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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她恨她悔(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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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肆虐,大雪纷飞,朱墙黑瓦的紫禁城中,顾辞汐跪在雪地里已有半个时辰,双膝冻若僵骨,浑身发颤。

“姐姐,冷吗?”

一道灵动的嗓音忽从背后传来,顾辞汐单薄的身形微动。

抬眼间,那人已近身前。

绛紫绣花宫装之上,是那张她再熟悉不过的脸——她毫无血缘关系的妹妹。

“知道为什么让你跪这么久吗?”顾依柔勾唇,像看条狗似的看她,“我就是要让你记住,你机关算尽,最后还不是为我做了嫁衣,你如今就只是个无利可图的弃子。”

“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辞汐沙哑着声音质问。

“好姐姐,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怎么能蠢成这样?”顾依柔叹惋着落音,咯吱作响的脚步声紧随而来。

顾辞汐脖颈僵硬的动了动,看到踏雪而来的明黄色身影,眼底顿时涌出欣喜之色。

“廷君!”

这是他赋予自己的特权,他曾说,普天之下,唯她这儿独一份。

然而萧廷君却看都未曾看她一眼,步伐略微急促的走向顾依柔,长臂将人搂紧怀里。

“这么冷的天你怎么还出来,万一冻坏了怎么办?朕会心疼的。”

听到萧廷君言语里真真切切的紧张,顾辞汐血液凝固,心口仿佛被凿了个窟窿。

“廷君,你不是说……你跟她只是逢场作戏吗?你为什么骗我?”她声音抖得厉害。

萧廷君将鹤白大氅盖在顾依柔身上,拧眉嫌恶的盯着她,“朕乃九五之尊,岂容你质问?朕心中,从始至终,都只有柔儿一人,至于你,不过是个废子。”

“况且,朕的名讳除了柔儿谁都没有资格叫。”他声音又冷又无情。

顾辞汐不可置信的望着他,眼尾逐渐蹿红。

明明,明明最开始的时候,是他来招惹她的。

顾辞汐身躯微颤,神色有些恍惚的想到从前。

那时,她刚从药神谷回到顾家,就跟着母亲去了百诗会。

那是她头一回与京中贵女们相见。

因府中教习嬷嬷还未来得及教导她周全的礼仪,以至诗会上频频出错,惹来那些贵女们的冷嘲热讽。

便是在那般狼狈之时,萧廷君有如神祇般从天而降,护在她身前,保全了她所有的自尊心。

那一刻起,她面红耳热,便知道,情字一劫她躲不过了。

因为他的维护,往后那些日子,但凡偶遇什么贵女,皆对她客客气气,再没诗会上那般乖张。

她心心念念萧廷君两年,即便见面的次数并不多,可每每相遇,他都温润如玉至极,与她说话时含情脉脉。

如果只是这些便也罢了,她都能抑住这份情愫,直到后来那次桃林遇险。

她被困桃林,一时迷路撞见办坏事的刺客,险些命丧黄泉,是萧廷君不顾危险,拼死救她于那帮刺客手中。

最后她虽无虞,可萧廷君却受了刺客一剑,她哭成泪人,他却忍痛哄她,强撑着将她送回去。

她怕的要命,怕他就此离开人世,可回府却听到皇上为她二人指婚一事。

那时,她喜不自胜,热泪盈眶,恨不得马上及笄嫁过去做他的太子妃。

为他的大业,她努力研制毒药,只因为他一句话。

她更是为他学习刺绣,缝制香囊,哪怕指尖都是血窟窿,她也甘之如饴。

那只香囊做好时,萧廷君正约她见面,她想着该如何送出这只香囊,他却要她接近西北阎王,北邑国二品大将军聂绝尘。

她那时满心不解,可只因为那句“我想登上皇位,汐儿,我想你做我的皇后”,她便鬼迷心窍,点头应他。

那个绣了几近半月的荷包,最终也没能送出去。

之后父亲的寿宴之上,她痛下决心,拿着萧廷君给她的东西下在聂绝尘酒中。

等人昏迷后便扯乱了衣裳躺在边上,她那时几乎是红着眼躺下去。

为了萧廷君的前程,她义无反顾,甚至众人眼中珍贵的清白她也可以不在乎。

经此一事,她名声尽毁,嫁给了聂绝尘,太子妃一位自然就落到了顾依柔头上。

他曾拥她入怀,诚恳的告诉她,他与顾依柔只是逢场作戏,若非为了大业,他怎会让心爱之人受尽委屈。

他说:“北邑国的皇后,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她信的真切,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可如今呢,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

“所以,”顾辞汐颤抖的声音,泪落如雨,“从一开始,就是陷阱,对吗?”

萧廷君嫌恶的凝视着她,“若不是因为聂绝尘他手握兵权,你又是药神谷的唯一后人,朕根本不需要你,因为你的存在,朕与柔儿错过良久,好在柔儿争气,为朕怀上龙子,往后这北邑的江山朕都要交给他。”

顾辞汐肝胆俱裂,嘶哑着喉咙,“你说什么?”

顾依柔羞涩的抚摸着平坦的肚子,娇嗔:“皇上真好。”

“说到底,朕还得感谢你。”萧廷君目光讽刺,“若非你,聂绝尘也不会死的如此之快。”

顾辞汐像是恍然明白了什么,身躯猛然一颤,“是你,是你调换了那杯酒!”

十日前,聂绝尘出征那日,她在酒中分明下的是迷药,只为了让他无法抵达沙场。

她嫁给聂绝尘虽不是因为喜欢,但他处处尊敬自己,给足了她安心,她从未安过杀他的心思!

难怪……难怪聂绝尘饮下之前那般望着她,像是缠绵苦楚又像是苦涩无端。

“啊!”

她心口滞涩的喘不过气来,五脏痛苦不堪。

对她真正好的,一直在弥补她的她看不见,反倒帮着这个恶狼害死了聂绝尘。

她恨!她悔!

顾辞汐咬牙,身躯里是撕心裂肺的疼,她紧盯着萧廷君。

“狼狈为奸的狗男女,畜生!我今日便与你们同归于尽!”

她猛扑过去,还未触及到他二人衣角,一道狠重的力道便袭胸而来。

“砰!”

顾辞汐被萧廷君踹飞出去,重重摔在雪地里。

“噗——”

殷红的鲜血喷洒在皑皑白雪上,鲜艳刺目。

本就虚弱不堪的顾辞汐,此时仿若骨架碎裂一般,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意识渐渐模糊,她缓缓闭上双眼。

聂绝尘,欠你的,我下辈子还你……

侵心的冷意袭来,站在镇北侯府后花园中的顾辞汐身躯微晃,神色恍惚。

镇北侯寿宴,海棠遍地。她足足凝视了半刻钟才有些清醒。

她竟回到父亲寿宴那日!一切都还未曾发生!

酸涩痛楚以及重获新生的激动糅杂在胸口,顾辞汐难以抑制的落泪。

她还活着,这一次什么都还来得及!

忽然,一阵稳沉的脚步声传来,顾辞汐循声望去,一道青玉色的欣长身影映入眼底,她眼睫猛然一颤。

正是萧廷君。

顾辞汐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眼前难以抑制的浮现出死前那一幕,袖中双手捏紧了锦帕。

“汐儿,让你久等了。”他含笑,眸中似有万种情愫。

顾辞汐强压下心中翻滚的情绪,摇头。

萧廷君忽然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汐儿,这些日子没见你,本殿都快相思成疾了。”

相思成疾?

她心中泛冷。

上辈子,她不顾名节、生死,为他铺就大业之路,却落得那般凄惨的下场,从始至终,他都在哄骗她!

这般恶心的嘴脸,她以前当真是瞎了眼!

见她眼眶微红,萧廷君只以为是她因见不到自己有些委屈,“汐儿,你还记得我曾说过的话吗?”

他自顾自道:“只要我登上皇位,就会立即迎你为后,如今只差最后一步了。”

顾辞汐暗自吸气,抽出手来,盯着那双充满野心的双眸,明明知道他会说什么,却依旧问了句:“殿下想要我做什么?”

他愣了一息,从袖中拿出一只白瓷瓶,“汐儿,我需要你去监视聂绝尘,除了你我再无信任之人。”

顾辞汐明知故问:“殿下想我如何做?”

见她上道儿,萧廷君凝着她眸子,“只要汐儿将这下到聂绝尘酒中,再制造他玷污你清白的场面,届时迫于压力,他定会娶你。有你替我监视他,本殿定能稳登大宝,只是要委屈汐儿了,汐儿明白本殿的心意对不对?”

他说的诚恳又深情,顾辞汐心中冷恨交加,如此明显的破破绽她当年怎就迷了心窍,分辨不出!

心口涩涩发疼,她努力抑制着怒意问道:“殿下对我是真的有感情吗?”

萧廷君一愣,双手握住她双肩,深情款款,“汐儿,我若对你不真,当时又为何舍命救你于桃林?这些时日以来,本殿时时记挂着你,汐儿你竟感受不到哦吗?”

顾辞汐忽的勾唇,她怎会感受不到!

分明对她不喜,却硬做深情,只为了利用她夺得大位,她当年怎会那般愚蠢,竟信了他的鬼话!

恨意在胸腔燃烧,顾辞汐眸中闪过讽刺:“敢问太子,世间有哪个男人会舍得自己心爱之人去与别的男人自毁清白?”

他心中一紧,蹙眉解释:“汐儿,只是对外人逢场作戏罢了,并非真的发生什么。”

逢场作戏……

顾辞汐眼里凉意顿生,上辈子若非对这四字深信不疑,她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太子有朝一日若真登上大宝,会让一个以为他人妇的女人做这北邑皇后?太子殿下,臣女并非三岁孩童。”

萧廷君不由怔住,向来好哄骗的女人,如今怎会突然如此清醒?

他眼底诧异一闪而过,目光随之黯然,“原来本殿的诺言在汐儿看来不值一提,汐儿并不信本殿。”

他收回那只白瓷瓶,自嘲一笑,声色微哑:“是本殿唐突了,寿宴快开始了,本殿先走一步。”

身影渐远,顾辞汐眸中温度逐渐降至冰点。

即便她上辈子痴心十几年,如今也再不会重蹈覆辙了。

深吸一口气,她刚转身准备离去,就听见一道清脆温婉之声。

“姐姐!”

正是顾依柔。

忘恩负义的蝇营狗苟之辈!

“妹妹怎么来了?”顾辞汐掩下眸底狠色,目光如水。

萧廷君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当真是无缝衔接,这对狗男女恐怕早早勾搭在一起了吧?

“姐姐,父亲的寿宴快开始了,母亲叫我来寻你,咱们一起过去吧?”顾依柔说着挽上她的胳膊。

顾辞汐血液凝固,压抑点头,“也好。”

两人绕过抄手游廊,她看见偌大花园里的海棠迎着暖阳开的正盛,便随手摘了一朵,指尖几不可察一掐,随即别在她鬓边,“这花与妹妹一比,倒还逊色了几分。”

“谢谢姐姐。”顾依柔眉眼弯弯,笑意涟涟。

女席里,贵妇千金们谈笑风生,顾辞汐端庄的走进去,笑着颔首面对宾客。

忽的,远处传来一阵躁动。

“快看,那不是西北阎王吗!”

“听闻他一人屠尽半城土蛮入侵者,恐怖如斯啊!”

“是啊,跟杀人如麻的魔头有何区别?听说他只要不顺心就要杀人泄愤……”

听到“西北阎王”四字,顾辞汐下意识抬头看过去——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狭长的黑眸冷峻,一身玄色直裰威武阴沉,正是大将军聂绝尘。

顾辞汐眼睫一颤,心脏钝痛又愧疚,旁人不明白,可她与他相处两年,深知他骨子里的温和柔情,只是世人向来只看表面罢了。

聂绝尘面色冷峻,往那儿一站便通身散发着骇人的肃杀之气,叫人不敢直视他漆黑的双眸。

无视那些怪异目光,他走到男席入座。

“恭喜聂将军又打了胜仗,当真是北邑国之福分。”旁侧青玉衣袍的萧廷君笑意温沉,“听闻聂将军一人屠尽半城土蛮,这肆意杀人的感觉是不是很过瘾?”

“是啊,这京中谁不知道,聂将军杀人最厉害,令人闻风丧胆呢。”

几个纨绔子弟纷纷顺着萧廷君的话说。

在场各个都是人精,谁会听不懂这话的内涵之意?

聂绝尘眼睑一抬,幽深的眸子寒意四射。

萧廷君唇角一勾,掩下眸底讥讽:“今日我便替父皇和北邑国的百姓敬你一杯,聂将军可不要不给面子。”

他垂眸看着面前的酒杯,眸光冷沉。

看他迟迟不动,纨绔子弟们顿时起哄。

屏风外不远处,听到零碎起哄声的顾辞汐眉头轻蹙,心中咯噔一声,这酒很可能有问题!

眸色一紧,她连忙盛了碗鲜汤递给顾依柔,“妹妹,你尝尝这汤。”

“谢谢姐姐。”顾依柔笑意甜甜,伸手就去接,将将碰到那碗便忽的一歪,滚烫的盅汤直直撒在虎口上。

“啊!”她猛地尖叫,动作剧烈的后退。

众人纷纷抬头,目光瞬间被吸引住。

屏风那边,纨绔子弟们面面相觑,“出什么事了?”

聂绝尘的目光从酒杯上移开,起身越过屏风走过去。

纨绔子弟们见状纷纷跟上去,看热闹的心十分强烈。

“对不起妹妹,都是我没拿稳,烫着你了吧?”

顾辞汐蹙眉紧张不已,拿着帕子想要替她擦拭却被她猛地甩开。

顾依柔的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滚开!”

咆哮之下,顾辞汐眼底深处闪过一丝讥诮与冷意。

发作的还真是时候。

“妹妹,你……”她关切的开口。

“贱人,我叫你滚开听不见吗!”她疯狂的嘶吼着,毫无形象。

“住口!”顾辞汐眸色晦暗,一巴掌果断甩过去。

“你凭什么打我!”顾依柔怒目圆睁,捂着脸怒吼。

“放肆!”刚进前厅的顾赦见状匆匆赶来,一把将顾辞汐护在身后,“顾依柔,爹娘是怎么教你的?她是你姐姐,你怎可如此没有规矩礼数?”

“你又算什么东西?”顾依柔眼眸怒红,“有什么资格管我!”

“今日是爹的寿宴,你休要胡闹!”顾赦面色冷凝,话音警告。

“我胡闹?明明被烫伤的人是我,你却要维护这个贱人,凭什么!”顾依柔红眼怒吼。

“住口!”

听闻动静的镇北侯顾北宴穿过人群,朗声呵斥。

“来人,把小姐带回去休息!”

丫鬟们听令,立即上前。

“都滚开!我不回去!”顾依柔发了疯似的甩手嘶吼。

下人们一时进退两难。

“老夫的话不管用了吗?还不带走?”顾北宴面如黑炭,憋着怒意。

好几个丫鬟硬着头皮把人强行带走,顾依柔疯狂挣扎,发狠的声音却越来越远。

宴厅很快清净下来,顾辞汐面色愧疚的委身鞠礼,“爹,大哥,都是我没看好妹妹,才会闹成这般模样,我定会反思己过。”

话落,自责的目光又落在众位宾客身上,不疾不徐:“扰了诸位兴致,是我的罪过,还望海涵,今日府中流水宴席,菜肴佳品,诸位慢慢享用。”

此间的落落大方与方才顾依柔的撒泼怒骂简直大相径庭,宾客们即便嘴上不说,心中也早已拿来作比较。

再度委身鞠礼,顾辞汐面带歉意的告退。

垂眸间,她眼底划过冷冽,绕过顾赦,脚步看似无意,却是故意往聂绝尘所在的位置倾过去。

越过他身侧的刹那,顾辞汐将不动声色的将掌心纸条塞过去,面色自然的像没发生过一般离开。

聂绝尘低眸凝视了一眼掌心的纸条——

当心太子。

黑眸微闪,他抬头瞧着她的身影,神情复杂。

她竟就是当年救他的女子!

酒中有鬼他已然猜到,可如今时隔多年,她为何还要帮他?

一时难以勘破其中缘由,聂绝尘将纸条隐入袖中,不动声色的回归男席。

寿宴并未因这个小插曲出问题,反倒更加热闹。

聂绝尘以身体抱恙为由,也再未碰过酒。

待寿宴结束,宾客离席已是暮色晚晚,顾辞汐正坐在屋里翻看医书,丫鬟绿绵便急匆匆的赶进来,“大小姐,老爷叫您过去一趟。”

意料之中的顾辞汐面不改色放下医书,稍微收整了一下便起身过去。

绕过游廊,还未进门,顾依柔哽咽的嗓音便从屋里传来——

“爹,女儿什么样您不知道吗?寿宴这般大事,女儿怎可能如此胡闹,若非有人算计女儿,女儿怎会如此不知轻重?还请爹爹为女儿做主啊!”

顾辞汐淡淡勾唇,提裙踏进去,“妹妹此话何意?”

瞧见她,顾依柔掩在袖中的手忽的攥紧,眉眼却红楚可怜,“姐姐,从你打翻梨汤开始,我就觉得奇怪,我对姐姐一片真心实意,姐姐为何不肯放过我?”

“哦?”顾辞汐淡淡扬眉,“此话怎讲?”

“我也不愿意相信是姐姐,可我今日几乎是时时刻刻与姐姐待在一起,姐姐叫我如何想?”她说着忽然抬手摘下鬓边海棠,“姐姐还特意为我别花,亲切有佳,可如此又为何会打翻梨汤?”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便请府医吧。”顾辞汐不疾不徐的看向顾北宴,“爹,您意下如何?”

顾北宴沉着脸,应下。

来回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府医便来了前厅,左右仔细查将海棠查验了一番,最终摇头,“此花不过是最正常的花,并未有任何毒性。”

“怎么可能!”

顾依柔不信邪,“你再好好查看查看。”

府医无奈,便只好又验一遍,却还是得出无毒的结论。

顾依柔震惊不已,难以相信。

这朵海棠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见她愣在原地,一旁的镇北侯夫人容氏心疼不已,连忙出声为她说话:“老爷,柔儿还是个孩子,此事她定不是故意的,以往柔儿多孝顺,你我也是看在眼里的,柔儿只要知错就改便善莫大焉。”

此话一出,顾辞汐心中凉了几分。

“爹,我是一时猪油蒙了心才会做出那般蠢事,我自知丢了府中的面子,要打要罚我都认,只求爹爹与大哥不要因此事气坏了身子。”

迅速反应过来的顾依柔顿时以进为退,声音沙哑哽咽。

“自然要罚,顾家向来赏罚分明,家法自不可废!”顾赦毫不因此心软,“况且,你最该道歉的是汐儿,她被你如此冤枉却一字未曾辩解。”

顾依柔闻言,泪珠直掉。

“你大哥说的是,家法不可废,便罚你跪祠堂三日,抄写经书三卷,好生面壁思过。”顾北宴声音沉沉。

容氏瞧顾依柔面色惨白心疼不已,“柔儿这文弱的身子骨怎么受得了?”她一时心急,责怪的看向顾辞汐,“她是你妹妹,你怎可如此狠心?不过是件小事罢了,你二人乃姐妹啊!”

顾辞汐心中冷意顿生,她暗中捏紧掌心,直直盯着容氏眼眸发问:“母亲心疼她受罚,可曾想过我受冤?究竟谁才是您的亲生女儿?”

