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雷雨交加恶魂颤-2(1 / 2)
王青霭的母亲周云屏是个温和明理之人,惟t质较虚弱,当初生产时,因胎儿t型较大且胎位有些不正,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顺利产出,之後也未能再怀胎生子,因此对这个nv儿特别珍惜疼ai。
王青霭进到房中,周云屏见nv儿眉头微皱、一脸愁苦,关心问道:「霭儿,发生了什麽事?看你似有心事的模样。」王青霭娇嗔道:「娘,孩儿身子不适,头疼得很。」
周云屏上前细看,抚了她肩膀手臂,说道:「看你似乎瘦了不少,要不我请大夫替你瞧瞧?」王青霭摇头道:「不必了,nv儿这是心中苦闷不快所致,若事情解决了,头便不疼了。」周云屏道:「何事苦闷?不妨说给娘听。」王青霭正要说明原委,房门口传来声响,王怀仁已到来。
只见王怀仁瞠眼竖眉,一副怒气腾腾的模样,将手中的信递给王青霭,劈头便问:「你给我说明清楚,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王青霭回道:「何福钦他仗势欺人,我不过是小小捉弄他一番罢了。」
「我来看看信中写些什麽。」周云屏自nv儿手中取过信,展信阅览,上头写道:「王知县钧鉴:承蒙赏识,余有幸得任青霭之师。青霭聪慧活泼,急公好义,好学习,却似志不在此。余能力不足,无法使其奋发,实感抱歉。怕耽误贵子弟前程,只好恳请知县另谋良师,以遂其x,而晋其学。敬请钧安。季鸿谨呈。」
王怀仁道:「季先生此信说得含蓄,内容并未提及何福钦,看来另有隐情。你既已提了,就全盘托出吧,你在学堂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王青霭心想,父亲果真审案无数,不一会儿便看出了端倪,但自己并非敢做不敢当之人,她挺起x膛,理直气壮地道:「爹爹,孩儿做事一向问心无愧。何福钦在学堂里恣意妄为,夺取其他学子的诗经嬉闹。孩儿看不过去,不过是帮忙拿回书本,我没弄伤他,只是轻轻绊他一脚罢了。谁知何福钦因此记恨在心,还将孩儿的椅子藏了去,害我没椅子可坐。我承认,我用诗经相鼠暗讽他是我不对,但一切源自於他太过分了。」
王青霭不说还好,这一说让王怀仁差点昏了过去,说道:「你可知多少人想进涵文草堂学习?我好不容易才说服季先生同意,希望你奋发向学,专心念书,你却惹出这麽多事,叫我如何向季先生、何府尹交代!」
周云屏缓颊道:「唉,霭儿自小便是见义勇为之人,见弱小被欺负,总无法袖手旁观。记得有一回,邻居小孩阿毛在路上遭野狗攻击,那狗极凶,边追边吠,眼看就要咬到阿毛,还是霭儿奋不顾身,将狗驱离了,才保了阿毛平安无事。那时霭儿也不过是个垂髫小童,她个x如此,并非做坏事,也无法完全怪罪於她。」
王青霭道:「是啊,还是娘了解我。若何福钦不处处欺负人,孩儿自会当他是好朋友,礼义以对,也幸好孩儿平时勤练武艺,懂得一些功夫,这才得以助人。我不懂为何爹爹老要我进学堂,我又不考科举,在那里整天念书,实在非我所愿。」
王怀仁道:「就算不考科举,若有满腹学识,也能入仕为官,造福百姓,如此不正符合你济世救民的天x?」王青霭道:「爹爹你该明白,nv子入仕为官难矣!」王怀仁道:「何难之有?有上官婉儿为例,她虽为nvx,却勤读诗书,辅佐君王,协助内政,也能有一番作为。」王青霭吐舌道:「但爹爹,上官昭容最终还不是被当今圣上给杀了……」
王怀仁忙喊住嘴,「如此对圣上大不敬的话,千万别再说了,小心惹祸上身!」王青霭道:「易经九五曰:飞龙在天,利见大人。何谓也?子曰,同声相应,同气相求。水流sh,火就燥,云从龙,风从虎。圣人作而万物覩,本乎天者亲上,本乎地者亲下,则各从其类也。这是b喻,有相同特质的人会互相x1引、感应。主事者是什麽样的人,自然会x1引同类之人。有听闻先前开元时期,圣上励jg图治、任用贤能,但今非昔b,当前世局如何,想必爹爹b我更加清楚。您也知道雷捕头他能力、武艺皆好,可为何迟迟不去考武举,宁愿待在爹爹身边做事,也是如此道理。若非明君,孩儿便无意追随效劳,又何必勉强呢!」
王怀仁没想到nv儿竟有如此想法,一时间却不知从何反驳,他缓和了情绪,说道:「既然你有你的道理,爹也不勉强,如你不想进学堂,不如爹帮你找个好人家嫁了吧!」
王青霭一听,急忙挥手,「万万不可!孩儿尚且年轻不懂事,此时若出嫁恐丢了爹爹的脸,况且孩儿还有许多想做之事,此事还是暂缓吧!」王怀仁道:「你想做什麽事?说来让爹听听。」
