立刻离开房间,而是先到卫生间里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粗糙的面孔,海文非常平静,脑海中浮现出艾米半金属的脸庞——她和自己顶嘴时如小兽般自尊又好斗的神情、把玩玫瑰时百无聊赖的寂寞。

海文,听着,为了艾米,你必须坚持到底。

你必须取胜。

你必须拼尽全力。

不计代价。

不择手段。

毕竟,你是艾米最後的希望了。

海文反复深呼x1,调整好心态,走出房间。

走廊上人很多,但并不拥挤。他们和自己一样戴着「狗牌」,也是项目的志愿者。大部分人脸上都很迷茫,一副弄不清现状的样子,当然海文自己也没好到哪去。

地板上铺着红地毯,走廊的两侧是一排排房门,房门上嵌着金se的数字,这里似乎确实是一间酒店。

海文回过头看了眼自己房门上的编号——037。和狗牌上的数字一致,看不出楼层,似乎只是表示房间的从属。

天花板上挂着监控摄像头。

他跟着人群来到一楼,从而得知自己房间在三楼。一楼非常宽敞,金碧辉煌。四根洁白的柱子支撑着上层,柱子周身披挂着金se纹样。大厅左侧有水池、吧台、沙发、台球桌,像是供人休息的地方。右边是几十张大餐桌,还有一个红se的舞台。

大厅正中央铺着地毯,地毯从酒店大门已锁一直延伸到尽头,尽头大门上直白地写着两个字:剧场。剧场的两侧把守着两个高大的重型保安。他们把自己罐装在大铁球里,手里拿着沉重的机枪,似在警告人们不要有什麽非分之想。

以这两个保安的武装,要杀si大厅里所有人b打哈欠还简单。

人群变得有些迟疑,海文没有犹豫,加入率先走向剧场的那批人。

按照5ch和安德森的说法,这里发生的一切不过是场游戏:富人把玩穷人的生命,挥金如土,嬉戏取乐。

富人有富人的矜持,要是他们想从穷人身上找乐子,必不会用什麽下三n的招数。而是采用一套严密又滑稽的规则。

n杀无度、恣意妄为?此番丑恶行径会令他们和街头的暴力罪犯无异。他们自高自大、自命不凡,他们必须b穷人高贵,贫困街区的混混逻辑只能让他们受辱。

真是这样吗?

海文皱起眉头。

以他的认知,靠诚实守信可不能在旧-新-三藩市市晋升成高级市民;坑蒙拐骗、险恶歹毒才是阶层流通的唯一路径。

作为富人游戏的玩物,自己的生命掌控在他们一念之间。

游戏需要规则,倘若被徵召而来的「志愿者」在走投无路之时,狗急跳墙地联合起来大肆破坏富人的秩序,该当若何?

不妨事先杀j儆猴。毫无徵兆地朝人群开枪,大声宣布自己的统治地位,让众人胆寒,岂不美哉?

毕竟,我们不过是一群蚂蚁。

黑洞洞的枪口越来越近,海文的目光落在保安身上,保安无言地望着人群。

扑通、扑通。

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加速,突然非常想吃一粒「疼痛杀手x」,但不敢轻举妄动。

他穿过保安,一脚踏进光线昏暗的剧场,保安毫无反应,木讷地呆立在那,像是没接到指令的仿生人。

海文松了口气,暗自忖思:我是不是该为自己险恶的揣测感到羞愧?毕竟只是游戏而已。旧-新-三藩市市明面上仍是重视法治的城市,富人们再胆大包天也不可能以身犯险。

剧场里光线昏暗,灯光聚集在里侧舞台,海文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坐下。剧场非常空旷,志愿者们陆续进来,人数b海文想像得要多——他本以为只有几十人参加「项目」,现在看来人数有几百不止。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剧场大门被关上。海文看了眼狗牌上的时间:08:30。

噔噔咚噔噔噔?~

浮夸嘈杂的音乐再一次响起,明亮的舞台上浮现出一个nv孩子,准确来说,是ar设备光影合成的彩se人像——噜咪酱。她依旧穿着轻佻的粉se洋裙,手拿话筒,对即将要发表的讲话跃跃yu试。

「各位志愿者,早上好!噜咪酱代表保罗医药衷心感谢各位的献身!因为你们,保罗医药才能在金主爸爸们的支援下繁荣壮大,持续不断地造福社会。我们的口号是:全力以赴,为了出价最高的人!大家都是推动医药事业的可敬英雄——鞠躬!」

她们连连鞠躬,语调轻快,内容却令人不适。海文注意到剧场後方,一台监控摄像头正对着舞台。他苦笑起来:噜咪酱到底是在对志愿者们鞠躬呢?还是在对摄像头背後的人鞠躬?