容氏眼睫忽的颤动,一时噎住,撇过头去。

她见状自嘲的笑了笑。

“爹,大哥,若无事我便先回去歇息了。”

“嗯。”

顾北宴应下后,她转身离去,眸色无光。

踩着月光回到屋里,顾辞汐刚关上门,整个人便被一股蛮力猛地往后一带,她瞳孔皱缩,还来不及呼救,嘴便被捂了个结实。

一瞬间,她脑中涌出无数自救之法,还未及实施,宽厚的巴掌就松开了。

“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冷沉的声音传入耳里,顾辞汐应声回眸,看见那张过分熟悉的脸,拧眉,“将军有半夜闯人闺房的癖好?”

聂绝尘眸色冷淡,“别打岔。”

她轻嗤,直视他的眼眸,“将军觉得你有什么值得我求的?倒是将军自己,被算计了还不自知,我不过是好心提醒罢了,论曲解,将军属实一流。”

他脸黑如碳,逼近过去,“我从不信这世上有无缘无故的好。”

顾辞汐目光坚毅,直勾勾的看着他,“将军不信便罢,我做事,只求问心无愧。”

不卑不亢的神色落入眼中,聂绝尘心中微动,面色却绷的很紧,“你究竟想干什么?”

顾辞汐淡淡牵唇,“将军急什么?”

错身之时,她状似无意的擦过他身侧袖管,走到檀木桌边坐下,气定神闲的倒了杯茶,“将军如今手握兵权,位高权重,京中人人望而生畏,将军可以不放心上,但今日寿宴,太子敬酒,将军心知肚明。将军与七皇子向来交好,但皇位只有一个,将军带兵打仗多年,想必不是个糊涂人。”

她抬起茶盏轻啜。

如今清白尚在,虽说对他并无感情,但心中亏欠却是实实在在的。

尽己之力,她能帮则帮。

“正巧,我对太子这般上不得台面的做法难以平静,说起来,我与将军也算是同道中人。”

听懂她话中之意,聂绝尘面无表情道:“不需要。”

他说完,决然离去。

还未走几步,体内血液倏地逆流,经脉僵硬,双脚如灌铅般,难以动弹。

聂绝尘眉头拧起。

顾辞汐悠悠然放下茶盏,起身走至他面前勾笑道:“将军话不要说得过早。”

行军带队多年,聂绝尘仔细一想便知道自己中了她的招,他眼底划过惊诧,声音很沉:“你方才做了什么?”

“不过阴阳散罢了,并不可怕,没有解药也只会血脉僵断而死,不会感到任何痛楚。”顾辞汐说的轻巧淡然,仿佛毒不是她下的一般。

“顾小姐的手法当真是熟练。”聂绝尘话音冰冷。

顾辞汐戏谑一笑,“特殊时期的特殊手段而已,将军行兵打仗多年,焉能不知兵不厌诈?”

她垂眸敛住眼中的神色,勾唇道:“阴阳散好解,但是将军体内的毒怕是有些棘手。”

聂绝尘闻言眸光一寒,嘲讽道:“顾小姐以为这样我就信了?”

“不信也没关系,将军平时运转功力时是否有阻滞感,失眠多梦,经常困顿。”

随着她的话,聂绝尘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辞汐便知道自己说的都是对的。

“将军现在可以考虑考虑合作了吗?”她的话音刚落,聂绝尘就猛地靠近,顾辞汐对上他充满野性的双眸心头一跳。

就听到聂绝尘冰冷的质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顾辞汐想要抬手,却被聂绝尘抓住,男人手心的热度透过薄薄的衣物染红了她的脸。

顾辞汐不可避免的想到了前世两人床笫之欢,顿时觉得自己都冒烟了,聂绝尘也因为手中的柔软愣了一下,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像是被烫着一般快速的甩开。

顾辞汐看着他行动自如的样子心头一惊,他竟然凭着功力破了阴阳散,但是前世他却死在了那些卑鄙小人的手段之下。

恨意涌上心头,顾辞汐从袖子里拿出个小白瓷瓶,“这里是五日解药,可保将军五日内无虞,将军好好考虑考虑。”

聂绝尘平复了心跳双眸微眯:“你要我做什么?”

“五日之后平泽湖,将军手头的人借我一用。”顾辞汐冷道。

“你要刺杀?”聂绝尘没有想到她这么大的胆子,眼里满是怀疑,她一个刚刚回京的女子究竟是哪里来的这么大的恨意。

“怎么将军不敢吗?”顾辞汐微微勾唇嘲讽道。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落入了火热的怀抱,顾辞汐双眸圆睁瞳孔微缩,抬起头便对上了男人探究的双眸。

“将军这是要干什么?”顾辞汐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道。

聂绝尘看出她的紧张猛地笑了一下,原来她也有害怕的时候,“你可有想过后果。”

顾辞汐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院内就传来了脚步声,她心头顿时一紧,眼里闪过了抹慌乱,使劲想要推开聂绝尘。

“嗤……骗子。”

等顾辞汐回过神来后便见屋内的人已经不见,还没来得及探究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就听到了敲门声:“汐儿,睡了吗?”

是顾赦的声音,顾辞汐扫了眼房间见没有异常才打开了门:“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赦打量着她见她状态还好松了口气,“今日之事,汐儿受委屈了,这是大哥新得来的玩意,拿来给你玩玩。”

顾辞汐闻言心里一暖鼻头有些微酸,他没有让自己原谅容氏,也没有去问其他的,而是觉得她受了委屈。

“谢谢大哥。”顾辞汐低下头不让自己的丢人的样子露出来,却不知她的声音里早已经带着浓浓的鼻音。

顾赦看着她的样子更是心疼,想到母亲的做法揉了揉她的头终究没有说起她的,“天色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有什么想要的就让人给大哥带句话,大哥一定给你找来。”

顾辞汐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里闪过了抹坚定,这一世她一定不会让渣男贱女的计谋得逞。

只是那个男人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顾辞汐心里也拿不准。

五日一晃而过,顾依柔果然上门,言笑晏晏像是对之前的事情丝毫没有丁点的介意,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她的恨意。

“姐姐,妹妹先前糊涂,说了诸多不该说的话,还望姐姐不要怪罪于我,今日特来向姐姐请罪。”

顾辞汐知道她来的目的,嘲讽的勾了勾唇,上一世她就是被她这副样子给骗了才落得那样的下场。

见她不说话,顾依柔心里恨极但是想到今日过后她便身败名裂,唇边多了几分笑意:“姐姐回京也有一段时日了,还没好好逛过京城吧,今晚京城恰有灯会,不知道姐姐有没有兴趣。”

顾辞汐将她眼里的算计看的清清楚楚,分明是和萧延君约好的却还如此惺惺作态真的是让人作呕。

“也好。”顾辞汐弯唇笑的捉摸不透,心里喜悦的顾依柔却并且有看到。

晚间的上京大街人头攒动,各式各样的灯笼将夜色照亮,小贩们呼喊吆喝,热闹非凡。

蜿蜒绵长的平泽湖中,王公贵子皆乘船游湖。

立在船头的顾辞汐面色淡淡,目光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情况,却并没有任何发现,她心里有些忐忑,那个人究竟会不会派人来?

陪站在她身侧的顾依柔看了眼黑漆漆的平泽湖,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抬眸之际却看到不远处的萧延君脸上顿时笑意连连。

顾辞汐见此注意到渐近的那只船头之上,萧廷君一副翩翩公子模样,负手而立。

人模狗样的东西,看一眼她都嫌脏!只是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于是装作没有看到转身离开,却听到萧延君温润的声音。

“顾大小姐留步。”

顾辞汐顿住脚步,看着顾依柔僵住的脸色,心里舒服了一些。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顾依柔往前走了几步,含羞带怯的微笑着鞠礼,又柔声对着他身侧衣着贵气的端木蓉道:“见过端阳郡主。”

顾辞汐垂眸狠狠压下心口的恨意与恶心,深吸一口气才行礼:“方才未能看见太子殿下,是臣女疏忽。”

“不碍事。”萧廷君的目光落在顾依柔身上一瞬便挪到顾辞汐身上,满眼柔情道:“恰巧遇到二位姑娘,不知二位姑娘可愿与本殿一同游湖?”

顾依柔等的就是这句话,喜不自胜的抢先开口:“承蒙太子殿下不嫌弃,臣女与姐姐恭敬不如从命。”

她娇羞的提着裙子上船,顾辞汐不着痕迹的看了看周围,注意到一人闪过时,心里落定,上了船。

四人面对面坐在船舱里,早就知晓这二人真实身份的端木蓉冷眼瞧着顾依柔,眼中讽刺尽显。

“什么时候鸠占鹊巢的冒牌货也能越过嫡长女,擅自做主了,真有意思。”

面对太子如此模样,用脚趾想也明白是何意图。

这太子妃之位只能是她的,旁人想都别想!

顾依柔面色一僵,掩在袖下的手攥紧,蹙眉做可怜状,“郡主为何对臣女有这般大的敌意,若是臣女哪里让郡主不高兴了,臣女一定改,还请郡主不要因为臣女扰了兴致。”

“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惺惺作态!”端木蓉怒意上涌,心口恶心至极。

“臣女,臣女没有……”顾依柔眼眶顿时泛红,声音哽咽起来。

“没有?呵呵……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端木蓉毫不客气的嘲讽,“好歹被镇北侯府人养在膝下多年,竟就学出这么个不要脸的样子。”

“够了!”萧廷君骤然出声打断,面色沉了沉,“蓉儿,作为郡主,你怎能如此口无遮拦?”

“表哥,你竟然为了这个贱人……”

“住口!”萧廷君神色冰冷。

端木蓉咬紧牙关,难以置信的盯着他,红着眼眶不管不顾的跑出船舱。

船舱里一时静下来,顾依柔低垂的眼眸里划过一抹得意。

顾辞汐懒得言语,端阳郡主上一世便被顾依柔当枪使,压根斗不过顾依柔,最后还被设计下嫁给一个烂人,一生悲苦,郁郁不得终。

但如今不一样了,端木蓉于她没有利益瓜葛,她不但要看鹬蚌相争,更要给端木蓉推波助澜。

就在这时顾辞汐注意到桌上水杯里的水晃动,唇角微微勾起,来了。

就在此时破水声唰的自外响起,无数黑影迭起,舱内火光尽熄,一切都快如闪电。

“怎么回事!”

萧廷君高喝一声,抬脚冲出去。

顾辞汐装作慌乱,赶忙跟过去。

落在后头的顾依柔一出舱,一道黑影凌空而下,寒刀杀风而过,一个侍卫被一剑封喉,热血四溅。

“啊!”

端木蓉吓得花容失色,双腿发软。

顾辞汐瞧着船头数名蒙面夜行衣刺客,悄然的站到了一个角落里。

“船上的人,片甲不留,杀!”

为首的黑衣人一声高喊,余下数人一涌而上,杀气腾腾,却都有意无意避开了顾辞汐所在的角落。

“都退后!”

萧廷君将她们护在身后,面露狠意,抄过摆水竹竿,一杆子抡倒三个黑衣人。

“咚——”的一声,齐齐狼狈落水。

端木蓉此时脸色惨白,在下一波攻袭之前,几乎是踉跄着连滚带爬进了船舱。

而顾依柔的目光落在水里又要乍起的黑衣人身上,瞧着顾辞汐的背影,心中顿生狠计。

在黑衣人举刀过来的瞬间,她手臂力道一蓄,从后猛的出手一推。

本来在看戏的顾辞汐一个不防,不受控制的跌入平泽湖,溅起巨浪。

冰冷的湖水包裹着顾辞汐的身子,她挣扎两下便倏地没入湖中。

顾依柔眼底闪过得逞的光,紧接着就听到萧廷君有些吃力着急的声音:“快躲进船舱!快!”

见他逐渐落入下风,惜命的顾依柔心底生出几分恐惧,面子却忍着做足了,“太子殿下,臣女怎能丢下您一人抵抗刺客!臣女做不到!”

萧廷君此时已没有心情风花雪月,胳膊因为疏忽被刺一刀,疼的发麻,“本殿的话不管用了吗?快进去!”

顾依柔这才红着眼,像是艰难的做了决定,转身入舱。

缩在里头的端木蓉面色发白,瞧见她依旧不忘瞪她一眼。

顾依柔也懒得理会,漠然待在另一边。

“嗖——”

一支突如其来的箭矢自船尾方向破空而来,划破珠帘,直逼面门。

顾依柔心中一紧,毫不客气的一把拽过端木蓉。

“啊!”

被箭矢猛的射中左肩的端木蓉疼的面颊扭曲,痛呼一声。

“你这个贱人!”

她火冒三丈,强忍疼痛拔掉箭矢,冷汗涔涔,“你敢算计本郡主!”

端木蓉一巴掌狠狠甩过去,顾依柔冷不防硬生生接下,顿时怒火中烧。

船舱里没有别人,顾依柔哪里还能维持贵女模样,咬牙切齿的掐住她的脖子,一脚踹在她身上。

端木蓉又疼有气,疯狂在她身上抓挠。

两人迅速撕扯成一团,不分上下。

此时的平泽湖下,被水流带着乱游一通的顾辞汐手脚发软,几乎快要撑不住。

心里有些后悔自己不应该大意。

一股重力忽的攀上她手臂,将她猛的一拽。

“咳咳咳!”

猝不及防的顾辞汐下意识张嘴,冷不丁呛了一大口湖水,咳的胸口发疼。

她双手在水里乱划,意识不清,呼吸几乎要滞塞时,一抹温热倏地覆上唇瓣。

聂绝尘凝眉搂住她的腰肢,利索的撬开她的贝齿,将气渡过去。

顾辞汐乱划的手攀上他的脖颈,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渡完气,他扣腰的手收紧,一手拨水往岸边划。

“咳咳咳!”

上了岸,顾辞汐歪倒在他怀里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随即睁开眼。

水光朦胧中,聂绝尘英气逼人的脸映入眼底,滴水的发丝撩人于无形,余光瞧见还攀着他的手,耳根迅速滚烫泛红,匆匆挣开他的怀抱,往后退了退。

聂绝尘将这些小动作尽收眼底。

绯红的脸颊伴着湿身滴水的模样,美得别具一番风味,他喉结微微滚动,心中发软。

气氛诡异的安静,顾辞汐能感受到他直视自己的目光,半是慌乱半是强自镇定的质问:“将军的人还真的是敌友不分。”

聂绝尘冷脸否认:“他们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你是被顾依柔推下去的。”

顾辞汐自然也是知道,但是刚刚那种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

顾辞汐看着远处不断晃动的船问道:“成功了吗?”

聂绝尘沉默了片刻,顾辞汐已经知道了答案。

“夜深,我送你回府。”他嗓音沉沉。

顾辞汐从地上起来,她徒手将吸了水的裙摆拧干,然后才上路。

聂绝尘便安静的走在一边,月光落在青石砖铺就的小路上,两人一时无话。

眼见着快要到镇北侯府,他眉头拧的更紧,唇角抿成一条直线。

“咳咳……”握拳咳了两声,聂绝尘依旧难以开口。

聪敏如顾辞汐,顿时明白他的欲言又止,“将军有什么便直说,毕竟我们现在也算是盟友。”

他黑眸微闪,有些别扭道:“我与你确实是同道中人。”

顾辞汐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眼底染上淡淡笑意,“将军想通了就好,我于将军而言绝不是负累,你我携手,只会是双赢的局面。”

“嗯。”他又恢复了冷淡。

聂绝尘将人送到镇北侯府正门口,正要告辞就听里头传来尖细的哭腔。

“爹娘,我本和姐姐一同游湖,可不知道哪来的歹人,一身轻功上了我们的船,调戏了姐姐不说,还强行掳走了姐姐,女儿急得派人去寻,可连个影子都没有!爹娘,姐姐已经失踪快两个时辰,若是那歹人想对姐姐做什么,姐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可如何反抗的过啊!”

顾依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都是女儿不好,女儿不该邀姐姐一同游湖的,为什么是姐姐,女儿宁愿被掳走的人是自己!”

此话传来,顾辞汐与聂绝尘互相对望一眼,眼底拂过讥讽。

她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别的不行,颠倒黑白倒是一流。

这番话看似处处在自责,却暗中内涵她清白不保,多狠毒的心思啊!

顾辞汐冷笑着踏进大门,聂绝尘便跟在后面。

“妹妹不必自责,我并未出事!”

她高声接话,打破堂内压抑的气氛。

众人皆闻声看去。

只见顾辞汐仅仅衣衫湿透,并未不整。

跪在地上的顾依柔瞳孔皱缩,压在腿上的双手紧紧攥住。

那样深得湖水,竟都没能淹死这个小贱人?当真是大意了!

心下虽然恨,但顾依柔面上却是一副担心的模样,她忙从地上起身,拉着顾辞汐的手关切问道:“姐姐可还好?当时的场景实在太过吓人,还请姐姐原谅妹妹。”

顾辞汐抽出手对着堂上二人微服身,答道:“爹娘,女儿只是不小心落入水中,幸得遇到大将军相救,小女子再次谢过大将军救命之恩。”

聂绝尘拱手一礼,“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这倒是狠狠的打了顾依柔的脸,一时间有些站立不安。

介于外人在此,顾北晏眼神凌厉的扫了她一眼,随后收回目光,道谢:“今日多谢大将军搭救小女,我顾北晏欠大将军一个人情,日后若是有需要,大将军只管开口。”

话落,顾赦走上前,拍了拍顾北晏的肩膀,“聂兄救了小妹,这份恩情我顾赦记住了,但……”

顾赦顿了下,瞥向顾依柔的方向眸子寒光尽现,冷嘲道:“不成想我顾家竟出了颠倒黑白之人,让聂兄见笑了。”

顾依柔眼神躲闪,不敢言语。

见状,顾辞汐泪眼婆娑的上前,哽咽道:“汐儿自知从小未在爹娘身边长大,学的规矩定然是没有妹妹得当。

所以事事格外小心,免得惹来别人的话柄,只是汐儿不知怎的得罪了妹妹,竟要如此抹黑我?”

“一个女儿家最重要的就是贞洁名誉,我从未被贼人掳走调戏,不过是跌落水中,再者说妹妹是和我在同一船上的,何故要说谎呢?”

“妹妹,我只是想安稳的在顾家生存,你为何要这般容不下我呢?”

言罢,顾辞汐肩膀轻颤,紧咬着嘴唇,硬是不让眼泪留下,这副乖巧的样子实在令顾赦心疼。

她从小就是吃苦过来的,如今好不容易回到府上,却还要遭受委屈。

瞧见众人神情变化,顾依柔立马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掩面轻泣,,“都是柔儿的错,当时情况实在过于紧急,柔儿实在太害怕了,以至于一时间错认了人。”

“姐姐,柔儿从来没有容不下你的想法,你是爹娘亲生的女儿,理应在顾府享受尊位,我很感激爹娘多年来对我的照顾,姐姐若是不喜我在府上,那柔儿离去便是。”

话音落下,顾依柔下跪行礼,眼里尽是对顾氏夫妇的不舍,仿佛真的要离开顾府那般。

苦肉计?

顾辞汐冷眼看着她的行为,丝毫没有动容,自己前世就是被这样虚伪的她给骗了!

闻此言,容氏只觉心痛不已,快步的从座上起身,将顾依柔从地上扶起,语气轻柔:“我的儿,哪里有姐姐回来就不要妹妹的道理,这么多娘一直是你陪在娘的身边,娘怎么能撇下你。”

她的柔儿可是最善解人意的,哪里是那种颠倒黑白之人。

顾依柔咬着下唇,嘴角轻颤,“柔儿不想爹娘为难,此事确是柔儿的错。”

当真是孝女!顾辞汐实在是想扒开她这副虚伪的面容。

正当顾辞汐想着说辞的时候,大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尖锐的女声。

“你当然错了,若不是因为你,我女儿也不会受伤!”

