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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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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爹爹、等等我嘛,累死我了!”

“快些,勿要偷懒!”

“等等我呀,你太快啦!这是在爬山,不是在散步呀!”

“莫要多言,以意驭气。”

行于山路,对话的两人从外貌上看像兄弟更多于父子。

年长些的男子身材颀长,一袭白衣并未束发,年龄看起来只在二十岁左右,生的是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有些凌冽的山风拂过,让他及腰的长发恣意而动,好不英朗。

不过他的眉目之间总有着一股冰冷的气息透出来,训斥少年时扬起的剑眉更是有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感觉,仿佛斩断了自己所有的感情所以才不苟言笑似得。

其身后的少年虽然看起来只有十四五岁左右,可身上的英气与俊俏二词已如三月的柳枝般早早抽了出来,一点都不输于前面的青年。

同样也是青衣长发,但少年的英俊至极的面容却是要比青年柔和许多,也秀气许多,甚至有种女儿家的温婉之美。

但他的身形却是比青年单薄了不少,而且苍白的脸上还透露一种浓浓的病态,加之青衫简谱,颇有些落难书生的样子,也给他的英俊里增添了一股书卷气,更是吸引人。

行至山巅时,青年渐渐停了下来,开始负手而立,驻足观望。

“爹爹,我怎么每次都跟不上你呢,你走的也不快呀!”

少年在他身后两手撑腰,气喘吁吁地向他抱怨着。

“快与慢只是你认为,而这或许并不是真正的快与慢,我有走过吗?”

青年没有回头,不紧不慢的答道。

“你没走过,难道你是飞的嘛!每次都跟我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可别老糊涂了!”

少年有些不满的撇了撇嘴,最后几个字声音说的很小,显然还是很害怕他的父亲。

在他的记忆里,山下村子里的那些大叔大婶在这些年里好像都慢慢有了变化了,比如眼角和额头开始长出一条条的纹路,又比如头发开始变白,或许这便是老了的含义。

不过“老糊涂”这个词倒是他跟村子里那些们学的,这也是他程。

往后的十五年里,他们一家三口希望隐居在一刃山中,由他代为守卫,并帮助隐瞒他二人的身份,但是如果这中间他们的孩子,也就是青云不幸早夭,那他们便要自行离开。

或者如果青云撑到十五岁,那么两山老人也不再不需要再冒风险替他们保守秘密,往后之事他们亦要自行处理。

时至如今,青云挺过了一年又一年,眼看着十五岁已过,两山老人已然没了必要再冒风险帮助自己,而前些日他又看到每过几年都会来两仞村的那道身影,且今年又多了一人。

虽然未看清那二人是谁,但是观其身法应该是清虚天的人,想必两山老人这次多少应该知会了那二人一些。

念及此处,弈青不禁掏出了怀中木公飞升前所赠的本命树脂,定睛凝视了起来。略微犹豫了一阵,弈青还是用指尖轻轻地摩挲起了这晶莹剔透的树脂。

这散发着七彩光华的树脂中传来了一股温和的生命力,这股温和的力量让弈青感到无比的舒畅。

他不禁在心中暗暗希望这块自己舍命换来的小东西,真的能够如木公所说的那般神奇,在祭炼之后能彻底够封住麒麟牙的灵压,让青云能够安然治病。

突然的,弈青眉头微微一皱,冷喝了一声道

“出来!”

“嗷呜~”

只见一只浑身琉璃通透,毛色犹如琼脂般剔透的白狐,从弈青身后的草丛里钻了出来,正朝着他示威似得叫了两声。

“你这妖狐,白日里不见你守着青云,又去哪里撒野了?”

弈青好像真的动怒似得训斥着身后的小白狐,不过并未回。

“嗷呜~嗷呜~”

白狐好似受了什么委屈似得两耳一动,嗷嗷叫了两声,显然是对弈青的话语颇为不满,不过从这也能看出,它竟是能听得懂人话的。

“休要狡辩,当初看在你尚且年幼,云儿又疼爱你,所以我才未杀你,让你伴着云儿不至孤单。云儿自小体弱,有危险你也能保护他或者通知我,可昨晚我回来时你却不见了踪影,现在还想狡辩?”

原来不止白狐听得懂人话,弈青竟然也能听懂狐语,非常神奇。

“嗷呜~”

白狐闻言又昂起了可爱的小脑袋不停地叫唤着,仿佛在说什么事似得,俨然一副有理有据的模样。

不过弈青闻言倒是并未立即开口,背对着小狐狸的他嘴角一扬,轻轻地笑了起来不知在想些什么,片刻后又道

“小狐妖,有的事莫要多想,等你能修成人形再说,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去屋子里守护云儿吧。”

这次弈青的语气慢慢缓和下来,好似平时对青云说话是的样子。

“嗷呜~”

“如果云儿能等得到你修成人形的那天,我便不会阻止。”

小白狐也轻盈的叫唤了一声算是答应,拖着雪白的长尾,转身便向屋子里跑去,只是此时弈青低声的呢喃,它却并没有听到。

冬日的白天就是如此的短暂,与夏昼成为鲜明的对比,而四季交替斗的转星移,又是月与月,年与年,所行过轨迹的证明。

多少人想一辈子活在白昼下,不经历可怖的黑夜,可是殊不知没有黑夜便没有白天。

弈青看着斜阳匆匆老去,山腰上的风明显要比山巅温和许多,他不禁问自己,云儿的黑夜究竟还有多久才能过去?

如果自己不在了,谁又能为年少的他撑起哪怕一次白天?

“阿嚏~李师姐,你说这天寒地冻的,我们为什么要布置封语阵啊?虽然我等修道之人寒暑不侵,但是神仙在这也吃不消啊!直接冲进村子不就好了,弈青和那云慕岚能抵挡住我们这么多人?而且还有徐师兄呢!”

离两仞村较远处,两名蒙面黑衣人正蹲守在那里,其中一人小声嘀咕道。

“拜托你动动脑子!都说了敌人乃是归灵境的大能,十个你也进不了他周身十丈,不对,五十丈!”

蒙面的李姓女修姐虽然没有大声喝骂,但如此驳斥这位师弟的面子,也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不由得逞强道,只是那底气不足的声音已然有些出卖了他

“师师…姐,你也不至于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吧?”

李师姐此时正隐没在一棵粗壮的老树背后,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狠狠地盯着那个伏在地上说话的师弟,终于忍不住怒道

“你懂什么!你以为你修到了身之三阶的末尾就天下无敌了?纵横四海了?准备羽化成仙了?蠢货!身之三阶你们可能感觉差距并不是很大,有的人甚至可以用法宝来弥补,但是到了形之三阶以后,哪怕是每个境界的小阶段,那都是云泥之别!莫说敬阳师兄,单凭老娘我只需动动神念就能让你嗝屁!”

她越说越是生气,若非是身负重任,李姓女修恨不得一巴掌呼死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不由的又道

“我也很尊重敬阳师兄,但是我更尊重修为!实话告诉你们,以敬阳师兄的修为,在对方手里撑不过两招!别整天妄自尊大以为门派可以护着你们,好好掂量掂量你们到底有几斤几两!”

