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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的坏孩子()(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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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里也看出来伯格的心情低落:“我不会因为你这些负面情绪讨厌你……你也别因此和我生疏了……伯格,我珍惜你。”

伯格突然感到鼻尖泛酸,他似乎等待这句话很久了。

又或许不太久,因为他会有很长的时间陪着殿下走下去。

带着伯格离开镜世界后,伯格想要陪着希里去找赛特,但被希里以他在镜世界情绪化太严重的理由拒绝了。

伯格:“好吧……殿下在镜世界一切小心,我在外面守卫。”

希里点点头。从镜世界出来后,果然手上的伤便完好如初了,这让他也有信心再去寻找赛特。可是他也隐隐担忧起来,他对赛特不够了解,如果在镜世界里发生什么意外……希里摇摇头,给自己握拳打气。

“波琳,寻找赛特的位置。”希里再次唤出波琳,这一次,他没有突然栽到什么地方去,而是如同进入自己的镜世界一样,在前方隐约看见了赛特的身影。

波琳也再次消失了。

希里静步走过去,经历了伯格的镜世界,他知道不能用对待幻象的方法对待赛特。

“你是谁?”赛特皱着眉看向他,漂亮的眼睛里表达着不满,“从哪里进来的?”

“赛特,我是希里呀……”希里有些疑惑,大概这就是赛特和另外两人不一样的地方,在赛特的镜世界里没有“我”的幻象?

“真是没有规矩,见面要叫我什么……”希里这才注意到赛特手里还握着一柄细长的教鞭,浑身上下一丝不苟,扣子束到最上方,腰带也没有让上衣出现过多的折痕、褶皱,连脚上的皮鞋都一尘不染。

希里不自觉紧张起来:“老、老师……”

“我不介意调教一下你这个不讲规矩的闯入者。”赛特将教鞭在手指上轻轻敲了几下,如同在思考该怎么去惩罚面前这么没有礼数的年轻孩子。

赛特走到希里身边,用教鞭轻轻搭在希里的胳膊旁:“为什么还站着?去那边的镜子面前跪着,好好‘正正你的衣冠’。”

希里看到这片空间还有一个单人的绒面沙发和一面如门宽的落地镜。

希里用余光打量着赛特,暗衬着破局的关键。赛特曾经说过“正衣冠”,这种惩罚来自于他变态的养父,希里意识到自己大概率会遭遇体罚。

希里慢慢踱步过去,缓缓跪到镜前。老实说,这种感觉又新奇又怪异,希里连头也羞于抬起。

他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种对待,他从小就是被夸赞着长大的,最重的惩罚也不过是禁足,希里会翻窗跑出去找古尔德,被王宫的侍者们发现后又去教廷接他。

“跪也不会了?”赛特用教鞭细的那头点在希里的肩上,“把衣服脱了。”

希里抬手解着扣子,稍稍抬起眸子想通过镜子去看赛特的动作,却愣住了。

因为镜子里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赛特。

镜里的赛特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希里记得赛特说自己是八岁的时候被养父收养的,那么……他受到养父虐待了多少年?

在赛特的镜世界里,幻象是曾经的自己?

“你在看什么?”教鞭不再是刚刚那样的轻柔,而是打在了希里的背上,希里闷哼一声,只好继续将衣服解着,他褪去了上衣,刚刚被抽到的地方很快也红了起来。

赛特绕到希里的面前,用鞋尖抵住希里的两胯间,“直起身来,手背到后面去,让你舒服可不是我的初衷。”希里只好抬起落在小腿的臀部,双膝微分着跪立着。

希里看到赛特将教鞭插进自己的裤腰里,细长的棍身倾斜着向下身探去,如同缓慢的剜刑,希里觉得身下像是进了一条吐着信子的蛇。

那棍子靠近了穴口,希里忍不住颤了一下,那教鞭就停住了,又抽出来。

淫丝在裤腰留下一道暧昧的痕迹。

“把裤子解开。”赛特一直观察的希里的表情,看到他那张樱色的唇抿起,长睫颤抖着,脸上的薄红随着呼吸蔓延着。

希里将裤腰的绑带松开,长裤便滑落到曲起的膝盖。接着,他又解开了里裤,湿润的水痕暗示着刚刚这名受罚的孩子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赛特:“这叫正衣冠,你为什么会勃起呢?”他用教鞭拨弄着希里挺立着的柱身,用较细的那头滑过阴茎的顶部和精囊。

随后他又意识到那水痕位置的蹊跷之处,微微蹙着眉,抬起了自己的脚。

鞋尖甫一触碰到花蒂,希里便浑身一颤。赛特的鞋尖极轻地向希里的小穴滑去,希里的贝齿咬着下唇,不让自己泄出声来,可愈发沉重的呼吸还是暴露了他。

赛特收回了脚,他的皮鞋顶端被希里的淫水润得泛起水光,赛特微微眯起眼,像是发现了十分有趣的事情。他故意说道:“我让你很舒服?”

希里不知作何回答,没有反应,但那小脸上的红晕却更加诱人起来。

赛特却将教鞭抽在希里的腰侧:“我允许了吗?”

希里瞬间便叫出声来,可迎来的又是一鞭。希里瞬间便哭起来,柔嫩的肌肤留下了三道瞩目的印记。

希里摇摇头,道:“老师,我错了,不要打我。好疼……”他总是忍不住想要撒娇,因为赛特会依着他,不懂得拒绝。

可是在镜世界的赛特面前,希里完全不知如何应对。

赛特听到希里的话,道:“趴下去。”

希里照做,缓缓伏到地上,这个动作将颤抖着的小穴完全暴露出来,他羞怯地埋进胳膊,不知道赛特的打算。

“湿得这么厉害……”赛特又绕到了希里身后,单膝跪着,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艳景。赛特慢条斯理地将两根手指送进去,甫一触碰到那小穴便看见它瑟缩一下,希里发出一声闷哼,赛特的动作不慌不忙,如同有意观察他小穴的反应一般玩弄着他。

“哈啊!”希里感受到赛特的手指抽了出来,夹着阴蒂又是碾又是搓弄,他的大腿止不住地抖,小穴分泌的情液缓缓滑出,掉到地上。希里将臀微微下压,想要逃离被赛特玩弄阴蒂的羞耻。

赛特察觉到希里的小动作,手指拿开了,指尖被淫液润得水光泛滥。

希里埋在臂弯喘着气,缓解着小穴高潮不能的不适。希里抬眸,向那面镜子看去,镜中的赛特似乎和自己的处境相当,甚至更加糟糕。

少年赛特赤着上身匍匐着,像是没了生气。而他的养父站在他的身后,脱下了外面的裤子,撸动着自己的阴茎,赛特连胳膊上都有被抽打的痕迹,更可想那背部又是怎样的惨状。很快,他的养父就屈膝将精液射在了他的背上,赛特很明显地在发抖,连拳头都攥起来了。

他一定痛极了。

“你看到了什么?”赛特的皮鞋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碰撞声,他用教鞭抬起希里的下巴。顺着希里的视线,赛特看不见面前的镜子里究竟有什么,连自己和面前这个小孩的影子都在镜面上显得十分模糊。

希里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我看见了……老师。”

赛特微微皱起眉。

希里则继续道:“是您的过去……”

赛特的教鞭移开了,如果希里现在抬起头的话,就能看到赛特此时的表情究竟有多么的难看。

“继续说。”赛特绕到了镜前,背过身。

希里见赛特此时的站位看不到自己,便稍抬起头看赛特的反应:“看见了老师和……您的养父……”

“砰!”没等希里陈述完,赛特已经抬腿朝镜子踢去,宽大的镜子向后倒,在巨大的冲击力下四分五裂。

希里瞬间吓得浑身一抖。

“害怕了?”希里看不见赛特的神情,但从语气里也能料到不会很好,“这才刚刚开始呢……”

希里的脑袋里飞快地思索着对策,他该怎么让赛特清醒过来?怎么让他想起自己?