王青霭面露为难之se,自忖:「这…这该如何说才好?若我老实吐露,要是爹爹不认同,岂不糟了?还是先别让他知道的好。」她心念电转,想起方才在明监厅听到的事,答道:「孩儿想帮爹爹分忧解劳,像查案或追捕犯人等事,孩儿都有兴趣呢!若爹爹不便查盲屍一案,或许孩儿可帮忙。」
王怀仁闻言怫然不悦,神情转为严肃,说道:「此事不需你的帮忙,也不准cha手,若是引来杀头之罪,可别怪爹爹没事先提醒你!」王青霭不明白为何一向做事积极的父亲,怎变得如此怕事,当下只轻轻回了声:「是。」
「让你在学堂读书,没想到不好好学习,只学会了伶牙俐齿。唉,当真枉费我一番苦心!」王怀仁说完这句话後,身子不自觉颤抖,一声叹息似是悲愤,又似无奈。他不再多言,袖子一拂,转身离开了房间。
王青霭出自一片好意,却得父亲如此回应,此刻的她心里惆怅,如秋风秋雨袭来,吹熄了暗夜里的光,打落了一地的叶,让她一觉寒冷,当下不禁打了个哆嗦。
周云屏见状,拿了件锦绣披风给她披上,柔声道:「霭儿,天下父母心,每个做父母的无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平安顺遂,你爹爹自然也是。你可知你爹为何将你取名为青霭二字?」王青霭望向母亲,心中愁绪如麻,摇了摇头。
「青意指青天,有贤明廉洁的意思。你爹向来以青天自我惕励,希望自己能当个公正廉明的好官。霭乃指云气,娘的名字当中正好有个云字,云霭同类,因此你的名字其实蕴含了爹娘两人在内,藏有我俩对你的期望与疼ai。」
王青霭道:「谢谢娘告知,孩儿对爹娘一向敬ai感激,只是爹爹对我的所作所为似乎不甚满意。」周云屏道:「只要你有这份心,总有一天你爹爹定会明白。若是危险的事咱们就先别碰了,别让娘替你担心,好吗?」
王青霭并非虚应敷衍、表里不一之人,她看着母亲,心中纠结万分,思索该如何回话才好。若她点头答应,往後做事岂不自缚手脚?若不顺从,又怕母亲担忧,只好道:「娘,我明白了,孩儿待人处事会秉持爹爹的清明持正与娘的t贴关怀,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让娘担心的。」周云屏一脸欣慰,「那就好。」
次日清晨,王青霭先行站桩练功,接着拿出绣针来到屋外练手劲与准头,以绣针做为兵器是潘雨寒给她的建议。
那一年,王青霭年岁尚小,她来到屋外玩耍,发现邻居阿毛遭野狗追击,情况危急。当时身形瘦小的她想解救阿毛,却不知该如何是好,若是上前y拼,只怕跟着遭殃。後来她急中生智,想到了妙计,赶紧捡拾路旁的石子,自远处掷向野狗,总算成功将狗驱离。从那时起,她便了解习武的重要x,也明白投掷暗器对她而言最是便捷有效。
之後,王青霭分别拜托雷千钧与潘雨寒,衙门里以他二人武功最为厉害,因此希望能拜他二人为师,向他们习武。雷千钧生x爽朗,一口答应,并以王青霭身为nv子竟愿意锻链武艺而感到意外与佩服。雷千钧着重於内功jg进,因此她要王青霭日日练习站桩、吐纳与运气,以丰厚自身内力。偶尔也会教她几招刀法,让她对刀剑走法有基本认识。
而潘雨寒x子淡薄,喜好清静,与雷千钧可说是一冷一热的对b。王青霭知他有一门「冷雨滴」使暗器的功夫,这正合她意。只是潘雨寒对於王青霭的请托一向冷淡以对,不愿接受。後来见她依照雷千钧的指示每天勤练内功,态度认真并非说说而已,才逐渐让他改观。
那日,王青霭行经衙门公堂,听闻里头有位妇人正自泣诉,说自己的丈夫乃是一名茶商,前阵子离家外出,批货买卖做生意,怕家人挂念,总会捎信告知近况。谁知後来却莫名其妙音讯全无,怕是出了事,因此一状告上官府。
王怀仁要妇人呈上丈夫所写之信,一一过目後,从最後一封信内容得知,吴姓商人已顺利将茶货售出,将自淮河搭船转至白江,推测可能在白江渡口下船,再走陆路返家。为查明状况,王怀仁派潘雨寒、方华亭两人前往白江渡口一带进行调查。
潘雨寒、方华亭为方便查探,两人身着便装,带了辨识身分用的腰牌,整装完毕後,自马厩牵了两匹马,各自骑乘,从衙门出发。
王青霭看在眼里,心想这可是大好机会,若自己能替潘捕头出一份力,说不定便能打动他,让他同意收自己为徒。想法既定,她做了准备,改扮男装,再雇了辆快脚马车,昼夜行驶,朝白江渡口而去。
两日後,潘雨寒、方华亭两人来到白江岸边,此时天才初亮,江上雾气未散,远远望去,白江一片苍茫,视线不明,岸边停有几艘船难以计数看清。
潘、方两人走向距离最近的船户,上前叫道:「船家在吗?」一名船夫闻声探出头来。方华亭续问:「借问一下,近来是否有瞧见一位…」话尚未说完,那船家一听对方只是问人,并非搭船,摇了摇手後迳自进入船舱。两人一连问了七户船家,皆遭到冷漠对待。
方华亭道:「直接询问毫无进展,看来得想想其他法子。」潘雨寒望着白江沉思,此时雾气仍在,江上景物迷蒙,他心中忽然有个不祥的预感,说道:「方捕头,你是否谙水x?」方华亭道:「我儿时老家旁有条河流,别的不敢保证,游水我最是擅长。我想大人此回派我前来,想必是想到了这一点。」