「各位是不是都等不及了?那事不宜迟,噜咪酱在此公布游戏规则!各位!欢迎来到——真心话大冒险!奖金,一亿百乐币!」

噜咪酱说出奖金时,海文的心差点从x口跳出来。

一亿!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

心情激动不已,他本能地抓紧口袋里的「疼痛杀手x」,下一刻,无需药片,噜咪酱的话就让他平静下来。

「保罗医药为所有玩家提供一亿百乐币的终极大奖!坚持到最後的所有玩家将共用这一亿,诸位请团结一致,好好努力吧!」

「玩家们初始有100枚游戏币。游戏币储存在各位的狗牌里,能购买支援物资、通关道具,要是用在关键时刻的救命稻草,那真是再好不过啦!」

「但是,游戏币并非是这样方便的道具呢!重要提醒!各位玩家每花掉1枚游戏币,就会从总奖池里扣掉1000百乐币哟~」

一连串数字劈头盖脸地砸下来,海文仔细计算:每人100枚游戏币,每1枚游戏币代表1000百乐币。要是花光所有游戏币,总奖池就会相应地减少100000十万百乐币?一亿除以十万是……一千?

「想必有人已经算出来了。没错!本次项目的玩家一共——1000人!要是所有人都把游戏币花光,那奖池就榨g咯~这可不妙。作为警示,诸位可以在狗牌里查阅排行榜!游戏币最少的玩家将高居榜首!」

嘟嘟嘟?~

狗牌亮了一下,海文发现里面出现了两个新选项:排行榜、捐赠。

「当然,噜咪酱也允许各位捐赠奖池来购买游戏币!只要向噜咪酱捐赠10000百乐币,就有1000百乐币回馈给奖池,捐赠者将获得1游戏币的回报!太bang了!但捐赠是不接受赊帐的哦,请各位好好努力。」

这算什麽?氪金?真有人会这麽g?海文哑然——「志愿者」都是以命换钱的亡命之徒,以此天价购买游戏币,完全是舍本逐末。

「最後!最重要的部分!本次‘项目’和以往一样分为两环节:游戏环节、惩罚环节。大家一起玩游戏就好啦!落败者将面临‘真心话大冒险’的惩罚——要麽对事先预定的目标说出秘密,要麽接受噜咪酱的挑战。啊,对了,指定目标已经发到各位狗牌上了,请快快查看!」

嘟嘟嘟?~

狗牌又亮了,上面跳出一段文字。

海文先生,感谢您参加项目。

若您在游戏中不幸落败,面临‘真心话’的惩罚,您的目标将是:

艾米旁边附着艾米的照片,半金属脸庞,於在病房拍摄的生活照

保罗医药会为您和目标连线,确保您不撒谎。

祝您马到功成。

「各位都藏着什麽秘密?噜咪酱好在意、好好奇、好激动!那麽大家,和噜咪酱一起拭目以待吧!」

「两位元玩家均已作出‘指令’。海文先生、芬里克先生,请交换卡牌。」

在荷官的要求下,海文和芬里克各自按将卡牌推到牌桌中央。

芬里克迫不及待地拿走了自己应得的那张牌,像是在贪婪一份珍贵的财宝。他把「左轮手枪」掀开,毫无悬念地被子弹命中。

「哼。」芬里克嘴角不屑地撇了一下,「算了。」

他把目光放在海文身上,似在期待海文的表现。

不对劲!

海文立刻注意到芬里克的目光,他皱起眉头,漆黑的y云在心头愈来愈重。

他在看我……是我输了吗?在概率高达三分之二的情况下?诶?第一场就输?一个人的运气能有这麽差?

见海文踌躇不前,芬里克催促道:「喂,大叔,等什麽呢?」

「海文先生,请确认您的手牌。」

海文很清楚:在他作出选择的那一瞬,命运就立刻被决定了——现在犹豫也没有意义,只有y着头皮上这一条路可走。

啊啊……虽说如此,但命运被运气支配的感觉还真是糟糕啊。所谓的无能为力就是如此……妈的。

海文伸出手,指尖触0到卡牌花纹的粗糙,左轮手枪的纹样在灯光下闪耀着不详的光芒。他屏住呼x1,小心翼翼地把卡牌揭开。

嘭!

