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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大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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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白鱼?奚然的徒弟,他收的你?”

“是,是的。我真的不认识什么邪修,前辈,请您相信我!”

钟瞬看向灵鸟,嘴唇颤抖起来,他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相信,但这件事事关重大,要真的是上元卷土重来,他们宗门必然要提前做好准备。钟瞬看灵鸟那在意的态度就明白,上元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邪修。

“知道了。我会调查清楚。”

灵鸟说完这话,就闭目养神。

钟瞬不知道灵鸟相信没,他无意识摸着林白鱼送给他的链子,一时之间也有些茫然。他以为只要他真心待对方,迟早有一天林白鱼会被他的心意感动,何况师父还主动送给他这条珍贵的项链,肯定对他也是有好感的。不过在知道苍域后,钟瞬也许早该明白,他出现的太迟。

飞舟到怀山宗用了大概两天时间。

他们直接到宗门护山大阵前,那里面蕴含着极为充沛的灵力,一看就非常大气磅礴。这也只有像怀山宗这样的大宗门才能如此奢侈,能够构建覆盖宗门十几座洞府,还有山下的城镇,后续需要的灵石那都是按上万计算。

不论见过几次,钟瞬都为这个阵法震撼,见识到力量的迷人之处,没人不会产生想要将它占有的想法。

灵鸟回到自己的地方就感觉都肆意放松许多,它朝苍域说:“等下我会让弟子带你们去见师弟,你们自己商议吧。”

“师弟?”苍域疑惑的问了句。

灵鸟表情僵了下,它干咳了一声,底气不足的解释道:“我的……姬秀风让我这么喊的,就是宗主,都徊啦。我回自己洞府了。”

苍域若有所思的看着灵鸟近乎逃跑的背影,暂且将这事放下,麻烦怀山宗弟子将他们带去大堂。

钟瞬没想到灵鸟竟然就这么干脆的把他扔给苍域,他跟在他们身后,颇有些无语。对方信誓旦旦的会说调查清楚,结果就是这吗?他还没走两步,一个过于艳丽的红衣修士御剑到他前面。虽然没有见过,但钟瞬几乎是下意识就知道这位就是姬秀风。

“差点忘了,你跟我走,我带你去医师那边看看。”

“呃……”钟瞬下意识看向晏羽然。

晏羽然被这绝色美人吸引了一下注意力,但也只是看了一眼,在瞧见钟瞬类似求助的目光时,他忍不住笑了下:“如果你身上还有其他契约,还是让医师看看为好。”

“干嘛呀,难道我看起来就这么不靠谱吗?”

姬秀风不满的挑起一双柳叶眉,怒气冲冲的看着钟瞬。

钟瞬被姬秀风的美貌给震慑了下,他自认见过不少出色的修士,但像对方这种美得张扬的还是一绝。

生怕对方误会,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那就麻烦师叔了。”

“哼,知道就好,”姬秀风朝晏羽然挥了挥手,“你要不要也一起去看看?”

晏羽然还以为他们关系不好,没想到姬秀风会关心他,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看向苍域。

“怎么的,难道怕我害你不成?”

姬秀风这急脾气看着晏羽然那不安的小动作,又生气了。

苍域虽然相信怀山宗,师尊也是坐镇的仙君,在这里应该是安全的。只不过他也知道晏羽然复生醒来就在桃源镇,接触到的都是那些单纯良善之辈,让他一个人在这已经算是“陌生”的地方必然会不安,苍域还是希望对方在他身边。

“等下我带他一起过去,这次上古秘境也需要师尊帮忙。”苍域委婉的拒绝。

姬秀风耸耸肩,没再说什么,示意钟瞬跟着他走。

苍域曾经也是怀山宗弟子,对这里的一切轻车熟路,反而晏羽然这个常年闭关镇守的对一切都充满茫然和好奇。

当意识到对方已经忘了他们曾经在这里生活的一切,苍域脸上不自觉流露出一丝黯然。他曾觉得师尊活着,这就已经足够了。但只是看着,他又不满足了,有时候更是生出将晏羽然囚禁起来,这样对方就能属于他一个人的想法。只是苍域知道,仙君对这种做法很是唾弃。