潘雨寒道:「那好极,适才船家因咱们并非船客,因此毫不搭理。咱们不如由此搭船,往北行,到淮河与白江的汇流处,亲自走这一趟,顺道探探消息。」方华亭道:「此法甚好,若发现事有不对劲,咱们也可跳入水中逃走。」
达成共识後,两人随意找了个船家,乘船往北而行。
这时间已是辰巳之交,雾气终於消散。潘雨寒总算看得分明,白江口沿岸大、小船只皆有,小船主要行驶於白江靠岸处,以短程载客为主;大船则做往返淮河用,除了载客更可承货。这时白江上大、小船齐行,水运繁荣,岸边颇有人cha0,也有店家摊贩忙着做生意,甚是热闹。
潘雨寒向船家问道:「方才江上雾气茫茫,是今天才有此现象,还是一向如此?」船家道:「这里夜晚寒冷,水气凝结,又不见风,因此每逢秋冬季节便常起雾。」
方华亭道:「若遇雾气弥漫的状况,这里的船家仍会继续行船吗?」船家道:「大多不会,通常大约待巳时时分,雾气散去,才开始行船。但也有例外,少数从淮河过来的大船会仗着此时江上船只稀少,且大船又走水道中央,因此铤而走险继续航行,来到白江时雾气也开始消散,正好靠岸到达。」
潘雨寒、方华亭两人互看了一眼,潘雨寒道:「我俩有急事正要前往淮河,可否帮我们觅艘大船转乘?因为赶时间,希望是即使遭逢雾气也会行驶的大船。」船家略一思索,道:「高老板有几艘商船,行船积极,正好离这不远,我这就带你们过去。」方华亭道:「有劳了。」
船家加紧摇橹,朝岸边靠去,远远可见一艘大船上头cha有几根辨识用的旗帜。船家愈划愈近,潘雨寒等清楚看见,此船旗帜以白se为底,中央绣有红se的「高」字,已稳稳停妥在岸边。
下了小船,潘、方两人走向高家大船,发现舷门尚未开启,仍无法登船。岸旁有间小屋,正是高家驻点所在。
方华亭上前询问里头一位夥计,「我俩要搭船往淮河汇口,借问几时可登船?」那夥计道:「此船方到岸不久,船客们才刚全数下船,船舱现正整理中,大约一个时辰後才启航。」
潘雨寒忽有想法,说道:「那也无妨,不瞒你说,我们相约友人在此见面,却不知他人是否已下船,可否帮忙查阅一下船客名册,我俩想确认他人是否已到。」
小船主短程载客,客数少,有无载错人一见便知,但大船不仅行船时间长、船客多且货物琳琅满目,为避免纠纷自然得点数做记录。方华亭知其意,接口道:「是啊,若是他人已到达,我俩也用不着前往淮河了。」
夥计微微皱眉,「可是名册并不在我这儿。」方华亭递上了个小碎银,道:「麻烦这位小哥了。」夥计顺手收下,答道:「名册在秦总管那儿,我去问问,不知你那友人叫什麽名?」
「吴柏贤,松柏长青的柏,圣贤的贤。只是他并未明讲来期,因此这半个月来都有可能会在此下船,恐怕不能只查今日的。」吴姓商人其实姓吴名柏,只有二字。潘雨寒刻意多加一字,报上了个和他相似的姓名。
「我明白了。」夥计交代了其他人代为看守,前去找秦总管。
等待期间,两人来到外头。方华亭道:「潘捕头,咱们为何不直接亮出腰牌,要附近所有大船交上名册,岂不省事许多?」潘雨寒道:「若是如此恐怕打草惊蛇,有可能收到的不过是假名册。咱们化明为暗,较有利於查事。」
方华亭道:「嗯,我还有一问,你何以多加一字,将吴柏改成了吴柏贤?」潘雨寒道:「你想想,若吴柏真发生不幸,对方若知道咱们是吴柏的友人,怎肯老实告知一切?取了个相似名字,咱们进可攻,退可守。」
方华亭道:「原来如此,潘捕头果真冷静机智,令在下佩服。」潘雨寒道:「时间有限,你在这儿等夥计消息,我到附近几艘大船探探消息,等会儿就回来。」方华亭道:「好的。」
除了高家,附近尚有余家、丁家等规模较大的船家,也有几艘是私人经营。潘雨寒问过了几家,不久,回来与方华亭会合。
方华亭道:「结果如何?可有吴柏的下落?」潘雨寒道:「肯让我查名单的船家中,只有一个名字最为相似,叫做吴柏天。另外,丁家大船与几艘私人经营的船只则不愿透露名册内容。不知高家夥计这方查得如何?」
方华亭道:「他说名单里并没有吴柏贤此人。我向他说,怕誊写错误,可否相似的名字都查查看,结果发现了个重要讯息。」潘雨寒道:「什麽讯息?」方华亭道:「他说虽然没有吴柏贤这位客人,却有个叫做吴柏之人,不过他後来临时反悔,决定不搭船了,所以名字上头被画了条横线,表示没上船。」
潘雨寒道:「嗯,事有蹊跷,这高家大船确实可疑。」方华亭道:「既然这名册非假,咱们不如出示腰牌,将人带回去向大人说明。」潘雨寒点头同意。两人再度造访高家大船,一踏进驻点小屋,方华亭随即掏出腰牌,喝道:「这里谁是当家?」
那夥计随即认出方、潘两人,前往细看牌子,见上头刻有鄢陵县捕字,心下一惊,想起捕头上门准没好事,又想起方才两人询问名册客人之事,汗珠不禁涔涔而下。