“夫人,您不能硬闯,需要小的为您传话。”

小厮一路小跑着过来,想要拦住妇人,却被人推到一旁。

当看清来人后,顾辞汐心下顿时了然她来的目的,此人正是端阳郡主的母亲苏氏。

瞧见苏氏气势汹汹的架势,容氏笑着迎了上来,将顾依柔护在身后。

“夫人真是稀客,是我们失礼了,快点给夫人上茶。”

苏氏摆手,语气不善的开口:“甭整这些虚的,今日我来只是想为我女儿讨个说法,你们顾家当真是教女有方啊!”

“竟让我的女儿出来替她挡刀子,若不是我女儿机灵,险些就没命再见我了!这笔帐要怎么算!”

容氏连忙赔笑道:“今夜发生的事实在是危险,郡主当时认错了人也未可知,夫人可莫要错怪了好人。”

苏氏冷哼一声,拍着桌子怒道:“我女儿明明白白的说就是顾依柔,当时船舱里就只有他们二人,哪里会有差?平日里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害起人来倒是丝毫不手软!”

顾依柔胆小的躲在容氏身后,双手无措的攥着手帕。

一见女儿被吓成这样,容氏的脸色也不太好,拍了拍顾依柔的手以示安慰。

“夫人我理解你的护女心切,柔儿也同样是我的心头肉,这孩子自小在我的身边长大,我是最了解她的性子,平日里连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哪里会做出这等事。”

“有你这样是非不分的娘亲,她能好到哪里,今日我不管,反正人是被你们顾家的人伤的,今日我必须要个说法!”

苏氏不依不饶,顾北晏脸色铁青的厉害。

他们顾家向来家风严谨,从未被人上门讨要说法过,这若是传出去,他还有何脸面?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讲来,莫叫人冤了你,也莫冤了别人。”

顾北晏的声音带着威严,顾依柔有些不敢言语。

感受到她的惧意,容氏轻声安慰:“柔儿不怕,娘在这给你做主。”

至此顾依柔才敢开口,怯懦的说道:“爹娘,女儿……女儿也记不清当时发生了何事,只是……只是……”

众人等了许久也不见顾依柔说出个所以然来,顾北晏生气,一巴掌打了下去。

怒言道:“本侯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言不明事情始末?平日真是过于骄纵你了!”

身为顾家之女,必要大方得体毫不怯场,今日顾依柔的表现真是令他失望至极。

顾北晏手上的力气不小,顾依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了起来,这可心疼坏了容氏。

“老爷!柔儿的脸这么娇嫩,你怎么下得去手!再说哪里有为别人的事来打自家女儿的道理!”

“娘,我没事。”

顾依柔眼眶红红的,不让眼泪落下,反倒更惹人怜惜。

“没事的,柔儿,娘在这,娘在这呢。”

容氏轻拍顾依柔的脊背,将她紧紧的护在怀里,眼内满是疼惜与维护。

顾辞汐神色冷漠的看着这场闹剧,心下寒冷不已。

如果今日受辱的人是她,恐怕她不会这般护着自己吧。

思及此,顾辞汐眼里满是落寞,神情也带上了一丝悲伤。

聂绝尘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不免有些心疼。

苏氏见无人理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走至顾依柔跟前,作势巴掌就要落下,容氏见了忙抬手拦阻,“夫人这是做什么,我侯府的女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教。”

苏氏轻哼一声,“你们一家人少在这里给我装,今日休想一巴掌就打发了我!现如今我那可怜的女儿还在榻上躺着,始作俑者得不到惩处,我今日断断不会离去。”

“那你想怎么惩罚,要我的柔儿也去受一刀吗?”容氏护在顾依柔身前,脸上满是厉色。

她的话音刚落,就听顾北晏厉声言道:“上家法!本侯爷家风严谨,定会给夫人一个说法!”

一听要动用家法,顾依柔瞬间慌了神,她怎么受了家法,更何况万一留下疤了,她到时候还怎么嫁给太子爷?

顾依柔面露惧色,双手颤抖的拉住容氏的手,祈求的看向容氏:“娘,快救救柔儿。”

容氏连忙求情,泪眼婆娑的扯住顾北晏的衣袖,“侯爷,这可万万使不得,家法严厉,柔儿她……她怎么受得了啊!柔儿到底是陪在我们身边的,还望侯爷三思啊。”

顾北晏皱着眉,甩开衣袖,背立而站:“我侯府的女儿既做错了事,就要为自己的过错担责任,谁也不许求情!”

顾依柔深知顾北晏的脾气,一旦说出的话是不会改的,那么现在无论如何都得有一个人受罚。

她偷瞄了一眼顾辞汐,心下有了计策。

只见她眼泪低垂,掩面而言:“爹……爹,女儿记得了,当时贼人上船,女儿与姐姐还有端阳郡主是在一起不假,但女儿并未对郡主做什么。

再加上姐姐与我面容有几分相似,说不准端阳郡主认错人了也未可知,更何况姐姐是从外面回来的,难保不是她害了郡主反倒推给柔儿,还望爹爹查明!”

言罢,顾依柔眼里满是被人错认得委屈,眼角的泪却倔强的不肯落下,让人瞧了果真是心疼不已。

一听这话,容氏紧忙跟着言道:“夫人,我们柔儿向来是最乖巧懂事的,万不会做出伤人之事,当时情况那般紧急,郡主一定是认错了,汐儿这事是你做的就承认了吧,免得让你妹妹受了皮肉之苦。”

“娘知道这么多年让你漂泊在外受了许多的苦楚,但你也知道你妹妹是一直被悉心教养在身边的,比不得你心眼多些,快向夫人和你父亲认个错,这事也就了了。”

言语间,容氏一直对着顾辞汐使眼色,希望她能担了这个罪名。

瞧见容氏护着顾依柔的架势,顾辞汐只觉更加心寒。

此事难道认错就能结束吗?

且不说苏氏会让她做什么,顾北晏已经动用了家法,势必要惩处在一人身上的,顾依柔受不住,难道她就能受的住吗?

她算什么?随时为顾依柔顶罪的羔羊吗?

她也想得到爹娘的疼惜与爱护啊……

顾辞汐垂眸,眼底尽是悲凉。

一旁的苏氏信以为真,将矛头对准了顾辞汐。

她上下打量着顾辞汐,嘲讽出声:“到底是乡下长大的粗鄙丫头,尽会些下作手段,就算将你接回侯府养着,也改不了你骨子里的下作!”

“竟让你这样的人害了我的女儿,看我不为我蓉儿出这口恶气!”

苏氏说着话,扬手就打了过来,好在顾辞汐躲得及时,只被碰掉了发簪,如黑的长发顿时倾泻下来。

顾辞汐眼里闪过了抹倔强。

她向前走了两步,不卑不亢的对着苏氏行了一礼,随后为自己辩解:“夫人,此事若真为我做,那汐儿一定登门谢罪,您要打要罚怎么都成。

我虽为乡下长大,但也知是非对错,不能说谎,您可以瞧不起我是乡下长大的,但不能因此就对我有成见。

你且看我和二妹身上携带的香囊,她喜浓香,我却喜淡香,郡主受伤之时是在船舱之中,范围之小,郡主若在一闻便知。”

顾辞汐腰板挺直,站立在苏氏面前,一言一行都透露着良好的教养,与苏氏所言粗鄙丫头完全相反。

聂绝尘本打算替她言语,见此笑了笑觉得自己想多了这丫头怎么可能吃亏。

苏氏闻言冷笑,不屑的说道:“侯府的丫头个个都是能言善辩的,就算你说了这些又有何用?反正与你们侯府都脱不了干系!我不管到底是谁让我女儿受了伤,今日若不给我一个说法,谁都别想好过!”

看来这苏氏并不在意是谁伤了端木蓉,只是想看侯府是如何惩罚女儿的。

今经苏氏这么一闹,传出去顾家女儿的名誉都会被毁,日后就算到了出嫁的年龄,可能都不会有人敢来求娶了,不能让顾家女儿都毁在苏氏的手上。

虽然顾赦并不在乎顾依柔如何,但顾辞汐这个妹妹他是打心眼里认定了的,他不允许任何人欺负他的妹妹。

“夫人,郡主受伤,我深知您心里有气,但我知道夫人是明事理的人,断不会因为生气而不分对错。

我这个刚接回府上的妹妹,虽养在乡下,但学的礼仪一点都不少于京城的小姐们,而且她最注重诚信,所以我相信她说的话,不妨等郡主醒来,让郡主亲自过来辨认。”

苏氏完全不理顾赦,直接对上顾北晏的眸子,言道:“我只要一个说法,侯爷,不是请家法吗?还不动手?难不成只是哄骗我这个妇道人家的?”

就在这时,下人也已经将家法拿了上来,顾北晏就算不想惩罚也不得不动手了。

见这回真是躲不过去,顾依柔是真的慌了,她晃动着容氏的手臂,祈求:“娘,娘救柔儿。”

顾北晏拿过家法,厉声道:“给我跪下!今日本侯就要罚你以正我侯府之风!”

就在惩罚要落在顾依柔身上之时,一道男声传了进来。

“镇北侯且慢!”

话音落下,一身玄衣的萧廷君走进府内,顾依柔眼前顿时一亮,终于来了救兵。

顾北晏面上有些僵硬,“太子殿下来前有何干?应不是来看本侯教训子女的吧?”

萧廷君合上手中的折扇,对着顾北晏拱手言道:“今夜之事,我实该来向侯爷和夫人道歉,一来是我没保护好各位小姐,二来还让两家因为此事而伤了和气,两家都是我朝忠臣,断不该有任何嫌隙,故来道歉。”

聂绝尘冷眼瞧着萧廷君,若不是他的缘故,那些贼人也不会盯上这几位小姐。

苏氏脸色阴寒,漠然开口:“太子殿下是想包庇顾家女儿了?”

“夫人误会,郡主表妹受伤我也实在心疼,但表妹的伤已成定局,还望夫人多为日后考虑。”

言外之意,现在还不能和镇北侯闹得太僵。

但苏氏可管不了那么多,她女儿受伤就一定要有人受到相应的惩罚!

顾依柔偷偷观察着几人的神色,顾北晏依旧阴沉着脸,今日她要找不到理由为自己开脱,想必这顿罚是躲不过去了,她必须要萧廷君为自己作证。

顾依柔半倒在地上,手扶着脸颊掩面而泣,向萧廷君哭诉冤屈。

“太子殿下,今夜之事您是最清楚的,柔儿和姐姐也是受了邀请与您一起同船,我并没有害端阳郡主,还请殿下为我做证。”

见她要自己作证,萧廷君蹙眉,尴尬的笑了一下说道:“侯爷,夫人,几位小姐确是我邀请一同乘船,但我也并没有预料到会有贼人。

当贼人冲上来的时候,我只能奋力抵抗,确保不让他们伤了几位小姐,但我也让几位小姐下到船舱里面,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实在不清楚,只是不管发生了什么,还望各位不要伤了和气才好。”

一番话下来,萧廷君将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丝毫没有想帮顾依柔的意思,倒是将他衬得伟大了些。

霎时间众人的目光又都回到了顾依柔身上,顾北晏手中拿着戒尺,直言正色道:“顾依柔罔顾家规,害人性命,着四十戒尺,以儆效尤!”

四十戒尺下去,手就算不残也要废了。

容氏一听这还了得,紧抓着戒尺替顾依柔求情:“侯爷!难道你要为了给他人女儿报仇而断送咱们女儿的一辈子吗!四十戒尺柔儿实在受不住,侯爷还请您三思啊!”

顾北晏何尝不知?

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他必须做出样子来,才好正他侯门的威严。

但他也不想自己的女儿成为一个废人,借此询问苏氏:“夫人何意?”

苏氏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言道:“侯府的茶水还算不错,我也不是那般铁石心肠之人,就罚二十戒尺,跪祠堂抄录女戒吧,也好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二十戒尺……

顾依柔瘫坐在地上,她受了这二十戒尺,手就算能保住也会留下一些隐患,看来是真的躲不过了。

就在顾北晏打算亲自动用家法时,一个小厮气喘吁吁的小跑进来,附在苏氏耳边低语:“夫人,郡主醒了,您回去看看吧。”

“蓉儿醒了?我这就回去!”

苏氏起身准备离开,但又想自己不能亲眼瞧着罪魁祸首受罚,冷嘲:“希望侯爷能够好好教养女儿,免得日后成为祸害。”

见苏氏要离开,萧廷君也跟着言道:“那我也不叨扰镇北侯了,告辞。”

听出苏氏的嘲讽之意,顾北晏的脸色更阴沉了些,对着顾辞汐吩咐:“汐儿你留下看着你妹妹受罚,我去送夫人和太子殿下。”

今日竟让一个妇人给整个镇北侯府难堪,顾北晏是咽不下这口气的,但如今迫于形势压力,他必须要忍。

众人出了府,聂绝尘也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拱手告辞,顾赦亲自送之。

此时房内只剩下了四人,顾辞汐姐妹加上容氏,外加一个行使家法的小厮。

顾依柔泪眼朦胧的看着容氏,想要求情,但容氏也无奈的摇了摇头。

“柔儿啊,你知道你爹的脾气,如果他知道我在其中放水,定会更加严厉的惩处你,你放心,娘一定会叫最好的郎中来给你医治。”

顾依柔委屈的抿了抿嘴,懂事的说道:“娘,没事的,柔儿还可以受的住,是柔儿给您添麻烦了。”

言罢,

戒尺打在手上发出啪啪的声音,回荡在厅内要额外的响。

不出十下,顾依柔的手就已经红肿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的掉,因为哭的厉害,肩膀不停的轻颤着。

“啊!”

当戒尺打到的成为太子妃,却不成想他打的是这个主意。

若有顾辞汐的参与,自己能得到的也就是一个侧妃的身份,就算婚配了还是要受她的压制!

但目前的情况她不敢拒绝萧廷君,生怕连这个侧妃的名分都得不到。

尽管心中无限嫉妒,顾依柔还是识大体的答应下来。

“殿下想要我的帮助我怎有不应的道理?”

见她应下,萧廷君放心下来,将面前的人揽入怀里,柔声说道:“柔儿,能遇到你真是本殿下的福气,顾辞汐她既然不识好歹,就别怪本殿下用强的了!”

顾依柔顺从的依偎在他怀里,眼底却尽是算计,殊不知二人的对话已然被树后的人尽数听去。

此人乃聂绝尘的心腹,名叫白柯,被他派来专门监视顾依柔的。

自从知晓她和萧廷君暗通款曲,聂绝尘就留了一个心眼,安排白柯盯着二人。

这两人勾搭在一起准是为了算计顾辞汐,果不其然今日就抓了个正着。

心腹知晓这件事非同小可,忙回到府上将二人的算计告知聂绝尘。

听闻心腹所言,聂绝尘眉头紧蹙,若是不尽快让顾辞汐知晓二人的算计,她难保不会上当。

当晚,聂绝尘悄悄来到镇北侯府,打算用之前的法子潜入她的房中。

只是他刚翻窗入内,还不等站稳脚跟,就听桌边传来一句嘲讽:“将军今日倒是不做梁上君子,改为窗梁刺客了?”

被女子嘲讽,聂绝尘心中只觉尴尬不已,面上仍一副冷硬的模样掩饰内心的不自在。出言道:“萧廷君与顾依柔算计着想用强的办法,逼你嫁去太子府,日后你要小心二人。”

他虽冷漠,但言语中的关切之意却是真心的。

顾辞汐几乎是下意识的问出口:“将军……为何要帮我?”

今日的她似是有些不同,若是放在往日她定不会问出此话。

在烛火的映衬下,顾辞汐整个人更显温柔,聂绝尘的心跳不由得加快,忙别过头去,寻了个理由言道:“我和顾小姐是合作关系,旁人想要加害于你,我自是要留心着的。”

当真只是如此吗?

虽说二人尚未有过多的来往,他的回答也并无什么不妥,但顾辞汐还是多了一丝失落,心底有股说不出的情绪。

脑海中闪过二人前世的画面,顾辞汐倏地有些突兀的问道:“将军如今还未婚娶,我嫁给将军可好?这样岂不就断了萧廷君的念想?如此他也算计不得我了。”

此话一出,房内突然安静无比,连彼此呼吸的声音都可听见。

聂绝尘不着痕迹的皱了下眉,被顾辞汐看在眼里,顿时心生落寞,半开着玩笑说道:“将军不必将适才的话放在心上,不过是我的玩笑话。”

她忘记了,现下站在她面前的已经不是前世的聂绝尘了,如今的他是高高在上的大将军,又何必理会她一个侯府不受宠的小姐呢?

顾辞汐苦笑不已,终是她高攀了。

这丫头……

聂绝尘不敢去瞧她的眼睛,虽未说什么,耳朵却已经通红,他生怕自己再留在这里,做出什么出糗的事情,逃也似的离开了。

看着他逃离的身影,顾辞汐撅起了嘴,心中无限失落,他这是怕自己逼婚吗?

忍不住小声嘀咕:“以前死皮赖脸的缠着,现在却逃离的这般快,难不成我是猛兽吗?真是白白浪费本小姐的感情,不识好歹。”

罢了,他既不愿意,今世她也不会强求,只愿他真的平安顺遂就好。

正如此想着,窗边突然出现一道人影,刚刚已经离开的男人再次回来,眼眸认真的盯着她,言道:“大小姐好好考虑清楚,若你真的愿意,我会前来上门提亲,只是不想辜负了小姐,另外我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之人。”

方才的话被他听去了!顾辞汐脸颊突然爆红,害羞蹙眉。

刚刚她的表现就像是一个闹情绪的小女人一样,和她平日所展现的简直就是两个人,被他发现自己的这一面……

简直羞死人了!

顾辞汐越想越觉得无地自容,似是责怪道:“将军就这么喜欢偷听旁人说话吗!”

聂绝尘刚想要出声解释,就听到院内传来了脚步声,紧忙施展轻功离开了。

要是被的成为太子妃,凭什么要便宜了顾辞汐!

思及此,顾依柔直接放弃了挣扎,一双柔荑攀上了他的脖颈。

有了女子的回应,萧廷君变得更加疯狂起来,不管不顾的在她身上啃咬着。

宴会依旧如常举行,容氏变得有些焦虑。

她派出去找人的嬷嬷已经回来,却是没有发现顾依柔的身影。

顾辞汐自然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出声安慰:“娘亲放心,妹妹不是,自己只需在府上静静等候着消息即可。

红袖满脸喜色的从庭院外进来,进顾辞汐正在院内,紧忙小跑着过去,将从账房里领的银子递了过去。

“小姐,奴婢刚才碰到夫人,夫人见奴婢是去领月例银子的,就又多给了奴婢一些,说是给小姐打首饰用,现在夫人对小姐是真真的好,奴婢瞧着都羡慕呢。”

掂量着手里的银子,容氏差不多又给了一倍的例银,如此倒真是看出容氏的改变了。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顾辞汐也就回了房中。

不出一个时辰的功夫,秋夕便回来了,如实的禀告祭典上的情况。

“回大小姐的话,祭典开始不久就下了雨,到了太子殿下祭祖之时,使者看样子貌似是精神恍惚了,所以才让祭香受了潮,如何也无法点燃,这在祭典上来说是大不吉利的事情,皇上因此事发了好大的火。”

顾辞汐悠闲的喝着茶,询问:“那皇上可说什么了?”