希里的手轻轻攥紧了,赛特和古尔德、伯格表现出来的负面情绪都不一样,古尔德要的是承诺,伯格要的是接纳……那赛特呢?

希里摇着头,道:“不,老师……我没有害怕,我只是……感到痛心……”

赛特的神情并没有因此有所缓和,甚至因此显现出疑惑的神情:“痛心?为什么?”

为什么?你到底是谁?我不需要……我不需要这种廉价的同情。

“因为喜欢,老师。”希里道,“喜欢……所以会痛心。”

“喜欢?”赛特冷哼一声,“我不需要。”

希里这时再也不肯顺着赛特了,他直起身来,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望着赛特:“骗人……你明明想要……”

赛特退后一步,表情丝毫不露破绽,可希里依旧看出他在紧张,因为他没有像刚刚那样高高在上地命令他。

“别碰我。”

“老师,”希里并没有理会赛特的拒绝,他抚着赛特的大腿,楚楚可怜地抬起眸来,“从一进来你就对我呼来喝去的,明明我们那么亲近的事情都做过了……”

赛特用手臂挡住有些沉重的呼吸:“我不认识你……”

希里用嘴唇隔着裤子摩挲赛特的性器,他还没有进入勃起的状态,希里知道这是赛特的成长经历造成的。

“我会让你慢慢想起我的,老师,”希里用舌头润湿了外裤,包裹着赛特阴茎的形状,“用你曾经教会我的东西。”

赛特被希里逼退到绒面沙发上,狼狈地喘着气。他不明白为什么一瞬间他们的角色就转换了过来,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苏醒,而那是他完全陌生的。

他没有真正的学生,没有教过别人这种下流的事情,这是他的噩梦,却被面前这个漂亮又失礼的孩子用如此暧昧的方式重现在自己身上。

希里用手褪下赛特的裤子,垮到腿根,小舌滑过粉红柱身,希里双手轻握着根部,唇瓣吮起龟头分泌的清液。赛特闷哼一声,希里抬眸看他一眼,小舌从下至上地扫过。那可人的小嘴儿裹着茎干,舌尖不断地挑逗着,直到它渐渐半硬起。

希里的唇退开了,他的手余两指立着那未完全勃起的阴茎。希里伸出舌,用赛特的茎身轻轻打着嫩粉舌面。

赛特陡然有种快感,好似那阴茎化成鞭子似的,抽打着希里。他的龟头甩出透明的液体,落在希里的嘴唇、小舌上。

希里的下巴张得有点酸胀,他便闭起了小嘴。

“老师有没有想起些什么?”

赛特看着希里那绿莹莹的眼睛,缓着自己被激起的欲望,他摇了摇头:“让我看看别的地方……指不定就想起来了。”

希里便微躺下去,分开了两条修长的腿,他两指在穴口滑了两三下,小穴湿得厉害,正是让赛特自己找答案的好时候。

赛特便离开那沙发,半跪在希里身前。他刚刚用手指弄过它,搅得那穴对着他又是咬又是夹,水淋淋的好像随时都准备涨潮一般。

他的阴茎悬垂着,赛特皱了下眉,两指夹着茎身的根部,上下甩动到希里张开的小穴上。

“哈啊!”

“自己把腿抱好。”赛特道,希里便乖乖地握住了自己的膝盖。

赛特的阴茎虽还是半软,却也胀起有足够的份量,打在小穴上如肉棍,让希里又痛又舒服。

赛特的动作时缓时快,让希里抓不准下一次上骤雨还是狂风,只能闷闷地轻声叫唤着。赛特显然是打算用这种方式,弄到他完全勃起,可希里还不等赛特硬起,便因为阴蒂不断受到的刺激潮喷了。

“呃嗯……”希里难堪地转过头,他的长睫轻颤起来,身子也因为高潮抖着。

赛特停止了抽打的动作,温热的淫水流过他的柱身。

“自己数着,三十下。”

没等希里缓过神,赛特便径直插入了小穴,小穴正收缩得紧,却又因为高潮后的性爱有些难受。

希里反应过来时,赛特都进出好几下了:“一、二……”

“十五、十六、十七……”

“二十九、三十。”希里的手都快抓不住自己的腿,他只得掐着膝弯,好让自己别因为快感失神,软下力气。

赛特顺势停了下来。

那小穴缩着,紧着他进入的阴茎,因为他突然停下的动作而渴求着。

赛特俯身,支在希里身上,那正喘着气的粉红唇瓣似乎引诱着他去啃咬、破坏。赛特吻住希里,吮着他软嫩的小舌,听希里被自己作弄得只能发出呜咽。

“你来时说你叫希里?”赛特撑起身子,一只手抚上希里的小脸。

希里点点头,乖顺地用脸蹭了蹭赛特温柔的手掌。

“我们是什么关系?”

希里倒被问住了。

“伙伴……”希里微微移开视线,没敢看赛特的眼睛。

赛特轻笑一声:“可以上床的伙伴?”

希里感到赛特直起了上身,他们下体还缠得难舍难分,可那小穴里的阴茎隐约显现出来威胁的意思。

希里不知如何作答:“是……是因为我受到了诅咒,你会帮我……”

这种唇友谊的关系看起来并不能让赛特满意。

“仅仅只是因为想要纾缓欲望,就可以随便和别人上床?”赛特退出来,见希里那小穴不安地阖动了一下,“真是不可理喻……”

希里摇摇头,合起腿坐起身道:“不是的……”

赛特站起身,将上身的衣服脱去,抽出腰间的绸腰带。赛特将腰带轻飘飘地扔到希里身上:“自己把东西捆好了,谁都可以玩的学生我可不要。”

希里顿时难堪极了,他们上床本就是你情我愿,现在倒成了自己放浪了。

希里将腰带丢到一旁,不愿意听赛特如此咄咄逼人的话语。

“我不是那种人……”希里别过头去。

赛特轻呵一声,语意满是调侃:“那是哪种?吃窝边草的那种?”

希里无法反驳,道:“那时你也没说不愿意……”

什么窝边草,吃了又不会怎样,明明是近水楼台,两情相悦!

“真奇怪……”赛特抄起手,“你能说出我喜欢你什么吗?”

赛特停顿一下,又道:“或者,你喜欢我什么?”

希里:“首先,没有谁不喜欢我——其次,我对你也不完全是喜欢,还有欣赏的成分。”

赛特挑起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希里:“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因为看书撞上了我的马车,第二次见你,你在准备一些礼物作为我没有责备你的谢礼——”

赛特:“责备?我们是上下级?”

希里怔了一下:“怎么会这么想?”

赛特:“如果我害怕被责备,多半不是比你要尊贵的身份。”

希里用食指抵着下巴,绿莹莹的眼珠转了一圈:“但是我并没有将你看作是下级,你在陪我解除诅咒的旅途中,是很重要的人。”

赛特的眼微微一眯,嘴角翘起一丝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笑来。

“就像老师一样,会开解我,”希里默了一下,“我并不是随便的人,只是偶尔想要让你也感觉到被照顾。”

赛特:“被照顾?我?”

他没想过这个词会被用在自己身上,面前的孩子看起来年轻又漂亮,充满着稚气,但是他竟然说想要照顾自己?