秦总管适才拿名册过来,人正好在此,他走向两人,客气道:「捕爷大人,这里由我管事,不知二位有何要事?」方华亭道:「有位名叫吴柏之人失踪,生si下落不明,他正好在你名册之上,需要你跟我们回衙门一趟做说明。」
那秦总管年岁五十几,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听闻此言,神se倒是镇定,回道:「我可随捕爷大人们前去,但吴柏此人真的没登上高家大船,就算找我去问话,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小的只能据实以报,更何况……」秦总管翻开手中名册,停留在某一页,指向其中一位名叫赵泉之人,但见赵泉姓名上头也是遭画一线。
「捕爷大人可能有所不知,像这样临时反悔不搭船的现象其实不足为奇,您可过目瞧瞧。」秦总管将名册递给方华亭,方华亭随意翻了几页,的确有好几人名字皆遭画线,不禁喃喃地道:「怎会如此?」
秦总管道:「这里虽然船客不少,但船家亦多,有时为了抢客常削价竞争。那叫做吴柏之人恐怕搭上了他家的船只,因此就算小的跟您回衙门,也无济於事。」
方华亭眉眼一皱,暗自思量。潘雨寒道:「既然如此,这本名册得由我俩带回衙门,再看大人如何审理。」秦总管哪敢违逆,只是不住点头,答道:「捕爷大人尽管拿去,大人若看了名册,便会知悉这一切与咱们无关。」
潘雨寒收下名册,两人来到岸边街道。方华亭道:「潘捕头,此事该如何是好?」虽然秦总管如此解释,然而潘雨寒是冷静且耐得住x子之人,说道:「不打紧,至少事情有了点眉目,咱们再到附近查探吧!」
步行一会儿,两人来到一间双层客栈门外。不知为何,这间客栈生意特别兴隆,往里头一瞧,用餐客人众多,简直座无虚席。潘雨寒不假思索地举步踏入,但见一楼已无空位,两人只好踩上阶梯,走上二楼。
这客栈为挑高设计,二楼除了是客房所在,也有部分座位。这些座位环绕周围而设,视野开阔,即使坐在二楼,也能瞧见下方一楼状况。这正合潘雨寒心意,於是找了个角落小桌坐下,方便眼观四面八方。
此时肚子恰好有些饿,两人打算唤来店小二点几盘小菜。方华亭原是ai酒之人,本想点壶酒来喝,即便自己酒量甚好,不易酒醉,但想起现今有公务在身,饮酒似乎不太妥当,尚自犹豫时,那店小二笑脸迎人,走了过来。
「客官今天真是好运气,林大商人造访本店,招待本店所有客人好茶一壶,不知客官是否有意品尝?」
方华亭道:「喔?不知这林大商人做何买卖,竟如此慷慨大方?」店小二道:「林大商人昨天来到本店投宿,正好是个茶商,据说这回带的这批货可是价值不斐的君山银针呢!」
方、潘两人对茶不甚了解,店小二见他俩无多大反应,续道:「客官您有所不知,此茶产於洞庭湖君山,因外形好像一根根银针,故得此名。又因内面呈金hse,外层裹有白毫,又称为金镶玉。据说文成公主出嫁时,此茶便是其中选带之物呢!」
方华亭道:「既然如此,那不可不喝了。」店小二道:「抱歉客官,话需说在前头,招待的茶虽非君山银针,却也是极品好茶。本店承蒙林大商人赞助茶饮,这一两天生意好极,您是否也来上一壶?」
方华亭点头称好,潘雨寒似乎想到了什麽,问道:「不知这位林大商人是否人在客栈里?你可知他yu往何方?」店小二一时嗫嚅,不知是否该透露客人下落,後来想起林大商人有拜托他广发消息,希望能找到快速又可靠的船家,打算前往淮河,这才答道:「我不方便说得太多,只知林大商renyu前往淮河,却不知该找哪个船家较好。」
潘雨寒不禁联想起下落不明的吴柏,回道:「请务必提醒他,千万找个安全可靠的船家,万事小心才是。」店小二正yu回话,一名身穿圆领窄袖袍衫的男子自二楼客房步出。店小二明眼瞧见,忍不住面露欢喜,头朝旁侧一点,低声道:「那位就是林大商人,可能是肚子饿了想吃东西,抱歉我招呼他去,二位的茶马上就来!」
潘雨寒顺着店小二的方向看去,那林大商人身形纤瘦,嘴上蓄有稀疏胡子,此刻林大商人正好对望过来,朝他微微一笑。潘雨寒猛然觉得此人看来颇为面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曾在哪见过。
林大商人伸手一指,口中喃喃几语,店小二点头哈腰,两人接着走向潘、方二人。店小二道:「抱歉客官,店里座位有限,林大商人有意与二位共桌,他说吃喝由他招待,如此可好?」
方华亭道:「当然没问题,我正好奇是哪位慷慨好施之人,想向他道声谢呢!」当下右手一伸,笑道:「请坐!」林大商人落落大方坐下,店小二转身离开,前往准备餐食。
潘雨寒直盯着林大商人瞧,兀自寻思。方华亭察觉了异状,问道:「怎麽了?」不等潘雨寒开口,林大商人道:「潘捕头、方捕头,可认得出是我?」方华亭身子一颤,心惊这人怎会知道他们的身分。潘雨寒已看出了端倪,道:「大小姐,你何以如此装扮?」