激烈的枪响,审判的子弹裹挟着浓烈的腥味从枪膛s出,宣告海文的命运已走到尽头。

海文瞳孔收缩,黑暗的末路在眼前展开,卡牌另一面出现了猩红的、血淋淋的【si】。

「果然如此……运气不好吗?」

三次ch0u牌,三次ch0u到的都是【si】。

「呵呵,大叔,我对此很遗憾,」芬里克无法抑制住自己嘴角的坏笑,语气里藏着几分玩味,「要不要再b试一场?」

嗯?

脑海里灵光一闪。

再b试一场?

出乎海文意料,芬里克又一次发出邀约。海文瞬间反应过来,他一把拽过芬里克的衣襟,强忍下自己破口大駡的yuwang,瞪着眼睛恶狠狠地质问着对方:「喂,你这个混蛋,n1taa作弊了吧!」

芬里克笑容依旧,他低头看着b自己矮,却还要抓着自己的海文,像在嘲笑一只蚂蚁:「作弊?哎呀,我不明白你在说什麽。大叔,愿赌可要服输哦?输了就说别人作弊,小学生吗?」

「别他妈给我装蒜,狗东西。给我听好了——」海文咬牙切齿,话语几乎被他所嚼碎。

「从一开始,我就只0过【si】牌——甚至是在落後的情况下也是如此。从概率上来讲,这他妈根本就没天理。」

「现在,我的手牌是2【生】4【si】,而你拿着2【si】4【生】。在这时候和我【对决】,跟‘白给’可没什麽差别,可n1taa还是主动向我邀约。嗯?这算什麽?」

「只有两种可能x。要麽,你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废物;要麽,就是你作弊了——你有十足的把握顶着巨大劣势再赢一场。嗯?你是哪种人?」

芬里克听着海文的推理,脸上的坏笑丝毫不减,开口说:「大叔,你听我说……」

「不,不用你回答。妈的,我不可能输给一个脑子不好使的废物!所以n1taa一定是作弊了!」

「我让你听我说话,你·没·明·白·吗?」

芬里克脸上的坏笑消失了,他目露凶光,一字一顿的语气里透着浓厚的杀意,如同凶狠的头狼盯上了猎物。

怎麽回事?

海文从怒火中冷却下来,他突然意识到:t型的巨大差距让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子根本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芬里克轻易摘下了海文拽着自己衣襟的右手,恢复了原来的表情,缓缓开口:「我说,大叔啊,你忽略了一种可能x。」

「我既明白这场【对决】对你有利,又想坚持和你再来一场。因为……因为我是个好人——我不忍心看着你si啊,大叔!说到底,我只想随便找个人刷完这六次【对决】‘指标’,不伤害任何人,和平地度过这三个小时。」

芬里克又笑了,他对自己独创的见解很是满意。

「我听你在放p!‘项目’的本质是【所有玩家互相扯後腿】的游戏——少一个对手就多一份奖金。不忍心看我si?呸,赌场里根本就不存在【不忍心看别人si的好人】。」

芬里克听了海文近乎谩駡的推理,再一次抑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哼哼哼……哈哈哈哈哈——」他突然捂着自己的脸,开始仰天狂笑,笑得流出了眼泪,仿佛听到了人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为了钱吗?果然d级市民的理论就是下贱啊!该说真不愧是d级市民吗?果然是你们这种简单的大脑能想到的东西呢,哈哈哈哈哈——满足了满足了!」

妈的,你算什麽东西。

海文把话语咬在嘴边,只是凶狠地瞪着芬里克,因为对方又有高论要发表的样子。

「本大爷会和你们这群蝼蚁一样在乎钱?别开玩笑了!钱这种狗屎,对本大爷来说——」他突然停下,抬起他金贵的下巴,脸上依旧挂着放肆又凶悍的坏笑;他从西装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烫金的名片扔到海文脸上,「你们永远也想像不到,本大爷过得是什麽样的生活。」

