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1 / 2)
白泽寄生(完本版)
作者:方应鱼
简介:
雷夏大泽鱼妇成灾,陷入浩劫。
少女方九蘅濒死之际,被白泽碎魄寄生获得异能,与佑护神樊池一起,历经一次次奇遇和磨难,试图找齐其他获得异能的伙伴组队除妖,然而,同伴们却遭遇不明毒手依次遇害,九蘅悲痛又恐慌,直到最后才发现,原来凶手是另一个她。
雨夜深宅的罪孽
方家大小姐九蘅躲在闺房的里间,把一只小包裹藏进怀里,侧耳听了听外屋的动静。两个丫鬟正在嗑瓜子聊天。
一人道:“无聊死了!这种天气大家伙都聚一起打牌去了,就我们两个不能去玩。”
另一个丫鬟附和道:“有什么办法?夫人说了,要我们好好盯着。谁让咱们摊上这晦气主子呢?”
两个丫鬟说话的声音颇高,半点没有忌讳她听到的意思。九蘅忍耐地咬了咬下唇。从小到大,她的耳中总是充斥着这些轻侮的谩骂,虽有小姐的名分,却从来没有小姐的尊严。
她早已领悟到“如果反抗,会招来十倍责罚”的道理。只有忍气吞声,才能在这假仁假义、食人吞骨的方府活下去。
她推开里间的门走了出去。两个靠着桌子嗑瓜子的丫鬟停止了议论,齐齐冷冷看着她,没有问候和招呼,神情刁钻,毫无对主子应有的礼数。
九蘅开口道:“我晚饭没怎么吃,有些饿了,给我去膳房拿块米糕吧。”
两个丫鬟的脸上顿时露出轻蔑的笑,其中一个生着吊梢眼的,刻薄地道:“这下雨天的,大小姐支使谁呢?”
九蘅似是习惯了这样的轻慢,轻叹一声,无奈道:“二位歇着,我自己去拿吧。”
丫鬟道嗤笑了一声,满脸嘲讽的表情明明白白在说:你识趣就好。
继续嗑她的瓜子。
九蘅不再理她,自己拿了一把伞,推门走出去。屋里的吊梢眼丫鬟跟另一个打了个眼色。对方问:“怎么了?”
吊梢眼冷笑道:“你猜她真的是去膳房了吗?”
“不然呢?”
“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吗?”吊梢眼里闪着狡黠的神气。
雨夜的凉气扑得她瑟缩了一下肩膀。
她撑开伞,贴着墙根儿,紧了紧怀中的包裹,小心翼翼地往府第深处走去。连日阴雨,石板路旁边养着锦鲤的小河渠里的水溢到路面上来,打湿了她的鞋子和裤腿,分外冰冷。
她来到一处偏僻的耳房前面。这小屋是下人房的样子,却比下人房更破败,屋前草木长期无人修剪,夜雨之中,有如鬼影森森。九蘅的心中也有些害怕,仍壮起胆子走近。
想要推门进去,却发现门上挂着锁。她只得四下转了转,想寻一处干燥的地方。可是这屋子前连个檐廊也没有,到处湿淋淋的。
心中酸楚,叹了一口气,将伞搁在门前檐下,从怀中掏出那个小包裹,拿出里面的香烛和纸钱,慢慢地摆到伞底下去。嘴中念念出声:“今日是您的十年忌日,我来看您了。我不知道您骨埋何处,只能到您过去的住处来祭奠。可惜下雨,连纸钱都不能烧给您了。”顿了一下,又道:“您还生我气吗?过去了那么久,或者不气了吧?那时我小,不懂事,您能原谅我吗……”
阴沉的天空透露一丝半点的天光,隐约映出少女的脸,额边的发丝沾了雨水,衬得年轻的面容明丽清爽,眼眸有如蓄着水汽。
“您应该会原谅我的吧。您那么疼我。”她的娘亲善良、温柔、无害,大概是这世上唯一的光亮——曾经。
“可是我永远不原谅自己。只要一直记着自己的罪过,就能一直记得您。”
后退了一步,跪在泥地里,叩了几个头。脸上湿湿的不只是雨水,还混了泪水。
她跟自己说:“过去那么久了啊,娘亲大概都投胎转世了,我也不用哭了。”可是还是止不住泪。娘亲把这一世的苦忘了,可是她忘不掉啊,这一辈子都要背负着这个伤痛走下去,直到生命尽头才有希望抛却。
九蘅不敢在此久留。若是屋里丫头起疑,知道她来了这里,必没有她的好果子吃。站起身来抚了抚膝上泥渍,将伞留在檐下,转身想要回去。
眼睛被雨迷得睁不开,走了几步,突然撞上了一个人。这样阴森森的环境下突然撞到人,九蘅吓了个魂飞魄散。接连退了几步,慌得一双眼睁得大大的,看清与来人是方老爷的夫人殷氏。
她暗叫一声苦。在这里见到殷氏,真是比见到鬼还可怕。
殷氏是九蘅名义上的“母亲”。她小时候就知道这个“母亲”对自己冷漠无情,毫不亲近,大一些后知道自己的生母另有其人。殷氏也不再刻意隐瞒她,待她连个下人都不如,打骂随手即来,二人之间无半分母女情谊。
殷氏身边领了两个丫鬟,一个提着灯笼,一个打着伞。提着灯笼的,正是九蘅屋里那个吊梢眼的丫头,嘴角挂着嘲讽的笑,眼中闪着小人得势的得色。
九蘅心下一沉,知道定是这丫头跟殷氏通风报信,特意赶来捉她的。暗叹一声,心知这一劫必是逃不过了。还是规规矩矩行礼:“是九蘅莽撞,冲撞了您,请您恕罪。”
殷氏拿一双刻毒的眼上下扫了一眼九蘅浑身湿透的狼狈样子、哭红的双眼,斥道:“一个姑娘家,大半夜的跑出来浪什么?”
九蘅明白无论如何也撇不清的,身后不远的纸钱香烛摆在那里呢。索性低头不语。
殷氏冷笑一声:“长辈问你话竟敢不理不睬,没规矩,掌嘴!”
吊梢眼立刻上前一步,重重抽了九蘅一个嘴巴,厉声骂道:“冲撞惊吓到夫人!该打!”
反手又是一巴掌:“姑娘家大半夜不在自己屋里待着到处乱跑,该打!”
打完后退两步,退回殷氏身边,手法娴熟,步法流畅,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事。九蘅两个白嫩的脸颊上已浮起发红的掌印。但她也习惯了被自己的下人这样教训,连躲闪都没有半下,眼中甚至没有波澜,只低着头,小声道:“您教训的是。”
她尽力做出顺从的模样,希望缓解殷氏的怒气,少受些折磨。
然而殷氏的火气更旺盛了,冒出比雨水还冰冷的嘲讽:“什么‘您、您’的,养了你这么些年,不知道叫一声母亲吗?怎么,当着‘她’的面,叫不出来了么?呵,说起来这骚货死了十年了吧?果然是大骚货生了小骚货,一样的贱样。”
天空依然在闷闷下着雨,九蘅的心里却突然像烈烈炸开了雷霆。这些年为了在这毫无人味的方府苟且偷生,她一直压抑着悲伤和仇恨,走一步看一步,过一天是一天,浑浑噩噩。
可是今日,是她的生母的十年之忌啊。
在这样的日子里,在这样的地方,害死生母的凶手依然对她口出恶言,侮辱亡者。自己一直以来的忍让是何等的屈辱啊!一瞬间,她决定结束这可耻的忍让,无非就是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