王青霭嘻嘻一笑道:「为了帮忙缉凶嘛!若不如此,怎能引狼出洞?」方华亭正yu再言,王青霭朝周围瞧了几眼,压低声音道:「这里不方便,咱们到里头讲。」王青霭要店小二将食物改送至客房,带领潘、方二人来到房内谈话。
方华亭紧张道:「此事危险万分,若出了差错怎麽办?大人可同意你这麽做?」王青霭道:「两位捕头武艺高超,有你们陪着我,怎会危险?」方华亭面有难se地道:「这嘛…虽然小姐您愿意这麽做,但我还是觉得如此太过冒险。」王青霭道:「若怕我遭遇危险,不如平时多教我一些功夫吧!」说着看向潘雨寒,眼神中有祈求之意。
潘雨寒不发一语,沉y了一会儿,道:「不知接下来你做何打算?可否说给我二人知晓?评估过後若有风险,我等只好先送小姐回府了。」王青霭正襟危坐,开始娓娓道来。
「我想吴柏既是商人,又莫名其妙失踪,只怕是谋财害命。况且这是吴家人自行发觉有异,当地无人报官也无人发现屍首,最糟的状况恐怕是在船上遇害。我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只好设法引出凶手。」王青霭伸手指向屋内角落四个大木箱,续道:「这些箱子,有一箱里头装着茶叶,另三箱其实只是稻草。这茶是我出发来此前向吴柏的妻子买来的,我也顺道向她打听了一些消息,最後决定用君山银针当作诱饵。」
方华亭道:「嗯,方才我俩查了几家名册,有查到吴柏原本要搭高家大船,後来却又反悔不搭,行踪不定。就算他真上了其中一艘船,若无确切证据,的确难以证明他遇害。」王青霭道:「因此我刻意扮作富商,找了这里人cha0最多的客栈,并大肆招待客人,希望藉此将消息散播出去,诱饵要撒得广,想钓的鱼儿才好上钩。」
潘雨寒道:「若如此,你该早点告诉我俩,这林大商人该由我们来扮,让你充当商人也太过危险。」王青霭道:「时间紧迫,查案要紧,甚且我也略懂水x,若真有危险,大不了我赶紧跳船逃生。」
潘雨寒道:「查案固然重要,却不能让你妄送x命,事到如今,不如让我俩扮作随从,陪伴在旁,至少可保你安全。」王青霭点头同意,三人交语,详细谋划。
商讨完毕,王青霭走出客房,找来了店小二,吩咐道:「劳烦你找人帮我跑附近几艘大船。因为此次我所带的君山银针,为保其新鲜,行程仓促,赶着明日一早卯时出发。请有意开价的船家,於今日申时来客栈一见,我再从中选出适合的船家搭乘。」店小二连连称是。
王青霭道:「对了,请务必让对方知晓我茶货之珍贵,需得避高温、高sh与光线,万万不可损害茶的品质。」店小二道:「这个自然,我会请船家多加注意。」王青霭道:「若能帮我觅了间价格合理的船家,这价钱漂亮的话,自然少不了有你的好处。」店小二道:「谢林大商人恩惠,小的随即去办!」
王青霭在客房内静候,方华亭先到外头办事,买了两套衣物,再与潘雨寒涂黑了肤se、改变发型,另行改装成寻常百姓,免得被高家大船的夥计与秦总管认了出来。
不久,申时已至。为了让来此议价的船家卸下心防,潘、方两人决意采取暗中保护的方式。客房内只留下了潘雨寒一人陪同王青霭,方华亭则提早来到客栈二楼,选了个视野分明的座位坐下,假装饮酒用餐,观察到来的所有船家。
方华亭侧眼瞥看一楼情况,有三人站立一旁,正与店小二谈话,其中一人他且认得,正是高家大船的秦总管,心想:「如此正好可试他一试,看他先前所言是否为真。」
准备妥当後,店小二进房向王青霭回报:「林大商人,经小的四处探问,共有三艘船家有意明日一早出航,分别是丁家、高家和施家。」王青霭道:「好极,有劳你请他们现场开价,写上价钱,画押弥封後递给我过目。」
「好的。」店小二领命而去,来到一楼处理,不一会儿,带回三只信封交呈。王青霭拆开一阅,其中丁家开价最低,便向店小二道:「有请丁家上楼与我商谈细节。」
方华亭在二楼持续监看,见店小二向三人说明後,有二人告退离去,留下了其中一人。店小二正要带领丁家人上楼时,外头忽有另一人奔来,挽住了店小二的手,接着在他耳边悄言几句。店小二显得左右为难,作势请两人稍待片刻,迳自上了楼。
店小二敲门道:「林大商人,方才突有情况,因此特来向您请示。」王青霭道:「进来说吧。」店小二走进房内,潘雨寒站在店小二後头守着。店小二道:「解家刚派人来说,他们愿意无偿载您一程。」王青霭心想:「天底下岂有此等好事?」当下「哦」的一声,假装有些受宠若惊,道:「这怎麽好意思。」
店小二道:「那人说,他们老板也是好茶之人,听闻是茶商有需求,便大方允诺了。」王青霭道:「但我为了放茶货,需要宽敞的客舱,至少要十尺见方,这样对方也愿意?」店小二点头称是。
王青霭作思考状,眼神顺势朝店小二後方的潘雨寒瞥了过去,潘雨寒颔首示意。王青霭道:「唉,盛情难却,那就决定是解家了。劳烦你跟他说,咱们明日卯时出发。」