海文紧绷着脸,没有接住名片,但他瞧见了名片上的几个金se大字:芬里克·保罗。

保罗→有钱的保罗→保罗财阀。

「保罗财阀」作为实际控制着「百乐集团」的两大金融寡头之一,在全国具有首屈一指的地位。「保罗医药」、「保罗时装」不过是它旗下多如牛毛的产业中微不足道的一寸。

与之地位相提并论的另一家寡头名叫「黑木家族」,同样是「百乐集团」的一份子。两家平分秋se,几乎瓜分了国内一切商业活动的全部土壤。

「可怜的d级市民,你贫瘠的地位决定了你狭隘的眼界,狭隘的眼界又决定了你愚昧的思想——多一个人瓜分奖金?那又如何?你要知道,钱这种玩意儿对本大爷来如厕纸一般。」

「厕纸确实有价值,但有人会为了厕纸去谋财害命吗?」

「听着,海文先生,你声称本大爷作弊的前提已经被本大爷论破——你提出的动机根本就站不住脚!啊哈!我想你已经明白了:本大爷根本就不再乎奖金这种东西。所以,来和本大爷【对决】吧!」

芬里克又一次掏出了他的卡牌,卡牌背面的亮片闪闪发光,他脸上的坏笑几乎要从嘴角咧到耳边。

「本大爷手握着4【生】2【si】,而你是4【si】2【生】。你将占尽优势——因为本大爷是出於善意想救你一命。如何啊?如此优惠的情况下,连三岁痴儿都懂得要奋手一搏。除了和本大爷【对决】,你还有别的选择麽?」

海文直gg地瞪着芬里克狂妄的姿态,头脑开始飞快地思考:

妈的……总觉得如果在这时候退缩就败了——从各种意义上来讲。

一方面,占尽优势还逡巡不前……完全是胆小如鼠之懦弱者的愚行。

另一方面,要是拒绝这次机会,手握4【si】2【生】就再没法指望在【对决】中赢得【生】牌,更不可能从「轮盘赌」下幸存,除非使用游戏币……

在第一轮就被榨出游戏币——我真打算接受这样的事实吗?那後面的b赛怎麽办?成为众矢之的,那我从‘项目’中幸存的概率将会是……

艾米……

海文回想起少nv半金属脸庞的冰冷,额前感受到汗珠滴落时的滚烫。

「好了,再这麽下去就没玩没了了。听着,本大爷最後数5个数,这是你最後的机会,小蚂蚁。」

「我说——5。」

海文要紧牙关:该si,明明推理都正确,可为什麽……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4。」

推理一定在什麽地方有问题……前提?论证过程?结论?

「3。」

他在坏笑——他在等我上钩。这个家伙,绝对不是出於善意要和我【对决】!

「2。」

有什麽地方存在被假定的东西吗……我真的没选择了?谎言……必须找到谎言的位置。

「1。」

答案就在——

「时间到,小蚂蚁。你在这五秒里,不仅浪费了你最後的求生机会,也浪费了本大爷五千百乐币,但本大爷宽宏大量,不予追究。」芬里克把卡牌塞回兜里,转身yu走,临走时甩下最後一句话,「不知何时该进,不知何时该退——果然是输家的思维呢。那就做一辈子蚂蚁吧,d·级·市·民。」

「等等——」在芬里克迈开脚的一瞬,海文立刻叫住了他,後者马上停下脚步。如此,海文进一步确认了自己的猜想:这叫芬里克的混蛋,果然不怀好意。

「听着,我果然还是无法与你【对决】。」

芬里克转过身,嘴角不屑的歪了一下,嘲笑海文:「呵,怎麽?叫住本大爷就是为了说一通废话?」

「因为,你的手里——」海文停顿了一下,模仿芬里克的语气一字一顿地说道,「只·有一·张·【生】·牌。对吧?」

芬里克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古怪,他瞪大了眼,完全没料到海文会说出这番话。

海文的想法愈加坚定:命中了!

「芬里克……你果然是个混蛋。你之所以来这个项目,根本就不是为了奖金——你只是来杀人的,我没说错吧?」

芬里克沉默不语,静听海文的发言。

「我以为你作弊了,因为我从一开始就ga0错了一个前提——你的起始手牌不是3【生】3【si】——因为你把全部的手牌都换成了【si】。对吧?这样一来,这场诡异的【对决】也就说得过去了。」

「你向我邀约的时候,没有展示手牌,而是强调自己的【对决】次数是零——我早就觉得奇怪了,但如果你有意要隐藏自己的手牌,伪装成3【生】3【si】的样子,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芬里克……你还真是个……危险又杰出的杀人犯啊。」