在她心里,敬阳师兄的沉稳与这帮初出茅庐的愣头青简直是雄鹰与蚯蚓的差距。

狠狠踹了地上的黑衣男子一脚,她方才稍稍解气,于是又缓缓地布置起了阵法,然后对着地上的男弟子低语道

“阵法布置好了以后记得贴上隐藏灵力波动的符箓,对方修为精深,说不定能够察觉,你们也要随时保持自己身上符箓的灵力不要消散,不然一旦被对方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由仔细检查了一遍,李姓女修这才缓缓地松了一口气,其实对于一行人此次的任务,她多少也抱有些疑问。

自己修行时日虽然不一定长过这些外门弟子,但江湖出身的她对于宗门的有些事情,心里比这些没怎么血的普通修士更清楚不过。

事实上,在九州绝大多数的超一流大派中,只有那些天才横溢,或者背景极深的元化境修士方可入得内门。

因为他们的年龄通常都不会超过两百岁,其中绝佳者甚至可以在百岁之前修行至元化境,至于其余之人多,半会在外门很长时间。

换言之,说难听点,这些人不过就是些普通的打手。

不像其宗门分成很多细小的派系,神华天的权利非常集中。除了宗主和长老外,就只有内门弟子与外门弟子,这样也就造成了部分弟子对大师兄,以及宗主狂热的崇拜之心,门中也较为团结。

修真界虽然以修为论资排辈,在神华天这等崇尚儒道的宗门更是如此,徐敬阳乃是宗主的亲传弟子,自然是高高在上,只听命于宗主。

纵使修为不如绝大部分归灵镜的长老,或者弟子,但那些人也不敢将他如何,而很多时候他也会单独去执行宗主赋予他的任务。

就像此次,李姓女修和众位师兄弟均是在执行其他宗门任务的时候,被敬阳师兄临时召唤来执行这项秘密的任务。

据说是宗主密令,不过他们不需要搏杀,最主要的还是侦查和布置阵法。

当然了,对手修为太高,被发现的话或许小命都会不保,所以敬阳师兄承诺的奖赏也是极为丰富的,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大师兄。

唯一有一点让她不甚明白的是,他们就被告知自己侦查的乃是消失了十多年的仙剑派前辈弈青,而他更是现任仙剑派掌门弈尘的师弟。

还有一位来头更大,弈青的妻子,乃是清虚天现任宗主云有崖的独生女云慕岚。

云慕岚本被指婚与弈尘,结仙剑派与清虚天两家秦晋之好,不料据传她与弈青二人当年带着修真界人人为之疯狂的异宝麒麟牙就此私奔,而后消失十数载,这也成为两家门派天大的笑话与禁忌之谈。

之前听敬阳师兄的意思,似乎乾钟城内的探子是多年前就已经埋伏下去了,难道师兄早就出来追踪二人了?还有,貌似宗主的重点是在麒麟牙上而非是那二人。

都说麒麟牙虽然是世间少有的异宝,但会影响人的心性,宗门要此物有何作用?就算这么多人布置阵法拖住了弈青和云慕岚,谁又能从他们手中夺取到麒麟牙呢?

轻轻甩了甩她干练的长发,李姓师姐努力地让自己不去往深处想。

她只是宗门新晋的内门弟子,而另外的那十人不过是普通外门弟子罢了,甚至那些百脉境的小辈们根本就是些不值一提的蝼蚁。

如果不是此次任务将他们集结在一起,在神华天这种庞大的宗门里他们根本就互不相识。

只是越是不愿去想,她心中的不安就越是强烈。而最她令他担忧的正是徐敬阳提前告知了对方的身份和修为,以让门内弟子做好心理准备。

事关机密,自己这么多人知道了,宗主真的这么放心吗?

她是江湖草莽出身,对于仙凡,乃至外门弟子和内门弟子的差别,她最清楚不过。

不论从丹药,到功法,再到修行的方向,甚至师兄弟的眼光,他们之间都有着极大的差距,是根植在修道之人的骨子里的敬畏与敌视。

修真修真,为求长生罢了,除了那些传说中得道飞升的真正的仙人,这人世间还没听说过有谁能够长生。

还不如用自己有限的时间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来得划算,或者说,生命本事,才是无价。

拧紧了自己秀丽的峨眉,众人口中的李师姐这才又默默布置起了属于她方位的阵法,然后便安心地等待着他们的核心,徐敬阳的到来。

而此时的徐敬阳,却是在刚才的森林里默默静坐着。

他双目微闭,眉头轻锁,像是在思考什么是事情,不过修道几百年,他的道心始终坚定不移。

在他的门派,早年间多有鸿儒大贤,故多年下来,门派内儒风盛行,无为而治,顺天合人的思想渗透人心,可他却剑走偏锋,一直走的都是至刚至阳的刚猛刚猛路子。

阳气足而阴气衰,所以他直修行到御风境界才破而后立,闯开自己的一扇门。

他能走到今天的地步,全赖自己的毅力以及师父的栽培,所以对于师父交代下来的任务,他不会有一丝的疑问与懈怠。

正是因为此,他才从十几年前便开始着手布局,买通王清泉府中的管家,探听消息。

其实他早已隐约猜出了弈青和云慕岚躲在一仞山或者两仞村中,这从清虚天隔几年就会有人过来此处,又再回去便能看出端倪。

明摆了就是云有崖不放心自己的女儿想要听之任之,又怕坏了清虚天的名声,于是只得私底下派人过来看看罢了。

但是他不能肯定,更不能暴露自己,因为一旦暴露惊动二人,那么首先他绝不是那二人的敌手,其次那二人若是再逃走,那么麒麟牙将又会随之消失。

他不敢赌,所以只有等消息确切的时候,才能有所行动。

今年在清虚天的探子回报,丹晨带了一名师弟前来两仞村,许是运气使然,他觉得可能会有所发现,便提前召唤了师弟妹前来布置。

若不是名为丹林的小道士走漏了风声,谨小慎微的他怕是又无功而返,但既然已经探得消息,那么他便没有理由不行动。当然,师父为什么要麒麟牙,又为何要困住那二人,这些跟他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师父对他有养育和授业之恩,哪怕是让他献出性命那也无可厚非,更别说不过就是一件身外之物和几条事不关己的性命。

突然,一道白光倏地一声从天空直线下落,这速度哪怕比起闪电恐怕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快虽快,但这道身影却是在落地前散去了所有强大的冲击,没有伤到其周身的一草一木。

没有浓烈的气场,没有惊人的威压,一位看不出实际年龄的长发青年直直地飘落在了徐敬阳的身旁。

“恭迎师尊!”