船家既定,潘雨寒後脚到解家驻点买了船票,yu以船客身分陪同上船,出发前仍不忘叮咛王青霭几件要事。
次日一早,卯时将近,这时天仍未亮,四周晦暗不明,人烟稀少,极为冷清。几名解家夥计点燃了火把,在岸边接应客人。
潘雨寒来到渡口,与稀稀疏疏的几名船客一同等候上船。没多久,王青霭与两名挑夫也来到岸边。这两名挑夫是解家帮手,一人担起两个木箱,共四个木箱,小心翼翼地跟着王青霭而行。王青霭行经潘雨寒身边,两人眼神交会,互为知意。
一名看来颇健壮的中年男子见王青霭到来,态度恭敬地迎上前去。王青霭道:「阁下如何称呼?」中年男子道:「我是这里的主事,敝姓解,叫我解主事即可。」王青霭道:「解主事,此趟劳烦你了,我这些茶珍贵至极,恐怕不便放在货舱,需得一并放在我客舱里,当初我已事先讲明了。」解主事道:「是的,我这就让夥计随您过去摆放。」
船客登船完毕,准备启程。此时天se虽已透出曙光,却因江雾弥漫,远近事物难辨,大船只能缓缓行进,驶得极慢。
王青霭进到船舱,客舱里除了卧榻、一个置物矮柜,以及她带来的那四个木箱之外,别无他物。不久,潘雨寒依循王青霭於舱门留下的记号,来到客舱里。他将四个木箱两两堆起,紧挨着矮柜,後面留有空隙正好可让他藏身。
潘雨寒躲好後,王青霭於卧榻中休息静待。半个时辰过去,传来敲门声,一名夥计道:「林大商人,解主事有事找您一聊,不知可否移驾膳厅,边享用美食边谈?」王青霭道:「不了,我肚子不饿,不知解主事要聊什麽,不如到我舱里说吧!」
夥计道:「就是关於茶的一些事,但客舱窄小,怕您不舒适,这才想到膳厅聊。」
王青霭道:「这客舱我满意得很,若有事相谈,我竭诚欢迎,但请解主事别忘了带张椅子,方便促膝长谈。」夥计道:「那麽我去请示一下,您稍待。」
不一会儿,敲门声再起,这次却是解主事亲自到来,说道:「林大商人,我带了些酒菜,咱们好好把酒言欢一番。」王青霭道:「请进吧!」
门一开,解主事身旁带有三名夥计,两名进舱摆放了一桌二椅,另一名在桌上摆上了些许酒菜。王青霭道:「解主事,我真的不饿,也非好酒之人,这些酒菜就免了吧!你的好意我心领了。」解主事闻言一愣,心想如此不ai酒菜之人倒是少见,立即改口,笑道:「那咱们改喝茶,喝茶总行了吧!」王青霭心想,一直拒绝恐让对方生疑,反正只要自己不喝下肚就好,也就欣然同意。
夥计们重新准备,拿回酒菜,摆妥了茶壶茶杯。原本解主事yu留下一名夥计随侍,王青霭以客舱空间不足为由,希望舱内只留解主事一人就好,解主事只好让夥计在门外候着。
解主事缓缓坐下,说道:「林大商人,只知道您姓林,却不知阁下大名?」王青霭道:「既然我不在名册之上,就免了吧,叫声林大哥即可。」解主事道:「是的,林大哥,因为这趟船不向您收取费用,便不载於名册中,还请见谅。」王青霭道:「无妨,我反倒要谢谢你呢!不知像我这样无偿搭船的情形常见吗?」解主事道:「不一定,要看对方身分,听说林大哥这次带了批好货。」
王青霭道:「嗯,这君山银针由茶树芽头所制,采摘期仅在清明前後短短几天,加上雨天不采、虫伤不采、空心芽不采、细瘦弯曲不采等诸多限制,产量不多且制作严格,因此特别珍贵。」解主事边听边点头,不忘伸手示意要王青霭饮下桌上热茶,提醒道:「若茶凉了,滋味就不好了。」王青霭刻意忽视不理,滔滔不绝地道:「我这君山银针,茶身布满白毫,冲泡後香气四溢,滋味甘醇,令人回味无穷。不只如此,关於此茶还有一些传说呢!」
解主事见对方只顾着说话,迟迟不喝茶,眼神开始飘移,有些坐立难安,显得愈来愈不耐烦。後来王青霭说到一半时,解主事打岔道:「既然这茶这麽好,那留下吧!」
「嗯?」王青霭脸露疑惑,问道:「这话什麽意思?」解主事生得鼻尖眼小,此时他面皮微微ch0u动,更显狰狞,道:「老实跟你说了吧,其实这趟船并非无偿,把茶留下,当作船资。」王青霭不服气地道:「当初不是已讲好,怎忽地反悔?」
藏身在木箱後方的潘雨寒,早已拿出几支冷雨滴,按捏在手,若有状况即可出手。潘雨寒擅使的兵器,除了刀和九龙索之外,尚有这状似钢钉的冷雨滴,此乃他特制暗器,通常用来作远攻之用。因登船时不可携带兵器,得统一交由船家保管,潘雨寒当初便计画将冷雨滴藏在幞头里,以备不时之需。
解主事「哼」的一声,回道:「天底下岂有不劳而获之事,若你不付船资,只好让你就地下船。」王青霭露出惶恐之态,结舌道:「就就地下船……这…这是何意?」解主事诡邪一笑,「你说呢?」
王青霭神se紧张,身子不禁发抖,颤道:「你…你要多少船资,我给你就是…有话好好讲……」解主事道:「刚已讲明了,这四大箱茶就是船资。」王青霭赶忙解释:「可是这四箱茶我正要交付给我的友人吴柏,咱们从商要讲求信用,船资我再另行给你就是。」