“嗯。”希里答得毫不犹豫,“就算你一来对我的态度很差,我也知道这只是你会出现的负面情绪,我顺从你是因为相信你不会伤害我,其实我挺不习惯这样的你的……”

“但是能见到这样的赛特,”希里微微侧开脸,耳尖有些发烫,“我也打心底觉得很有趣,很喜欢……”

“只是有趣和喜欢?”赛特蹲下身去,抬起手摩挲着希里的下唇。

“还有……还有疼惜,”希里见赛特那迷人的紫色眼眸里诱美如星云,“赛特喜欢的事情,我都可以尝试……”

赛特吻住希里的唇瓣,“谢谢殿下,在殿下说要照顾我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先前好像被困在一个只会生气的壳子里……”他的鼻尖轻蹭着希里,“殿下受委屈了……”

希里啄了啄赛特的唇:“赛特的另一副样子,我也喜欢。”

赛特埋在希里的颈窝,闷闷笑着,不老实的手顺着希里的腰身向下抚去。

“嗯……”赛特的指尖摸到在穴边有些发凉的水渍,“若是早些醒,就不会浪费殿下辛辛苦苦晾的花蜜了……”

希里抿着唇,因赛特的话红了脸,“出去了再来也不迟……”

赛特又往希里的小嘴儿上寻了几下,“好吧,就先听小蜜蜂的话吧。”

伯格与古尔德在房间里寻了几次,除了一摊血迹和被咒术烧灼过的黑色痕迹,哪里还有那魔法师的身影。

不多时,赛特和希里也出来了,波琳围在希里身边急吼吼地转了几圈。

伯格过来扶住希里,见他面色有些虚弱,便知道是经历了多个镜世界造成的。

古尔德道:“殿下……魔法师逃走了。”

希里缓过劲儿,道:“那我们就前往奥维,看看那克里托家族到底是什么来头……”

伯格:“殿下,先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们就启程。”

希里本想硬撑,却有些头疼起来,只得点点头。

伯格将外套脱下,裹住希里:“我们在这里逗留到半夜,天气晚便凉了,多穿些。”

四人说着便一同回到了旅馆。

希里洗漱完,实在是难受得紧,便打算提早睡觉。

“叩、叩。”外面响起敲门声,希里本不想再下床,但还是撑着身子去开了门。

希里见到来人,“伯格?怎么了?”

“看殿下当时有些不舒服,找老板要了一杯安神的热茶。”伯格举了下手中的茶杯,希里接过捧在手里。

“谢谢你,伯格。”希里将茶杯放到唇边,热乎乎的蒸气漫上来,让他觉得身体的疲惫在消退。

伯格搂住希里的腰,“殿下先进去睡,等殿下睡熟了我再离开。”他在希里额间落下一吻。

希里应了一声,便坐回床上,由伯格给自己掖好被子。他抿了几口茶润唇,身体和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伯格坐在床畔,看希里不想喝了,便将茶杯搁到床头柜上。

希里拉上被子,小脑袋陷进软枕。伯格伸出手将希里露在外面的小手握住,在掌心捏了捏。希里闭着眼,轻轻笑了几声,便被伯格凑近吻住。

一个缱绻温柔的晚安吻。

伯格的唇干燥柔软,也渐渐在纠缠的呼吸间染上了希里的湿润。

“晚安,殿下。”

伯格用指腹蹭蹭希里的脸颊,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伯格压住想要起身的希里,示意自己去开门。谁料门口来的竟是古尔德。

“你来干什么?”

古尔德哼了一声,“这句话该我来说才是。”

古尔德径直绕过伯格,走到希里旁边去。

“殿下现在身体怎么样?”古尔德探出手背,感受了一下希里脸上的温度,“只是有些累?”

希里点点头。

“那便好,怕殿下会发烧,我还去备了些药。”古尔德收回手。

伯格也坐到旁边,两个人瞬间便占了床铺的大半。

“你们不用守着我的,”希里看向伯格和古尔德,他们一来把烛火都挡完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古尔德话中有话:“这怎么行,我就是怕会有别有用心的人趁人之危罢了。”

伯格冷嗤一声:“彼此彼此。”

没等二人呛起声,门又被敲响了。

这下,三个“有心之人”齐聚一堂,面面相觑。

赛特:“二位也来照顾殿下呢?”说着看向希里,希里知他有意提起镜中世界的对话,是惹他羞涩。

古尔德:“倒也没想到一个二个都这么好心,注意到我家殿下状态不太好。”

伯格不满古尔德话里以希里亲密之人自居,回敬道:“作为索克特的臣子,自然是时时刻刻将殿下的安危置于首位。”

你家殿下?不好意思,你又不是索克特国王。

希里见三人又有修罗场的意思,轻轻摆手:“你们都不困么……别明早轮到我挨个掀被子了。”

赛特眯眼笑道:“过来见殿下恢复了一些,便能安心睡个好觉了。”他将手里带来的羊毛围巾垫到了希里的脑袋后。

他蹲在希里床畔小声道:“若殿下再赏我个吻,今夜梦里想必都是甜的。”

希里听他这话,勾勾手,引着赛特下巴,吻了下赛特的脸。

赛特露出一个极惹人怜爱的眼神来,那紫眸水汪汪的,面上也浮出玫色薄云。

“殿下好梦。”赛特说罢便离去了,一旁的古尔德和伯格都未反应过来。

他刚刚当着他们的面找殿下讨吻了,对吧。

古尔德不甘示弱地走过去,捧起希里的小脸,一边吻两下。

“下次找机会罚你……我在面前都敢这样。”古尔德见希里撅起嘴来,“坏孩子,就知道惹我……好好睡觉。”

古尔德牵起被子,盖住希里的手,朝门外走去,又回头叫走了伯格。伯格本来赖着不愿走,却见希里点点嘴唇,示意他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伯格只好轻轻熄了烛火,随古尔德离开了房间。

但由于三个人轮番上阵的探望,希里做了个十分混乱的梦。

梦里,自己变成了一只小猫,却被一头白色的大狗追上,自己根本跑不过四肢发达的大狗,很快便被压在身下,它转瞬又腾飞起来,逃离了大狗的魔爪,变成了一只翠绿小鸟,飞到树丛间,又被一条粗黑的大蟒袭击,那张开的毒牙吓得它四处飞窜,落到地上变成蹦跳的小兔,还不等它跑回洞穴,就被一只狐狸扑上,叼到嘴里……

希里猛睁开眼,浑身是汗,才发现是昨晚的羊毛围巾垫到了身后,窗外也出了太阳,才十分不舒适地苏醒过来。他记不清自己梦到了什么,总之感觉不是什么美梦,一直在逃命似的。

他坐起身,将睡袍脱去,去浴室浇了些水在身上消解热意。

换好了衣服,希里将行囊简单收拾了一下,出门发现伯格他们早就等在旅店门口了。

“殿下来了。”古尔德道,将手中的苹果松饼递过去,“先垫一垫。”

希里接过,掀开包在外面的纸袋,一口咬下去绵软香甜。

旅店侍者牵来的马车,伯格将引绳接过来:“奥维分布在迷雾森林附近,虽然灵力充足,但是对于灵力稀薄的我们来讲却十分危险。”

稍有不慎,便会被森林里的瘴气迷惑心神,哪怕有赋有灵力的古尔德在场,也很可能无法将全部人顺利唤醒。

赛特提议:“不如在菲力尔看看有没有能够护体的灵力符,带上再出发也不迟。”

希里嘴里松饼塞得满满的,点点头,赞成道:“可以,这边做外贸的不少,肯定也有去奥维护身的法子。”

四人来到武器店询问了一番,店主告诉一行人,菲力尔去奥维的人都不是依靠武器护身,而是在专门的魔法师那里购置的灵力斗篷。

于是四人又绕到法器店,各自买了合身的斗篷才坐上马车赶路。

“倒看不出与普通的斗篷有什么区别。”披上斗篷的希里摸着边沿的花纹。

古尔德答:“这些花纹不是绣上去的,而是用咒术加持刻印的,大概贵在这个地方。”

赛特没有作声,默默打量着披着斗篷的希里,几人的斗篷皆是方便隐匿踪迹的黑色斗篷,却也各自不同,希里的斗篷帽沿做了两个小角,戴上去就像一只小猫一样。

坐在马车外的伯格看着地图赶路,没有参与三人的谈话。

“现在还在菲力尔边境,所以风景还算不错,”古尔德看向窗外,“但是奥维可不算什么宜人的景色。”

希里问道:“灵力充足,不应该很美丽才对么?”