听到海文说自己是杀人犯,芬里克突然笑了。

「呵呵……杰出的杀人犯?太妙了……我喜欢。g得漂亮,海文先生,没想到完全被你说中了。」

芬里克把手牌摊在赌桌上。

——五张鲜红的【si】,一张漆黑的【生】。

「真是没想到,区区一个d级市民,居然能识破本大爷的计策。哈哈哈哈哈哈!没错……没错!能近距离看你们这群d级市民垂si挣扎的样子……本大爷真是很愉快啊!这种乐趣可是用钱买不来的。果然,b起在萤幕背後下注,还是亲手把你们推到悬崖边上,看你们的反应才更有趣!」

他贪婪地t1an了t1an嘴角,狰狞的表情暴露无遗,海文有些说不出话。

这个男人身上散发着浓厚的、漆黑的「恶意」,他是发自内心地想弄si赌场内的所有人,并热切又积极地在追求这种结果。

「但是啊,一切都太迟了,晚啦!你识破了我的计策又如何?你该怎麽办?小蚂蚁,你已经没有退路了。你所说的一切,不过是叽叽喳喳的小虫在放马後pa0,於事无补!这样吧,我有个提议。」

这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抬着下巴冷笑,用高高在上的目光藐视着海文。

「和我决斗,这次我明牌和你打,而你可以继续隐藏自己的手牌。如何?」

他的六张牌摊在桌上,5【si】1【生】,在海文面前毫不设防。

明牌对决……这个男人在说什麽鬼话啊?

不,不对,他有我没有的优势。绝对不能和这个男人战斗,现在还不行。

「但是,我拒绝。」海文语气果断,「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也知道你会怎麽做。听着,芬里克……你真是个狗东西,我会杀了你。」

「看来我们彼此彼此,海文先生。」芬里克边笑边眯起眼,「就道德而言,你并不b我高尚。你和我一样,想弄si赌场里的所有人。你也犯过罪,毕竟杀人者才懂杀人者的心理,我没说错吧?」

芬里克·保罗眯起眼,用狡黠的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个粗糙的中年大叔,微笑着说:「看来我们彼此彼此,海文先生。就道德而言,你并不b我高尚。你和我一样,都想弄si赌场里的所有人。你也犯过罪,毕竟杀人者才懂杀人者的心理,我没说错吧?」

「少管闲事——该si的有钱人。」

当海文说出「该si的有钱人」时,很是咬牙切齿,这让芬里克很愉悦。他热衷於沐浴在无能者的嫉妒、仇视与无能为力中——下等人越是如此,就证明自己的地位越高,越是无法撼动。

更让芬里克高兴的是:当他说海文犯过罪杀过人时,海文并没有明确表示反对,而是用愤怒掩盖不安。

啊哈,他显然是被戳中了痛点。

来自d级市民的无能狂怒——无论欣赏几次都非常令人愉快。要是他陷入绝境,又会有什麽样的表情呢?

只要稍作设想,芬里克就忍俊不禁。

海文独自离开赌桌,没有理会芬里克的【对决】邀请,留下芬里克和至始至终都守在赌桌旁,面无表情的荷官。

芬里克也不再惦记海文,毕竟海文手握4张【si】,自然是si定了,他没必要把jg力浪费在一个命若蝼蚁的d级市民身上。

游戏才刚刚开始,现在显然不是停下脚步的时候——再找点乐子吧。

「喂,给本大爷换三张【生】。」

「如你所愿,芬里克先生。」

荷官用机械又顺从的语气答应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三张【生】牌,换走了芬里克的三张【si】。

这样一来,芬里克的手牌就是4【生】2【si】。

他算得很清楚:根据游戏规则,玩家的手牌分布应该集中分布在4【生】2【si】、3【生】3【si】、4【si】2【生】这几个区间内——尤其是3【生】3【si】。那麽,把手牌设计成4【生】2【si】是制作陷阱的合适方案。

芬里克立刻确认了下狗牌上的「排行榜」,不出所料——自己以85的游戏币高居榜首。不过没什麽好担心的,只要「捐赠」功能存在,自己就可以为所yu为。

如此,是时候实验一下那个猜想了……

恶狼随即离开赌桌,藏起獠牙,混入咩咩待宰的羔羊中。羊群丝毫不知危险临近,只等他随心所yu地挑选晚餐。

该选谁呢……

芬里克t1an了t1an嘴角,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目标。

那是个看上去木讷又拘谨的男人。二十出头,细皮nengr0u、戴着眼镜。他一脸紧张不安,看上去文弱又怯懦,大概从小就过着小心谨慎的生活。想必一只守着平庸的日子,从来不敢惹事生非。