“余下的事情奴婢也不太清楚,此事一发生紧忙回来禀告给小姐了。”

秋夕的话音刚落,就见另一暗卫回来,拱手道:“回小姐,祭典上的祭香无法点燃,是端阳郡主用随身携带的祭香给太子殿下解了燃眉之急,如此,祭礼才算是顺利进行。”

闻言,顾辞汐挑了挑眉,端阳郡主还算是有脑子的,懂得如何展现自己,想必此事顾依柔应该会恨得牙痒痒吧。

“叫其他人回来吧,不必再监视祭典了。”

语毕,顾辞汐唤来红袖,言道:“眼看着即将天晴,祭礼也快结束,我们应该去恭贺端阳郡主了。”

红袖不解的皱起了小眉头,一脸疑惑的问道:“小姐,好想并未听闻端阳郡主有何喜事啊?何来恭贺呢?”

顾辞汐轻笑,并没有答话,只道:“为我梳妆打扮吧。”

见顾辞汐胸有成竹的模样,红袖乖乖的没再问话。

半个时辰后,主仆二人乘车来到了祭典等候。

因她是准太子侧妃的长姐,所以自然是能进入祭典的,只是不能近前而已。

待二人刚到便听到高台上传来皇上的声音,“端阳甚识大体,是朕心中合宜的儿媳,朕知端阳与君儿两情相悦,今日朕就做主将端阳许配给你,下月与顾家小姐一同嫁入太子府为侧妃。”

一听此话,端木蓉脸上顿时浮现喜色,紧忙行礼谢恩,“多谢皇上成全,端阳一定会恪尽职守,成为皇家合格的儿媳。”

萧廷君跟着谢恩,“多谢父皇,儿臣也会好生照顾端阳,绝不叫她受半分委屈。”

淑妃眼角带着笑意,满意的看着行礼的两个孩儿,言道:“皇上,此番婚事可谓是喜上加喜,端阳这孩子是臣妾一直看着长大的,与皇儿也是情投意合,有她在皇儿身边照顾,臣妾也可放心了,日后还望你们夫妻可以和睦,互敬互爱。”

“谨遵姑母(母妃)教导。”

眼见二人事情已成,顾依柔被气的脸绿,适才要不是她也也神情恍惚了,这等好事定不会便宜了端木蓉这个贱人!

但现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她就算再不愿意,也不能与皇上和淑妃抗衡。

双侧妃入府,以后可有的争斗了。

天渐渐放晴,祭典也跟着结束。

皇上站在高台上充满威严的说道:“承蒙天地祖宗庇佑,今日祭礼才得以圆满结束,朕希望各位皇亲国戚切记要守好本分,做好分内之事,万不要让朕失望。”

“臣等定不会辜负皇上所托。”

众人和声,余音一直在天坛内回荡。

待众人离去,顾辞汐走上前,正好瞧见神采奕奕的端木蓉和面色不好的顾依柔前后脚出来。

在参加过祭礼顾依柔也算是昭告天下的太子侧妃了,顾辞汐理应向她行礼。

按规矩行了一礼,顾辞汐直接转身去挽住了端木蓉的手臂,那模样仿佛端木蓉才是顾府的女儿一样,顾依柔被晾在了一边。”

“恭喜郡主终于得偿所愿,嫁得心上人。”

端木蓉眉眼间都带着笑意,语气轻快,“没想到上苍是如此助我,更没想到太子表哥对我也同样是用情至深,如若他对我没有情意,我也是断断不会嫁过去的,没有夫君疼爱的婚姻那滋味比冷宫还要难过。”

二人互相打着哑谜,只有他们清楚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在顾依柔的面前也要做出样子来。

瞧着二人聊的甚欢,顾依柔脸色阴鸷的走了过去,阴阳怪气的说道:“郡主真是好福气,太子殿下的祭香恰好不燃,郡主的就恰好解了燃眉之急,长姐又恰好出现在这里,这一切难道不是你们的阴谋?我可警告你们,算计皇家婚事可是大不敬的,小心我告诉皇上去!”

顾依柔此言并不会吓到两人,端木蓉不客气的回怼道:“二小姐说话可要小心些,这是在祭典的门前,还轮不到你来说教!

关于祭香的事情,事发突然谁能提前想到?再加上今日天气本就不好,是二小姐自己没抓住机会还能怪在别人身上?

再加上要嫁与表哥的人是我,也是表哥和我同时向皇上和淑妃娘娘表明的心意,这一切与你长姐有什么关系?

二小姐可不要尽学着那些搬弄是非的宫廷女人,你如今还尚且未真正嫁入太子府里,就开始争风吃醋,还对我处处针对,不满皇上给我和表哥定下的婚约,到底是何居心!”

顾依柔说不过端木蓉,只能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休要强词夺理!”

端木蓉冷眼看着她这副样子,冷笑一声,“日后我与二小姐同为太子侧妃,但你也要清楚你我二人身份不同。

我乃是皇上亲封的端阳郡主,淑妃娘娘还是我的姑母,你不过是一个乞丐出身,凭借和大小姐相似的长相,才能够获得镇北侯夫妇的疼爱。

表哥是看你可怜,才会纳你成为侧妃,还请二小姐时刻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才好!”

看他们二人狗咬狗,顾辞汐心下暗笑,这端阳郡主还真是知道什么话最戳顾依柔的心,几句话下来顾依柔的脸色完全变成了铁青之色。

端木蓉说的没错,她就算成为太子侧妃也拜托不了以前是乞丐的事实,顾依柔也无话辩解,只得怒气冲冲的一甩衣袖离开。

余光瞥见聂绝尘从远处出来,顾辞汐转身对着端木蓉言道:“民女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端木蓉本还说什么,恰好这时自家的马车已经到了祭典门前,回道:“日后若是有时间尽可来我府上。”

“民女恭敬不如从命。”

辞别端木蓉后,顾辞汐快步的出了祭典之地,打发红袖去买一些糕点回来,这才来到了一处隐蔽的巷子。

很快,聂绝尘也出现在此巷子,拍着手夸赞道:“汐儿此法真是绝妙,竟这般容易就让端阳郡主嫁入了太子府。”

顾辞汐垂眸轻笑,言道:“真是期待端木蓉和顾依柔进门以后会闹出什么恩怨纠葛,我们这位太子殿下生性风流,此番得到两个美人,应该够他喝一壶的了。”

顾依柔善于心计,端木蓉同样也不是傻子,想必以后有萧廷君烦心的时候。

见她欢喜,聂绝尘也跟着高兴,抬手拿出一个平安符来,硬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这是适才在祭典上,皇上赏我的,但我个大男人总不能身上时刻挂着这等小女儿家的东西,汐儿就替我收着吧。”

看着手心里精致的平安符,顾辞汐心下一暖,她知道他说这话不过是想让自己收下平安符罢了,没想到他现在的心思也会如此细腻。

“那我就替你收着,等你什么时候所需再来向我要。”

言毕,顾辞汐将平安符好生的收到了袖子里,还在他的面前晃了晃,那样子真是可爱极了,聂绝尘脸色不争气的红了起来。

看着她姣好的面容,聂绝尘终于鼓起勇气将心底的话问出了口。

“如今端阳郡主已经嫁给自己心爱之人,那此前说的汐儿与我的婚事,汐儿考虑得如何了?”

问出此话后,聂绝尘眼眸认真的看向顾辞汐,十分期待她的回答。

他突然提及此事,顾辞汐竟有些害羞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个男人怎么一点都不给人准备的时间……

久久也没得到顾辞汐的回应,聂绝尘还以为她是没有考虑清楚,刚想说给她时间,突然被来人打断了说话。

白柯从暗处走了出来,半跪着行礼道:“主子。”

聂绝尘不放心的看了一眼顾辞汐,蹙眉,这丫头出来怎么都不带个丫鬟出来。

“汐儿,我有事要先行离开,你可有随从跟着一起来?如果无人的话就让白柯送你回府。”

虽然不知道聂绝尘有什么事,但白柯她还是知道的,白柯乃是聂绝尘的心腹,一般情况下并不会漏在外人面前,看来事情应该是比较紧急,她可不会再让聂绝尘一人陷入危险当中。

“想必一会顾府的马车就会来到,我有丫鬟跟着,你就放心的去吧。”

既如此,聂绝尘也就转身离去。

出了巷子,就看到红袖手捧着糕点正焦急的在四处观望着,顾辞汐笑着走了过去,拍了拍红袖的肩膀。

红袖显然被吓了一跳,一看是顾辞汐紧忙拍拍胸脯,嗔怪道:“小姐您走远怎么也不告诉奴婢一声,可吓坏奴婢了。”

“京城就这么大,我还能丢了不成?这天看着应该还要下雨,我们快些回府上吧。”

待主仆二人刚坐上马车,外面就哗哗下起了雨,红袖扒开车窗上的帘子,大雨瞬间就飘进了车子内,吓得她紧忙缩了回来。

“小姐,还好我们回来的及时,不然可就要被淋成落汤鸡了。”

顾辞汐笑了笑,把玩着袖内的平安符,心里忍不住有一丝感动。

正所谓有人欢笑有人愁,此时在顾府的顾依柔就不是那么高兴了。

今日祭典上皇上同意了端木蓉和萧廷君的婚事,这不就是告诉满天下的人,自己是不受待见的吗。

萧廷君一直以来不都是对端木蓉不温不火的,怎得今日对端木蓉这么上心?那贱人莫不是给萧廷君下了什么迷药?

再加上顾辞汐和端木蓉也向来没有什么瓜葛,顾辞汐何故要今日过去恭贺端木蓉?

要说他们二人之间没有暗自勾结,打死她也不会信。

这件事越想下去,就越是让人生气,顾依柔气的直接掀翻了桌子,怒声道:“这两个贱人合起伙来谋害我,妄想夺走我的太子妃之位,想都别想!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有什么能耐!”

这么大的动作可是吓坏了念夏,紧忙安抚着自家主子,“小姐您可要小声些,若是被旁人听去了,可又要拿此说事了,一切都且等您嫁到太子府之后才可发落,免得落人口舌。”

“那我要怎样?白白受这两个贱人耍?本小姐可咽不下这个口气!”

一想到今日端木蓉那般嚣张的模样,顾依柔就气的想将她五马分尸,手下用力一拍,却碰到了已经打翻的桌脚,疼的顾依柔眼泪都快出来。

她愤恨的踢着地上的东西,咒骂道:“本小姐本就不顺心,连你们也敢来欺负我,念夏,叫人来将这桌子给我砸碎了丢尽厨房里去!”

念夏不敢忤逆,但看着外面正下着雨,便扶着顾依柔坐回床边,劝慰道:“小姐您不要心急,自大小姐回府以来,就一直处处针对您,此事也一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你继续派人盯着顾辞汐那边,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及时回来禀告,若是再有男子出入她的房间,我定要当场捉奸,我看她到时还怎么抵赖!”

话落,顾依柔眯起了双眼,顾辞汐,你害我至此,我定要你付出应有的代价!

雨停之后,顾依柔立马让人将房中的桌子拿到院内劈碎。

这桌子还是之前容氏亲自给她挑选的,念夏就算有心劝说自己的主子,但此时的顾依柔已经全然听不进去旁人的劝慰。

等到雨停,天也完全的黑了下来,顾依柔在院子里大吵大闹,惊动了容氏,派孙妈妈前去看看发生了何事。

孙妈妈探查一番后,将实情告知。

“夫人,二小姐因为今日皇上同意了太子殿下和端阳郡主的婚事,心有郁结,所以不开心也是有的,但二小姐却句句不离大小姐,还说……”

孙妈妈欲言又止,那等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你且说来。”

“二小姐诅咒大小姐这辈子都无法与自己心爱之人相爱,还说她就是个丧门星,侯府就是因为她才一直不太平,还扬言要替老爷和夫人除去大小姐。”

孙妈妈说完话不敢去瞧容氏的眼睛,任谁都不能忍受自己的女儿被这般诋毁。

容氏心痛的攥紧了桌上的茶盏,满眼失望的说道:“是我抬举她了,原以为她是个乖巧懂事的孩子,怎么如今变成了这样?我已经亏欠汐儿太多了,难道现如今还要忍受旁人欺负她吗?”

“那夫人打算怎么办?二小姐终归是要出嫁的,我们不好责罚啊。”

容氏蹙眉,揉了揉发痛的眉心,门外传来了顾辞汐的声音。

“娘亲,女儿今日去如意斋买到了好些他们家新出的糕点,味道女儿尝过都还不错,您要不要也吃些?”

孙妈妈闻声紧忙开门让顾辞汐进来,轻声说了句,“大小姐您来的正是时候,夫人正在为了二小姐的事情发愁呢。”

顾辞汐眸子低垂,这时过来也正是因为她知道顾依柔在自己的庭院内闹开,一定会惹得容氏生气,自己何不来卖她一个面子?

顾辞汐点了点头后,进入了房间。

“娘亲,二妹还小,您就不要和她一般见识了,你快尝尝这家糕点味道如何?女儿怕凉了,可是一直拿着衣服盖着回来的,还好大雨没有淋湿。”

说着话,顾辞汐打开了装着糕点的袋子,顿时糕点的甜香就在房中溢了出来。

见自己的大女儿如此懂事,容氏内心只觉得更加愧疚。

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嘴里,味道虽是极好的,但容氏却尝不出来。

瞧见容氏放下糕点,顾辞汐不解的抬眸问道:“可是不合娘亲的胃口?”

容氏摇头,叹了口气,“汐儿啊,叫上你大哥我们一同去看看柔儿吧,怎么说她也是娘亲的孩子。”

“我这就去叫大哥过来,娘亲稍候片刻。”

叫来顾赦,母子三人一同前往了顾依柔的庭院。

顾赦原本是不想去的,但又怕顾依柔说什么难听的话,再叫妹妹伤心,遂也就同意了。

顾依柔正在院内发飙,突然瞥见门口来人,紧忙换上一副委屈的神情,但当她看到容氏身旁的二人之时,眼里就又充满了恨意。

“娘亲带着长姐和大哥,是来看我笑话的吗?看我如今狼狈不堪,竟连侧妃之位都保不住了吗?”

她的言语满是讽刺之意,容氏到嘴边的安慰之话瞬间就说不出来了。

几人均是站在门口,没有说话,顾依柔冷哼一声,继续道:“我知道娘亲心中是如何看我的,现如今娘亲并不缺我这个女儿,所以我的死活也和娘亲没有关系。

要我是您的亲生女儿你断不会让贼人害我至此!您以为顾辞汐是个心地善良纯朴之人吗?您被她骗了!

顾辞汐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小人!她的手段心机深重,竟陷害我至此!险些就成为了别人的笑柄!”

顾赦最见不得别人说顾辞汐的坏话,当即便怼了回去。

“汐儿陷害你什么了?端阳郡主嫁给太子与汐儿没有半点关系,你可不要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妹妹身上扣!自己不能留住太子殿下的心,反倒将罪责怪到他人身上,当真是愚蠢!”

“是呢……”

顾依柔鼻子发出轻哼,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只有顾辞汐才是你的妹妹,我于你来说从来都不是亲人!你何时站在过我这边?何时为我辩解过?娘,您就好好的待您的亲闺女,等我日后嫁出去,就再也不会成为顾家的负担了!”

话落,顾依柔眼神恶毒的看向顾辞汐,警告道:“顾辞汐,你就好好揣着你的假意惺惺,千万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否则,我也要你尝尝被人当作笑柄的滋味!”

听着她越来越不像话的言辞,顾赦厉声斥责:“住口!你这个疯子,爹娘从来都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若不是你一次次的让爹娘失望,何以变成现在这样?”

顾依柔现在俨然就是一个疯婆娘的状态,谁让她过的不好,她就要让那人生不如死。

容氏被她的话彻底伤到,因为心里痛苦,连精神都觉得有些恍惚。

顾辞汐紧张的扶住容氏摇晃的身子,关切道:“娘,您没事吧?”

容氏痛心疾首的摇了摇头,声音霎时间变得虚弱无比,“走吧,娘不想在这里呆下去。”

出了顾依柔的院子,容氏在不远处择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拉过顾辞汐的手,叮嘱:“汐儿,你日后定要做一个开明的女子,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怨天尤人,切不要成为柔……顾依柔那样心术不正之人。”

顾辞汐乖巧的点了点头,应道:“娘,您就放心吧,我是您的女儿,做事自然是像您的,您也不要太为二妹的事情伤神,她不过是一时间接受不了不能接受事实,等到时间久了也就自然知道面对现实了,您啊现在年岁已经不那么年轻了,可凡事都要为自己多多考虑一些。”

顾辞汐的懂事和顾依柔的疯魔形成鲜明的对比,见到亲闺女以德报怨,对她更是满意的不得了,刚刚所受的不愉快也都化解了许多。

见此情景,顾赦在一旁忍不住打趣道:“还是自家儿女亲吧,像顾依柔那样的就算我们把心肺掏出来给她,她也是不知足的,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的性子连我们汐儿的千分之一都比之不及。”

因为儿子的打趣,容氏颇感欣慰,拉起一双儿女的手重叠在一起,语重心长的言道:“汐儿赦儿,你们都是娘亲的心头肉,在娘亲的心里没有比你们还重要的存在了,汐儿你放心,等此婚事一过,娘定为你寻一个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一定要疼你宠你,方能娶走娘的宝贝女儿。”

“等汐儿成婚,当大哥的一定送你一份最大的贺礼,以表我身为大哥的疼爱。”

顾赦的话音落下,顾辞汐的眼前不禁浮现出了聂绝尘的脸庞,这个男人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发觉自己有了此念头,顾辞汐害羞的红了脸颊,将头依偎在容氏的肩膀上,娇嗔道:“大哥明明比我年长许多,还说什么我成婚,我看还是等大哥为我找到嫂子之后,再考虑我的婚事吧。”

顾赦撇嘴,“我才不要那么早就成婚,天天被缠着,现在一个人都逍遥自在?还可经常带着汐儿出去玩,若是有了家室,可还有这样的机会了?汐儿若是等我成婚后再考虑自己的婚事,那岂不是要等成老姑娘了?”

“娘,你看大哥!”

兄妹俩在容氏的身旁玩笑着、打闹着,容氏一扫刚才的阴霾,这样放松的时刻已经许久未曾有过了。

几日后。

顾辞汐百无聊赖的坐在窗边,摆弄着聂绝尘留给她的平安符和血玉簪子,心中纳闷:从祭典以来都过去这么多时日了,这男人怎么突然似销声匿迹了一样,已经多日不曾来到这里了。

血玉簪子在日光的照射下,更显鲜红,就好像是美人的血滴在了上面一般,美艳无比。

正把玩着,一个人影倏地出现在的窗口,吓得顾辞汐险些叫出声来,一见是故人,有些嗔怪的说道:“每次来都是如此,你也不怕窗框粗糙刮破了衣裳,到时候被你府上的下人嘲笑,再说如今青天白日的,被人瞧见,可不又要落人口舌。”

言语中虽是责备,但顾辞汐的心里却是高兴的,也相信以他的实力,是不会被人发现的。

听出她语气中的不悦,又见她手里拿着血玉簪子,聂绝尘有些笨拙的挠了挠头,直言道:“此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了,但现今情况紧急,我也只好这时候来了,我瞧着汐儿在看着这些东西,可是想我了?”

被他笨拙的样子逗笑,言道:“情况紧急,可是出了什么事?”

