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师傅的体温只剩下(1 / 2)
在当秦始皇连诛了几个触犯其权威的后宫嫔妃及两个有功大臣后,就再也没人怀疑这命令的可信度。
此楼的四周总是环绕着香气芳郁、但花期极短仅绽放数个时辰就即凋零的雪白昙花。
在朦胧月光的照射下,一席银白色的透明轻纱柔柔的抚慰在其上,使的一朵朵无瑕有如白雪般的昙花,在月光下散发出幽幽的蓝光,显得如此梦幻而不真切。
微风轻抚,缭绕在空气中的浓郁气息,连着随风舞动的片片花瓣在月夜的衬托下形成一圈圈绝美的旋动。
如此迷离,好似深陷在梦境中美景,看在项少龙的眼中却形成莫大嘲讽。
昙花?沉香阁?若说这不是讽刺是什么?
彷佛不将那条禁令放在心中,神情宛如进自家门般自然的举步推门走了进去。
而守在其外的侍卫,更出奇的没有对他的举动有半点阻拦,眼神连移都没有朝他的方向移动一下,彷佛没看到项少龙的存在般。
对他们的态度项少龙早已是习以为常了。
虽他被小盘当成禁脔,不能离开这个皇城一步,但却还是拥有步行在皇城内部的自由。但他在这几年中,除了较偏僻、人烟不多的地方外,其他的位置却甚少踏进。因为他承受不起若遭遇到熟识的人时的尴尬及难堪,而小盘必也是想到这一点,才容许他有步行在其中的自由。
但即使再怎么偏远,终是会碰到人的。
可是或许是在高压的命令下吧?所有他碰到的人对他的态度都是视而不见,不要说是说话了,更甚至连眼神中都没有他这个人的存在,因此这让项少龙更加讨厌到外头来,因为那宛如自己完全不存在在世间的不确定感,让他很是难受。
而这,想必也是小盘的目的吧!他真的让自己的世界只有他了。在这偌大的皇城中,只有他的眼中有自己,也只有他会对自己说话,但这…却全是他所造成的。
沉香阁中没有一丝特异的地方,举凡摆设或者是设计都和一般的房间没有任何的差别。
但它却成为禁地的原因是为什么呢?
项少龙双目流露出温柔的神采,如同往常的在寝室中的床边坐了下来。
绣工良好的丝绸被上,沉睡着一个不知道何时会醒的人。
柔软黑亮有如绸缎般的乌丝整齐的散布在枕头上,如花般的娇颜上,卷俏浓密的睫毛掩盖了那一双曾经似水般的柔媚黑瞳,小巧俏丽的鼻梁,鲜艳欲滴宛如一朵绽放的玫瑰让人恨不得想一掬其芳香的柔软唇瓣上,更轻扬着一抹淡淡的浅笑,充满着让人难以言欲的幸福。
粉嫩红润的芙容、平稳规律的气息及一身所透露的甜蜜,再再的让人感到眼前佳人只是陷入睡眠中,随时有睁开眼睛的可能。
但项少龙却清楚,那个可能性是多么的微乎其微。
在那一天,那一天让他永生难忘,心碎欲死的牧场之役后,乌庭芳就再也没有睁开她的双眸过了。
项少龙怎么有没想到那时与她的短暂相处,竟成了两人之间心碎的最后一面。
这让他几乎怀疑庭芳的昏睡不醒,是否是因为她早已看穿自己所撒下的“不再离开的谎言”,所以宁愿沉睡在自己所编织的美梦中,作着永远不醒的梦。
凝视着她那漾在嘴角的幸福微笑,项少龙不禁看的痴了。
生与死,梦境与现实,两种诱惑的极端不断的在他的脑中盘旋,两股来自不同方向的力道更不时紧扯动他的心。
醒着真的是好的吗?但现实的残酷却狠狠的否定了他的疑问。
生不如死,一举一动都深受束缚,没有尊严的活着,真的会比沉沦在梦境中还要好吗?