从成为晏羽然的徒弟开始,对方就非常排斥这种做法。

苍域记得好像是某个宗门报出来一件丑事,他们一直认为失踪的师叔实际上是被他徒弟囚禁起来,而原因自然是因为求爱未果,就想出了这样的歪念头。

那时候他刚从宗门的试炼出来,刚兴奋的要跟师尊告知他已经筑基成功的消息,就被对方无意中释放出来的属于大乘大能的气息给压抑的快要呼吸不过来。那时候,苍域甚至有种濒死的窒息感,脑海中闪过一幕幕场景,只是太过模糊,他根本捕捉不到。

也就是在这一刻,苍域意识到,他的实力距离师尊到底差了有多远。

“师……尊……”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苍域艰难的喊出声。

奚然仙君回过神来,猛然收起气势,他满是愧疚又神色复杂的看向脸色苍白的苍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苍域深吸口气,他知道仙君脾气温和,不会因为一些小事大动干戈,所以必然出现什么问题让他差点失控。

“抱歉,苍域,我……”

“师尊,我没事,”苍域连忙说,他小心翼翼的看着那出尘的仙君,“可是宗门出什么问题了?”

奚然仙君摇头:“倒也没有。只是有修士找到我们想请我们宗门为他讨回公道,他被他徒弟关押十几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逃脱出来,结果他那徒弟却说是因为过于深爱他,想要道友一直陪着他,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苍域听闻,心里松了口气,幸而不是因为他才生气的。

“苍域,你要记得,”奚然仙君的表情和说话的声音都变得正经严肃起来,“我最厌恶之一的就是这样的人,你身为我的徒弟,若是当真心悦谁,可不能做出这种失了理智的事。”

苍域想他那时候必然不会想到,多年后的自己竟然对师尊产生了这样的念头。

那时候的徒弟正高兴师尊注意到他筑基成,还赠送了他不少灵石和法宝。比起其他师父,那大方富有的着实是让人嫉妒。

“阿域,有人在等着我们。”晏羽然不明他这个在过去曾是他徒弟的魔尊为何出神,他虽然没了记忆,但性情倒是没变多少。

早就被姬秀风还有宗主交代过的怀山宗引路弟子在见到传闻中已经陨落的奚然仙君还是有些震惊,饶是他这般沉稳,也忍不住打量了几眼。但让弟子困惑的是,在那些人大谈特谈当中明明决裂的恨不得斗个你生我死的师徒看来关系挺不错的。

虽然苍域选择进魔域,但他在怀山宗可是有不少人崇拜敬重,再者他成为魔尊反而隐隐让魔修跟他们的关系缓和,很多修士其实并没有那么抵触反对苍域。

尤其是他们怀山宗。

弟子心想,说不定这次是个好机会,毕竟苍域身为魔尊,上古秘境他肯定也要进去的。

苍域回过神,那张素来稳重的脸上露出一丝窘迫,就算没有一直看着根本不会发觉。但晏羽然却敏锐捕捉到他这点情绪,他勾了勾唇角弧度,记忆中似乎也曾经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所有人眼中总是板着一张脸的苍域,实际上也是情绪丰沛的人。

“麻烦你带我们去见宗主吧。”晏羽然落落大方的朝怀山宗弟子说。

那弟子受宠若惊的点头,瞥了眼没说话的苍域,转身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都很安静,直到看到宗门大堂院子里斜长出来的树叶枝条,那是他们宗主喜欢的树,他也不知道叫什么。但见到这,无疑是让弟子心里松了口气的,他也没想到这短短几分钟的路竟然如此难熬。