聂绝尘做事一向稳重,连他都说是紧急的事情,那一定很棘手。

“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紧急的事,只不过是例行去外省处理一些公务,许是得一个多月才能回京,皇上要我去的急,所以也没有时间和你好好辞行,此番有些突兀了。”

要是按他自己的想法,恨不得能时刻陪在顾辞汐的身边,只不过二人现在的关系还没有明朗,他不想让顾辞汐徒增烦恼。

“处理正事要紧,虽然是照例出行,但也要时刻注意安全,今若是不急的话,坐下喝杯茶再走吧。”

说话间,顾辞汐已然倒好了一杯茶,她的私心也是想多留他一会的。

“汐儿盛情,我自然遵从。”

细细品着茶香,聂绝尘闭上了眼睛,良久才睁眼道:“此茶确为好茶,茶香清冽,但入口却很香甜,只是这茶我好像从未喝到过,汐儿这是从哪里得到的?”

顾辞汐轻笑,也为自己倒了一杯,解释道:“哪里是什么稀罕东西,不过是将几味茶混在一起,各选择最清脆的茶尖,再拿以去年收集的露水煮沸,也就是成了这味道。”

此做法不由得令聂绝尘眼前一亮,夸赞道:“素来只知汐儿在医术上精通,没想到在茶道上也有着很高的造诣,确实,并没有规矩规定茶只能由一味组成,如此新鲜制法,我今日受教了。”

他们二人聊的投机,殊不知有人正算计着诡计。

念夏小跑着回到了院子里,气喘吁吁的言道:“小姐,据咱们的眼线说又有男子翻进了大小姐的房间,您快去看看吧。”

闻此,顾依柔眼露狠毒,一拍桌子道:“好啊,这个贱人果然又约了男人,看我这次不抓她个现行!”

顾依柔快步的来到容氏的院子,哭哭啼啼的说着自己做的错事,佯装做已经相通的样子,想要改过自新。

容氏心中虽对她失望,但总归还是宠了多年的女儿,怎能就真的不再理会了呢?此时瞧着她一副真心知错的模样,心下也有些动容。

抬手将她从地上扶起,容氏欣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言道:“柔儿啊,娘知道你年岁还小,所以自然是让府上的哥哥姐姐多照顾你一些。

但如今你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你的夫君还是当朝的储君,日后你若嫁过去可是一丁点错都不能出啊,到时为娘和你父亲都救不了你,你可知我们的苦心?”

顾依柔乖巧的挽住容氏的手臂,应道:“娘,柔儿现在是真心知错了,柔儿闭门思过多日,也深知前段时间做的事情真是伤了您和长姐的心,不知娘亲可否和我一同去看看长姐?有娘亲在身旁,长姐总归是能原谅我的。”

瞧见她的表情真是悔过,容氏心中也乐意陪她前去。

见容氏答应,顾依柔心中冷笑,顾辞汐这次你死定了!

二人来到顾辞汐的庭院前,刚想推门而入,却被红袖阻拦住。

顾依柔有些不悦的开口:“我和娘亲有事要和长姐说,你速速开门。”

红袖半跪着行礼道:“回夫人和二小姐,大小姐此时正在午睡,且容奴婢进去通传一番,再来让夫人和二小姐进去。”

红袖的阻拦更是验证了顾依柔的想法,她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进去捉奸了,怎会理红袖的话?

“都是自家姐妹,不必顾忌,再说我和娘亲又不是外人,长姐何须精心打扮?我们且进去瞧瞧。”

顾依柔说完就要硬闯进去,红袖阻拦不住,只好让顾辞汐带着容氏进了房间。

本想着能够看到极其香艳的一幕,但没想到看到的只是顾辞汐在床上还在熟睡的模样。

见此,红袖紧忙上前叫醒顾辞汐,小声说道:“大小姐,您醒醒,夫人和二小姐来了。”

顾依柔眼尖的看到顾辞汐的被子中有一块是鼓起的,便认定她的被子里藏了男人,遂大步的上前掀开了顾辞汐的被子。

如此大动作直接叫醒了顾辞汐,瞧见房间内的两人,顾辞汐打着哈欠下床,行礼道:“还请娘亲恕汐儿没有起床迎接之罪,近日也不知怎得,身体总是会乏累,所以才多睡了会,只是不知二妹如此气势是要做什么?”

当顾依柔看到被子里只是一个枕头的时候,眼神疑惑,念夏不是说她房间里进了男人吗?怎么到现在都未曾瞧见?

但她在被子里放枕头这一情景实在是太过令人诧异,顾依柔还是不客气的说道:“长姐青天白日的叫丫鬟在院外守着。

再加上院子也没有个丫鬟小厮在,姐姐难不成是在房间里藏了男人?所以才遣散了人?更何况只是普通乏累的话,何必要放个枕头在被子里?白白的惹人怀疑。”

话落,顾辞汐起身整理好自己身上皱乱的衣裳,解释道:“妹妹此话当真是冤枉了姐姐,从我回到府上以来,哪里有单独接触过男子呢?

不叫他们在院内伺候着,是因为大哥今日说要一批人去帮他搬些书回来,我想着妹妹和父母亲院子里的人都有要事要安排,只有我这个闲人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所以就叫他们过去帮忙。

若说被子里放枕头,这更是因为我最近腰痛,入睡之前必须在腰下放一枕头方可睡着,哪里有惹人怀疑的缘故呢?还是说妹妹是听信了什么人的言语,前来闹得我们姐妹之间不安生?”

一番话下来,顾依柔倒真是疑惑了,明明念夏说眼线看到有男人翻进了她的房间,怎么会没有呢?

念夏是自己最贴心的丫鬟,一定不会有错的。

“姐姐若真的心里无鬼,可否让妹妹在房中查验一番?”

顾辞汐自然是不怕的,应道:“这个自然,只要能消除妹妹心中的疑虑即可,免得冤枉了我。”

得到她的首允,顾依柔便在屋内寻找起来,连犄角旮旯都不曾放过,但找寻一番后,并未看到有任何男子的踪迹。

这下,她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容氏也明白她为何要自己一起跟着来了,脸色实在是有些不悦,出声道:“柔儿!向你姐姐道歉!”

顾依柔不死心的还在房内找着,但依旧没有所获,最终也只好一副委屈至极的神色,不情不愿的道歉。

“是妹妹鲁莽了,还请姐姐恕罪,但妹妹也是为了姐姐着想,可千万不要办一些错事。”

顾辞汐莞尔一笑,言道:“我的事情就不劳费妹妹操心了,娘亲说过做人要守本分,我是断断不会做出让人耻笑的事情。

妹妹有这时间还是多多想想如何在婚后抓住太子殿下的心吧,据我所知,自那日祭典之后,太子殿下可就再也没来过顾府,倒是多去了郡主府几次,这其中缘由妹妹不曾想过吗?”

此话直接戳中了顾依柔的痛处,再瞧着顾辞汐甚是得意的模样,顾依柔刚刚装着的一切委曲求全,此时都被打破。

她手指着顾辞汐,尖酸刻薄的骂道:“这次是姐姐的运气好罢了,才让我没有真的抓住把柄,你以为你是什么贤良淑德的大小姐吗?背地里都不知道偷多少次男人了!”

此话一出,直接震住了在场的容氏,偷人这等事可是不能胡乱说,若是没有证据,顾依柔也不会这么笃定的前来了,看来此事发生的蹊跷。

容氏蹙眉询问道:“柔儿你再将刚刚的话说一遍,什么叫偷人?你从哪里知道的消息?”

顾依柔转头委屈的说道:“娘,柔儿知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怎能带着您一同过来,柔儿也是怕姐姐做了错事。

适才我听到府内的丫头说看到长姐的房间内翻进了一个男人,那两个丫头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柔儿也是怕打草惊蛇,才没有告诉娘亲实情。”

听闻她如此说,顾辞汐心中也起了警钟,看来聂绝尘白日里过来是真的被人瞧见了,但以他的能耐应该不会被发现,遂委身道:“既如此,还请娘亲带着人好好在院子里搜查一番,也好还女儿清白。”

“也好。”

容氏应下后,便着人在院子里仔细的搜查个遍,却无果。

见此,顾辞汐低垂着眼眸,装作委屈的不行,掩面哭泣道:“如此,女儿真的可以分明了。

女儿知道妹妹这段时间心情不爽,也不敢前去找人妹妹,所以一直潜心在房间内读书,这些红袖都可以作证,只是女儿实在不知妹妹为何要污蔑我,败坏我的名声呢?”

顾依柔此时哑口无言,不知顾辞汐使了何种把戏,竟能让房间内的男人凭空消失。

虽然没有结果,但顾依柔是不信顾辞汐的话的,这女人一直都诡计多端,谁知道她又耍了什么心眼。

见顾依柔眼内并没有悔改之意,容氏心底也彻底对她失望,心灰意冷的开口道:“真是丢尽了我顾府的脸面!以后若还是心术不正,别怪我没警告过你。”

说完话,容氏转身就要走,顾依柔知道容氏这一走,那便坐实了自己污蔑顾辞汐一事,她紧忙拉过身侧的念夏,道:“娘亲,请再给柔儿一个机会,这事是我院内的丫鬟念夏亲眼看到的,请娘亲听听她的话。”

念夏跪地叩首,言道:“回夫人的话,奴婢确实看到一个男人翻进了大小姐的房间,是从窗户进去的,奴婢不敢撒谎。”

顾辞汐轻嘲一声,质问:“那敢问妹妹,为何你的丫鬟会这么笃定我房间进了人?难道妹妹一直派人监视我不成?”

顾依柔心中暗道一声不好,自己好像又着了她的道,紧忙踢了一下跪着的念夏。

念夏心领神会的接话道:“大小姐误会我们小姐了,我不过是从路上路过大小姐的院子,瞧见你的门没关,便多瞧了一眼,谁知道就看到了男人翻窗进去。”

容氏的脸色依旧没变,但也明白了这整件事,什么痛心悔改,不过是借口罢了,看向顾依柔的眼神更是不带有一丝怜悯。

这等眼神是容氏从未有过的,顾依柔有些焦急,紧跟着说:“娘,还请您相信我,我可是一直在您身边长大的啊,姐姐她回来不过两月,就已经让娘和我如此生分,若不是姐姐从中作梗,你我母女关系怎会至此啊。”

她这话还是想将脏水泼到顾辞汐的身上,容氏愈发觉得心痛,倒退了几步说道:“正因为你是在我身边养大的,我才会如此难过,难过的是那么乖巧的女儿竟变成了今日这般疯魔的样子,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这件事由你而起,你有什么话还是对你父亲说吧。”

话落,容氏就带着两姐妹去了前厅。

此时顾北晏刚好下朝回来,看到地上跪着的哭哭啼啼的顾依柔,便知她又作妖了。

容氏言简意赅的说了事情经过,顾北晏也算是知晓了缘由,脸色泛青的开口:“如今你已是准太子侧妃,也就不再是顾家的人了,顾家的刑罚自然也不会再去惩罚与你。

但此事因你而起,也是你的过错,还是要承担其所带来的后果,日后无论你在太子府受了怎样的委屈,顾家都不会再管你半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完话,顾北晏拂袖离去,已然是不想再管这等破事。

顾辞汐乖巧的挽住容氏的手臂,母女二人一起出了前厅。

众人离去,只剩下顾依柔一人跪在里面。

顾依柔眼露恨意,她没想到这件事又让那个贱人轻易的躲了过去!什么顾家的帮助她可从来都不稀罕。

如今人家真正的女儿已经回来,就算她不做这些事,顾府也不会对自己多加照拂,既如此她又何必要考虑他们的感受呢?

顾北晏和容氏既然如此不顾及当年的亲子之情,日后也别怪她不客气!

这等闹剧过后,顾辞汐回到了房里,只见聂绝尘正在悠闲地喝着茶。

见她回来,聂绝尘悠然的端起茶杯,言道:“就她安排的几个小丫鬟,怎能拦住在敌营里也能全身而退的西北阎王呢?太小看我的实力了。”

听到这般得意的话,顾辞汐却不觉得是在吹牛,顺势也跟着夸赞道:“是呢,我们堂堂西北大将军,怎会被小小的丫鬟发现身影呢?不然可不是太丢将军的脸面了?要我说啊,我朝有将军这么威猛的人存在,一定会年年安稳,胡人不敢来犯。”

被她的话夸得脸红,聂绝尘有些不好意思,看着时辰,他也不能再继续呆下去了,不放心的嘱咐道:“我离京后,你凡事一定要小心谨慎,萧廷君是个会武功的,千万不要单独跟他接触,我怕你会吃亏,有什么事一定要等我回来。”

几句话令顾辞汐十分暖心,她将平安符重新挂在了他的腰间,并说:“平安符是保护出行之人的,等你回来再将这平安符归还于我,你一定要万事小心。”

知道她担心自己,聂绝尘心里也淌过一股暖流,下意识的想要将面前的女子揽入怀中,他的手在半空中时,才意识到现在二人的关系,只能故作尴尬的抽回了手,应道:“汐儿放心,我一定会早去早回。”

话落,人影就已经消失在了房间中,顾辞汐看着他站过的地方,有一丝不舍。

半月过去,太子的婚事将近,顾依柔心中一直惦记着端木蓉到时的仪仗队伍如何,自己与她同日嫁进太子府上,若是自己的仪仗队伍太过寒酸,难免会落府中人耻笑。

经过打探得知,端木蓉仪仗队伍在不越矩的情况下十分豪华光鲜,反观自己可能并不会有那么大的阵仗。

其中还有淑妃娘娘的赏赐,毕竟是自己的亲侄女嫁过来,怎么着也不能寒酸了。

当顾依柔知晓之后,十分心急,她可不想低人一等。

现下她在顾府已经不得宠,连丫鬟和小厮们都开始对她议论纷纷,顾依柔可受不得这种委屈,便厚着脸皮去找了容氏。

容氏正在房中刺绣,听孙妈妈传话,心中虽然不愿,但也还是见了顾依柔。

顾依柔一见容氏就开始认错,然后祈求道:“娘,女儿自知没脸再见您,但日后女儿也不能时常陪伴在您的身侧了,还请您保重自己的身子。”

容氏如今已对顾依柔的话无感,手上的动作不停,不带感情的说道:“有事直接说明。”

顾依柔没想到容氏是这个态度,但现在这些都不重要,想了想后说道:“娘,女儿不日便与端阳郡主同时嫁进太子府上。

女儿听闻端阳郡主的仪仗很大,还请娘亲能够再为准备一些,如果女儿的阵势不如另一位侧妃,在太子府上一定会受尽他们的冷眼,还请娘亲能够多疼爱女儿一些。”

闻此,容氏的眼睛都未抬一下,直说道:“府上为你准备的嫁妆和仪仗完全符合太子侧妃的规格,皇上不喜奢华,不宜大操大办。”

“可端阳郡主为何弄得那般隆重……”

顾依柔后面的声音很小,但容氏也是听清了,她剪断手上的丝线,言道:“郡主乃是淑妃娘娘的表侄女,除去府里准备的,其他是由淑妃娘娘添加的。

我们府里又没有在宫中做娘娘的,何来再添置一份呢?你好好准备吧,记得多练习一下嬷嬷此前教你的仪礼,别等日后出了差错。”

容氏此话是间接的拒绝了她的要求,既然多说无益,顾依柔也只好作罢,低着头出了房间。

因为出门之时并未看路,顾依柔险些撞到了前来请安的顾辞汐。

瞧见她如此垂头丧气的模样,顾辞汐进屋询问:“给娘亲请安,二妹出去之时垂头丧气不已,可是出了什么事?”

容氏一五一十的将顾依柔的话说给她听,顾辞汐只觉好笑,不过也确实不能显得侯府太过寒酸,便顺口提议道:“既然端阳郡主的仪仗如此之大,我们侯府怎么也不能显得好像苛待了二妹一样,何不增加一些小样式,看起来更别出心裁一些呢?”

容氏闻言,对这个大女儿是越发的满意,颇感欣慰的抚摸着她的脸颊,笑着道:“汐儿的想法甚好,还很独特,终究是我的汐儿最识大体,如此以德报怨,想必她是学不来的,这件事就依你。”

“我是娘亲的女儿,跟在娘亲身边自然是像娘亲的,二妹她也没什么坏的心思,只不过是嫉妒心太重了而已,想必日后在太子府里她也会学乖的。”

言毕,顾辞汐见到容氏正在刺绣,好奇的问道:“娘亲这是在绣什么?这种绣法是我从未见过的。”

容氏指着上面的针脚解释道:“这是雕绣,是从宫里传出来的绣法,也是最难的绣法,绣出的花样栩栩如生,虚实相衬,别有情致。”

“那这当真是别致,只是不知娘亲绣此是要做什么呢?”

“娘想给你绣一个荷包,这么多年你都流落在外,是娘亏欠了你,如今你也大了,也不能继续留在身边几年了。”

说此话之时,容氏的眼眶红了几分,顾辞汐也被感动些许,靠在她的肩膀上,这是独属于他们母女的时光。

却不知这话被门外的人听去是多么的刺耳。

顾依柔咬紧牙关,冷哧一声,看样子她们还真是母女情深呢!她在心底暗暗发誓,待日后嫁入太子府,她一定要借着萧廷君的势力扳倒顾辞汐!

想着自己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不待见她的府邸,顾依柔的心底就说不出的欢乐,日后的生活就要全凭她自己了,她定要争口气给这些看不起她的人瞧瞧!