不断浮现的疑问,让项少龙的心苦涩不已,生不由己的悲怆更让他感觉到锥心般的苦楚。
“芳儿…”凝视着她平静的睡颜,黝黑的瞳眸中闪动着不该是一个活人所拥有的心如死灰。
突然,一抹外来的气息介入了同一个空间中。
而项少龙连回头都不必的就知道来人是谁,毕竟除了自己以外,他是唯一能自由出入这而又不引起任何骚动的人。
走到项少龙的后头,小盘注视着他的眼中流露出难解的深沉,双臂一伸,猛然的从后头将他揽进了自己的怀中,所用的力道之大,简直像是要将项少龙紧紧镶进自己的怀里般。
没有挣扎,理智告诉他,在这种地方抗拒的后果只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罢了。僵着身躯的任由小盘将自己紧紧拥住,眼光却是留恋的痴望着乌庭芳洋溢着幸福的娇颜。
“师傅,告诉我,你的心动摇了是不是?”
如此突如其来没有头绪的一句话,却彷佛看进了他心的深处,让项少龙的内心斗然一震,眸中凝聚起了专注的清晰。
…他动摇了吗?
即使只有匆匆一瞥,但善柔的出现的确在他原本早已槁木死灰的心再度溅起一丝的波澜。
那波动…是再度见到亲爱之人的喜悦,是重温往昔回忆的欣然,是暴露在她目光之下的羞惭,或者是…清楚她接下来所要采取之行动的担虑。
而小盘口中所说的“动摇”的含意指的是什么?
是自己对他以外的人所付出的专注及关心吗?还是指那早已被他摧残毁灭不再含有半丝期翼自由的心呢?
项少龙的嘴角弯起一个讽刺的弧度,对小盘的问话彷若未闻。
只因为站立在项少龙的后头,所以小盘完全看不见他那讽刺意味甚浓却空洞无味的笑意,但之前凝聚在心头的不安定感,却仍是无时无刻的啃蚀着他的心。
咫尺天涯呀…
那种虚缈的感受,像是时时提醒他自己从来没有掌握住现下被拥在自己怀里的人,温暖实在的肉体,无法捕捉的心意,即使先前信誓旦旦的陈述自己的不在意,但到如今纠葛在自己心中的不甘心感却又让他如何处理?
思绪一旦开始了就没办法停止,当他一旦对自己的行为产生疑问时,更多的困惑便跟着随之而来。
但事情早就已经无法回头了…不是吗…?
像是要摆脱在自己脑中纠缠不清的纷杂思绪,更像是要确定怀中之人的存在,小盘从后将项少龙的身体往后一拉,弯下腰,从上吻住了他的唇。
微凉的唇瓣隐含着诱惑的柔软,在两唇相交中,小盘却又再度品尝到甘美而又挟含着苦涩的极端滋味。
湿热相杂的气息,唇与舌毫无保留的缠结接触及在挑逗之下逐渐高涨的体温,让小盘得到绝顶的甘美时更又含带着相对的苦涩。
因为,他始终还是他遥不可及的存在。
不断的碰触证实他真正属于自己的行为,只给他带来满足与空虚交杂的复杂情绪,昔日得到他的狂喜,早已被日夜累积的不确定感给折磨的消失殆尽,剩下所拥有的只是越积越高几乎要将自己淹没的疯狂爱意及呈相对的恐惧。
但是只要他一天坚持着这份爱,他的爱便没有可寄托的地方,他的恐惧,便找不到一个可宣泄的缺口…
只要他仍不断的坚持这份爱…他们两人,两颗心,就将永远也没有“自由”的一天。
只要他仍坚持他所渴望的…
无数次的唇齿相接,项少龙已经放弃辩解自己对他的碰触是否有感觉与否了。欺骗了自己的心又怎样?难道真能从这宛如地狱般的深渊爬起吗?
他想要就给他吧…反正不过是一个躯壳罢了。
但是在庭芳的面前,即使清楚她已沉沦在深深的梦境里,项少龙仍对小盘的动作感到万分的抗拒及羞耻。
他绝对不想再一次的将丑态暴露于他所爱的众人面前,那会让他回到那天犹如生不如死的难堪!
身躯在小盘的怀中挣扎的扭动着,双手更用力抵抗的推拒着紧箍住自己腰际的手。
但因为小盘是从后头抱住项少龙,更因为他下半身正坐在椅子上,所以在完全无力可施的状态下,却只更突显出他行动的徒劳无功。
但出乎意料的,小盘却真的停止了!