怎么这些前辈们一个两个都如此沉默。

“多谢带路。”苍域随手从乾坤戒指里拿出一枚上等灵石递给弟子。

那弟子愣了下,还想说什么,苍域已经带着晏羽然进了大堂。

怀山宗新一任宗主都徊也是个颇具有传奇的人,年少无灵根,偏偏以身炼体硬生生的达到金丹期。这之后更是获得让人眼红的奇遇,不但身体洗经伐脉,生出天灵根来,更是得到来自飞升老祖的传承,修为一跃而上。年纪轻轻已经进阶到化神初期,只不过都徊为人阴郁冷漠,公事公办,一度让怀山宗不少弟子都不敢来找他。幸而,大部分的事也是由其他堂主解决,宗门运转倒是一切正常。

苍域刚踏过门槛,一道灵气化为利箭朝他攻击过来。那速度快到肉眼捕捉不到,不过他早有察觉,轻而易举地挡了下来。

晏羽然等到那利箭掉落到地上才注意到,他满是惊愕,不明白怎么就兵刃相见。

“看来你修为没有倒退。”都徊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晏羽然惊疑不定,他茫然的看着苍域,对方朝他笑了下安慰他,他们一同走了进去。

“你这招呼方式也没几个人可以适应,我还以为这几年你有所改变。”苍域语气熟稔的开口。

都徊哼了声,他倒不是晏羽然想象的一副阴郁厌世脸,倒是俊朗英气,在加上身量颇高,总有种奇怪的割裂感。晏羽然想,他倒不是应该以“声”取人,毕竟苍域那番成熟稳重的模样,实际上心头也是细腻温柔的。

“不是说永远不回来怀山宗?”

都徊无视苍域身边的晏羽然,重新坐回到他的位置上。

晏羽然敏锐的感觉对方不喜他。这倒不应该,毕竟他失去记忆前可是坐镇怀山宗的奚然仙君,难道他做了什么对不起都徊的事吗?

这种茫然无知的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苍域叹了口气,“都徊。”

只是喊了个名字,那阴郁的怀山宗宗主表情就变了点,不情愿的看向晏羽然。

“奚然仙君,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晏羽然:“……”

他不由看向苍域,心里翻滚着的情绪有点酸涩,不知是该高兴他的低落被徒弟注意到,还是原来这种被重视的感觉让他失态。晏羽然觉得他向来是矜持的,但是这种被护着偏爱的不同确实让他心绪翻涌。当然,还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以为他隐藏的很隐晦,可苍域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

至于都徊的主动招呼,晏羽然倒是没什么感觉。

“一切安好,多谢关心,”晏羽然疏离而礼节性的回复,就算失忆他也莫名的知道他跟都徊不对付,“只是还未恢复记忆。”

“嗯。那就……”都徊的话顿住,转而若无其事的继续对苍域说,“这次不但有上古秘境需要我们处理,谢前辈的试炼也快要到时间开启了。”

这是怀山宗从几百年前开始的传统,谢前辈是他们早已飞升的老祖,因思虑每一任宗主和弟子懈怠修炼,继而每一年都会耗费大量的天才地宝来打开她制作的试炼关卡。在那里面,他们会面对很多来自其他大域的修士,要是一场都没赢,那可是会遇到比死还要残酷的惩罚。

就连晏羽然也无法逃避不能进入里面。

苍域最主要的其实就是为了这个回来怀山宗,师尊在面临危险时已经可以足够自保,但他还没有恢复战斗本能,他怕在试炼里面会输。

“我知道,”苍域点头,“这个我自然也要去,高文远回来没?”

“从禁地逃了。”都徊面无表情开口。

“你那禁地确定不改改吗?”

都徊阴郁的瞥了眼晏羽然,“我记得百年前我就拜托奚然仙君来处理这事。”

晏羽然:“?”

感情这事还是他的责任?