古尔德沉吟片刻,“道理上是这样,但是就算是植物,受灵力滋养长得如山一般,也完全不能用宏伟来形容了。”

希里想象了一番,吓得搓搓胳膊。

赛特宽慰道:“殿下也不必害怕,奥维附近的植被众多,不会有单株植物长得十分庞大的,顶多是成片都比其他地方要高大些罢了。”

说到这里,伯格便插了句嘴:“奥维倒是奇怪,有智慧的生物在那边反而不如植物、虫类这种没有智慧的生物长得好,所以那个魔法师看起来就像小孩儿一样。”

“意思是,”希里本因赛特的话稍微放下心来,却又被伯格的话弄得心神不宁,“我们不用担心会遇到老虎、狼群,反而是虫类更加需要被提防?”

古尔德应了一声,“嗯……”

希里扶额:“天呢……我讨厌虫子。”

波琳在希里头顶啾啾啾叫两声,波琳喜欢虫子~

赛特:“单只虫类不算威胁,但是虫类基本会成群出动,并且会有如蚁后、蜂王这种领导者一样的存在,这才是虫类危险的地方。”

希里用斗篷将自己裹住,满脸都写着抗拒。

“实在不行……”希里有些想打退堂鼓,“这诅咒不解也行……”

“不行,”古尔德摇头,“谁知道那魔法师还有没有什么后手。”

伯格也附和着,“殿下,目前虽然诅咒还没有什么明显的影响,但是谁也保证不了以后会发生什么。”

赛特倒是没有说诅咒的问题,“而且走都走到这里了……”

也是,来都来了。

希里缩到古尔德身边,找个热源搂住自己,撇嘴表现出自己的不高兴来:“好吧……”

古尔德失笑,搂着希里的手捏捏他的肩膀,“没关系,虫类也有讨厌的东西,我们绕些路就能避开的。”

希里闭上眼睛,哼了两声没打算回话。

伯格看着面前立着的“菲力尔”石碑,知道这下是出境了。

赶去奥维最近的边界,也只需要一两天的路程,这几天大概得在迷雾森林里找现成的食物充饥了。

“过了这段山路,就快到迷雾森林了,”伯格环视着周围,“树多起来了。”

四人都换上斗篷,连马都装备了防瘴气的护甲。

古尔德温柔地拍拍希里的胳膊,道:“这几天得委屈殿下,我们大概要就地取材来度过这几天的行程。”

希里摆摆手:“条件限制,也就这一两天,我没这么娇气。”

可实际上,希里在捧着伯格切下来的莓果的时候,还是慌了。本来一口就能抓一把的莓果,此时一个就有头这么大,平时根本不会在意的表面绒毛和簇拥在一起的果粒此时显得尤为恶心。

“这能吃?”希里的小脸皱在一起,“呃……”

伯格将莓果捧着,咬了一口,评价道:“虽然放大了确实会引起些观感的不适,但味道上说,比普通的莓果还要甜上不少。”

古尔德将信将疑地用伯格的剑划下一小块,塞到嘴里。

“确实……”莓果的香甜瞬间溢满唇齿,汁水充盈,“怪不得菲力尔的蔬果在奥维的销量不算很好。”

赛特小口小口地咬着,这莓果表面的雌蕊并不影响口感,相反增加了纤维的嚼劲。

眼下没有别的能充饥的食物,希里只能靠这些补充糖分和能量,他拔走表面的绒毛,才慢慢吃起来。甫一入口,希里便眼睛一亮。

好甜!

“唔!”希里很快就吃完了一颗,甚至已经吃饱了,“多带几颗在路上吃吧!万一后面没有这么好吃的莓果了怎么办?”

伯格便拿起剑又割了几颗:“听殿下的。”

摘完了莓果,伯格用附近的草叶将剑上的汁水抹去。

“走吧,天有些暗了,在附近找个安全点的地方过夜吧。”古尔德起身,拍了拍身上可能沾上的泥土。

赛特用干净的布裹好采摘下来的莓果,一行人便上了马车。

古尔德道:“迷雾森林危机四伏,我和伯格一同驾车吧。”

在以灵力为上的奥维,确实得时时由古尔德盯着才行。

众人没有反对,赛特和希里便在马车里休息,保存体力,赛特也随时准备同伯格换班。

濒临夜晚,马车缓慢地行进着,伴着马车前沿悬着的灵源灯,马车周身都被暖光的灯光包围。

伯格打了个哈欠,古尔德道:“要是困了,就让赛特过来顶一下吧。”

伯格摇摇头,“无妨……原来半夜行军,这种疲惫也是常有的事情。”

古尔德便不再劝,继续赶路,直到发现一块适合短暂休憩的背风处。

“今晚现在这里歇下吧。”伯格朝身后车厢里的希里道,希里被叫醒了,强打起精神揉揉眼睛,和赛特将座位下塞着的帐篷取出来。将马系在一旁的树上后,四人简单清理了一下地上的树叶,将帐篷支了起来,古尔德用刻印了咒术的定位钉将帐篷固定,防止半夜有虫蛇侵扰。赛特铺好了帐篷里面,也钻了出来。

“条件简陋,挤着歇一晚。”古尔德让希里先进去,将鞋子脱了摆在外面,自己绕着马车和帐篷撒了些防虫的药粉。

原本宽敞的帐篷,在挤进四个人之后便有些拥挤。

“为什么你睡殿下旁边。”伯格在外沿嗤了一声。

古尔德闭着眼,“放你睡殿下旁边我才不放心。”

希里打了个哈欠,“睡觉啦……”

伯格坐起身,推了一下古尔德:“我要睡殿下旁边。”

古尔德:“啧。”

伯格似乎也并非是想交换的询问,径直翻过古尔德。

古尔德:“喂!你这人——”

希里往赛特怀里挤:“你们两个每次一对上就跟波琳一样叽叽喳喳的。”

波琳:“叽叽!”波琳才不吵呢!

赛特轻笑一声,拍着希里的肩,“晚安。”

几人吵吵闹闹,渐渐也安静下来,最后,赛特隔开了伯格和古尔德,两人谁也不再争了,希里缩在边缘,睡得安稳。

伯格&古尔德:这个场景似乎在哪里经历过?

次日一早,太阳的光芒穿透过叶隙,四人幽幽转醒,希里伸了个懒腰,腿往赛特身上搭去,在赛特怀里赖着床。

“嗯……天亮了……”赛特也睡眼惺忪,有些懒得花力气地抚着搭在身上的大腿。

伯格和古尔德也坐起来,将帐篷掀开,到不远处的小溪接了些水简单洗漱。

希里和赛特不一会儿也穿戴好出来,将篷内物品收好,伯格与古尔德返回来,跟希里和赛特二人指了溪边位置,便主动揽起收帐篷的活。

四人收拾妥当后,再次启程。他们先就着昨日摘的莓果填了肚子,打算在接下来的路程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能够饱腹的东西。

“换我赶车吧。”赛特等另外三人上了马车,主动牵住缰绳。

伯格与古尔德昨夜走了大半,今日,四人就能进入奥维境内了。

“让我抓到魔法师,我一定要狠狠教训他一顿!”希里往座位一靠,表情恶狠狠地咬了一口莓果。

哪知,逃走了的魔法师也不好过。

斯林在自己的家里,被红发恶魔悬在半空。

“听好了,我叫维西尔·艾提拉格·亚斯徳。”看着斯林半死不活的样子,显然没有将自己的话听进去,“回话,我没把你舌头割了。”

斯林咬咬牙,忍着疼:“你……”

甫一动舌头,伤口就疼得厉害,还不如割了来得痛快。

维西尔作恍然大悟状:“瞧我——”