徐敬阳似乎早就料到,对于这等场景并无惊讶。

还未等青年站定他便赶紧起身,后单膝跪地,恭恭敬敬的迎接自己的师父,神华天现任宗主,吴仁覆。

“不需多礼,起来吧,敬阳。”

吴仁覆的声音平稳、中正,不同于弈青的那种冰冷,他说话的时候仿佛饱含了所有世间的沧桑,听得让人忧伤,在忧伤里又给人以安抚,如同长者在夕阳下的谆谆教诲。

“是,师父。”

徐敬阳闻言也不客套,起身低头,束手而立。

若是真凭目测,吴仁覆的外貌或许还要比徐敬阳还要年轻个一两岁,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净面无须,白袍儒衫。

束发戴冠的他若是手中多本书的话,估计跟那种村里的教书先生也差不了多少。没有多余的打扮,也未见有兵器在身,更没有什么一宗之主的架势。

非要说特别,那或许只能是在脚下了。

定睛细看你会发现,吴仁覆从天而降后其实一直在凌空虚度,只是其足贴着地面,故不易发觉而已,脚下的青草虽被压弯少许,但其实一根都未折断。

要知道,凌空虚度那是修为达到了御风境界的高人才能开始施展的神技,而且非常消耗灵力,就算是到了世间修行的顶峰归灵境,如此奢侈的使用凌空虚度,如果这位宗主不是修道修坏了脑子,那便只有两个字

实力。

“为师收到你的火符后便马上赶了过来,情况如何?”

吴仁覆站在比他个头稍高的徐敬阳面前缓缓问道,不似质问,却威严自生。

“回师父,丹晨和丹林应该均未得到麒麟牙,且根据徒儿安插在乾钟城驻守弟子王清泉府中的探子回报,他二人已得到确切消息,弈青和云慕…云前辈现应该就居住在一仞山下的两仞村内。所以徒儿已遵照您的吩咐,先派外门弟子前往两仞村布置封语阵,找机会将他们牵制在村中,等待您的到来。”

徐敬阳详细地汇报道,吴仁覆闻言非常的满意,轻轻一笑道

“做的好敬阳,不愧是我的好徒弟!麒麟牙固然珍贵,但是弈青和慕岚我也是许久未见了,能和昔日的老友说上一两句话,那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呵呵!”

看着师父脸上露出的愉悦之色,徐敬阳似乎欲言又止,思忖了一番这才试着开口道

“师父,恕徒儿多言。”

“但说无妨。”

“以封语阵的威能根本拖不住二人哪怕一息,就算封语阵能伤害凡人,徒儿觉得效用可能也不大,若是他们弃之不顾自行走脱,恐怕得不偿失啊!”

徐敬阳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为师知道你的顾虑,不过你却不了解他二人的性格。为师和他们相交数百年,以他们的行事作风,如果就这么一走了之,天下之大,他们早可逃得无影无踪,又何须在这清虚天的边境上住上十几年?”

似是有些不屑,吴仁覆那俊逸儒雅的脸上露出了些许的嘲讽之色,继续道

“一仞山的背后就是十万大山,按照约定,那可是连我们三天四派都不能过多涉足的领域,够他们逃一辈子了。也就是这种女儿家的心性和做事方式,他们的境界也就只能止步归灵初期了。”

徐敬阳似不是很明白,问道

“师父此言何意?”

“仙凡有别,但就是他们的这颗凡心,让他们不会丢下这些凡人不管的,等到时候他们因救治凡人将灵力消耗的差不多了我们再去,得到麒麟牙将不费吹灰之力。”

吴仁覆说话时好似充满了无穷的自信,就像掌管千军万马的将帅一般,运筹帷幄,智在千里。

“师父明鉴!”

徐敬阳由衷的佩服道。

“阵法何时能布置完成?”

收起了那份逸散开来的自信,吴仁覆又恢复了一宗之主该有的沉稳架势。

“外门弟子都是些百脉境和元化境的弟子,修为不高,况且需隐秘行事,所以快则一日,晚则三天,两仞村离此处较远,不过以师父的境界,半刻便到,还请师父在此静候。”

接着徐敬阳随手一划,空中出现了一道圆形的光团,就像镜子一般,镜面上瞬时出现了山峦、河流、丛林等等,很是神奇。

“师父,这便是两仞村所在之地。”

“好,为师便在这林内打坐,你先前去吧。记住,切勿打草惊蛇,为师不希望此次行动走漏任何风声。”

说完他便双目微闭,打起了坐。徐敬阳闻言便对着师父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去。

“是,师父,徒儿明白!”

就在他刚抬起脚步,吴仁覆突然似有意无意地问道

“敬阳,这次有多少外门弟子参与?”

“连弟子在内,共计十一人。”

也未看见吴仁覆有什么动作,只听嗖地一声,一道淡淡的光影便从徐敬阳的耳旁划过,割断了他一根头发,连带着背后一颗至少两人才能合抱的大树。

“为何迟疑?”

徐敬阳只是一个刹那的犹豫,却准确无误地被吴仁覆抓了个正着。

毕竟,师父看着徒儿长大又怎么能不了解,而且修为差太多,这点吴仁覆若是不能发现,也枉为宗主了。

“回师父,一名弟子因不服指挥,已被我处理。”

徐敬阳双目微缩,赶紧低头回复道。

“呵呵,还有不认识你的外门弟子,也真是不长眼睛。好了敬阳,你是师父唯一的徒儿,更是师父亲手养大的孩子,对你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只是在这世上,有光,自然有暗,天道有常而人无常。我们所做的一些事情或许为现在的人所不齿,但是百年千年万年以后,宗门内乃至天下人或许都会感谢我们,明白了吗?”

吴仁覆的脸上没有了严厉,有的只是一股父亲般的慈祥,仿佛教导起了自己的孩子,只是低着头的徐敬阳不曾发现罢了。

“徒儿明白,此次行动之后世上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好!你去吧,为师也要调整,以防出现恶战!”

“是,师父,徒儿先去处理掉乾钟城的探子。”

鞠躬作揖,徐敬阳干净利落地转身离去,这也是吴仁覆最喜欢他的地方。

吴仁覆或许发现了徐敬阳的一丝迟疑,但是他没发现,转身过后徐敬阳的脸上,落下了一颗豆粒大的汗珠。

汗珠刚要落下,便被呼啸的狂风给吹干了。

待到徐敬阳料理完王府探子王力,再寻到其他同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了。

远远望见各位师兄弟均一动不动地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没有一个人懈怠,徐敬阳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可是这笑容只停留在他脸上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本刚毅的脸。

他知道,自己不能对这这些人动用哪怕一丝一毫的感情,不然这会使师父和整个宗门都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大师兄,你回来啦?”

李姓女修隐没在师兄弟中最后,却第一个发现了徐敬阳的身影。

不过她明白徐敬阳的性格,所以身子并没有动,只是以神识交流,眉目中柔情似水。不过徐敬阳对于李师妹的秋波仍旧是视若无睹,平静地回道

“嗯,大家布置的怎么样了?”

“已经布置地差不多了,最晚明日正午肯定能够完成。我们并没有在村中发现有修士的身影,除非是对方修为太高我们无法察觉。师兄你说我们是悄悄进去虏个凡人过来问话,还是直接杀进去?杀进去的话就怕那二人躲在山上。”

李师妹也不在意自己小小的失败,对于敬阳师兄的性格,门中的弟子包括她自己多少都是有些了解。

徐敬阳在事关宗门的大事上从不会有任何私人的感情,冷血的像一部终日只会劳作的机器。他双手环胸,似乎在思考什么,黑色的紧身衣根本无法包住他虬结的肌肉,仿佛要撑爆似的。

虽然他的外貌在世人看来并非那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但是健壮高大的身躯却给他平添了无数阳刚的美感,这或许也是很多人可羡而不可求的。

“李师妹,你随我来。”

徐敬阳似乎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神色复杂地对李师妹说道。

“好的,师兄。”

李师妹心头微微一跳,嘴上虽然没问,可芳心还是不禁暗动。

黑色面罩包裹着的娇媚脸上,顿时浮现出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红晕,默默地跟着徐敬阳朝远处走去。

“师兄把我单独叫过来,到底是想干嘛呀?”