解主事面有得se地道:「不用这麽麻烦了,吴柏他已不在这世上了。」王青霭装作不相信,反问:「你何以如此断定?你认识他吗?」解主事将嘴一咧,森然道:「他前不久才搭上我这船,因付不出船资,只好…嘿嘿……」
王青霭脱口而出:「果然是你!」她故作惊惧,起身一步步後退,往後方木箱靠近。见王青霭已远离,潘雨寒认为机不可失,打算先擒了解主事再说,两支冷雨滴对准了他一手一脚,迅捷发出。解主事来不及反应,「唉呦」一声哀叫,右手、右脚鲜血溢出,已然受伤。
「快来人啊!」解主事惊觉客舱里另有他人,一阵叫喊後便要夺门而出。潘雨寒身手俐落,翻身跃出,右手上前一抓,左手一个扣锁,立即将解主事擒拿住。此时舱门被打开,原本守在外头的两名夥计见解主事被擒,均感讶异,一时愣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潘雨寒押着解主事走出客舱,向外移动,王青霭跟在一旁戒备。解主事惊道:「你…你是谁?要带我去哪里?」潘雨寒道:「鄢陵县捕头,要捉你进衙门。」解主事一听吓得魂都飞了,忙喊:「快救我!」
两名夥计兀自犹豫不决,不知是否该上前救人。潘雨寒道:「你们谁敢动手,就是共犯。」王青霭接口道:「还不快去将船靠岸,若能让所有人安然下船,我定向大老爷赞你们功劳。」两名夥计对看一眼,赶紧前往通报其他同伴。
「喂,别走啊!」解主事边喊边移动,潘雨寒带着他来到舱外船头处,拿条绳子将他双手绑了。其它船客听闻声响,纷纷来到外头探看,见解主事坐倒在地,身上有伤,甲板上鲜血滴落,均不禁掩面失se。王青霭忙道:「各位别怕,此人谋财害命,已遭逮捕,等会儿船一靠岸,大家赶紧先下了船吧!」
话才说完,三名夥计手持大刀,来到船头yu了解状况。解主事看着那些惊慌失措的船客,向夥计们使了个眼se,三名夥计随即递出大刀,将船客们驱赶至船头一角,予以挟持。
解主事虽已被擒,却是有恃无恐,大声道:「劝你还是放了我,免得这些船客遭殃。」王青霭道:「哼!怕你不成!大夥儿别怕他,大不了咱们跳船离开便是。」这时yan光透s,江雾渐散,视野愈来愈明,方圆五里内事物已看得清楚。船客们低头看向湲湲流动的江水,均自犹豫,不知是否该往下跳。
其中一名夥计为吓阻船客跳船,大刀挥去,挡在舷墙之上,船客们惊呼一声,不由得後退几步。潘雨寒怕那夥计伤了船客,在手中无兵器的情形下,只得再掷出冷雨滴。冷雨滴飞快s出,正中那夥计右臂,夥计手中大刀锵锒落地,潘雨寒赶紧欺身过去,捡起大刀,扬手一挡,站在众船客面前护卫。
趁此时机,解主事不顾脚上之伤,忍痛站起身来,向另外两名持刀夥计靠近。王青霭想出手阻止,却是手无寸铁。她扫视四周,发现甲板上尚有几个瓶罐与杂物,索x一一捡起,朝解主事与两名夥计丢去。
「别管他们,咱们快走!」解主事一声令下,三名夥计不再理会潘、王两人与众船客,搀扶起解主事後,四人往船舷方向移动,他们心知那里平时挂有一艘小舟,方便离开大船用。其余船员夥计因懂得水x,早已停止驶船,相继跳水,弃船逃离。
「逃哪去!」船客既无x命之虞,潘雨寒专心追捕解主事等。他立即奔了过去,以手上大刀与两名持刀夥计交战了起来。地抓我?」潘雨寒道:「谋财害命。」解主事道:「试问害了哪条命?」潘雨寒道:「吴柏。」
解主事露出不置可否的神情,正yu再辩,王青霭和方华亭同船,已驶到潘雨寒小舟旁。潘、方两人将解主事押送上船,才一靠岸,听见一名小船船家大喊道:「方捕头,我们在江上发现了一具浮屍。」方华亭道:「在哪?快带我们过去瞧瞧!」
潘雨寒押领着解主事,与方华亭、王青霭一同上了小船,那船家摇橹行船,竟是朝解家大船缓缓驶去。来到大船船尾附近,一具男屍浮於江上,方华亭靠近检视一番,发现那男屍双手缠绕着一条缆绳,而缆绳的源头正绑自於解家大船。
方华亭道:「看样子,这人像是被丢下了船,可能有所挣扎,胡乱抓了条绳子想求生活命,没想到最後还是溺si了,这绳子能缠得如此之牢,恐怕也是天意。」
「我们会请吴柏的家属来指认,并请仵作来验屍,看你还有什麽话说。」潘雨寒刻意看向解主事,解主事知大势已去,只是低垂着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潘、方二人顺利带回犯人,王怀仁询问两人如何循线找到凶手。在王青霭拜托之下,两人没透露她参与缉凶一事,至於假扮林大商人一事则改口为潘雨寒所扮。
此案侦结後,王青霭一如往常在庭院里练内功,潘雨寒前来找她。王青霭道:「潘捕头,爹爹应该不晓得我一同去缉凶吧?」潘雨寒道:「放心,我和方捕头知道如何应对。」王青霭长呼一口气,「那就好。」
「以绣针作练习吧!」潘雨寒忽然吐出这句话。王青霭两眼圆睁,先是一阵愕然,後来双眉呈两弯新月,笑道:「这麽说,您是答应啦!」潘雨寒眼神投向远处,道:「此回要不是我暗中在一旁护着,你恐遭危险。为保安全,你仍是得学些防身之术。我思前想後,可传授予你冷雨滴这门暗器功夫。」王青霭喜不自胜,拱手道:「是,师父!」