苍域知道都徊刻意针对晏羽然,也是因为他的师弟姬秀风,他也不是那般小气之人,这其中显然有什么误会。他的师尊不会是这样不负责任的人。

“从我拜入师尊门下为徒,他教导我一直矜矜业业,面对宗门事务也积极处理。他并不是这样的人。”

都徊听到这话,觉得牙有些痒。

他知道他们师徒情深,但这么多年苍域都没看出来奚然仙君的本性吗?这家伙说好听点叫仙风道骨冰清玉洁,实际上根本就是不问世事。在没收苍域之前,根本没有人能叫得动晏羽然。

虽说禁地也不是奚然仙君的职责,但苍域那句“宗门事务积极处理”还是让都徊心情颇为复杂。

想反驳,又说不出口。

毕竟因为这个问题,苍域和他闹过不愉快,反而没什么用。谁能想到看来成熟稳重的家伙竟然也会因为这个话题恼羞成怒,还会言辞锐利的反驳,戳他痛点。

晏羽然迟疑的开口:“那禁地是有什么问题吗?”

“你打算管了?”

都徊抬眼,他本觉得苍域说晏羽然失忆是对外说辞,但如今难道是真的?要不然堂堂奚然仙君说这种明知故问的话,这不是让人嗤笑嘛,还是说他对宗门之事当真一点不上心?

苍域闻言看向晏羽然,他以为师尊恢复记忆,但模样昳丽的青年的表情没变,还是温和的。

但他知道这种温和跟以往的奚然仙君是相差甚多的,那时清冷疏离的师尊所表现出来的不过是礼节和教养,他对任何人事都不记心。正因为这样,如今的苍域得到的温柔就好像镜花水月,他不是透过失忆的晏羽然看向谁,而是觉得这点特殊迟早也会被收走。

苍域也不知道他到底希望晏羽然记起来,还是就保持现在这样。

晏羽然有些窘迫,他下意识想要在苍域面前表现好,自然是认为自己并不是什么事都不管的人,但都徊说的他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我……我不知道要怎么处理,”晏羽然语气有些委屈又难过,他们希望出现的人并不是他,即使是寥寥数语他也知道曾经的他必然是十分出色厉害的人,“要是帮不上忙,就算了,我很抱歉。”

都徊愣住,表情里难得有几分不知所措,僵硬的看向苍域。

这个不问世事的仙君真的失忆了?!

这样一幅好像他被欺负的表情,就连都徊这个原本对晏羽然多少存在些不满的怀山宗宗主都尴尬了,他也没想过一个人真的会转性如此之快!何况,当时晏羽然他们匆匆下山前往秘境,这之后几年发生的事,简直是让所有宗门都措手不及。

毕竟堂堂怀山宗里被很多人看好的大师兄竟然投奔魔域,还一举成为魔尊,这事的震撼程度要不是因为他们是大宗门压了下来,他们怕是要先乱了。

虽然苍域后来主动联系都徊说明了原因,但他还是耿耿于怀。

“禁地的事反正也这样了,等师尊恢复记忆再说。我这边已经让人去查文高远的下落,到时候你打算怎么处理?”

苍域也不想因为这件事僵在这里,事已至此,左右发生了,他们还有更重要的其他事要处理。

都徊点头:“他跟魔修合作,又背刺你,按照宗门规矩是直接毁了灵根,逐出怀山宗。”

“好。”

苍域知道都徊不会偏袒任何怀山宗弟子,哪怕文高远是已经到元婴的大能。文高远显然也知道,所以才迫不及待的要跑走。

关乎正事,都徊倒是勉强积极了几分,他们商议了下上古秘境的事。怀山宗这边姬秀风到时候会跟苍域一同前去,那美艳的修士虽然性情嚣张任性,但是在这大事方面向来是很有主见,又担得起大任。天门宗那边也会有两个化神期以上的修士协助帮忙。

“现在宗门新一代并没有什么天赋过于出众的,”都徊说,虽然他们这辈的还在,但苍域选择魔域那边无疑是让他们怀山宗整体的实力都少了一大截,他向来不会拐弯抹角,直截了当的说,“不管你当时因为什么原因去了魔域,我们怀山宗永远接纳你回来。”