他孤零零地站在人群周边,显然是个合适的实验物件,狗牌上记录着他的名字:严文字。

「喂,这位老兄,来不来玩一把?」

芬里克走上前去,亲切地揽过那人肩膀,亮出自己的手牌。

面对突如其来的搭讪,严文字惊慌之余,目光被那四张【生】牌给x1引,但语气和态度都非常迟疑:「诶?可、先生、可我只有三张【生】牌……」

「没事没事没事,来来来!」

「诶诶诶?这样好吗,先生?」

芬里克半强迫地揽着严文字来到一个空闲的赌桌,严文字一头雾水,但并没有明确的反抗。於是芬里克把一脸迷茫的严文字摁进椅子,然後自己就坐。

没有感情的荷官用冰冷的语调询问:「109号-严文字先生、002号-芬里克先生,是否确认开始【对决】?【对决】一旦开始,禁止中途弃权,否则将接受严厉的惩戒。」

「什麽情况?诶?那……确认。」

看着可怜的男人如无头苍蝇般落入自己的蛛网,芬里克嘴角不禁上翘。

「确认。」

「那麽,两位玩家均已宣布确认。我宣布,【对决】开始。」

「虽然有些不好意思,芬里克先生……」

严文字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正想发言,芬里克立马将他打断:「等等,你先别说话。我说啊,荷官小姐……对决已经开始了是吧?」

「是的,芬里克先生。」

「已经不能中途弃权了对吧?」

「是的,芬里克先生。」

「很好……太妙了!那麽——」

「唰」地一下,他把六张手牌全部摊在桌上。

4【生】2【si】,一览无余。

明牌?

严文字不明所以,他只看见芬里克脸上的坏笑愈加浓郁,心头涌起一gu不详的预感。然後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已走到末路,以及,他面对的是一个多麽丧心病狂的恶魔。

「荷官小姐,把本大爷的手牌全部换成【si】。」

……

「如你所愿,芬里克先生。」

……

海文藏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把这一幕尽收眼底。芬里克的c作完全印证了海文的猜想。果然,但凡愿意进行「劣势对局」的人,必有获胜的把握。

对芬里克来说,获胜并不是「夺得赌场里有限的【生】牌」,而是「不断塞给别人【si】牌,让其他玩家走投无路」。

做出一副手牌好的样子→邀请人对局→把手牌换成【si】。如此,对方就会不断ch0u中【si】牌。这便是芬里克的「杀人计画」。

这种伤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战法,对芬里克这种视金钱如粪土的人而言再合适不过了。更要命的是,如果他一直这麽g,只会让赌场里的【si】牌越来越多,【生】牌越来越少。

还好他只有一个人,对整t而言不会有太大影响。

总之现在没工夫管芬里克了,si亡随时间的流逝一点点b近……必须思考保命的战法!我的现状如何?

手牌:4【si】2【生】。对决次数:1。

至少还要进行5次对决,并在这5次对决中,把手牌做成4【生】2【si】才勉强能熬过「俄罗斯轮盘赌」。

总结完毕,海文眉头微蹙,把目光挪向人群。

赌场浮华的灯光之下,人们的表情显得有些迷离。那些意气风发的昂扬姿态,或因愤怒或焦头烂额而扭曲的神se,都在不断变换的光影中变得越来越黯淡,越来越不真实。

海文找到了一丝置身事外的梦幻,他倚靠着坚y冰冷的墙壁,把自己变成一座人海中的孤岛,开始细细思索:

表面上看,【三生三si的俄罗斯轮盘赌】是一个单纯仰仗运气的游戏。参与【对决】的玩家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能ch0u到什麽牌。

另一方面,「牌型好」的玩家只会和「牌型好」的玩家【对决】,如果和「牌型差」的玩家【对决】就会陷入不利——这一点已经从芬里克身上证实过了。

而芬里克的战术则揭示了这个游戏的攻略办法——如何依赖运气以外的因素赢下【对决】。

得到一手好牌→与牌型好的人对决→把手牌换成烂牌。

对於如何实现这一点,芬里克的办法是氪金。但我没有这种能力。

该怎麽办……

啪!

咚咚咚咚咚咚——

玻璃破碎的声音,紧跟其後的是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不协和的声音激烈地打断了海文的思绪,赌场里的所有玩家都停下了手头的【对决】。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指向了声音的来源——那扇从游戏开始後,就一直被封锁的赌场大门。

嘭!

大门被粗暴地撞开。

袭击?

不对——

走进来一队全副武装的……什麽东西?

人类?机器战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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