日子一天天过去,马上就到了太子娶亲的日子。

因顾依柔和端阳郡主都是侧妃,相当于妾,所以只能在白天的时候嫁过去。

大婚当日,顾依柔早早的起床,等待宫中的嬷嬷过来为她梳头打扮。

所有的头饰和服饰都是早早的就送来的,顾依柔抚摸着暗红色的吉服,眼里露出不甘,她若是正妃的话,今日就是大红的吉服了。

如果她能成为正妃……

在她正想着的时候,嬷嬷来到,顾依柔敛去眼中的算计,亲切的行礼,嬷嬷笑着摆手,道:“如今您啊即将就是太子侧妃娘娘,是不必向我们这些奴婢行礼的,今是您的好日子,可要做个最美丽的新娘子。”

顾依柔颜面而笑,言道:“嬷嬷说笑了,就麻烦你了。”

待顾依柔穿戴完毕,容氏走了进来,瞧见今日盛装打扮的人,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不舍,眼眶红了些。

她虽然对顾依柔有偏见,但好歹也是养在自己身边多年的女儿,终究还是疼爱的。

顾依柔见容氏来到,直直的跪了下去,言辞恳切,“娘亲,女儿马上就要嫁做人妇,不能在您和爹身边尽孝,这些日子因为女儿的不懂事给府上惹出了诸多的麻烦,以后还望爹娘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女儿就可放心了。”

此话一出,容氏的泪水还是没忍住,哗啦啦的落下。

嬷嬷见状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母女二人。

容氏拉过顾依柔的手,将她从地上扶起,不舍得看着她。

“柔儿啊,近来娘亲对你也是过于严厉了些,你既马上为人妇,以后就没了爹娘庇佑,万事都要自己小心,以你的性子,娘实在是担心。

端阳郡主同日嫁过去,在没摸清她的性子之前,柔儿可一定要收敛脾气,在夫家可不比在自家,行事一定要按着规矩来。”

顾依柔也被容氏得情绪带动,眼角不禁湿润了起来,“娘,以后您一定要保重身子,女儿会时常在太子府里为娘亲祈福得。”

“柔儿,娘不求你能为顾家带来什么,都是男子才会肩负着建功立业得担子,娘希望你和太子能够和睦恩爱就好。

你嫁的不是普通人家,以后成为了皇家儿媳,在生活中需要注意的礼仪和规矩还有很多,柔儿可都要记清记熟,免得落人话柄。”

容氏伸手抚摸着她的鬓发,眼泪扑簌簌的落下,“娘真是舍不得你啊。”

“娘,柔儿也不想这么早的离开你,但总是事与愿违的。”

话音落下,顾依柔的房门再次被打开,这次来人是顾辞汐。

因为今日也算是顾家的大喜之日,府上的人都要穿的隆重些,顾辞汐选了一身淡红色的衣裙,头上佩戴着血玉簪子,衬得她气质更加的沉稳。

“娘,妹妹,吉时马上就要到了,您快和二妹收拾一下,可勿要误了时辰,今日是妹妹大喜的日子,可不能哭花了妆容。”

顾辞汐说着拿过一旁的脂粉盒子,仔细的替顾依柔补着脸上的妆容,眼里透露出几分真诚。

“妹妹可要美美的出嫁,愿你和太子殿下能够执子之手白首偕老。”

顾依柔本想拒绝顾辞汐为自己上妆,但碍于容氏在这,也只好隐下内心的恶心,假意谢道:“多谢姐姐吉言,妹妹定会在太子府上站稳脚跟的。”

容氏拉过一对女儿的手,欣慰的说道:“看着你们姐妹如此,娘的心也算是得到安慰了。”

随后母女三人一同向外走去。

顾辞汐感受到身侧那一道有如刀子一般的眼神,嘴角扯出一丝弧度,真是期盼她和端木蓉交手的时候呢。

顾北晏以及顾赦早就在府门前等候,车马都已经备好,只等顾依柔上车离开。

顾依柔行至顾北晏身前,对着他和容氏行了一番大礼,言道:“爹娘,女儿就要出嫁了,还望爹娘日后可顺遂康健,平安欢乐。”

顾北晏依旧是一副严肃的表情,声音充满着威严。

“为父望你能够在夫家安分守己,恪守本分,勿要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为娘只盼你幸福康乐,一切皆可随心,走吧。”

容氏又擦了擦眼泪,亲自将顾依柔送上了马车。

在顾依柔坐上车后,顾家的直系亲眷也要一同前往太子府用席,顾赦不喜这样的场合,说了句身体不舒服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他可学不来那些假意惺惺的模样,看着就累得慌,顾北晏深知自己儿子的性子,也就由着他去了。

随后众人坐稳后,仪仗队开始向太子府驶去。

容氏还依旧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不能自拔,顾辞汐在一旁好声安慰道:“娘,妹妹嫁给自己喜欢的男子,这本就是一件幸事,世间有几个女子的婚姻是可以自己选择的呢?

妹妹怎么说也是幸运的,再加上女儿和那端阳郡主相处过一段时间,她不是难相与的人,妹妹嫁过去以后,一定不会受委屈的。”

纵使知道顾依柔嫁过去不会吃亏,但容氏的心里还是不好受。

毕竟进了太子府的门,以后顾依柔对他们顾家来说就是一个外人了,顾家再也不是她的靠山了。

“汐儿,娘真的还想再留你们姐妹几年,怎么一晃就到了出嫁的时候呢?”

身为一个母亲,是最受不了女儿出嫁的时刻,任谁能接受自己疼爱了多年的心肝宝贝一朝成为了人妇呢?

“娘,汐儿一定会多陪在娘亲身边几年,断不叫娘亲心中这般难受。”

顾辞汐紧紧的攥着容氏的手,希望能够缓解她心中的不适。

原以为这一路会顺利的到达太子府,谁料有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孩在长街中间打闹,车夫为了避免碰撞到小孩子,勒住了缰绳,一下就让马儿受惊,场面瞬时间变得混乱无比。

听到外面的人声叫嚷,顾辞汐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立马扶着容氏下车,在她将下车时,自己所乘坐的马儿也受到了影响,直接将车夫甩了下去。

容氏吓得不行,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马车远去。

马儿带着顾辞汐向没人的地方狂奔,马车的速度很快,顾辞汐奋力的抓住缰绳,想要悬崖勒马,但受了惊的马儿根本就不受控制。

眼见马车就要脱离马儿翻入河中,顾辞汐绝望的闭上了眼睛,她可能今天不可避免的要遭此横祸。

就在千钧一发的时候,从天而降一人,以迅雷之势控制住了失控的马儿,救下了顾辞汐。

待马车停稳后,顾辞汐才敢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落入的是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绝尘……”

顾辞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颤抖,足以证明她被吓坏了。

聂绝尘心疼的将她抱下了马车,当瞧见她被缰绳磨坏的手心时,心疼的不行,从衣衫上扯下一块布来为她包扎。

瞥见他眼底的关切之意,顾辞汐脸上浮现出笑意,问道:“你不是出省办事了吗?回来的还挺快。”

“心中惦记着你的安全,就尽快解决回来了。”

闻言,顾辞汐的脸颊微红,岔开话题道:“我们快回去吧,娘亲如今应该十分担心我。”

看了一眼身后已经不能用的马车,顾辞汐陷入了为难的境地,这里只有聂绝尘骑过来的一匹马,她不会要……

正如此想着已经被他带到了马上,他还从未这般近距离和一个女子接触过,聂绝尘的脸色也红的不行,轻咳了两声道:“这样是最快回去的法子,汐儿得罪了。”

今日长街上的人不少,他们若是如此回去,一定会被人指指点点,顾辞汐挣扎着想要下马,却被身后的男人制止了。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汐儿放心,我的手下已经备好了马车就在前方不远处,我会在你旁边护着你回去。”

早就想到会是这般景象,聂绝尘自然也想到了备用的法子。

原来他就有所准备,那适才是她……

想到这,顾辞汐恨不得将自己的脸埋起来,岂不是会让他认为自己对他是有想法的?

感受到前方娇人纠结的思想,聂绝尘在身后忍不住轻笑,随后脚下一用力马儿飞快的在林子里驰骋。

顾辞汐紧紧的抓住马鞍上的把手,只有这样才能确保安全。

待重新坐上马车后,由聂绝尘亲自驾驶,二人才回到了长街上,好在仪仗队还没有走远,顾辞汐也和容氏重聚。

看到顾辞汐完好无损的回来,容氏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当看到她受伤的手心后,心疼的不行,温柔的吹着气,又问道:“汐儿可还疼?娘看到那马儿受了惊,实在是怕的厉害。”

顾辞汐摇了摇头,“娘,已经不疼了,马儿受惊不受控制,还好碰到了大将军,不然女儿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那等今日之事结束,一定要好好感谢一下大将军。”

话音刚落,马车便停了下来,听到外头的小厮呼喊着,原来已经到了太子府。

此时端阳郡主的仪仗队也恰好到了太子府门外,萧廷君身着一身大红色吉服,看了看两家的马车,犹豫了一瞬,还是先选择了端木蓉,率先将她扶下轿辇。

如今萧廷君的做法是能决定日后这两个侧妃在府上的地位的,既然他先选择了端木蓉,那就证明端木蓉在他心里的地位是高于顾依柔的,随后他又将顾依柔扶下了车。

因着刚刚的事故,顾依柔的发钗有些乱,头上的盖头也被刮破了一些,与身旁端庄稳重的端木蓉形成鲜明对比。

二人的对比落差,不免成为围观群众的话柄。

“我瞧着咱们的郡主就是有太子侧妃的架势,是能配得上这个身份的,再看今日太子殿下的做法,想必顾家二小姐嫁过去是不会受宠的。”

“是啊,咱们郡主是什么身份,做太子正妃都绰绰有余,据说是因为淑妃娘娘的缘故,郡主才没成为正妃,要是正妃也是和淑妃娘娘有关的,那有点不把皇后娘娘放在眼里了,所以才会给太子殿下娶两位侧妃。”

“这是皇家的事情,你我可断断不能议论。”

众人的议论声虽然不大,但顾依柔还是听了个七七八八,垂在身侧的手不由得攥紧。

这些个喜欢嚼舌根的人她日后一定要他们好看!

萧廷君将二人带进府中,便去招待府上的宾客,由嬷嬷带着她们去各自的院里。

二人即将分开之时,端木蓉突然扭头走到顾依柔面前,亲昵的拉过她的手,言道:“日后你我就是姐妹了,同是太子殿下的娘子,可务必要一切都以太子殿下为主,殿下有你我姐妹二人照顾,想必做事一定会事半功倍。

但若是被我知道有人在暗中做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休怪我不念情分,我虽为郡主,但嫁过来也一定会恪守妇家本分,做好殿下的贤内助,我的眼里容不下沙子,希望妹妹也可如此。”

端木蓉话外的意思是在警告顾依柔不要惹事,也在警告她不要妄想凭借一些小心思将萧廷君勾走。

顾依柔从她的手中挣脱开,刚想回怼,端木蓉又道:“明日一早可是要进宫去给皇后娘娘敬茶,还望你能够记得宫中的规矩,可别丢了殿下的脸面。”

言毕,端木蓉直接带着自己的仆从离开了,丝毫不给顾依柔说话的机会。

瞧着她已经远去的背影,顾依柔恨得牙痒痒,她还以为这是在郡主府吗!在自己面前摆出这副架子给谁看?

他们二人现在都不过是太子侧妃而已,谁又比谁高人一等?

端木蓉,我们走着瞧!

此时的太子府上,顾辞汐百无聊赖的看着府上的众人,当真是觉得无趣的紧。

她向来不喜参加这样的场合,这点倒是和顾赦如出一辙。

趁着无人注意,便悄悄离开了。

折腾了一上午,也是口渴的不行,偌大的太子府竟不给来宾布置茶水,也真是礼仪不周。

一边抱怨着,顾辞汐一边来到府外的茶楼里,还未等坐下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面孔,正是聂绝尘,她怀着好奇的心思走了过去。

“你若是宾客,怎在外面?要是被太子发现,岂不是要拿此说事?”

闻声,聂绝尘抬眸,解释道:“我不是太子的宾客,他娶侧妃本就没有邀请我,我也不想进去多生什么事端,只是担心你怕你再出什么事所以就在这守着了。”

顾辞汐心下一暖,在他身侧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适才多谢了。”

聂绝尘不在意的摆摆手,轻笑,“汐儿从来不必跟我说谢,说起此事,经我查明这不过是端木蓉想给顾依柔的一个下马威,却不幸让你受了伤。”

“哦?”

顾辞汐对此表示很诧异,但仔细想过她的做法也无可厚非,在庭院中的女子没有哪一个能够容忍丈夫的心在别处,今日就算不做,日后也会成为仇人。

“端阳郡主为了震慑顾依柔,作此也可以理解。”

顾辞汐虽然坦然接受,但聂绝尘却不能。

只听他突然变换了语气,冷漠的开口道:“她要如何对付顾依柔都不干我的事,但此事殃及了你,我就一定会让她付出点代价。”

知道他是为自己好,顾辞汐忍不住轻笑,“身为一国将军,也如此小气吗?我其实并无大碍,不是有你救下了吗?”

“若是今日我不在呢?你岂不是就要受伤严重了?在我这里任何事情都可称为小事,但唯独牵扯到你的就是大事,不可原谅。”

聂绝尘的眼神极为认真,顾辞汐不禁有些感动,也很庆幸自己能够重新活一回,不会叫他再受奸人所害。

二人喝过茶后,开始在街上闲逛,因为太子婚事的缘故,街上的大部分人都选择去看热闹了,所以街上的人很少。

顾辞汐刚想说什么的时候,聂绝尘突然面色严肃将她护在了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低声道:“有人在暗处监视,小心些。”

“白柯!”

聂绝尘对着暗处唤了一声,只见一身影直接从暗处走了出来,拱手道:“将军。”

“你去查一查看有什么可疑的人没有,尽快解决。”

出于多年在战场的警惕性,聂绝尘直觉的认为这个人是冲着顾辞汐来的,遂不能离开她的身边。

顾辞汐被他护在身后,感受到了浓浓的安全感,也只有在他的身后,自己才是真正的安心。

过了会,白柯跑了回来,蹙眉道:“将军,那人机警得很,一发现属下前去,就立马跑了。”

看来还是个棘手的事情,聂绝尘看了眼身后的人,知道不能再继续陪她了,歉意道:“汐儿,我送你先回府,这件事还需要去查明。”

“好。”

顾辞汐应下,跟着他的脚步回了府里。

“汐儿,如今顾依柔虽然已经出嫁,但暗处的人隐藏的很深,你在府上万事还是要小心为上,切记一定要谨慎,无论发生什么奇怪的事都要与我说明。”

听到他话中的关切之意,顾辞汐微笑着道:“放心吧,我知道的,你在外也要万事小心,切不可大意。”

叮嘱过后,聂绝尘依依不舍的离开,就在这时顾赦从外面回来,直接迎面撞上聂绝尘。

聂绝尘并未说什么,只是面色凝重的离去了。

顾赦刚抬起的手只好放下,随后看向顾辞汐,询问:“据我所知,太子府上的宴席还没有结束,汐儿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可是在太子府出了什么事?”

顾辞汐笑了笑,并不打算说,只是这却让顾赦心生不悦。

回想适才顾辞汐的眼神,顾赦不免多想了一些,快步的走到了顾辞汐的面前。

“汐儿,你是我的亲妹妹,凡事我自然是要多向着你一些,如今你也大了,做事也都有自己的想法,我本不应该说太多的,但……”

见他欲言又止,顾辞汐笑了笑,对上他的眸子,“大哥有话不妨直说。”

“汐儿,你莫要学顾依柔的做法,她是赔上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虽然嫁入太子府里,但以后的日子如何还未可知,皇家的儿媳可不是那么好当的,不过她的以后如何与大哥不相干,你与她不同,你是我妹妹,大哥告诫你最好离这些经历复杂的人远些,免得惹祸上身。”

聂绝尘虽然是自己的好友,但顾赦还是希望以后顾辞汐能够生活的轻松些,可以远离这些纷扰。

虽知顾赦是真的为自己着想,但她能够重活一回,势必要让这些伤害过她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还有也要弥补过失,哪里能够远离呢?

顾辞汐依旧笑嘻嘻的,但却没有回话。

向来都是拿这样的她没办法,顾赦轻叹口气,道:“罢了罢了,我相信汐儿是有分寸的,断断不会像顾依柔那般没脑子,只是记得一件事,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诉大哥,任何人想要欺负我妹妹都不行。”

“汐儿就知道大哥对我最好了,放心吧,大哥,我有分寸。”

随着顾赦进了府里,顾赦依旧是不放心的又叮嘱了几句,才让她回去。

顾赦平日里话多了点,但也是一心为自己好的,想着如今自己身边有这么多值得去守护的人,顾辞汐的心下就越是安稳。

红袖见她回来,紧忙迎了上去,问道:“小姐,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难道是有什么变故?”

顾辞汐敲了一下她的小脑瓜,言道:“怎么本小姐回来的早些,就一定会出事吗?那种场合我向来不喜欢,要不是为着府上的面子,我倒是也想和大哥一样,将这宴席推了。”

红袖委屈的摸了摸被打的脑袋,颠颠的去厨房里拿来了糕点,谄媚道:“小姐回来的这么早,定是没吃什么东西,这些都是厨房里新做好的糕点,小姐尝尝看可否合胃口?”

闻着糕点的香甜味道,顾辞汐还真的有些饿了,拿起一小块放进口中,味道当真是一绝。

在吃饱喝足之后,困意袭来,想着今天左右也没什么人会找自己,再加上府上已然没了讨厌的人,大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

如此想着,顾辞汐便进入了梦乡。

梦中,她仿佛又回到了前世,顾依柔在萧廷君的怀中叫嚣着,以她的性命来威胁聂绝尘,若是聂绝尘不放弃权力,顾依柔就会杀了她。

聂绝尘毫不犹豫的交出了兵权,以萧廷君的狡猾怎会轻易的就放过他?

萧廷君叫人残忍的挑断了聂绝尘的手筋脚筋,还命人将他的眼睛挖出来,想将他做成人彘,只有这样才会真的放顾辞汐走,给她平安。

顾辞汐知道就算聂绝尘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对狡猾的人也不会放她离开,这不过是他们的诡计而已。

但聂绝尘仿佛已经下定了决心,停止了反抗,将自己乖乖的献上,顾辞汐在旁边奋力的挣脱、哭喊,嘶吼着想要让他不要接受,但不知为何,任凭她怎么努力,都不能哭喊出声,只能在一旁干着急。

聂绝尘的嘴角挂着一丝凄惨的笑,这笑里添加了许多的解脱,仿佛这样才是他最好的结局。

旁边的萧廷君怀中搂着顾依柔,笑得放肆,狂妄的喊道:“聂绝尘,你这样的人连给朕舔鞋都不配,带着你的高冷傲气去下黄泉吧!”

“不要!”

顾辞汐终于喊出了声,人也猛地从床上坐起,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刚刚的情境不过是梦而已。

但那个梦好真实,聂绝尘的惨状现在还犹在眼前,挥之不去。

红袖听到她的喊声,不放心的问了句:“小姐?你怎么了?没事吧?”

“没事,不用进来。”

顾辞汐的声音有些虚弱,扶着墙壁才堪堪站稳,她走到桌前坐下,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许是因为今日下午之时,那个神秘人的缘故,才会令顾辞汐有所梦,也足以见得她的内心里是多么惦记聂绝尘。

眼前天就要黑了,不知他是否调查出来那个背后之人是谁,也不知他现在是否安全。

此梦的预兆可不太好,难道他真的出事了?

顾辞汐在房中不安的踱着步,心中不安的紧。

思及此,顾辞汐对着门口吩咐道:“红袖,你去回禀父亲母亲,就说我晚膳不去前厅了,已经吃过糕点了。”

如今她可什么都吃不下去,一心思惦记着聂绝尘的安全。

又过了一个时辰,顾辞汐的脚边已经丢了几张废弃的纸,她本想写写字来达到静心的效果,但越写下去越是烦躁,索性干脆就坐在窗前发呆。

若是有所收获,他今晚一定会来的。

正想着,门口突然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大概是红袖过来送东西过来,顾辞汐声音闷闷的应了句:“进来吧。”

饶是她如此说,门外的人像是没听见一般,依旧自顾自的敲着,顾辞汐拧眉,红袖这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不懂事了?

刚想过去说教一番,打开门却看到是聂绝尘来到。

顾辞汐紧忙让他进了屋,问道:“今日怎么敲门?你莫不是想被人发现?”

聂绝尘笑了下,“前些日子,翻窗进来不是已经被人瞧见了,顾依柔虽说已经离府,但府里难保没有她的眼线,怎么说也要换个法子。”

顾辞汐为他倒了杯茶,随后问道:“那今日下午之事可查到什么了?”

“并没有,大抵是我的仇家吧,这些日子你来回多注意一些,那人定是已经瞧见你我交往过密,我怕他会对你下手。”

说完,聂绝尘抿了一口去茶,想到下午他离开之时顾赦的目光,便问道:“自我走后,顾赦可有跟你说过什么?”