苍域听到都徊的话,心头生出一点感动,还有些难为情。

这么直白的感情向来是他所招架不住的。

“嗯,我知道。”

都徊咳了一声,他说这话已经让他十分羞耻,活了两百多年,这些话还是如此难以启齿。

苍域勾了勾唇,低声说:“你要是对你师弟也这么坦白,我想也不会拉扯到现在。”

“你自己的事都没处理好,滚滚滚,我还有很多宗门内务要处理。”

都徊就知道这家伙实际上也是个小心眼记仇鬼,他没好气的送客。

晏羽然一直默默在旁边看着没有说话,这种什么也不知道的感情实在是太难受,尤其是苍域跟都徊表现的那么亲近,他心头有种酸涩难受的感觉涌现出来。尽管早就意识到对自己徒弟有非分之想,但这种想来是不允许的吧,他是对方的师父,看来也是苍域一直敬重崇拜的人。

若是让苍域知道他有这样让人不耻的念头……

“师尊,你脸色好苍白,是否身体哪里有恙?”

两人走出宗门大堂时,苍域关切的询问。

他对于晏羽然那一头青丝变成的银白长发还满是痛心,即使知道对方能捡回一条命已是足够幸运,但苍域还是希望师尊能够好好的平安的活下来。

晏羽然生怕他那样的念头会吓到苍域,还是隐忍的摇摇头。

“我无碍,只不过这里给我一种熟稔的感觉。”

“那师尊我陪你走走,也许能想起来。”苍域立马说,语气里都多了丝急切。

“阿域刚才不是答应了那位修士,也许他在等我们。”

“也好,那我们先去医师那里。”

虽然苍域觉得姬秀风肯定没那个耐心等他们过去,他刚才也不过是推脱的说辞,但晏羽然的情况确实也应该检查下。他那时候凝构的身体里面掺杂着很多不确定因素,晏羽然不知道他痒了多久,也是最近才苏醒过来,之前他昏睡了很久。

苍域召出飞行法宝,这里距离医师那里还是有一定距离,如今晏羽然的身体还很羸弱,他不想师尊再出什么问题。

晏羽然坐上去,好奇的问:“我看很多修士都能御剑飞行,那两个人也可以吗?”

苍域心里一跳,饶是他这般沉稳的性情也无意泄露出一丝期待。这时候的师尊还没有恢复力量,若是想要御剑,必然是他主导,那样的话是不是晏羽然靠在他身后就要贴近他了。尽管他们已经做过亲昵的逾越师徒关系的事,只是那时候仙君都是不清醒状态,到底是有种让人心酸的疏离感。

“师尊想试试吗?”苍域低声试探的问了句。

晏羽然自然想,只是不好意思,还是矜持的拒绝了。

“没事,等我恢复了自己也可以御剑的吧。”

苍域失望,“自然可以。”

气氛莫名的有些低糜下来,晏羽然总觉得他好像错过什么,只是他看苍域已经转头操控飞行法宝飞跃山峰间,也不好在说什么,干脆也沉默的望向那些连绵的山峦。怀山宗常年大雪覆盖,这似乎每一个大宗门都是如此,一片白茫茫的,也就显得那些房子点缀的反而有几分人世间的感觉。

修仙之路从来都是不易的,不但要忍受漫长枯燥的修炼所带来的孤寂,相识相知的人可能慢慢都失去的痛苦,还有进入秘境寻求天才地宝所遭遇的危险以及勾心斗角,失去得到从来都是无法预料到的。就像那些让人殷羡的奇遇,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

或许正是因为这样,始终保持本心是最为难得可贵的。

晏羽然忍不住想过去的他有坚持吗,还是也在这漫长的修仙路上迷失了。

“阿域,过去的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开口问道。

苍域显然没想到师尊竟然问这种问题,他有一瞬间陷入到过去种种回忆当中,竟是感觉原来他认识仙君已经快三十年了。这对凡人来说是很漫长的时间,也许就是他们的半生,而在生命漫长的修士眼中,这个时间或许也不值一提。