心中怦怦直跳,她亦开始有些胡思乱想了起来。

毕竟那人是自己,乃至整个神华天年青一代所仰慕的大师兄。他不仅修为高绝,为人又正直刚硬,如此俊彦会不会已经“名花有主”了呢?

自己虽然一直对他有所表示,可他或许是为了在其他人面前保持宗主亲传弟子的威严。

若是这样倒还好,怕就怕他修的是那存天理灭人欲的无情道,若是他真的一心向道不念儿女私情,现在单独找我岂不是要划清界限?

“呸呸呸,乱想什么呢李泠君!”

想着自己刚才小女儿家的样子,都活了几百岁的李泠君已然两颊绯红。

修炼给了这些修者长久的寿命,但有时候却不能改变他们的心性,丹林就是一个最好的例子。

就这么一转瞬的功夫,李泠君竟然发现,她的心跳似乎在跟随着前方那个魁梧身影的脚步,似有节奏的飞快跳动着。

“哎,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竟真的是动了凡心,我还以为自己早就不是人了呢!”

名为李泠君的女修在心里轻轻地叹息,但却也有些幸福与甜蜜。

草莽出身的李泠君完全可以说是“半途出家”。

她对人情冷暖的体悟,比土生土长的神华天弟子有着更为深刻的认识,也非常擅长运用自己美艳的外貌和妖娆的身段。

这让知人识趣的女弟子在神华天,不,应该是在九州所有门派里混的都相当不错。所以凭着自己的天资、努力、加上圆滑的为人处世让李泠君非常顺利地进入了内门。

这也让她对此次行动的领头人徐敬阳,有着一缕不同的情愫。

功利与倾慕并存。

直至方才,心脏血液中传出的那一丝丝悸动让她知道,自己,多半是真的喜欢上了前头这个英姿伟岸的男子。

看着那被黑衣包裹着的健硕身裙,她的眼光都有些迷离了。

这时候,在行进了足够远的距离,徐敬阳四处观察了下确认无人跟踪之后,又小心谨慎地布下了一层结界,防止有人偷听,这才声音艰涩地开口道

“泠君师妹”

面对着面前比自己矮上一个头还多的妖娆女子,徐敬阳的目光非常的复杂,可李泠君在听到这四个字之后目光之中却是异彩连连,惊喜道

“你叫我什么?”

“我叫你泠君师妹”

徐敬阳耐心的回答道。

突然,李泠君猛地踮起脚尖,飞快地拉下了自己的面罩,用尽全力狠狠吻在了徐敬阳那厚实的双唇之上。

虽然一闪即逝,但常年修习阳刚功法的徐敬阳,仍旧能感受到对方红唇上异样的冰凉。同样的,李泠君也清晰地回味着到来自师兄唇上的炽热,火一般的烙在了她的心里。

“师妹,你这是”

徐敬阳的心也开始慌乱了起来,不过他立刻便强自镇定下来,因为他明白,现在不是他慌乱的时候。

结界是不能隔绝风的,李泠君摘下了她的黑色头套,让清冷的寒风吹起了的她乌黑锃亮的长发,而后她将自己的长发挽起,配上紧绷的黑衣,火辣的身材一览无余。

她就这么妩媚地盯着眼前高大威猛的汉子,坚定了今生唯一的依靠。

再怎么事故的女人,终究还是女人,冲动的一吻就让她为了他倾尽一生。勾勒起了嘴角一抹诱人的微笑,李泠君眯起眼睛,轻笑道

“没什么,敬阳,爱上你了哦!”

徐敬阳足足看了这美艳的女子好半晌,这才终于下定了决心,沉声道

“泠君师妹,我知道你心仪与我,心意我也早已明白,但现在真的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因为你可知天下即将大乱!”

望着仍旧是一脸沉浸在甜蜜中的李泠君似乎毫无所觉,徐敬阳继续道

“你我皆是草莽出身,这也是我关注你许久的原因,可正因你我同出草莽,我相信有的事情我不用说你会明白,只有死人才不能开口!而对我等修者而言,死亡有时候也只是换个方式活着,只有真正的不入轮回,才算是完全不会说话。”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徐敬阳愣是好半天方才回过神来。

只是不同于徐敬阳的慎重与小心,李泠君虽然有些吃惊,但却并不意外,甚至可以说她早已隐约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只是随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宗主让你灭口?”

其实这在凡间的江湖门派里根本就都屡见不鲜,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徐敬阳同她吐露真相,让她的芳心暗暗一喜。

徐敬阳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沉重地点了点头,但是在这份沉重里,却是饱含了一丝与他外表不相符的温柔与坚定。

“那你为何同我说这些?难道想提送我上路?”

李泠君的柳眉轻轻一挑,似浑不在意这一切,依旧是一副火辣勾人的姿态,调笑着问,娇媚的面孔上看不出任何恐惧。

“我向周围的弟子传令是不定向的,没有料到你会出现在队伍里,我也不想神华天少了你这样的栋梁之才,加上我们相似的出身,所以才跟你说这些。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也不会跟别人说,因为性命才是自己最大的本钱,不是么?”

这一连串的解释仿佛是徐敬阳事先想好的台词一般,他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机械的重复出来。

“好啦好啦,你不用说那么多了,我知道啦,我马上就回原来的地方执行本来的任务,我们从未见过,我也不认识那些师兄弟,是吗?敬阳”

前面的话语李泠君说的甚是随意,而最后敬阳这两个字却被她拖得格外的冗长,颇有种挑衅的味道在里面。

“你明白就好。现实残酷,我不可能将其他弟子都留活口,宗为了宗门,为了宗主,一切总要有所牺牲,我们所有人也都必须赴汤蹈火。”

言至此处,徐敬阳目中的彷徨瞬间便消逝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对师父宗门绝对的忠诚。

“好了,我这就走了,估计宗主也快来了,难怪你会这么有自信,敢面对归灵镜的高手。”

“你真聪明。”

徐敬阳定定的看着面前已经脱下了面罩,露出那妖媚的面容的李泠君,苦涩的目中带着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柔情。

“这种事我以前经历的太多啦!其他的我不多问,敬阳,请允许我叫你敬阳!”

望着徐敬阳那晦涩难言的目光,李泠君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复杂起来,而徐敬阳闻言轻轻嗯了一声。

“宗主的密令都是这样的吗?”

随着李泠君问出的问题,那雄伟坚毅的男子的目光里首次露出了一抹颓然,然后再次沉默了下来,李泠君的一句简单的话语让他不由自主地凝视着自己的双手。他知道,自己的双手早已沾满了鲜血。

有敌人,也有同门。

“好了,你不用回答了,过去的我不知道,未来的我也不明了,我只是宗门内一个浮萍般的小女子,谢谢你没有带有色眼光看我,你可能不记得了,当年…算啦,不多说啦,我走啦敬阳!”