斯林感觉到一阵暖意弥漫过口腔,那阵疼痛在麻木过后消失殆尽。

维西尔道:“虽然我不是唯你是从,但毕竟有契约在前,这点小事还是可以帮帮你。”

斯林知道先前在温特酒楼的经历,完全是维西尔故意所为,任他流了一路的血,昏迷了不知多久再醒来就是庄园里了,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又苏醒了过来,但还是虚弱得厉害。

维西尔:“以后,你就只能称呼我——亚斯徳王上。”

斯林移开眼,压根儿不把他放眼里。

维西尔微眯了下眼:“不乐意?可别忘了是谁把你救出来的。”

斯林嗤了一声:“我斯林·克里托是召唤你的人,你本就该救我。”好了伤疤忘了疼,斯林又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反正伤已经治了,那维西尔再无理他也懒得搭理。

维西尔走上前,“召唤?我说了你没什么价值同我结下契约。”

斯林不以为意:“你也说了我没什么能交换的东西,那请你吃顿饱饭,自己乖乖滚回地狱我们就两清。”

维西尔笑道,有些锋利的指甲钳着斯林的下巴:“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心头血结下的契约是建立在双方的需求上的……”

斯林虽然处于弱势,却丝毫没有退意,他将维西尔的手打开,“知道,所以你再怎么厉害,不也只能窝里横么?你敢伤及我性命就是违反了契约。”心头血是血契当中最高等级的交换物,但面前的恶魔并不完全受自己控制,所以斯林内心其实也有些奇怪,十分不踏实。

维西尔松开手,解了斯林身上的灵力,斯林狼狈地摔在地上发出了一声痛呼。

维西尔的舌尖舔了下尖利的齿列,“我一直向你索要东西,就是因为心头血是不足以召唤出我这个级别的恶魔的,如果你拿不出等价的筹码,我可就要你的灵魂了。”

“什么!”斯林错愕地看向维西尔。

一行人安全地走出了迷雾森林,看见了奥维错落的庄园建筑。

“听那魔法师的语气,”赛特将缰绳紧了紧,减缓了马匹赶路的速度,“他大概率是比较有名的高种姓家族出来的。”

希里道:“那我们向民众打听,应该很容易就能知道他的位置。”

伯格也赞同希里的提议,四人进了城,便纷纷下了马车,选择在街道步行。街道上有拉货的伙夫,半空还有穿梭而过的魔毯,尽管附近也有如菲力尔一般的市集,那些商户却没有像菲力尔的商户那般精神饱满的吆喝,看见希里一行人,也不过抬起眼瞧他们一眼就移开视线。

希里先尝试向旁边的一位等待拉客的车夫搭话。

“请问,您知道克里托家族么?”

谁知那车夫面色一变,摆摆手拉起车走了。

希里悻悻地又走近一家门店,询问门口的老板。

“请问,您知道克里托家族的庄园坐落在何处么?”

那老板的表情虽然也微微一变,却没有如车夫一般惊慌,他说道:“你们找那家做什么……”

古尔德意识到居民的反应大概率是受到了奥维的制度影响,老板的神情怪异却没有推辞他们的询问,很大可能是他属于普通民众阶层,比先前车夫所属的底层要好上一些。

古尔德追问道:“克里托家族……怎么了?”

那老板看了眼周围,让他们进来说话。

赛特走进店面,发现这是一家灵植的交换所,可以用灵植兑换相当的魔法药水。

赛特:“老板,你们这里收的灵植都有什么?”

老板指了指旁边的价格表。

赛特一眼望去,辨别了几个可能是昨天采摘的莓果的署名,他指了指车上还剩下的一些莓果:“我们不白向你打听消息,马车上的这些你拿去,将你知道的信息告诉我们便是。”

伯格将莓果尽数抱来,放到老板的工作台上。

老板也实在地将自己所听闻过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四人才知道,四大家族中的福莱斯在二十年前,诞生了一个怪物一般的孩子,他的身体与其他孩子不一样,还导致了母亲难产而死,随着他长大,奇怪的墨蓝色头发和对阳光过敏的体质让他受到排挤。福莱斯不愿意培养这个孩子,便将他放逐了,谁知他的魔法天赋又极高,自创了许多魔法,还篡改了福莱斯引以为傲的“四季歌”中关键的咒语,形成了现在广为人知的“物灵”,这才使他打响了克里托的名号,但也因此被福莱斯以盗窃罪全国通缉。

希里暗衬,怪不得他宁愿花大价钱也要得到“四季歌”……他是为了研究福莱斯的机密,才会跟着伯格追到索克特。

“你的意思是,克里托这个姓氏不存在家族?”伯格皱起眉。

“是的……”老板的声音很小,“你们大概是白跑一趟了,克里托那家伙是不会让自己被福莱斯抓到的,他现在不可能在奥维境内。”

“克里托是多久前被通缉的?”古尔德问。

“有两三年了……”老板思索了一番,拿不定准确的时间,“那件事闹得人尽皆知,直到福莱斯找上奥维君主,将‘物灵’列为奥维入境的违禁商品才罢休。”

“那他之前都住在哪里?”希里见两三年前的通缉令与十二年前就已经公开发行的“四季歌”还有一段时间的空档期,便打算先留意这段时期的信息,“就是被通缉前,那时在奥维么?”

“哦,那时候是在的……”那老板托着下巴,“这个你们可能得找一下住在东古塔的老魔法师普尼第,在被赶出福莱斯家族过后,克里托都是住在那里的。”

“谢谢老板。”希里一行人得到了关键信息,打听了东古塔的具体方位,便慢悠悠晃过去。

赛特唏嘘:“那魔法师信誓旦旦的,我当时还担心后续会不会牵扯上家族……结果……”

希里也是叹口气:“要是东古塔都找不到人,我们可就断了线索了。”

古尔德沉吟:“指不定那老魔法师也知道些什么,若普尼第是收留并教导他的人,很大可能还会跟克里托有联系。”

伯格握紧佩剑,不知在考虑什么。

东古塔坐落于一处矮崖,距离居民的聚集区还有一大段山坡,马车不好上去,四人合计,便将马车留在了避人耳目的崖底。

待四人寻好了藏匿马车的地方,天已经有些暗了。伯格和古尔德各自拎着一盏灵源灯,一前一后地照明周围,以防出现无法应对的状况。

“会不会去了过后没人啊……”希里在队伍中间,搓了搓胳膊,夜里比白天的温度低些,周围又安安静静,他感觉这处没有人气的矮崖较之奥维已经非常冷情的市集还要清寂。

“不会……”古尔德感受到这里灵力充沛,“附近的灵植有采摘和培育的咒文痕迹,大概是有人在照顾它们。”

伯格在前方将拦路的一些植被挡到旁边,方便后面的人跟上步子,“也许他已经发现我们了。”

后面几人探头看去,只见那矮崖上矗立了一座石塔,不过两三层高,在门口已亮起了一盏灵源灯。

“看来是我多虑了。”希里说着,也不知这究竟是好是坏。

四人来到门口,伯格抬手敲了敲门。

门无人自启,四人互相对视一眼,伯格打头阵,走上了有些幽暗的石梯。四人走到二楼,看见了一个戴着黑色圆框眼睛,胡子花白的小老头。

“你们是为斯林来的吧……”

小老头是普尼第无疑,斯林又是谁?