毕竟哪怕有认识上百年的,也有可能因为利益冲突而争锋相对,拼个你死我活。

“师尊是个很好的人。”

苍域不知道怎么形容,他想了很多夸赞的词,但那些都完全不够。

对他来说,晏羽然是将他从黑暗里拉出来的人,无论谁都无法比拟的。

晏羽然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他并不是为了让苍域夸,只是对于失去记忆的自己,过去空缺的一大块没有被填补,那种不安定的感觉就永远无法消除。尤其是在那些曾经他应该非常熟悉的人出现后,这种茫然感就更加严重。

“我并非这意,”晏羽然轻声说,“只是这个宗主说那个禁地百年前就应该处理,如果是因为我的原因而导致出问题,我心里难安。”

苍域见此,有种想要将晏羽然抱在怀里安慰的冲动,那些汹涌的情绪快要压抑不住,他当真怕哪一日就将这些完全泄露出来。只是这样必然会吓到师尊,或者对方干脆离他远远的,这是苍域无法忍受的,所以他也只能克制着隐忍下来。

“那禁地的事和师尊你无关,本就是宗门发现问题没有处理,再者也是都徊不在意。这存在几百年的问题,又怎么可能那么简单解决。”

原来那禁地有个问题,只要向天道发誓脱离怀山宗,就再也关押不住了。

这是天道允许的,就算晏羽然是飞升大能,他也阻止不了。

文高远既然已经不愿意当怀山宗弟子,苍域自然也就可以放手让封蒙处理这事。至于怀山宗表态,苍域也是优先让他们确定解决方式。

“原来是这样,那那个文高远又是什么样的人?”

晏羽然松了口气,既然如此这个禁地问题还真不是可以轻易解决的。

“文高远啊,我对他也不是很熟悉,只知道他是投靠怀山宗的,后面呆了几十年,那些弟子对他倒是颇有好感,说他温柔体贴,心细,经常私下教导一些修炼瓶颈的弟子。不过一直没有道侣,对外是说一心修炼。”

苍域虽然被文高远背刺,但评论他倒也没有恶意不公,只是他也不明白对方到底是受谁指使,还是他们之间什么时候结怨过。

晏羽然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们也没有接触过的原因。

“师尊,到了。”

苍域将飞行法宝安稳的停到医师的房子前,下意识的伸出手来。

晏羽然自然的将手搭上去,下了飞舟后,他才反应过来,赶紧收回手,只是耳朵的发红出卖了他的情绪。

苍域自然注意到,他只觉得心头痒痒的,恨不得现在就不顾一切的抱住对方亲下去。

那唇,是那样柔软而美好。

只是这些到底只能成为苍域所臆想的,他还无法忍受晏羽然会疏远他的这种可能。

苍域跟晏羽然走进去,姬秀风果然不在,没成想林白鱼却守在床边。

钟瞬昏迷着,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好,浓眉紧皱,整个人的气息都有些萎靡。晏羽然没想到情况会这么严重,不由多看了对方几眼。好歹也是一起生死与共过,钟瞬人也不坏,还是他的徒孙,表示下关心也是应该的。

林白鱼瞧见晏羽然,本来还算平静的脸上显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但在他身边看到苍域后,那些通通化为委屈,一副楚楚可怜的意味。

晏羽然多少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在知道自己曾经拆散过林白鱼和苍域后,他甚至有种他是不是什么恶毒的人。若他们真心相爱,晏羽然还做这种事,他都要唾弃自己了。只是过去到底发生什么,他也着实还想不起来。

他们师徒,变成这样,这并不是晏羽然想要见到的。

“他这是怎么了?”苍域问。

医师开口:“他之前伤及内里,全靠灵药吊着,所以后面会显露出来,不过没什么大碍,只要好好修养就可以了。”