此时李泠君的心里充满了难以抑制的悲伤,本以为神华天是九州内一心向道求仙的圣地,可到头来,大名鼎鼎的神华天却跟世俗武林没有半分区别。

或是更为变本加厉。

在灵气盈盈的山巅,住着的确实是些会御剑,会招雷,会引水,会遁地修士,但他们的本质终究还是人,并不是传说中的仙。

她也没有迟疑,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让她下定决心托付终身的男子,嗖的一声便展开凝神境界的修为离开了结界,也离开了两仞村。

虽然她也知道,徐敬阳对自己的心意只是没有说出口罢了,但是现在正如他所说,并不是什么谈情说爱的时候。

性命都没了,还怎么张口去谈爱情,若是宗主来了,别说性命,只怕轮回自己都真的难入了。很难想象平日里淡然飘逸,对谁都温文尔雅的宗主竟然是这样的人。

不过话说回来,这不正是她离开以前武林门派的原因吗?风驰电掣,徐敬阳似乎听到了李泠君的轻哼。

“不外如是。”

凡人皆知世有崇山,而山外有山却鲜有人晓。

总觉得仙人应该住在什么琅嬛福地或是琼楼玉宇,殊不知有些修士却便偏爱大隐隐于市,而另一些,根本就住在半山腰上,只不过加了些简单的障眼法、迷踪阵罢了。

这是在一群五指状的山峦里,其中云雾缭绕,仙音袅袅,而越是往高处,越是人迹罕至。只有山脚下偶有的炊烟两三,能让人感受到有人类存在的欣喜。

怒放的翠绿汹涌澎湃,这与山上充盈的灵气密不可分,用修士的话讲,这叫山中有灵脉。

有了灵脉,才会有枝繁叶茂,有了灵脉,才会有飞禽走兽,有了灵脉,那么才能够让各式各样通灵的生命能够修炼。很明显,这处灵气氤氲的修炼圣地已经被修士所占领。

然而这群山中并没有太多成精的草木灵兽,显然,此处早已有宗门生根落地,且时间不短。

五峰其中一峰的某座洞府内,一位老者正和一位中年男子手握着手,似是在密切交谈着什么。这时候,只听那留着银白长须的慈眉老者口中不停嘱咐道

“师兄啊,女娃儿就托付给你了啊!”

回答他中年人约莫五旬左右,也用力的握着老者的手,肯定地道

“师弟哪里的话,你我自幼相识至今,算算时日早已超过千。虽不是血亲,但是师父一同将我们养大给我们取名,在这残酷的修真界里那是比亲兄弟还要亲,你的孙女就是我的孙女,你放心!”

“师兄的话说的是,我们这些修士能有什么家人啊!女娃儿是我捡来的,跟着咱们姓就是我的亲孙女!”

说完,老者竟然有些哽咽,仿佛有什么割舍不下。中年人见状心下为之一痛,狠狠地说道

“师弟,要不你就不要回去了,干脆在我这住下,只要在我这,天下之大,谁人敢闯?”

“没用的师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再说了,生我养我的地方总是该回去的,更何况村里还有那么多的后人要守护,就算是埋,我也得埋在那儿。”

中年人明显是知道师弟的脾气,当下也不再多言果断转身,从洞府的内堂里取出了大量的丹药。从散发出来的灵气,老者便知道这些定是世间难寻的灵丹苗药,但他还是一一婉拒了。

没有其他的要求,老者只是一再嘱咐中年人给自己的孙女找个好师父。

“师弟,此等无双的资质若是被我收入门下,怕是要屈才了。呵呵,不过你放心,师兄我的修为放眼天下自然不算什么,但是在这清虚天多少也叫得出些名号。以我的面子,还是能让有些高手赏脸的,就怕是到时候那些老鬼个个都要抢的头破血流呢!”

说到自己的宝贝孙女,长须老者眼中的担忧之色完全被宠溺所取代,脸上也难得流露出了一抹笑意,说道

“嘿嘿,师兄说的是,我的孙女岂是那些庸才能比的嘛,不过师兄,关于她的体质一事,还请你暂时保密,毕竟她还小,若是被居心叵测之人知道,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放心吧师弟,这点轻重我还是知晓的。再说了,如若不是你坦言相告,我不也没看出来吗?我若不说,除了宗主,怕是这清虚天也没几个人能发现。不过就算宗主知道了,怕是也要过来抢徒儿呢!”

中年男子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终将老者不安的心给彻底抚平了下来,或许这也是老者在世上唯一的牵挂了吧。

深深的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长大学艺,相识千载的师兄,这银须老者再次缓缓地开口道,语气中充满了解脱

“师兄,师弟在此谢过了!遥想千年修道,一路仙途渺渺,本以为世上就只剩你一个亲人,哪知能晚年得女。有了她之后,我才觉得生命竟会变得如此有意义,而不仅仅只是问道求仙,提升修为。”

轻轻地笑了笑,老者又将目光挪向了中年人那熟悉的脸上,道

“师兄,生也好,死也罢。今次一别,希望以后千万不要去两仞村再寻我了,我怕为女娃儿惹来杀身之祸!保重了,师兄!”

说完,银须老者头也不回,脚下突然生出一团白雾,然后犹如登梯般一步一步踏上了天空,最后化作一团白云,缓缓飞向了远方。

“师弟,你这是何苦呢,哎!”

中年人遥遥看了一眼已然远去的老者,兀自沉沉的叹了口气,也黯然无声地离去了。

空荡无声的府邸与山外的仙音缭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就在老者驾雾离去的地方,一只只仙鹤又缓缓飞过。

一切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产生一丝变化,就像湖面上泛起的涟漪,乍看一圈又一圈激荡,中途纵有千帆百褶,终究还会归复平静。

再话说一仞山的半山腰。

弈青站在自家门口,愣愣地看着手中被他祭炼完毕的麒麟牙,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本以为光凭自己的修为,就算再加上木公这生机勃勃饱含灵力的本命树脂,少说也要日才能将麒麟牙的威压给彻底封印。

可这大名鼎鼎的麒麟牙,弈青竟然只花了一个时辰,便将其完全封印在了树脂之中,仿佛麒麟牙本身很愿意变成一个普通的琥珀坠子似得。

“莫不是麒麟牙真孕育出了灵智?”

弈青在心中不禁猜测了起来,不过据他所知,麒麟牙此宝虽然弥足珍贵,却罕见的并未拥有灵智。

不过回想起当年,为了在牙尖布上一个三绝封邪阵就整整花了他和妻子七日的时间,现在却如此轻松的解决了困扰他们一家子多年的问题。

弈青抚摸着掌心中尚有余温的小坠子,脸上露出了由衷欣慰的笑容,仿佛春日里柳树抽出的第一支嫩芽,散发出澎湃的活力。

经过再三的确认,他发现不管是三绝封邪阵也好,麒麟牙上面的血渍也罢,还是牙体本身,再也没有哪怕一丝的灵压显露出来,而且如此神异的树脂不仅没有隔绝麒麟牙吸收天地灵气的能力,甚至隐隐还加快了一些。

早知有这等结果,当时别说助老树妖木公飞升抵抗天劫,就算要了他的命,他眉头也都不会皱一下。

想着青云的身体在麒麟牙的帮助下也会快速地好起来,弈青又笑了,不过这回,他却是笑中含泪。

“慕岚,你若是能看到这一切,该有多好啊!你可知麒麟牙根本不会影响人的心性,乃是天下一等一的至宝啊,你可知云儿已经十五岁了啊,他快有我高了啊,你可知我们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了啊,慕岚!”