普尼第抚了抚眼镜架:“那孩子又做了什么?你们看起来怒气冲冲的。”

“普尼第阁下,请问……斯林是克里托的名?”古尔德向前一步,向面前的普尼第询问。

“嗯,就是他,”普尼第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如果是我能解决的问题,还请各位别为难那孩子。”

希里和伯格对视一眼,道:“我们这次来奥维,是因为克里托对我们施加了诅咒。”

普尼第用身边的法杖将希里和伯格站立的位置划出一个光圈:“让我看看吧……”

普尼第嘴里念出几句咒语,希里和伯格站在圈内,周身几道金色符文围绕着他们飞速旋转起来,带起一阵骤风。

很快,急促的风圈平息下来。

“我知道了……”小老头的脸色露出了然,“你被施的诅咒属于意念型,你的则是躯干型。”

普尼第叹了口气:“斯林这孩子虽然心眼小,但是这些诅咒都是针对普通人的低阶魔法,你们没有系统学习过魔法,所以解不开很正常。”

他的法杖在地上轻点两下,一道莹绿的光环围绕二人转了一圈。

“好了……”普尼第端起旁边的茶抿了一口。

“普尼第先生,我们在菲力尔其实和克里托撞上了,还打了一架。”赛特说道,从希里和伯格的表情中看出二人确实是恢复原状,便打算将那魔法师的状况告知普尼第,“不过他因为被我们打伤了,用‘镜法则’把我们都送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出来后就不知所踪了。”

“你们把他打到用了‘镜法则’?”普尼第茶也不喝了,原本因皱纹显得没有精神的眼睛瞬间瞪圆了。

“那个是保命用的魔法么?”古尔德眯起眼。

“‘镜法则’是我教给他的最后一个魔法……”普尼第说着,眉头紧蹙,“那是一种心灵魔法,如果只有一个人对上这种魔法,很有可能就会生出魔障,无法顺利逃出。你们能逃脱,是因为斯林不清楚这种魔法的威力会被团体对象限制,不过情况紧急的话,这种魔法就是拖延时间的最佳魔法。”

四人都清楚在镜世界里面的确容易迷失心智,克里托也真的顺利逃掉了。

普尼第:“我会惊讶,是因为那孩子会不择手段地让对方吃苦头,不是迫不得已的情况,多半不会临阵脱逃。”他指了指希里和伯格,乐呵呵地一笑,“你们两个深有体会吧?”

希里和伯格皆是尴尬地移开视线。

“你们用什么打的那孩子?”听到普尼第的询问,伯格将佩剑往前一抬,“这么狠啊……怪不得逃跑了。不过你们别担心,他是聪明孩子,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也不是性命的问题……”希里用手指轻轻挠了下脸。

因为我们就是奔着杀他去的。

古尔德知道希里和赛特担忧的地方,补充道:“我们出来时,在地上发现了一圈黑色的符文燃烧后的印记,我是教廷的神职人员,所以会一些基础的回复魔法和契约魔法,但那看上去……像是和恶魔交易的契约痕迹。”

普尼第不再如先前那般镇定:“难道他不听我曾经的教导,擅自召唤了恶魔……”他看向众人,“我年事已高不便奔波,但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各位能替我去探望一下斯林。”

伯格道:“普尼第阁下治疗了我和殿下,可以先将具体的位置说来,我们再斟酌也不迟。”

普尼第道:“斯林在被通缉过后,凭借攒下的积蓄在菲力尔附属国丹纽购置了一处旧庄园,在丹纽的拉夫小镇。如果他没有搬家的话……很可能会先回那个地方。”

古尔德将菲力尔的地图拿出来,辨别了一下方位,朝希里点点头。

普尼第便递给希里一张通信符,“拜托各位见到斯林后,第一时间告诉我他是否平安。”

希里应道:“一定,阁下放心。”

普尼第唤出一片巨大的飞毯:“为了答谢各位,我会用飞毯将各位送到迷雾森林外,但是再远一些,灵力便不足以驱使飞毯了。”

“我们还有架马车在崖底拴着……”伯格说完,普尼第便画出一道传送符,那咒文朝山下奔去。

“就麻烦各位啦。”

四人坐到飞毯上,那飞毯悬浮起来,柔软地托着四人,希里有些不适应这种工具,抓紧了飞毯边沿,就连伯格也狼狈地坐不正身体。

“好高——”希里大叫一声,发现一旁马车竟凭空飞起,两三匹马儿惊慌地奔着蹄子。

一两天的路程,普尼第用一张飞毯就缩短了大半时间。

不过一个多小时,四人习惯了飞毯的不稳定感,慢慢到达了迷雾森林外围。

伯格率先离开飞毯,将希里抱下来,其余两人也顺着飞毯边沿滑到地上。一旁的马车稳稳落地,马儿飞了许久,各自吃起草来。

“看样子,得先等这些赶路的主力军吃饱饭了。”伯格说道,拍了拍马儿的背。

希里笑道,“我们都经受不住,更别说它们啦。”

“我们也缓一下吧,这种飞行方式还是不太适合我。”古尔德找了处空地坐下来,只感觉胃里都翻腾得厉害。

他将地图摊开,另外三人便一齐围上去。

“丹纽距离这里不算远,明早就能抵达,但是拉夫小镇……”伯格看着这个标注出来的地点,总觉得这个地方听着十分耳熟。

“是不是火焰节的起源地?”赛特回想起之前曾在书上读到过。

“火焰节?”希里看向赛特。

赛特解释道:“火焰节每年会举办两次,在火焰节当天,小镇的居民会换上红色的服饰,参加篝火晚会,并且准备大块的烤肉、各类烹饪的美食摆出长席,感谢火神对他们的馈赠。”

“听着好饿……”希里光是幻想一下,就已经饥肠辘辘了。

古尔德笑道:“兴许我们能赶上这次的火焰节。”

希里顿时两眼放光,有了精神:“真的?”

赛特也应和着,“对,火焰节就在下周。”

伯格:“我们真是来对时候了。”

希里索性躺倒在草地上,“两天前我还在抱怨呢……”

四人都露出这段时间最放松的表情,一切总算告一段落了,连波琳也雀跃地鸣叫起来。

“如果不是要帮普尼第爷爷确认克里托的安危,我们也不会想到要去拉夫小镇……但是这么和蔼的老师是怎么教出那种学生的。”希里将双臂交叉搭到脑后,“看着就蛮不讲理,心眼小但是又没啥心眼儿……”

赛特也回想起温特酒楼里,克里托都被抓起来那样威胁了,还让身为对手的他们帮忙竞价。大概在有些自大的克里托看来,他们都没什么威慑力吧?

“古尔德,和恶魔签订契约有多危险?普尼第爷爷听到这个立马就变脸了。”希里好奇道。

古尔德组织了一会儿语言,才娓娓道来:“奥维的魔法体系,分为初级、中级和高级,初级里面包括的躯干型和意念型,只能应对一些普通人,像我掌握的回复魔法和契约魔法便是属于低级魔法。”

“中级则是元素魔法,针对的便不是普通人,而是驱使万物的能力,包括像‘物灵’和‘四季歌’这种商品,都需要元素魔法加持。”

“高级魔法则是心灵魔法,如镜法则。”古尔德这样介绍完,才开始回答希里的提问,“而恶魔契约与人类的契约魔法不同,它属于心灵魔法,以躯干和意念作为载体,以精血或者灵魂替代灵力作为消耗来签署的魔法。”

伯格难得地没有讨厌这种教学式的话题,他道:“那克里托多半……”

四人预感到此次行程不会太顺利,皆是叹了口气。

“那这种魔法不是很不公平么?”希里想着,既然都以精血、灵魂代替灵力来消耗了,就肯定会有什么东西反过来约束恶魔才对。

“恶魔被召唤后,魔法师的需求会优先于恶魔,没有满足魔法师需求就吞噬精血或灵魂的恶魔会被法则视作违约,级别不高的恶魔甚至会被抹杀——不过这种需求的等级与惩戒的力度都是根据魔法师以什么为引来定的。”古尔德补充道,“精血当中有指尖血、骨血、心头血等,灵魂也有优劣之分。”

众人觉得还有一丝希望,起码恶魔不能随心所欲地违反契约。

“但愿克里托撑得住吧……”赛特说着,“毕竟再怎么说,普尼第的态度并不恶劣,最起码得让老人家放心。”

与此同时,普尼第引以为傲的聪明孩子斯林,正竭尽全力地让他以心头血为引的契约处于“魔法师需求”阶段——

维西尔的表情有些气急败坏,“你再跳一个试试!”