将唇从项少龙的唇上离开,但双臂仍是紧抱不放的将他箍在自己怀中,灼热的气息轻吐在项少龙的耳旁。
“不可能…不可能呀!就算会陷入永远的痛苦我也已经无法放开了…”
在耳边轻喃的话语中,有着无法忽略压抑在其中的抖颤,更带着沉沦在绝顶的矛盾中,深陷而不愿抵抗的坦然承受,这让项少龙清晰的察觉到小盘这些日子的不对劲,但仍是不起半丝波澜,听若未闻的不发一语。
“告诉我,师傅,若是没有乌庭芳,没有项羽,没有滕俊,没有无数条掌握在我手中的生命,你仍会留在我的身边吗?”
轻笑一声冰寒的黑眸中闪过一抹恨绝。“你希望我怎么说,以一个禁脔的身份向主人谄媚的表达你重视我的欢喜,还是以恨不得将你杀之为后快的身份,来表达我对你的厌恶?你希望我扮演何种角色呢?大王。”
项少龙简直快掩不住猛然冲上喉头的荒唐笑意了,他在干什么?以这种身份来向他求爱吗?他难道还祈望自己会真的臣服在他之下?!一个亲手毁掉他所有的人!
仍是在自己预料之内的反应,但心却遭受到超乎以往的痛击。
明显可见的现实,但却仍要愚蠢的去探视他的真实性,这种椎心泣血的苦,能怪谁?一切都是他亲手所造成的。
一着错,步步皆错呀!眼前的结果,更造成小盘对此字眼的认知。
“你永远不会爱我对不对?”
“对,因为你爱我,所以我绝对不会爱你,而这,就是我对你的报复。”没有丝毫音扬顿挫,像是在陈述一件平淡无奇的事实般,但内容却冷的令人心寒。
能彻底伤害他的东西是什么?就是小盘对自己的感情呀!虽然讽刺,但能确切伤害他的却是只有自己。
即使没有正面相对着项少龙,但小盘却能深悟的体会到他对自己的深恶痛绝,眸中不禁充满凄然的苦楚,独自品尝着自己所种下的果的苦涩滋味。
紧抱住怀中令他魂牵梦萦,勾引起他全部深情的诱人躯体,小盘像是下了一个苦缠他良久的决定般,一扫双眸中的凄苦。
这段本来永远也不会有回应的思念,是自己以自私的强力独占所得到的,而单向的思念本就建立在薄弱的基础上,更不用说在这段情的外象之上染上了多少人的怨恨及鲜血,既然这段情是以自私及血腥所构成的,那就让它再以自私及血腥来结束。
既然他永远也不会爱自己,既然自己永远也无法真正的得到他,就让一切所有全部结束吧!
“庭芳…原谅我…原谅我,为了少龙,为了项郎,我只能这样做了…”盈满雾气的美眸以着深切的歉然凝视着始终沉睡的乌庭芳。
看着眼前宛如远离世间悲欢离合的甜靥睡颜,善柔的泪珠再也隐忍不住的串串滴落在熟睡的脸庞上刻下了道道的泪痕。
“对不起…庭芳…对不起…”
秦始皇龙目一扬,森冷的杀意顿时渗透进骨髓,让守卫“沉香阁”的兵士宛若全身浸渍在寒冰中般身躯抖颤不已。
若不是怕牵连家族,恐怕早在那女人硬闯进阁中时就先逃之夭夭了。只是杀头的大罪倒还好,就怕连着家族跟自己一起陪葬呀!这真是哪门子飞来的横祸啊!