说着说着,弈青已然是泣不成声。

“慕岚,你可知,我和云儿一直都很想你啊!”

凝视着当年自己舍命夺得的宝物,弈青再次哽咽了。

为了它,弈青夫妻二人不惜成为天下公敌,双双叛出门派东躲西藏,天下人皆以为他们是觊觎此宝,想独占宝物以窥得传闻中飞升捷径。

殊不知这只是他们作为世间最平凡的父母,为了一个缥缈的希望,用来医治自己孩子的痼疾罢了。

弈青的话说的很轻,很轻,轻的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一般随风飘荡,种子落到哪里,哪里就是自己的家。

可是,倘若离去之前,明知道相约再见的誓言会如山中回音一般缥缈虚无,忆起,有时候会显得比忘却更难。

“爹爹,爹爹,你怎么样了啊!”

这时候,青云也从昏睡之中苏醒了过来。

怀中抱着双眼微眯的白狐,他就这么站在了家门口,小声地叫着自己的父亲,生怕此时背对他的父亲还在疗伤,所以不敢轻易打扰以免伤情加重。

弈青闻言,悄悄地抬起袖子,拭干了眼角的泪水。

他明白,自己是孩子最后的依靠,目中含泪的脆弱不能出现在一个父亲的脸上。

于是转过身子,面带微笑地看着比自己要矮小一些的青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然后轻轻抚摸着青云有些苍白的面庞,说道

“放心吧,为父是大人了,已经没事了,哪里需要你这小孩子操心,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弈青看似批评的话语里,透着无限的父爱,接着又问道

“为父休息了几天啊?”

“我也不清楚哎,睡得迷迷糊糊的,再说了爹爹,你受那么重的伤差点吓死我了,我关心你,你还说我!我已经不小了!是吧,阿莲?”

青云摩挲着白狐的皮毛,舒服的她轻叫了一声当是回应。

“爹爹你看,阿莲都说是了!”

青云没好气的瞪了弈青一眼,自己的好心被当做驴肝肺,还被说小孩子,本来就不大的他多少有些生气了。

不过看在父亲好像大病初愈的面子上,想想也算了。这时候,弈青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方才温和地说道

“好了云儿,不用操心了,你还是多记挂记挂你的功课,别到时候挨了两山爷爷的尺子,回来跟我喊疼。”

说到这里,青云不禁低下了头,神情落寞。

“怎么不说话了?云儿,是两山爷爷检查功课你没有通过?还是在村上到了什么事情?”

细心的弈青第一时间便发现了儿子的反常,不过这却也使他的心头升起了一股不妙的预感。就这样,青云落寞地将前两日在两仞村里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跟弈青说了一遍。

虽说青云一直的斤两表现出镇定和平静的样子,但是孩子毕竟还是孩子,有些事情是无法藏在心里的,弈青非常的了解自己的儿子。

待到他将两山老人托他传达的“时日已至,清虚已知”,这几个他不是很明白的字句传达给弈青的时候,他清晰地听到了从父亲口中传出了叹息之声。

就像无数个夜里,父亲站在母亲坟前那熟悉的叹息声一样。

“云儿,为父已经知道了,你不用再说了。”

弈青拍了拍儿子单薄的肩膀,然后示意他进屋。

进来以后,青云坐在了床上,而弈青则选择坐在了青云对面的椅子上,仔细地打量着儿子脸上的表情,似是在组织话语,过了半天方才接着说道

“云儿,你今年十五岁了吧?”

“是啊爹爹,怎么啦,你不会连我多大都不记得吧?”

青云勉强笑道。

“那你还能记得,在这一仞山上,我们一家人住了住了多少年吗?”

“这哪记得呀,我从记事开始就住在这里,除了一仞山和半仞山,还有两仞村,其他地方我都没去过。”

从青云的回答中,弈青不难听出儿子对于外面世界的向往。

似是觉得有些对不起青云,弈青摇头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是啊,云儿,那为父告诉你,我们本不是这里的人只是后来搬到这里来的,现在就要离去了,你愿意吗?”

弈青缓缓地向青云陈述这个事实,与其遮遮掩掩,不如直截了当的跟孩子讲明。

听了这话,青云没有露出丝毫诧异的表情。

其实他在心中也隐约猜到了这件事,毕竟两山老人让他传话的时候从字面上也能透露出,那些“神仙”多半父亲不愿见到的人,更有可能会是仇人。

“云儿无所谓,爹爹在哪儿,家就在哪儿。”

青云天真的回答道,温和的眸子里透着无比的坚定。

老师既然不让他来了,那就是也村子不能回去了,小伙伴们也不能再见了,自己只剩下父亲这么一个亲人。

那么就跟着爹爹呗,大不了浪迹天涯。

看着一脸天真无邪的儿子,弈青也很是无奈,本以为自己要花好大功夫安抚孩子的心,才能带他离去,结果儿子反倒是说走就走的样子,一点儿留恋也没有。

不过转念想想,也是,青云这么多年没出过村,见过的人就那么一些,对外面的花花世间也难免有所好奇。

好在麒麟牙惹眼的问题解决了,只要自己不显露修为,他们父子二人再避开大的城镇,想来应不会出什么危险。

“那爹爹,娘亲怎么办?”

青云望向了窗外的孤坟,心中顿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思念之情,不舍地问道。

“没关系云儿,为父会隔段时间就带你回来看看娘亲,放心吧,这里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弈青也同样看了看屋外,微笑着向青云保证道。

青云不知道的是,自己住了十多年的屋子,其实早就被父母布下了无比繁琐的阵法,普天之下除了他们三人,现在多了小白狐,怕是只有归灵境界的绝世高手才能强行闯入。

当然,如果归灵境的大想要强行闯入的话,这半块山头恐怕都要被夷为平地了。

不过说句实话,被人硬闯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娘亲云慕岚乃是坐化,根本什么也没留下,屋外的坟墓只是个衣冠冢罢了,所以根本无需关心坟墓的事情。

这或许也是修士的一种悲哀吧,很多人勤勤恳恳地修炼了一生,到头来却只能成为别人成功路上的一具枯骨,最终随风化作了籍籍无名的飞灰,归还于天地。

所以大多修者在寿元将尽之前,会选择好一处隐秘的地方闭上死关,幸运者或许能突破瓶颈,增加寿元,若是不幸顶多也就是一抔黄土罢了。

唯一的好处便是避免有人来打扰,不然死后也不得安宁。

“那云儿也没什么好挂念的了,不过爹爹,阿莲怎么办呢?”