知道他在担心,顾辞汐轻笑道:“他虽为我兄长,但也不会干涉我的决定和想法,不过是当哥哥的叮嘱了几句而已,况且我也并不会因为他人的什么说辞就对你产生什么看法。”

听她如此说,聂绝尘也算是放下心来,心中流过一股暖流,既如此他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借着烛火的映衬,顾辞汐头上戴的血玉簪子更加红润,仿佛能滴下血来,聂绝尘心底有一丝冲动,忍不住向面前的人靠近。

顾辞汐并不知他想做什么,只觉面前突然多了一道阴影,抬眸之时,与他的目光相对,竟不小心陷了进去。

二人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对方,良久顾辞汐才反应过来,耳朵有些发热,急忙别开目光看向别处。

此时聂绝尘也才堪堪意识到自己刚刚的窘态,自己竟如此失态,但一想她偷笑的模样,害羞不已,匆忙说了两句话,便离开了。

顾辞汐忍不住笑个不停,没想到他也有如此窘迫的时候。

心中的阴霾早已被冲散,顾辞汐一直盯着他离开的方向出神。

“小姐,可要添些茶水?”

直到红袖的声音传来,顾辞汐才拉回了思绪,敛去眼底的笑意,道:“进来吧。”

“你去回话的时候爹娘没问你什么吧?”

红袖想了想答道:“没有,夫人只是叮嘱我说多照顾你之类的话,我瞧着夫人的状态不是很好,想必是因为二小姐的缘故吧。”

“那没事了,你下去吧。”

容氏难过也实属正常,毕竟顾依柔刚出府,怎么说也要回想几日她的好,真是期待她和端木蓉交手的情形,一定会很精彩。

顾辞汐的脸上露出笑意,在黑夜的笼罩下,不免有些瘆人。

翌日,顾依柔早早的就起床准备进宫的事宜,念夏作为贴身婢女跟着过来,此时正服侍在侧。

“小姐,今日入宫,您可定要压过那个院子的,昨日那话奴婢听了都替您觉得委屈,她就算再得意也不过也是个侧妃,你们二人是平起平坐的,她有什么权力训斥您。”

顾依柔冷哼一声,拿过一旁的簪子在头上对比了一下,最终选择了看起来更加贵气的镂空飞凤金步摇。

一番打扮之后,顾依柔便来到了府门前等候,生怕误了时辰。

这个端木蓉虽然说了今日要去朝见宫中娘娘,却也并没有告诉她具体的时间,连萧廷君也没有告诉过她。

为了防止错过,她只能先过来候着。

足足等了一刻钟之后,身后才传来声音,端木蓉步履缓慢的走了过来,见到顾依柔已经在此等候,忍不住出声道:“柔妹妹不会一直在这里等着了吧?你的教习嬷嬷没告诉过你要何时入宫吗?

也是,柔妹妹连仪礼都学的那么缓慢,想必这些事宜嬷嬷应该还未教与你,妹妹作为顾家的二小姐,自然也是没见过太多的市面,其实不过进个宫而已,也大可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端木蓉的话丝毫不给顾依柔留什么情面,底下的下人们都忍不住捂嘴轻笑。

看着他们如此看不起自己,顾依柔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端木蓉却抢先一步道:“妹妹头上戴的是飞凤金步摇吧,怎么,是想预示着你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了?

还是说你早就惦记了太子妃之位?不过才嫁过来一天,妹妹也太着急了些!若是被皇后娘娘看了,一定会指责殿下教导无方,朝见宫中娘娘,最看重的是体面和端庄,妹妹可是要想清楚了!”

这一番话下来,怼的顾依柔是哑口无言,根本没有什么话可以应对,还不等她说话,端木蓉已经上了马车。

心中虽有不甘,但顾依柔也只好先咽下这口气,毕竟误了时辰事情更大,不过她是不会让这个贱人一直得逞的!

进了宫里,端木蓉轻车熟路的来到皇后的宫里,率先行礼问候,顾依柔紧着步伐跟上,却还是晚了一步。

顾依柔的气息有些不稳,循着记忆里嬷嬷教习过的礼仪向皇后行礼,有了对照,就可知二人行礼的差距。

端木蓉稳重大方,顾依柔就略显拘谨,更显小家子气,皇后心中已然有数。

在与皇后聊家常的时候,往往也都是端木蓉在旁接话,顾依柔好几次想要插嘴,都被端木蓉指责无礼,妥妥的太子侧妃架子,也更具威严。

萧廷君虽然嘴上不说,但通过他的表情以及对待他们二人的方式,也可知他心中更属意谁一些。

出了皇宫,萧廷君直说道:“日后府上的大小适宜管理就交由蓉儿管理,仪礼方面柔儿还需向蓉儿学习,待日后学习得宜再来协助蓉儿管理府上诸事。”

此番决定当真是让顾依柔觉得委屈,今日的事情,凡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端木蓉是故意不给她台阶下,哪里真是她的过错?

但此时她要是反驳,难免又会被说做是不安分,她也只能暂时先忍着。

待回了府上,萧廷君去了书房,还有些皇上安排的事情没有做完。

端木蓉瞧见顾依柔面容不悦,冷嘲道:“若没有真正的本事,就不要肖想本不该属于你的东西,否则到最后只能会自取其辱。”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姐姐还是祈求你的这份高傲能够一直保持到最后。”

说完此话,顾依柔便回了庭院,不再理会身后的人。

傍晚时分,顾依柔脱去了身上的一切首饰,换上了一身素净的衣服,来到萧廷君的书房外,跪了下去。

念夏在旁也跟着跪了下去,眼里都是心疼。

“小姐,自之前在府上您的膝盖就留下了毛病,现在还在此跪着可是要加重了。”

“若不让太子看到我的凄惨,怎能勾起他的同情?一个聪明的女人要学会利用男人的同情,你离我远些,免得被殿下以为我是靠着你的。”

其实她不知道的是,萧廷君并不在书房内,早就被端木蓉支开了。

端木蓉一直防备着顾依柔,也知晓她一定会有所作为,这时萧廷君正在品画赏茶呢,哪里能看到这般楚楚动人的顾依柔呢?

跪了大概有半个时辰,顾依柔的小腿已经有些麻木,看来殿下是不在这里了。

顾依柔踉跄着起身,亏得念夏在一旁扶着,否则可就要摔倒在地,这一幕恰好被赶来的端木蓉瞧见。

“妹妹这是做什么?打算让殿下看到你这副娇弱的模样吗?好让殿下对你心软?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一天总想着狐媚子招数,有这心思还不如多学一学怎么才会让殿下省心!如今嫁到府上,就要多懂事些,千万不要打扰殿下,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心中早就对端木蓉充满了意见,此时顾依柔更是气愤,直接回怼道:“那依姐姐的做法就光明磊落了吗?大家都是抱着同样的想法,怎么你就高贵了?我狐媚?你也未见得有何坦荡。”

“殿下和宫中的娘娘看重我,这是大家都明眼见着的,我哪里不磊落,话不妨说的明白些。”

这下倒是顾依柔指不出来了,毕竟端木蓉也未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你不过是因为出身门第比我强了一些,大可不必时时刻刻摆出一副高贵的模样,要是没有你母家的支持,你也什么都不是。”

闻言,端木蓉十分不屑的笑了一下,道:“也怪不得别人说你上不得台面,骨子里的自卑是谁也拯救不了的,母家的荣誉如何在嫁到夫家以后就毫无关系了,你自己看不起你自己何故要来怪别人?”

“我怎样也轮不到你来教训!你和我都是太子侧妃,凭什么我要处处都听你的指挥?要不是你故意在皇后娘娘面前表现,这执掌太子府的权力还不一定落到谁的手上!我们且走着瞧!看殿下到底是在意你多些,还是我!”

话音落下,只听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咳,萧廷君面色不悦的站在门口。

顾依柔心中惊慌不已,也不知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将他们的话听了多少,若是被他听到自己后面的话……

与她的慌乱不同,端木蓉却在此时拿出了当家主母的气势,直接严声道:“顾依柔身为府上侧妃,丝毫不懂府内礼数,罚一个月的例银,若是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殿下……”

顾依柔本想借此机会向萧廷君求求情,但谁想到萧廷君根本就像没看到她一样,径直回了书房。

端木蓉只是得意的看了她一眼,随后也回了自己的院子,只剩顾依柔像个跳梁小丑一般站在原地。

瞧着紧闭的房门,顾依柔想要大声的叫嚣出来,但她却不能,她必须要保持好自己的形象,才不会惹来更多的嫌弃。

顾依柔半眯着双眸,紧咬着牙关发出声音,今日所受的屈辱,他日定当奉还!

三日后,到了回门的日子,顾辞汐提前派人打听了情况,随后开始梳妆打扮,毕竟嫁出去的女儿回门,还是比较重要的。

红袖替她梳着头发,看到她眼里的困意,忍不住说道:“小姐,您其实不用起这么早的,据说太子殿下是先陪郡主回门,晚些时候再来顾府,您啊还可以再多睡一会。”

顾辞汐打着哈欠,强睁着眼睛,“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大意,现在她嫁出去,势必要格外看重这些仪礼,如此也是为了避免一个怨妇的埋怨。”

萧廷君若是真的在意顾依柔的话,断然不会先去郡主府,如此一来足以说明顾依柔在太子府过的并不舒心。

想来顾依柔这次回来一定会摆足了太子侧妃的架子,起早些并不是什么难事,她可不想因此而落什么口舌。

准备完毕后,顾辞汐便来到了侯客堂等候,过了会其余的人也都来到。

一家人在堂上等了许久,也未曾等到回门的二人,容氏叹了口气,“柔儿在太子府的日子看来是不好过啊,不然怎会这么晚了还未回来?”

一旁的顾赦冷哼一声道:“靠着肮脏手段进的太子府,已经不是清白之身,还指望能做府上的当家主母吗?”

这话一出,容氏十分不悦,斥责道:“顾赦!注意你的言辞!好歹也是我顾家的女儿!”

“娘,您可要想清楚,你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儿,她不过是姓了我顾家的名讳,并没有流着我顾家的血,想要我承认她?还是下辈子吧。”

顾赦向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尤其是在顾依柔的事上。

容氏瞪着他,却也没说出反驳的话,但眼神有些受伤,顾辞汐见状紧忙劝慰道:“大哥,爹娘都惦记着呢,你现在说这些话不是在扎人心吗?他们也快回来了,还是多忍耐些吧。”

众人还在说着话的时候,门口突然有个小厮跑了进来,顾北晏蹙眉询问:“你是何人?岂不知我顾府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小厮模样的人紧忙磕头行礼,解释道:“回禀侯爷的话,我是顾侧妃派来回话的,顾侧妃在侯府的日子并不好过,端阳郡主时常会拿出身份来压制,连殿下都不让见上几面。

而且太子府的人向来都是比较势力的,一见顾侧妃不受太子重视,根本不拿她当回事,顾侧妃希望回门了以后顾家能够多为她撑腰,怎么说也不能丢了顾府的脸面。”

顾赦最看不惯的就是顾依柔这一面,明明已经失了人心,还想装可怜让人同情,当即冷嘲热讽道:“呵,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现在还指望顾家为她撑腰?做梦去吧。”

一听说顾依柔受了委屈,容氏更是心疼,忙道:“顾赦!你就如此见不得你妹妹好吗?现在她受了委屈,我顾家理应要给她撑腰。”

此时好久不说话的顾北晏出声:“顾家若是给她撑腰,岂不是要老夫违背此前说过的话?一切都是罪有应得,怨不得别人。”

“我与爹的想法相同,娘还是少些无用的同情心,多关注些自家女儿才是。”

话音落下,容氏被气的不行,顾辞汐紧忙拉了顾赦一下,劝慰道:“哥,你少说几句吧!娘也是心疼二妹,不管怎么说,你也不应该和娘顶嘴。”

有了顾辞汐的话,顾赦才坐回座位,不再言语。

看样子这个时辰还不来到,想必萧廷君应是在郡主府在用膳,顾北晏一甩袖摆离开了侯客厅,直到快要天黑才再次出现。

众人重新收拾好后,门口终于有小厮过来禀告说看到了太子府的车马过来,众人才去了府门口迎接。

太子府的车马在府门前停下,萧廷君率先走了下来,亲昵的扶住顾依柔下车。

见到顾府众人在门前等候,连忙行礼道:“见过岳父岳母。”

顾依柔也福身行礼,模样故作娇羞不已。

二人的手互相挽着,若是没有小厮前来禀报,这副恩爱的样子还真是骗过了众人。

顾北晏冷着脸嗯了一声,转身就进了门,容氏忙笑着说:“也是累一天了吧,快进府里。”

察觉到顾北晏不是很高兴,萧廷君作势解释一波,“这几日柔儿一直都说思念家里,其实早就该回来的,但总还是有些其他的事情耽搁了,还好柔儿性子温顺,不会怪罪。”

进了府里之后,顾依柔就一直挽着容氏的手臂,关切道:“柔儿走的这些时日,娘亲的身子可还如常?可是一直惦记着。”

瞧见顾依柔有些消瘦的脸庞,容氏心里有些苦涩,连声应着,“娘一切都好,府里也都照旧,不需你多惦记,你啊,就是做好自己分内之事,和太子能够相敬如宾,娘也就不担心了。”

闻言,顾依柔的眼眶微红,若不是因为萧廷君还在身后,这时恐怕就已经哭出来了。

顾辞汐走在身侧,通过观察顾依柔的动作神态等方面,都能看的出来,她的确过的不好。

适才萧廷君的话虽说是在解释,但也十足的表明了他并未将顾依柔放在心上,什么温顺谦和,这可不是对一个女子的夸奖。

寒暄过后,萧廷君和顾北晏顾赦二人去了宴客堂商讨其他事宜,剩下的几个女眷便一起去了容氏房间说些体己话。

一到了容氏房间内,顾依柔就直接抱着容氏哭了起来。

“娘,您不知道女儿这些日子过的有多苦,端阳郡主在府里处处挤兑女儿,一直不让殿下来我的房间,还说女儿是狐媚子,只会给殿下增加烦扰,那日去宫里请安,更是不给女儿台阶,女儿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娘,女儿如今才知道在顾府里受您疼爱的日子才是最幸福的,嫁做人妇,才知什么是人情冷暖,若不是女儿还能回来顾府,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委屈还能讲与谁人。”

顾依柔左一句右一句的说着端木蓉的不好,容氏也并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只叹了口气,拍了拍在怀里哭诉的人,言道:“如今你已经成为太子侧妃,娘也不能过多干涉你们府上的事情。

你啊也不要太好胜,既然端阳郡主现在掌管着府上的一切,你就学着温和一些,太子总会注意到你的,再说皇家最看重的就是子嗣繁衍,只有早日为太子诞下皇嗣才能改变你在府中的地位。”

听完容氏的话,顾依柔直接愣住了,这要是放在之前,容氏绝对不会是这般态度,现如今她竟如此冷淡,莫不是有人在背后说了自己什么?

转眼瞧见顾辞汐正在一旁悠闲地喝茶,顾依柔心中突然明白了。

自从自己出了顾家,现在整个家里就是她顾辞汐的天下了,她自然是不想自己好过,有机会和容氏说自己的坏话,她怎么会放过这个机会呢?

通过容氏的反应,顾依柔也能够察觉到容氏对自己有了隔阂,这一切都是她顾辞汐造成的!

“想必我不在府上的这些日子,姐姐过的很清闲吧?也是如今家里你独大,还是顾家唯一的女儿,爹娘自然也都多向着你一些。

而我不过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和姐姐也是不能相比的,我会为姐姐祈福,期盼你日后能够嫁得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也好受我所受之苦。”

此音刚落,门口就传来了男人的声音,恰巧那几个男人事情商讨完毕,打算过来叫几人出去用膳。

这些话也是落到了他们的耳中,顾北晏强忍着怒气,道:“日后还望太子殿下能够多担待些,小女也是年纪尚小,许多事情都还需学习。”

萧廷君笑了笑,“岳父大人言重了,柔儿虽然年纪小,但却是玲珑心思,许多事都无需我教。”

顾辞汐注意到门口来人,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言道:“妹妹如今已经是侧妃,说话做事都更要小心谨慎,这话我只当做没听见。”

她虽好意,但顾依柔明显不买她的账。

本在太子府就要受到端木蓉的说教,再回顾府,顾依柔可不会忍受,只见她冷笑一声,走近顾辞汐的身侧,阴狠的说道:“你不用如此得意,总有一天你会过的比我还要狼狈千倍,我就睁眼等着看这一天来到。”

碍于所有人都在场,顾辞汐并未说什么,转身站到了容氏的身旁。

在众人即将抵达饭厅的时候,突然有太子府的小厮进来传话,说是端木蓉派来的。

一听到端木蓉三个字,顾依柔周边的气场就变得可怕,眼神也尽是阴毒,仿佛要将端木蓉生吞活剥了似的。

萧廷君出声询问:“蓉儿派你来何事?”

小厮恭敬地答道:“回太子殿下的话,蓉侧妃派奴才来询问殿下的意思,是否要回府里用膳,蓉侧妃还表示已经备下了殿下喜欢的菜式,一切都看殿下的意思。”

这明显是想将萧廷君勾回府里,好叫人知道萧廷君有多偏爱她。

顾依柔满脸不悦的开口道:“蓉姐姐这是想打我的脸吗?难道侯府就不会准备殿下爱吃的菜式吗?殿下在哪里用膳也不需要她来操心。”

此话一出,萧廷君的脸直接黑了下来,饶是在顾府,顾依柔说话也太放肆了些。

容氏瞧见一旁的萧廷君脸色不好,出声斥责道:“柔儿!说话要讲究分寸,端阳郡主也是好意,人家不过是来问一嘴,你哪里要这么刻薄?现在既然已经嫁做人妇,要学着懂事一些,莫叫人抓了话柄!”

见此,顾辞汐也跟着劝道:“是啊,妹妹,今日是回门之日,忌动气,殿下是有分寸的人,懂得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你要是太过娇蛮,岂不是也让殿下下不来台面?”

顾辞汐不劝还好,一劝反倒惹急了顾依柔,她一把甩开顾辞汐的手,怒声道:“你少跟我在这里假意惺惺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安的是什么心吗?起先你就一直对殿下抱有非分之想,现如今看我过的不好,你自然是高兴的,怎么样,现在满意了吗?!”

早知她会气急败坏,顾辞汐满脸委屈的看着她,紧咬嘴唇,真是叫人看了心生怜爱。

顾赦最见不得自己的亲妹妹受委屈,当下便斥责道:“顾依柔!别忘了你已经嫁出去了,在顾府里还轮不到你来撒野!”

眼瞧着又要争吵,顾北晏不好发作,只好容氏站出来制止。

“行了!都少说两句!殿下还在这里,是想让殿下看我们顾府的笑话吗?柔儿你如今是侧妃,做事就要有侧妃的肚量,否则怎么让皇上皇后娘娘放心?学着懂事!”

容氏虽是好心,但此时的顾依柔可根本听不进去,在她眼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想看自己笑话的,没有人是真心为她着想的。

顾依柔冷哼一声,言道:“这门我不回也罢!”

她如此不识好歹,顾北晏被气得直喘粗气,看着她渐远的背影,直说道:“好!你今日出了这个门,日后也就不要再回来了!”

顾依柔离去后,萧廷君也不好在府上继续待下去,冷着脸向顾北晏告辞。

二人离开后,顾北晏被气得不行,顾赦扶着顾北晏回到庭院,容氏也失望的走开了。

见众人都已散去,红袖才敢出声为顾辞汐抱不平。

“小姐,这二小姐也太嚣张跋扈了,她虽为侧妃,但在侯府里也不过是二小姐,怎么敢对您吆五喝六的,这不合规矩,再说她在太子府里过的不顺心,又不干小姐的事,她何故要拿小姐撒气?”