“你们还有什么话说!”一触即发的怒气在秦始皇紧绷的音调中一展无遗。
牙齿不自禁的上下打颤,从骨子里冒起的冷汗更早已浸透了衣裤,曝露在恨不得将自己千刀万剐的大王眼中,强大的压力直让他们盼不得即刻晕去,也好胜过这当下无穷尽的折磨。
“大王饶命呀!”命不久矣的预感,让卫士趴在地上的身子更显卑缩卷曲,尖着嗓子不住的求饶请命着。
“哼!”重重一掌击在殿上的椅??“头一次被人无知觉的潜入你们就该提着头来见寡人了!现在更被一名女子正大光明的硬生生的闯进阁中?!告诉寡人,寡人还要你们这群废物做什么!”嗜血的看着足下一个个惊若寒蝉的无用废物,秦始皇周身盘旋的杀意更重了。
“来人!”怒声一令,“将这些人全都拖下去立即处以磔刑,家族不分老幼全体斩首,死后尸身曝露荒也不得安葬!”
“大王饶命!大王饶命呀!!”众卫士的眼中满是慌惧,凄厉的让人全身寒毛直竖的绝望响遍了整个朝野,手脚更不住挣扎的想为自己的生命求取到片刻的生机。
无视于一声声令人心颤的凄求,无视于廷下一双双惊恐交织夹杂着不忍的眸光,直至喊声逐渐远去,小盘的目光都没有再朝那些越拖越远的人体望去,只因为他的心早已不存在于此事中了。
几百条的生命因为他一个命令而瞬间消逝,都比不上此刻他对善柔为何因此而做的在乎。
她…究竟想做什么?她不可能猜不到寡人想杀了她的决心呀!而她这么做,到底想达成什么目的?
眉头深皱,小盘无可避免的陷入沉思。但随即却又舒缓双眉,沉声的命令道:“立即带兵包围“沉香阁”,三丈之内不准靠近,若有违令不听命者立杀无赦!”
现在的他还怕有什么可失去的吗?真正的渴望从来没有真确的掌握到手,他难道还有什么能够失去的吗?只怕是一无所有吧…
想做什么就随她吧!要怎么做终究是她的事,而自己…只要紧紧的抓住自己一心所求的一切便行了,不是吗…!
“大王请三思呀!国不可一日无君,全朝的百官及所有的百姓们都承受不了失去大王的后果呀!”
“是呀!在众多兵士的包围下,想必闯入者绝对没有半丝脱逃的生机,大王千万不要亲身涉险!”
“大王三思!”
“大王三思呀!”
在听完君王想独自一人不带任何一兵一卒进入“沉香阁”时,全朝的百官们简直是为之色变,一句接着一句的反对声浪在瞬间达到了高潮。
“住口!难道寡人有问过你们的意见吗?”龙目一扫,严厉的目光中透视出不容否决的坚毅。
“可是大王…”
双目一瞪,“还是你们想教寡人要怎么做?”
听着语气中明显的警告意味,就算再怎么不赞成的也乖乖的住了嘴,一双双求救的目光不禁投向了大王一向最为信任的李斯身上。
“大王,为了一个人,你真的忍心弃全天下百姓于不顾吗?”眉头紧皱,李斯再也顾不了生死的冒死一谏。
在旁人听来或许会认为李斯所讲的是“沉香阁”中的闯入者及自己所下的有勇无谋的决定,但小盘却清楚的明白李斯所指的人却是项少龙,和指责自己为了情爱宁愿抛弃所有一切的作为。
呵!小盘笑了。
没有被指责时的怒气,没有当众被违令的森严,小盘的脸上出奇的有着几乎让人察觉不出的歉然及浓浓的无奈。
“李廷尉,你真的很忠心,对寡人而言是个忠心的好臣子,这些年来你真的为寡人、为社稷做了很多。”
跟平常完全不同的反应几乎让周遭的群臣以为这是大王发怒的前兆,否则一向最忌讳臣子不听命的大王怎会出奇的表现如此反常的举止呢?过往的“模范”还历历在目,众人的心中不禁为李斯捏了一把紧紧的冷汗。
话听在耳中,李斯的感受却是与大家有着大大的天壤之别。
那宛如在交待什么、吩咐什么,充满别离、划分的语气,让他的心脏霍然一阵紧缩,不祥的预兆深沉的在自己眼前凝聚成形。
“只是…或许寡人不是你应该忠诚的好君王吧!是的!对我而言,师傅,项少龙这个人有着抛弃一切的价值,而这,不是你最明白的吗?”
李斯的心沉了下来,眼中闪烁着浑暗的阴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