青云面露难色地问道,毕竟,现在他唯一割舍不下的就是怀中的小白狐了。

一来白狐还小,二来若是父亲不让带走它,青云怕时间一长,对于这山中的一切,自己真不知道还能挂念什么了。

“嗷呜~”

小白狐貌似听懂了青云的话似得,嗷嗷叫了两声便猛地把头钻进了青云的怀中,一副死活不肯出来的样子。

看着青云怀中的小白狐,弈青也若有所思地低头沉默了下来。

天色将晚,山腰本就要比山脚清冷很多,虽然没有积雪,但是屋外的土地看起来很是生硬,仿佛就算穿了鞋,走路也会冻着脚似得。

云慕岚的衣冠冢就在小屋的后面,整个屋子在山林间显得极为突兀。过了好一会儿弈青才把抬起头来,盯着白狐看了起来。

此时青云怀中名为阿莲的白狐突然耸了耸尖尖的耳朵,似乎感受到了弈青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动物感知危险的本能让它开始变得有些暴躁,也将头抬起,一双如同宝石般璀璨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弈青。

突然,只见弈青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青云根本没看清发生什么事的情况下用手指在轻轻白狐的额上一点,它便脑袋一歪,就此昏睡了过去。

“爹爹,你在做什么呀!你怎么能伤害阿莲呢!她只是只小狐狸啊!”

青云急忙将小白狐从弈青的指下挪走。

这一下指在青云看来下手着实不轻,虽然他也知道父亲一直不喜欢小白狐,但是父亲的为人他也很清楚,从不会滥杀,自己跟着父母也多是吃些素食,喝些父亲做的药水。

“云儿,将它给我吧,咱们这一路也不知要走去多远,为父只是让他它昏睡过去,稍后便会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它搁下。”

弈青目光平静地看着怀抱白狐的儿子,静静地诉说道。

他明白,这一路,身上藏只狐妖会给他二人带来极大的危险,且还是只传说中的白狐妖,为了儿子的安全,他不能冒这个险。

凡人不知道,可他乃是归灵境的绝世高手,某些秘辛他还是有所为耳闻的。

在妖族狐妖这一系中是不会白狐妖的,而普通的白狐,也从不会出现通灵的狐妖,这件事就像某些既定的规则,自上古伊始便被妖族所熟知。

但妖族故老相传神话中,却是有着白狐妖存在的。那是传自遥远的太古时代,没有文字的记录,只存在于壁画之中。

拥有着九条尾巴的白狐妖,也被称为“九尾天狐”,妖族始祖之一。

只是不知为何,后来天地巨变,这些个妖族始祖统统消失在了世上,但关于九尾天狐的揭语却不知为何在无数年后传了下来。

当然了,关于妖族的起源,到现在仍旧是一个未解之谜,就如同所谓的始祖。

这些大妖们若是真的无法飞升,老死在了时光之中,为何不留下自己的血脉传承呢?或者说,那些强大的“始祖”们其实根本就不是什么妖族,只是一些本领通天的异兽罢了。

这也是后世研究九州历史的学者们,所提出的一种新兴的言论罢了,题外话。

“爹爹,为什么不能将它带走?云儿什么也不带,就带着阿莲好不好?”

儿子的声音将神思飘远的弈青给拉回了现实当中。

青云心中很是有些难过,他已经做好了和南枝妹妹还有其他小伙伴们再见的心理准备,甚至他觉得这些朋友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了,但是阿莲可以带走啊!。

“不行!”

望着青云希冀的眼神,弈青断然否决道。

“为什么呀,爹爹,带只狐狸还不行么!”

青云也有些着急了,紧紧抱着怀中的白狐,深怕父亲将其最后一个挂念之人生生夺走。

“以后你就会明白了,听话,云儿,将它交给为父!”

弈青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但却依旧只能狠下心来,拒绝儿子的请求。

青云看着父亲似乎绝不会同意带阿莲一起走,他终于是死了这条心。于是从自己的枕头下面拿出了一个小铃铛,这是他孩提时娘亲送给他的,自己长大了也没去带了。

接着,又见他又爬跳下床,从床底的小木盒中翻出了一把刻刀,然后趴在床上,一板一眼地在铃铛的表面刻了起来。

不过无论他用多大的力气,铃铛好似比刻刀还坚硬,居然留不下一丝痕迹。弈青看儿子连吃奶的力气都用出来了,不禁莞尔一笑,说道。

“云儿别费力气了,你想刻什么,为父帮你。”

“爹爹,这铃铛怎么这么硬啊,我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青云颇为无奈的将小铃铛递给了父亲,不解地问道。

“这叫和风铃,是你娘以前戴的,后来给了你。你刻不上字是因为你力气太小啦!”

弈青接过和风铃,调侃道。

“什么嘛,不应该呀,刻刀很锋利的呀?算了爹爹,你帮我刻一个“莲”字吧,以后若是回来,听到铃铛,看到“莲”字我就知道是阿莲了。”

青云有些伤心的摇了摇头,随即又叹息道

“哎,希望它以后还能认识我。”

“呵呵,放心吧,她肯定认识你,好了,你来给它带上吧”

弈青刷刷几刀,竟毫不费力地在和风铃上刻上了“莲”字。

“谢谢爹爹,还是你厉害,为什么我就刻不上去呢,真是奇怪。”

青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过他觉得可能真是自己太瘦了,没什么力气,于是立马将刻好字的和风铃系在了小白狐的脖子上。

这时候,弈青也从怀中将刚祭炼完成的琥珀坠子,也就是麒麟牙拿了出来,同样轻轻地给青云系在了脖子上。

“呀,爹爹,好漂亮呀!你怎么做的啊爹爹?”

青云毕竟还是孩子,惊喜得看着脖子上晶莹剔透的琥珀坠子,欣喜异常地道。

“为父自有方法,好了,以后若是为父不在,你就自行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定时将它对着朝阳,这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还有,一定不得将坠子示他人,以免惹出事端,切记!”

弈青郑重其事地说道。

“知道啦爹爹,放心吧!”

青云笑着回应道,然后爱惜无比得抚摸着自己漂亮的新坠子。

天色已晚,又再看了一眼身旁的白狐阿莲,青云这才恋恋不舍地将自己最后一位“朋友”交给了父亲,并嘱咐了他很多。

弈青出奇地都一一回应,这连青云都有些吃惊了。

“爹爹你今天讲了好多话!都不像你了,你是不是我爹爹呀?”

青云半真半假的开起了父亲的玩笑,昨天父亲还是浑身鲜血淋漓,今天就痊愈了,还送了个新的坠子,如此梦幻般的时日让他不禁觉得自己是不是在做梦。

弈青闻言也笑了起来,嘱咐道

“傻孩子,天色不早了,最多一两个时辰,为父找个安全的地方将它安置好以后就回来。我们明日一早便启程,你自行吃些食物,早些休息,不用管为父了。”

“知道啦爹爹,云儿吃点东西就睡,爹爹你也早些回来,我会给你留门的。”

即将开始的新生活总算冲淡了自己离别的伤感,青云笑着对弈青挥手说道。

“知道了。记住,为父回来之前不要自己出门,更不要下山。”

弈青定定的看了儿子一眼,这才又嘱咐道。

“爹爹你今天真的很啰嗦哎,你不会不回来吧?”

青云也笑着说道。

“不会的,早些休息。”

弈青嘴角扬了扬,简单的对青云丢下这几个字,转身就带着白狐离开了屋子。

时间在日月交替时最能够显出她的神奇,平时你看不见,摸不着,但是当夕阳落下,新月升起,你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在流逝。

就像很多人,很多事,平平淡淡的时候,你觉得一切习以为常,我为你加一勺饭,你为我添一件裳。

可离别总是在毫无预兆的时候翩跹而至,就像这父子俩,谁也不知道,明天的日出究竟是怎样,或是这一轮新月,究竟会不会是今生最圆。

但至少出门前,你送了我一个微笑,我还了你一句关照,当然了,世间任何的一对父子之间兴许都是如此。

有道是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两仞村内。

“九斤啊,晚上你回家前见着两山爷爷了吗?”