顾辞汐望着院门,嘴唇勾起一抹神秘的笑,随后道:“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才是最悲哀的事,她已经很凄惨了,我自然不必和她一般见识,以后只要她不主动招惹我们,就不必理会。”

那个女人日后只会更加的不幸,于萧廷君来说她不过是一个弃子,弃子的命运往往是最凄惨的。

经过这次回门一事,顾依柔无论是在太子府还是在顾府,都已经尽失人心,日子更加的不好过。”

半月后。

顾辞汐正在房间整理药粉,看着已经为数不多的药材,便打算再次出门选购一批,正巧要出门之时,在院内的树下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聂绝尘?他怎么这般明目张胆了?

顾辞汐紧忙让他进了屋,担心道:“你就不怕被府上之人看到?若是被人瞧见,难免又要落入口舌之争。”

聂绝尘不在意的笑了笑,得意的表示:“我堂堂西北阎王,怎会被顾府的家丁发现?这要是传出去,可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瞧他张狂的模样,顾辞汐也知道他做事向来稳妥,也就不再担心。

这些日子他一直都未过来,自己也还有些担忧是否有什么事情,如今也尽可放心了。

言毕,聂绝尘注意到桌子上的纸包,随意拿起一个闻了闻,顾辞汐紧忙抢了下来,道:“这些药粉可都是有不同功效的,你若是闻错了上了身体,我可不给你解药。”

聂绝尘闻言捂着胸口道:“这是什么毒,我怎么感觉有些不对。”

他拙劣的演技顾辞汐一眼就看透了白了他一眼:“无药可解,等死吧。”

聂绝尘本来也没指望骗过她,闻言故意到:“汐儿可不是那般不讲道理的人,我相信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顾辞汐无奈:“近日倒是得了几盏好茶,我今日冲泡了一种,你看可否喜欢?”

说着话,顾辞汐为他倒了一杯。

聂绝尘仔细的闻了闻,又喝了一小口,细细的品尝一番后,言道:“此茶与先前喝过的茶都不相同,入口甘甜,但若是细细品过便有一丝苦涩,似是在告诫人不要一昧的沉浸在温柔乡里,怎得,汐儿这是在警示我?”

顾辞汐白了他一眼,“不过是品个茶,我哪里会有那么多的心思,倒是你,无事就往一个闺阁女子的闺房中跑,若是被世人知道了,一定会说你这个将军生活不检点。”

知道她是在调侃自己,聂绝尘嘿嘿一笑,瞥了一眼她的脸色,言道:“话虽如此,但我看汐儿的神色,应该是喜我过来,如果每次来面对的是一个冷冰冰的面孔,那我自然就知难而退了。”

“从前不曾知晓绝尘也是这般油嘴滑舌之人,我还以为你们经常在战场上的人个个都是不苟言笑呢。”

越是相处,顾辞汐就越会发现聂绝尘此前从不会表露的一面。

前世自己的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萧廷君的身上,自然没有理会他的性格以及习性如何,如今接触下来,没想到他也是如此有趣。

二人打闹着,聂绝尘眼尖的听到庭院里传来了脚步声,紧忙隐去了身影。

顾辞汐敛去神色,一本正经的打开了房门,来者是一个脸生的小厮。

小厮福身行礼,道:“大小姐,我们蓉侧妃想要邀请您前去太子府上小聚一下,说是有要事想要请求大小姐。”

“好,我知道了,你去回禀蓉侧妃,我收拾一下就会过去。”

待小厮走后,聂绝尘走了出来,有些诧异。

“端木蓉与你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自她成婚以后好像就再未找过你,如今突然相邀,我怕有诈。”

聂绝尘说的也正是顾辞汐担忧的,按理说自己已经帮端木蓉实现了目的,他们二人应该再无瓜葛,如今却突然发来邀请,想必……

沉思过后,顾辞汐想到了一种可能,解释道:“应是此前配的香囊药效已过,她对萧廷君失去了吸引,才会找我前去吧,除此之外也应该别无可能了。”

“上次之事我还并未找她算账,看来如今也正好有了机会。”

聂绝尘得眼里闪过算计,伤害他的汐儿,一定要付出代价!

“汐儿,我和你同去,到时只说我们是在路上碰倒的。”

聂绝尘神色有异,顾辞汐也大抵能够猜到他心中所想,也便应了下来。

为了不让府上众人发现,二人选择了鲜有人走的侧门出了顾府,再一同前往端木蓉所安排的聚会地点。

端木蓉在府门口迎接,当瞧见聂绝尘的时候还有些诧异,不免多问了一句,“聂将军可是向来不登太子府门的,怎么今日过来是有事?”

聂绝尘拱手一礼道:“今日贸然前来是有打扰之意,刚好在长街上追捕逃犯,又恰好碰到顾家小姐,听说她是前来与侧妃相聚,为了保护大小姐的安全,遂来此,也想和侧妃讨口茶吃,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

一听此言,端木蓉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顾辞汐,随后笑着将二人引到了府里,言道:“既如此,我怎有拒绝之礼呢?将军和小姐请。”

在进入雅间之前,聂绝尘停下了脚步,绅士的说道:“想必大小姐和侧妃相聚应是有事相商,我一男子不好与你们一起,侧妃和大小姐进屋闲聊就是,我在雅间外面等候。”

“那我也就不邀请大将军进来了,外面的凉亭有晾好的凉茶,将军自编就好。”

语落,端木蓉挽着顾辞汐的手臂进了雅间。

入了内室,顾辞汐直言道:“侧妃有什么事直说便可。”

闻言,端木蓉拿出此前顾辞汐交给她的香囊,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开口:“这香囊确有功效,自我入府以来,殿下对我很好,只是最近殿下一直忙于朝上的事,不经常来我的院内,我在想是不是这香囊中的药粉已经失去了药效?

若是没了功效,那我岂不是要失去殿下的在意了?还请大小姐能够再为我配些药粉,若是方便的话,我还想求一求配方,这样便不用再麻烦大小姐了。”

此音刚落,端木蓉立马拿出一木箱,打开木箱,里面尽是金银珠宝。

“大小姐若是肯的话,这些还请大小姐收下,也算是我买下配方,如果大小姐觉得少了些,我会悉数补上的。”

顾辞汐粗略的看了下木箱中的价值,好家伙起码值上百金,不得不说端木蓉为了留住萧廷君的心也是下了血本的。

“有些事情侧妃还是要清楚,靠着药效维持的在意始终都会有尽头,再者说这香囊中的药粉对人体有一定的伤害,若是长期佩戴,不止是你,还有太子殿下都会受到不小的影响,日后殿下的身子若是出了问题,侧妃可否能担当的起这个后果?”

这些话确实不是顾辞汐危言耸听,让人上瘾的药物里面或多或少都会掺杂进去一些伤害人体机理的药物。

端木蓉闻此言陷入了沉思,她是想留住萧廷君的人不假,但也不想对他造成任何的伤害。

深思熟虑之后,端木蓉下定了决心,言道:“对于药粉的使用,我会控制次数,不会长期,定不会伤害到殿下,还请大小姐能够将配方给我。”

瞧见她眼中的固执,顾辞汐微微摇头,这配方绝对不能交出去,否则使用不当,将会成为害人害己的脏东西。

她一开始会给端木蓉那个香囊,也不过是想让她嫁给萧廷君,没想到她竟然还想奢求的更多。

看样子端木蓉今日叫自己前来,是笃定了能拿到药方。

考虑了半晌,顾辞汐才缓缓开口道:“实不相瞒,不是我不想将配方交出,实在因为这是药神谷的机密,我拥有的不过是之前师父调配好的,现如今我手上也并无再有这种药粉。”

端木蓉眼中闪过一丝失望,随后道:“以大小姐的聪明才智,想必也是能对这药粉的调配略知一二,我知道你们习医之人,嗅觉都是异于常人的,我佩戴的香囊里应该是还有一些药粉,我这就倒出来还请大小姐帮忙分辨一下。”

还不等顾辞汐拒绝,端木蓉就已将香囊摘下,倒出了里面剩余的药粉。

顾辞汐蹙眉道:“我知道侧妃心急,但尤其是用在人身上的药是最不能出任何差错的,一份香剂的调配涉及的事情很多,包括剂量、药材、还有熬药的火候,这三样缺一不可。

这药粉已经被用的所剩无几,我根本不能知晓全部的内容,若是差了一星半点都达不到效果。

到时帮不成侧妃不说,还指不定会出什么差错,若是再被宫里的人知道,我顾辞汐可是要掉脑袋的,这等惊险的事情我是断断不会做的。”

见她拒绝的彻底,端木蓉也失去了耐心,威胁道:“你若是不帮我,那大不了我将这件事捅出去,大家都别好过。”

端木蓉原以为顾辞汐会怕了这条,但没想到顾辞汐反笑道:“郡主不会这么做的,现在你好不容易得到了殿下的宠爱,是不会轻易舍去这份恩宠的。

更何况这件事捅出去,对你来说才是损失最大的,到那时你不止会失去太子的信任,搞不好还会惹来淑妃娘娘的厌恶,毕竟殿下是她的儿子,千万不要低估了一个母亲对孩子的保护。

另外若是太子知道这件事是你故意为之,定然会反宠顾依柔,你说那时候你的日子比之现在的顾依柔更会如何啊?”

饶是顾辞汐如此说,端木蓉还是不想放弃,一时之间二人均是互不相让,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一直在门口听着二人谈话的聂绝尘心中暗道不好,他们若是再僵持下去,那只会对顾辞汐不利。

想着聂绝尘推门而入,将两个人分开宠着顾辞汐使眼色道:“顾小姐,现在是在太子府上,你我均是侧妃的客人,是要遵从主人的意思,哪里需弄的这般严肃呢?我们有话好好说就是。”

见聂绝尘替自己说话,端木蓉也跟着道:“将军所言极是,还请大小姐思虑周全,此事你帮了我,日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端木蓉一定会尽力而为。”

“既然郡主和将军都如此说,我也不好再拒绝,只是这配方实属药神谷机密,连我也不能知晓其中一二,郡主若真是想知道的话,不妨自己去药神谷亲自求取,到时若是师兄和师父不反对,郡主也就能真的得到了。”

“话我已说,怎么做还看郡主,告辞。”

顾辞汐离开,聂绝尘想跟着离开,还未等说出离开的话语,就被端木蓉拦了下来。

端木蓉的眼眸里充斥着算计,言道:“我能瞧得出来,将军是心仪顾家大小姐的,我一介女流,是不能在外抛头露面的。

若是大将军能够将配方替我从药神谷取来,我定会帮助将军追求顾小姐,日后有机会还会在皇上面前求皇上赐婚于你二人。

将军可要想清楚,我现虽然是侧妃,但太子殿下一直对我宠爱有加,日后很有可能成为太子正妃,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更有可能就是这母仪天下的皇后,我的话到底有没有分量还请将军自己定夺。”

端木蓉的话确实让聂绝尘动心了,她说的没错,不出意外她便会是天下的女主人,到时想做什么都是一句话的事。

沉思片刻后,聂绝尘应了下来,“郡主所言我会考虑,但望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晓。”

“那是自然,我就等候将军的好消息了。”

有了聂绝尘的帮助,那配方简直是手到擒来,若说连聂绝尘都不能得到那配方,只能说这世间再无人能拿得到了。

辞别了端木蓉,聂绝尘便离开了雅间。

当出了太子府的时候,他恍惚间听到了顾赦的声音,转头看向不远处,发现顾赦正在脸色不好的对顾辞汐说话。

聂绝尘有些不悦,就算他是顾辞汐的哥哥,也不可训斥她,遂走了过去。

顾赦瞧见聂绝尘,脸色更黑了几分,语气不好的质问道:“聂兄是何时去的顾府?又为何会在汐儿的院里出来?你难道不知汐儿还是未出嫁的女子吗?若是被旁人知晓她在未出阁之时就与男子亲密往来,日后别人会怎么评判她?”

这话倒是令聂绝尘愣了一瞬,顾赦怎会知道他从顾辞汐的院内出来?他和汐儿离开之时故意选的鲜有人走的侧门,再加上出来的说话并未在路上看到任何人,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知道二人是在同一院子里出来的。

聂绝尘带着探究的眼神看向顾辞汐,顾辞汐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既如此,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顾兄误会我与大小姐了,我确实进了顾府,但却未进大小姐的院内,我本是在长街上追捕逃犯,不得已才翻进的顾府,聂兄若是不信,还请看这个物证。”

聂绝尘从怀中拿出一块沾着血的布料,又解释道:“逃犯十分狡猾,我费了大力气才只抓了他一寸衣角,恰好这时大小姐要出府,在下询问得知是去找端阳郡主,女子在长街上恐会不安全,更何况逃犯尚且未被抓住,遂一路护送大小姐来此。”

他说的认真,顾赦将信将疑,又将目光看向红袖,问道:“他说的可真?事实确实如此吗?”

红袖恭敬地说道:“我可以为大小姐和大将军作证,大少爷尽可以明察。”

瞧着顾赦的表情松动,顾辞汐紧忙加话,“哥,你知道我做事有分寸的,哪里会做出那等不干不净的事呢?大将军是我的救命恩人,还请大哥不要随便诬陷好人。”

几人的话说的真真的,这下顾赦也不得不相信,毕竟他也不能保证聂绝尘就真的进了顾辞汐的院子。

他不过是看到他们二人一起从侧门出来,只是想诈一诈而已。

就在这时,一旁偷听的端阳郡主也走了出来,为他们二人作证。

“顾家公子,今日确实是我邀请了大小姐来我府上赏玩,顺路碰到了大将军,如今京城内有贼人出没,一个女孩子家出门确实有些不安全。

更何况我们大将军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若是公子想要找个人来背这份责任的话,那我愿意承担。”

连端木蓉都知晓了这件事,顾赦的脸更加的阴沉,若是继续追查下去,只会对顾辞汐的声誉造成影响。

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此事还是就此为止。

“有端阳郡主的话作证,我自然是相信的,那若无事的话,我就带着小妹离开了,告辞。”

顾赦拱手行礼之后,便拉着顾辞汐离开了这里。

因为顾辞汐的缘故,现在顾赦很是瞧不上聂绝尘,总觉得他在汐儿身上打着不好的主意。

他可不想自己的宝贝妹妹还要卷入他们的争斗之中,以聂绝尘的才能绝对不会是池中之物,汐儿跟在他的身边难免要受些罪。

待他们几人走远,端木蓉靠近了聂绝尘几分,悄声道:“今日之事想必不止是顾家少爷一人瞧见,如若处理不好,那将军在顾小姐房内私会一事便会传遍京城,就算是假的,也会被人信,还请将军尽快想法子解决。”

说完话,端木蓉便进了府里。

聂绝尘站在原地,久久地盯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身影,眸子讳莫如深,此事确实是他欠考虑了。

思虑了许久,聂绝尘才动身离开了太子府门前。

待回了顾府之后,顾赦拉过顾辞汐语重心长的说道:“汐儿啊,不是大哥想要干涉你什么,只是你要明白,聂绝尘这个人比萧廷君还要危险。

他如今为当朝第一将军,以后与他有关的只会是打打杀杀,战场上刀剑无眼,若真的不幸,他很有可能就再也回不来,到时你要怎么办?

另外你现在还未出嫁,与一男子走的过近是会被人说闲话的啊,这对一个男子来说并不算什么,但于你可是一辈子的清誉啊。”

顾辞汐知道顾赦是为了他着想,她也确实不想欺骗这个对自己好的大哥哥,遂如实说道:“大哥,我有分寸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聂绝尘他是个好人,对我也很好。”

言语间,顾辞汐拂过头上的血玉簪子,前世她已经负过聂绝尘一次,今生绝不会再负他第二次。

但这些话顾辞汐是不会对外人说的,就算是顾赦也不行。

听到她的话,顾赦对这个妹妹是更加的心疼,原以为她是受了太多的苦所以在别人给了她一点点好的时候,就无比的相信这个人。

“汐儿,哥哥知道以前你受了很多的苦,但你放心,今后有大哥替你撑腰,无论你做了什么事,都记得你身后还有大哥在,大哥永远都是你的依靠,有任何事都可和大哥说。”

被他的话感动,顾辞汐眼眶微红,“谢谢你大哥。”

瞧见她微红的眼眶,顾赦抿了抿嘴,拍了拍她的肩膀,道:“你我兄妹二人从来不用说谢字,看你能够健康快乐,大哥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顾赦出声问道:“前些日子拨给你的人用着可还顺心?若是他们不和你的心意,大哥就给你再换一批。”

顾辞汐连忙摆手,“秋夕他们都挺好的,大哥给我的人我自然是放心的,大哥每日还有许多的事情要做,我这里大哥尽可以不必担心。”

兄妹二人一路走着,不知不觉间就到了顾辞汐的院子,顾赦依旧是不放心的嘱咐道:“你啊,虽然是好脾气的,但对下人一定不可太过于纵容,免得奴大欺主。

还有啊,对自己不喜欢的人也不必给他们什么好脸色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叫他付出代价,以后有何事记得找大哥。”

知道他又要唠叨个没完,顾辞汐做着鬼脸道:“我知道啦,大哥才是最惦记我的人,被人欺负了一定会找大哥替我欺负回去。”

“鬼灵精,好了,今日也累着了,回去好生歇着,院里缺什么少什么就派人过来告诉我。”

顾赦离开,红袖忍不住捂嘴轻笑,“这大少爷在旁人面前都是高冷不屑言语,唯独对小姐是真真宠爱,您没回来的时候,大少爷可是连话都不愿与那二小姐多说。”

被人关怀,心里是暖的,顾辞汐笑了笑,道:“毕竟我们才是真正血缘上的兄妹,当然要比旁人更亲近,再说顾依柔那是自作孽,也怨不得旁人,母亲对她那么好,她不也一样恩将仇报吗?是狼总也养不熟。”

主仆二人走进庭院,桌子上已经摆好了新鲜的水果,看样子应该是新拿来的,她和红袖刚回来,是谁这么有心呢?

红袖瞧见也觉得有些稀奇,叫来下面的人一问,才知这是绿草所做的。

顾辞汐挑眉,看样子这个绿草还真是想在自己面前表现一番,既如此,她怎会不给这个机会呢?

“去把绿草叫来,我有事要吩咐。”

不多时绿草来到,恭敬地说道:“大小姐叫奴婢来可有要事?”

有了上次事情的教训,绿草老实了不少,不再时时刻刻拿着一副大丫鬟的架势,看样子是要改邪归正了。

但顾辞汐可不会完全的信任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太子府近日的情况如何?”

绿草想了想,如实的答道:“那日奴婢出府,正好碰上二小姐身边的念夏出来,奴婢听说二小姐的日子可过的十分不舒坦。

论家世和能力,二小姐都斗不过端阳郡主,再加上端阳郡主如今掌管中馈,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日日出言讽刺不说,还命令府上的丫头小厮不许对二小姐好。

二小姐可谓是受尽了委屈,但奴婢听念夏说,最近两次也不知怎得,太子殿下的态度竟有些偏向二小姐,这可气坏了端阳郡主,奴婢知道的也就这些了。”

身为顾依柔从前院中的丫鬟,绿草和念夏的关系也是不一般的,所以绿草的话可信。

顾辞汐拿过桌上的一串葡萄递了过去,“做得很好,你继续留意太子府里的动向,事情若是办得好,大丫鬟之位还是你的。”

“多谢大小姐愿意给我这次机会,绿草一定不会让大小姐失望的,若是小姐无事,奴婢就下去忙了。”

顾辞汐摆摆手,绿草感激的离开。

用过晚膳后,许晴蓝来到容氏的院子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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