斯林被维西尔揪住了命运的后脖颈。

二人正在上演跳楼和阻止跳楼的戏码,这已经是斯林今天的第七十三次自杀了,也是维西尔第七十二次把他从休克状态用回复魔法恢复到正常状态。

就算他是恶魔,也不能一直消耗灵力,他只是灵力高,又不是子子孙孙无穷尽也,但斯林这小鬼倒真有跟他耗到底的架势。

“我不会让你吞噬我的灵魂的!”斯林挣扎了一会儿,“我都用心头血了,你自己要应下召唤,多的我给不了!”

“你——”维西尔的确是被斯林的气息吸引过去的,甚至挤掉了另外一些被召唤到的恶魔。斯林当时的恨意确实非常美味,但是那顶多算是召唤他的一点儿零食,心头血充其量算是盘前菜。

达到了王级的恶魔,需求就像是无底洞一样。

维西尔将斯林拎回房间,不让他再脱离自己的视线范围,跑到各种各样能寻死的地方。

“你总得拿出个交换的东西,老是往自己身上捅刀子,不疼吗?”维西尔表情虽然笑眯眯的,斯林却知道话里话外全是威胁之意。

斯林轻哼了一声:“要钱没有,要命不给。”

维西尔腮帮都咬紧了。

硬了!拳头硬了。

“等着瞧吧,”维西尔用指尖滑过斯林的脸,“和恶魔作对的后果。”

说着,他松开斯林:“再敢跑一次,我就把你带到高空去,让你摔下去的瞬间就暴毙。”

斯林:“嗤,又不是只有你会飞。”

维西尔的嘴角勾起:“你可以试试,一秒之内能不能念完你那破咒语。”

斯林瞪着维西尔,他已经没有招再去挑面前这个恶魔的刺了,可是他的确不愿意将灵魂给出去,这跟在地狱上户口有什么区别。

“除了灵魂之外……”斯林最终还是让步了,“还有什么能作为交换物。”

维西尔撑着下巴,作思索状。他的手抬起,指向斯林的胸口:“我要这个。”

“没有心脏我会死的。”斯林蹙眉。

维西尔大笑起来,“谁要心脏了,那玩意儿拿走了我不就违反契约了?”

他正色起来,唇角还泛着未褪去的喜色:“我要你的情感——非那些你给出去的东西,亲属之恨、竞者之妒、师生之恩……而是情人之爱。”

“情人……”斯林瞬间变了脸色,“那种东西我怎么给——”

话未说完,维西尔的手便轻捏住了斯林的下巴:“你不知道?”

斯林的脸涨得通红。

另一头,希里一行人也开始赶路。

“丹纽的拉夫小镇既然会在火焰节时对外开放,住宿应该不是问题吧?”希里说着,看向窗外的景色。

赛特看向希里,有些不知如何打破他美好的幻想。

伯格道:“拉夫小镇……就是因为常年处于潮湿地带,才那么喜欢火焰节的。”

只一句话,希里便已经能想象到满地泥泞、木屋的角落长蘑菇、满屋子潮味儿的景象了。

他苦着小脸,露出了不情愿的神情。

赛特笑了一下,“殿下放心,菲力尔针对丹纽也有很多扶持的,不会特别糟糕的。”

古尔德听到车厢里的对话,也不禁微笑起来。

四人说说笑笑,行程不知不觉便走了大半,竟然在黄昏时刻抵达了丹纽。

“先在丹纽市区找间旅店吧。”古尔德下了马车,另外三人也在马车停下后依次下车改为步行。

伯格:“也好,虽然夜袭挺有意思,但万一真打起来,我们反而不占优势。”

谁料希里却眼睛一亮:“夜袭?”

伯格摆摆手:“别抱指望。”他往旁边看了一眼,“某人不会同意让你去冒险的。”

古尔德挑了挑眉。

“谁说的?这哪里算是冒险。”古尔德竟然一反常态地没有反驳,“夜袭对于魔法师当然是能致胜的策略。”

他话题一转,“但是对于恶魔来说……”果然,还是那个古尔德。

赛特道:“恶魔的话,在白天时实力会不会被削弱啊?”

古尔德否认道:“恶魔又不是吸血鬼。”

希里叉手:“那我们到时候——”他本来因为古尔德的话,都已经开始思考对付恶魔的对策了,突然又想到他们的目的,“不对,管恶魔干什么。我们是来探望的,又不是来铲奸除恶的。”

赛特附和道:“嗯。探望完,我们去参加一下火焰节吧?”

希里伸了个懒腰:“好——回去了就不一定能出来了……”说到这里,他忽然有些落寞。

是啊,回去了过后,他会历练自己直到成为能够独当一面的王子,伯格会继续承担起元帅的责任,古尔德会在教廷担任主教直到培养出继承人,赛特的假质子身份需要汇报,还有海维斯的目的也不明晰……

另外三人都听出来希里语气里的失落。

伯格走到希里旁边去,他轻轻拍了拍希里的肩:“殿下……”

“就算回到索克特,殿下也可以随时来找我。”古尔德也说道。

赛特:“我也是……我会经常去拜访殿下的。”

希里心里突然升出一种奇怪的感觉:“我又不是进监狱了……你们一个二个……”

三人纷纷各自散开,伯格挠着脑袋,古尔德咳了一声,赛特揪着自己鬓边的小辫子。

于是希里又笑起来,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多虑了,“彼此疏远后的补救措施”是以后的自己才要思考的问题。

不,他不会给未来的自己留这么个大难题的。

这支队伍里,谁也不会离开。

他们都是波琳找到的,会为自己带来幸运的人,他一定会紧紧地抓住他们,直到——

彼此的灵魂都离开了这个世界才行。

丹纽的街道与菲力尔中心城不尽相似,商品依旧以菲力尔出色的农产品为主,但像服饰、首饰店就比菲力尔少上一些,温特酒楼那样规模的饭店、旅店更是少。

“连城里都不算发展得特别好……”希里叹口气,“虽然已经做了一下心理准备,但是果然还是做得不够。”

“殿下,再过几天回去就好了。”伯格道。

古尔德选择了稍微繁华一点的地段,找到一家装潢算得上不错的旅店。

“就这家吧。”古尔德将马车留给侍者牵到后面的马棚去。

四人来到前台。

希里问:“请问妹妹……还有几间上房呢?”

前台只有一个小女孩守着,她挠挠脑袋,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入住登记表,但是却看不太懂,只好脆生生地道:“爸爸妈妈出去啦,请等一下。”

似乎怕他们离开会少一笔大生意,小女孩从半人高的凳子上爬下来,为四人拿来几个杯子,倒了四杯水。

“妹妹你几岁了呀?”希里喝了一口,是水果煮的甜汤。

“四岁了。”那个小女孩又爬回前台的座位,将登记表翻出声音。

赛特道:“最近店里客人多么?爸爸妈妈都忙得只能让你看店了。”

小女孩点点头:“很忙,菜都吃完了,爸爸妈妈去买了。”

四人对视一眼,料想剩余的房间大概也不会很好了。

一阵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着几大袋装得鼓囊囊的食材被悉数抱进来。

“爸爸妈妈!有客人。”

门外一个妇女的脸向里面探了一下,看见有四个人,让丈夫把这些食材赶紧收拾好,自己先去为客人准备入住。

“久等了——”妇人拍拍身上的灰尘,“几位客人一起的吗?”

古尔德说:“嗯,一起的,但是有四间房么?”