一位农妇坐在油灯前,对着油灯一边穿针引线,一边笑着跟自己的儿子聊着家常。

“娘,说了多少回了,别叫我九斤了,多难听,被南枝妹妹听到她又要笑话我了。”

回答农妇的是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黑脸少年,是的,正是日前在两仞村前要收青云做小弟的铁柱。

此时的他正坐在母亲面前,似乎在等母亲帮自己缝补破损的衣物。

“呵呵,我家铁柱长大了,也知道害羞了,就是不知道人家南枝丫头会看上你这傻小子嘛!”

穿上线后,农妇开始调笑起了自己的儿子,顺手结了个线头,又拿过儿子手上的衣服,手脚麻利地缝补了起来。

“娘,你瞎说啥呢!南枝喜欢的是青云那小竹竿!”

铁柱尴尬一笑,不过笑容里也蕴含了那么一丝孩童才会有的嫉妒和落寞。

农妇闻言亦是轻轻一笑,不过什么话也没说,这时候,铁柱又憨厚的道

“娘,有两天没见到他们爷孙俩了哎,两山爷爷也是,不知道带南枝妹妹去哪了,好像自打那两位仙人走了以后,两山爷爷他俩也不见了。”

“是吗,那就算了,前些日子娘的风湿犯了,你两山爷爷给送了些草药,还挺管用。现在天寒,他老人家年龄也大了,除了南枝也没见他有什么亲人,娘怕他一个人在家出什么事,想让你过去看看,顺道送些吃食过去。”

农妇一针一线地慢慢缝补着衣服,虽然手上有着厚厚的一层老茧,不过却并不影响她灵巧地走线。不消一会,衣服便干净利索地被她打上了一个补丁,小巧地像个口袋。

“那娘,晚上还要去给他们送过去嘛?现在还早呀!”

铁柱满意得接过农妇补好的衣服,左看右看都觉得还是自己的娘亲手艺好,旧衣服都能补成新的。

“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想去看看人家南枝姑娘在不在家就直说,别等到她真给了那俊小子你才后悔莫及!”

农妇看着自己半大的儿子,哂道。

“娘你说啥呢,别乱说,给人家听到多不好!”

铁柱黢黑的脸在烛光下都能看到两颊的红晕。

和燕南枝成婚这种事都是他在梦里才敢想的,平日里在她面前自己都是一副大男人的样子,少见的有这种害羞的表情。

“呵呵,好,娘不说了,现在太晚你也别去了,等明儿一早带些家里的白面过去,权当是回了他老人家给药的情。铁柱记好了,做人要知恩图报。”

农妇虽然不识字,但显然很会教导儿子做人。

“好的没问题,娘,那我明儿啥时候过去呢?”

铁柱挠了挠头,又憨憨地问道。

“你小子平时不都睡到日上三竿嘛?去见南枝姑娘就来劲了啊?明儿的事明儿再说吧!”

母亲摸了摸儿子的头,慈祥得说道。

“哦哦,那好吧,那我先去回屋了娘。”

铁柱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拿着衣服进了自己的房间,在他心里,南枝妹妹漂亮的小脸,那是怎么看都不会腻的,能多见一次,早见一点都是好的。

虽然明天并不会和今天一样有什么变化,不会迟到也不会早临,但是依旧充满期待。

就如同星辰下他的梦里,梦中的南枝塞了颗山楂果给他,有点酸,有点甜,还有那倾城的容颜,美得他并不愿意醒来。

再说弈青。

夜行山间并不影响弈青的速度,对于已经踏入九州修真界顶端归灵境的他来说,很多时候根本就不需要有什么路,因为他能随心而为的选择有很多。

不过这一次,考虑到儿子和自己的安全问题,弈青并没有选择将白狐阿莲放在一仞山上,而是展开了修为,御风飞到了一仞山对面的半仞山里,将其安置在了半仞山的一处废弃洞府中。

看着还在熟睡的小白狐,弈青内心百感交集,口中似喃喃的唱起了一曲随口赋上诗词

“白狐现世空谷幽,群妖祸起乱九州,试问苍天错与否,岂止还君几度秋。”

说完便连连摇头。

接着,只见他左手轻轻一划,胸前凭空出现了一道白色的符箓,而后他将白狐慢慢放在了地上,对着符箓张口说道

“小狐狸,哦不,阿莲。相信你也知道,你乃半妖之身,你的父母可能未曾告诉过你,半妖,是妖和其他种族结合的后代,看你灵力波动的频率,你的父亲或是母亲有一方应是人类。”

顿了顿,弈青像是在教导小孩子常识般继续耐心地说道

“半妖相较于天生的妖族,或者后天吸取日月精华而修成的妖灵而言,更易修成人形。但是在修成人形以后法力会相对弱小,而且并不像其他妖一样可以完整得化形,是很难祛除你妖族先天体征的。这也就意味着若带着狐尾或是狐耳,你是很难在人类世界生活的,回到妖族境内才是你最佳的选择。”

整理了下思绪,弈青接着向符箓说道

“我年轻时曾结交妖族好友,也听说过妖族盛行的揭语白狐现世,我妖当起,九州不兴,仙魔皆陨。这四句话虽不知是真是假,但你其将来的成就定然不可限量。我给你留下这么多讯息不为别的,只是想你明白人妖终归殊途。你有你的族群,而青云也有他的世界,如果你执意要和他在一起,那么你或许便会如你那不知名的父亲或是母亲一样,终身隐躲在山林。”

似是觉得自己的话说的有些重了,弈青停下了诉说,不过没过多久他还是继续沉声说道

“在你拥有百年、千年寿元的时候,青云或许早已离你远去。他自幼体弱,虽然现在有了麒麟牙但也不知能活多久,我知道你钟情于他,这也是我不杀你的理由。所以,希望你以后能替他保守麒麟牙的秘密,如果你真心喜欢他的话。”

说完这些,弈青再次右手一挥,地上便凭空出现了一些琳琅满目的瓶子,还有许多符箓、法宝等。最后,他又随手取下了身上的一个荷包,放在了那些瓶瓶罐罐中间,方才又说道

“地上的丹药多是些增加修为和补充元气的丹药,凭你的天性应不需我多加详述,希望你善加利用,勿要急功近利。至于那些符箓和宝物,多是些极易操控的一次性物品,留给你做防身之用。我孑然一身近千年,锦纳戒早就损坏了身上也没有什么好东西,最后的百宝囊也送给你吧,希望你善加利用!”

再次检查了一遍是否还有遗漏,弈青接着嘱咐道

“洞府的门口布有我设下的结界,从外部需要有凝神的修为才能破开,而从内的话只需要你到了百脉境界便可轻易出去,这也能一定程度的保证你的安全。到那时,选择回归族群,还是寻找我父子二人皆随你愿,对于你的选择我也不会再加干涉,希望你好自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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