「考量携带与练习之便捷,可以绣针为器。你别小看这绣针,绣针既细又轻,若能掷得好、丢得准,其余暗器皆可轻易上手。」王青霭连连称是。
接下来的日子里,潘雨寒若有闲暇,便过来指导其手法。王青霭亦是好学,一有时间即练劲、练投,从原本的单掷,到现在可一次多掷。欣儿常替她端来针线与几张绣布,为了不让母亲起疑,王青霭练习时,欣儿总会在一旁针些绣品充数。
几年过後,潘雨寒见她手法娴熟,亦是赞许,为了和冷雨滴做区别,特定命名为「千里绵云针」,盼王青霭能勤加练习,即使身在遥远处,也能一掷中的。
想起自己遭逢退学,以及昨日与父亲一番谈话,王青霭一声轻叹,心想无论如何得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她指缝夹放三针,朝十步远飘落的树叶一掷而去,却仅仅中了两片叶子。
欣儿在一旁瞧着,说道:「小姐您怎麽了?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平时您至少可中七叶呢!」王青霭道:「是啊,关於当铺一案,我仍觉有可疑之处。」她想起雷千钧曾说要再往当铺一趟蒐证,说道:「欣儿,我有事到街上去,晚些回来。」当她快步走到门边,欣儿急忙叫住了她:「若老爷问起该怎麽办?」王青霭道:「就说我到清鸿寺找方丈大师静心忏悔便是了!」话一说完,早已不见踪影。
王青霭头上紮了个髻,戴上平式幞头,一身朴素便装,随即出门。来到万家当铺门外,雷千钧与两名差役正好从里头出来,两名差役告退後先行回府,独留雷千钧在场。王青霭见状走上前去,问道:「大师父,里头情况如何?可另有发现?」
「砍毁护栏所用的兵器,以及si者颈上一刀,两者显然不同,若不是凶手至少有两人,恐怕就是一人能使两种兵器。拥有锐利兵器与俐落手法的,我心中倒有几个人选,只是…只是……」雷千钧忽然踌躇,不知是否该继续说下去,王青霭接口道:「是因为si者眼盲的缘故吗?」雷千钧道:「原来你也知道这事。」
王青霭摇头道:「我只是猜测罢了。大师父,为何眼盲便不能追查,究竟是何道理?」雷千钧眼瞟了四周,道:「这里人多,咱们一旁说去。」
两人来到空旷处,确定四下无人,雷千钧道:「你有所不知,前阵子圣上移驾华清g0ng,遭遇刺客攻击。那刺客灭尽烛火,趁暗偷袭,虽然最後被制伏,但朝廷不容许此事再犯。有人推测那刺客既有本事在黑暗中识物,必然是盲人所为,朝廷因此下了密令,全面诛杀懂得武功的盲人,或是将之逮捕入狱,以绝後患。」
王青霭道:「其他盲人真是无辜,若是如此,会武功的盲人恐怕也装作不懂了。」雷千钧道:「正是如此,所以凡是盲人遇害,因难以证明是否习武,只能罢手。谁知演变到後来,有贼人利用此点任意妄为,刻意刨了受害者之眼,充作盲人,藉此躲避追查,令人气愤难耐!」
王青霭道:「原来如此。大师父,接下来您打算怎麽办?当铺一案当真算了吗?」雷千钧道:「我当然不愿就这麽算了,若可查出是谁所为,予以严办,至少可遏止此一歪风。」王青霭道:「嗯,大师父,我还有个疑问,不知这冥门是何门派?据说也和盲人有关,倘若朝廷下令逮人,这门派岂不首当其冲遭了殃?」
雷千钧面有凝se地看着王青霭,露出一副你怎会知道这麽多的表情。王青霭尴尬一笑道:「呃…我在客栈里无意间听别人说的,好奇嘛!」雷千钧道:「确实是,自从那次华清g0ng事件发生後,没人敢再自称是冥门中人,多数人就此隐姓埋名,免得惹祸上身。」
王青霭想起那天父亲和雷千钧、潘雨寒等谈起伏牛山两具无名盲屍事件,雷千钧说他认识冥门中人,想前往查探消息,便试探x问道:「大师父,接下来几天您会待在衙门吗?有没有空再教我几招刀法?」雷千钧摇头道:「近来案件繁多,几日後我还得前往伏牛山一趟,等我回来後再教你吧!」王青霭道:「是的,大师父,希望您这一路顺利,徒儿会自行好好练功的。」
「青霭啊,你学堂那边没事吧?看大人的模样似乎不太高兴,可别让大人替你c心哪!」王青霭脸上一红,道:「我决意不去学堂了,我又不考科举。」雷千钧道:「看你对练武如此有兴趣,难不成想考武举?」王青霭吐舌道:「若要考武举,大师父您b我更有资格呢!」雷千钧叹气道:「近来边境战事频繁,老百姓生活已够苦的。世局如此,我宁愿帮忙多破些案子、多抓些恶人,至於武举嘛,此时不宜,另待时机。」
王青霭听了心有戚戚焉,暗想:「大师父这心思我懂得。」
夜幕低垂,星斗满天,众人正自酣睡,大地一片寂静,仅剩月儿伴随着虫声唧唧,独自缓缓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