妇人翻了下登记表,“好像……不太够了,单人房比较少,因为处于火焰节前夕,今晚就剩两间了,多人间倒是还有剩余。”

伯格和古尔德下意识对视一眼,但是之前就是因为他们谁也不让谁,让赛特钻了空子。

“你盘问他,我去照顾殿下。”古尔德道。

“不要,你不也怀疑他。”伯格反问。

“你有经验,你更适合。”古尔德抄起手,显然不愿意退让。

“我看你之前审我的时候也不遑多让。”伯格哼了一声。

希里走上前:“多人间?请问有三人间么?”

“有的。”

希里道:“那就一间单人,一间三人吧。”

苦谁也不能苦了自己啊!

伯格&古尔德:……

赛特看了看这次的“室友”,预感今晚不会是什么美妙的夜晚。

希里将自己的包裹提走后,三个人一路无话地走到了三人间。

伯格、古尔德、赛特选好了床位便各自忙起各自的事情来——伯格在擦拭自己身上的盔甲,古尔德在记录今日的开销,赛特在铺床。

古尔德打破了三人之间的诡异氛围。

“赛特,都已经一起走了这么久了,就没必要再瞒着我们了吧。”

伯格接话道:“之前问过你的身份,但是你似乎并没有要挑明的意思。”

古尔德将地图放到一边,看向赛特:“不是嫉妒殿下亲近你,只是担心你会对殿下做些什么,伤害到他。”

赛特将床单抚平:“我不会伤害殿下,这一点你们也可以找殿下确认。”

伯格将佩剑竖到床头柜前:“别偷换概念,现在我们不是在怀疑殿下的判断,而是怀疑你,赛特。”

赛特将耳环取下,放到枕边:“怀疑什么?身份?这不是很明显吗?”

他的语气很镇定,并没有被审问的紧张:“你们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了么?就算我把真相告诉了你们,你们也不会信我的,我说得对么?”

古尔德:“是你以己度人了吧,赛特。殿下会不时照顾你的情绪,我便知道你肯定同殿下有了些交代,但是到现在,你还是没有坦白的意思,这就说不过去了。”

赛特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是不能告诉你们,但是你们每个人都要告诉我一个秘密。”

伯格拒绝:“为什么?我也没有很想要知道你的真实身份。”

赛特:“不过是保证你们不会将我的身份暴露出去的筹码而已。”

古尔德思索片刻:“可以。”

赛特:“你们要先说,并且我得确认这个秘密会对你们造成影响。”

伯格皱起眉,一时半会还想不到什么会对自己产生影响的秘密。

反而是古尔德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希里成人礼那天,我故意玩弄他了。”

伯格:啊?要到这种程度吗?

赛特坐到床上,嘴角轻轻勾起:“不够具体,不够让你身败名裂。”

古尔德皱眉:“我没有跟你玩文字游戏的兴趣。”

“谁都知道殿下喜欢主教大人,就算我传出去了,也会被一些人圆回来的。”

古尔德道:“我……”他对这种在情敌面前陈述详细过程的事情感到煎熬,“用皇室委托教廷新打造的圣器,把希里弄硬了。”

伯格:我的秘密……好像没有这么劲爆的。

“到你了,元帅大人。”赛特在处理对自己有意见的人这件事上游刃有余。

“我……”伯格脑子里乱乱的,“我在殿下成年前就喜欢殿下?”

赛特看起来并不满意:“很普通,我断定你没有主教肖想得早。”

古尔德纠正道:“我对殿下小时候才没有——”

赛特打断古尔德:“换一个吧,元帅。”

他道:“我的身份,无论哪一点都足以让我在海维斯或者索克特死上一遍了,你们也别太敷衍我了。如果殿下回去后向国王汇报了我的身份,那我认栽,但是如果我从市坊间听到了我的流言,我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把你们的秘密传出去。”

伯格的脸色有些差,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能称得上是会毁掉自己的秘密。

“我想不到了,”伯格败下阵来,“我自爆我家金库的位置。”

最终,古尔德与伯格分别以“职业生涯”和“半生积蓄”换来了赛特的“真实身份”。赛特省略了在海维斯遭遇的腌臜事,只将关键的部分告诉了二人。

两人总算是确认了,这些加起来真的会让赛特死上几次。

“回去过后……”古尔德和伯格对视一眼,“我们会帮你向国王陈情的……”

赛特叹口气:“不指望赦免了,反正也没有抱着能活着回去的期待来索克特的。”他将外袍脱到床位叠好,“但是希里殿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

三人各怀心思,却也不知不觉亲近了许多,不再敌视对方。

次日一早,希里收拾好东西下来,看到三人之间的氛围便知道自己的计谋成功了。

他挂着微笑走上前去,催促道:“快吃完早饭赶路吧!”

一行人用完店家准备的早点,便上了马车。

轮到赛特赶车,伯格和古尔德便随希里进了车厢。

马车缓缓前进,不多时,伯格起了话头:“殿下之前就知道赛特……”

“嗯,和他住一间的那天知道的。”希里也没有回避的意思,“你们昨晚聊通了?”

古尔德露出笑来,知道了一切其实都是希里有意安排的:“殿下有心了。”

希里见二人对待赛特的神色不再如起初那般抱有审视,内心也踏实了许多,有主教和元帅一起担保,就算赛特会被处罚也不至于落到重罪的程度。

“赛特的身份过于沉重,牵扯良多,回去过后还得再彻查海维斯。”伯格说着,却也不想让希里又陷入担忧的情绪,“但是现在赛特依旧是初来乍到的侯爵,海维斯不会轻举妄动。”

古尔德道,“在火焰节的时候好好放松一阵,回去了我们再商议赛特的事。”

赛特自然也听到了车厢内的谈话,心里的疙瘩总算是解开了,哪怕是看着很不好惹的伯格和严肃的古尔德,也会因为这几天的相处视他为伙伴。

海维斯却连视他为人都做不到。

赛特释然地轻轻甩了甩马鞭,哼起喜欢的歌谣来。

拉夫小镇距离丹纽的市区不远,黄昏前便能抵达,除了希里他们,一路上还见到了不少旅人,骑马的、步行的、像他们一样坐马车的……都带着惬意的笑容交谈着。

“火焰节一定会非常热闹的。”希里有些期待起来。

抵达拉夫小镇时不过正午,四人顶着暖阳,看向面前的小村落,木屋分列两侧,从远山送来的溪水哗哗作响,每家每户都有自己养殖的牛或者羊,并且看管得当,希里预想中的糟糕景象没有发生。

“向店家打听一些克里托的庄园吧。”伯格道,走到一旁,同附近的店家搭起话来。

“克里托?”店家反应了好一会儿,“啊——您说的是斯林吧?”

希里回想了一下普尼第对克里托的称呼,答道:“对,请问他的庄园在何处呢?”

“斯林这孩子哪有什么庄园,不过是之前有一处废弃了的养殖场,他用魔法帮忙恢复了土壤的肥力,我们就以谢礼的名义让他住在了那里而已。”店家指了指远处小山坡上的一间两层楼的小屋。

古尔德:“感谢您。”他象征性地买了一些小玩意儿,作为打听消息的报酬。

走在街道上,古尔德将手里买下的羽毛发饰别在希里头上。

“别这个波琳会闹我的。”希里摸了摸头上的羽毛发饰,波琳在头上啄了几下他的手指。

古尔德笑了一下,将波琳从希里的头顶拿走了,放到伯格肩上。

伯格:“喂……”

古尔德恍若未闻。

赛特对此也有些忍俊不禁。

希里从口袋里拿出通信符,“这个是捏一下就可以了么?”

古尔德将通信符取过来,“似乎是要用魔法启动的。”

“那个爷爷还真是谨慎,知道我们有可能骗他……”希里思索了一下,“大概要让克里托自己启动了。”

“无妨,就快到了。”赛特看向距离一行人几里外的小屋。

依旧是伯格打头阵。他将佩剑握紧,敲了敲门。

没有听见下楼的脚步声……

但是陡然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谁?”

不是克里托?

四人面面相觑。

伯格抽出佩剑:“开门——索克特送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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