林白鱼眼神忧郁,他没有开口,而是看了眼苍域,在发觉对方全然不在意他的眼神后,整个人颓废而可怜。晏羽然见状都有些于心不忍,他想要开口安慰一番,却被苍域阻止。苍域早就清楚林白鱼的小伎俩,相处这么久,他也不会在被对方欺骗。

“麻烦前辈帮我师尊看看,他身体有些不适,我担心有什么问题。”苍域言词恳切的开口。

医师点头,招呼晏羽然到他诊断的房间。

苍域也打算离开,还是停下脚步:“白鱼,我念你是同门师弟,不想因为我们的事而惹出什么问题。”

“你说的什么问题?”

林白鱼压抑着声音,满脸委屈的控诉,“我们之间的感情就如此让你不堪吗,还是你当时对我表白是为了戏耍我?我们都知道是因为谁的原因,苍域,宗主还有其他人都可以为我们做主,你为什么又要委曲求全的呆在奚然身边?”

哪怕苍域解释过很多次,他们之间的问题并不是因为晏羽然,林白鱼却总是不听他的真实想法。

“我后面跟你说过我对你在意是因为你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我以为我们小时候见过。如果这让你误会,我很抱歉。但相处之后,我觉得这是我的错觉,我也不想欺骗你。”

林白鱼猛地站起来,眼神倔强的看着苍域:“你敢对天道发誓你对我不曾有过一丝情谊?”

苍域毫不犹豫的举起手指,他的双眼清明,无论是跟天道发誓还是其他的,大概只要能让林白鱼清楚,他是当真没有喜欢过对方。

“……好,原来一直是我自作多情。”

林白鱼恍惚的坐下来,说完这话就沉默下来。

苍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还是转身离开。

他担心晏羽然那边。

“我以为我入宗门以来你对我的照顾是和我两情相悦,”林白鱼幽幽的看着昏迷的钟瞬,喃喃自语,“结果竟然是我自作多情。苍域,你当真是好狠的心。”

他握紧拳头,凑到钟瞬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没一会就决然的离开了房屋。

医师给晏羽然搭脉诊断了好几分钟,没有说话,表情也是有些微妙,这让失忆的仙君有些忐忑。

“前辈,师尊身体可有什么问题?”苍域走进来,先瞥了眼不安的晏羽然,沉默了下问道。

“也不能说有什么问题,”医师在晏羽然和苍域身上来回看了两眼,“方便我们单独说说?”

晏羽然本以为是问他,结果却是他要回避。

他懵了下,还是乖乖的走了出去。

等到房内只剩下医师和苍域,他干咳了一声道:“你跟你师尊……可是双修了?”

“……嗯。”

苍域也没有隐瞒,医者能看出来也很正常,只是被这么直白的问,他还是多少有些拘束的羞怯。当初已经没有其他方法,苍域只能通过他们灵肉交融的方法来帮助师尊活下来,可这何尝不是他的一种私心。能跟晏羽然那样亲昵的接触,苍域发觉他后面更是无比坦然接受要位于下位这种方式。

只要能跟师尊在一起,触碰到他的身体,苍域根本不介意任何方式。

但这些,如果是林白鱼,他根本不会想起这种可能。

“行吧,”医者也不好意思继续深入这个话题,表情正经的换了话题,“除了要时不时构建身体,奚然仙君的身体并没有什么问题,只要好好休养就行。”

“那他还能想起以前的事吗?”

对苍域来说,师尊失忆不会影响到他的感情,可没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会运用灵力这方面无疑是他最担心的。

“恢复力量应该是迟早的事,至于记忆,这可能需要其他契机。你也不用太担心,一切都是看缘分。”

“我知道了,谢谢你,前辈。”

苍域走出去瞧见晏羽然正抱着琴,手指无意识的拨动琴弦,那安静漂亮的侧脸是那样的美好,连带着他浮现焦躁的心也慢慢沉稳安定下来。苍域想,这样也挺好的,哪怕师尊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只要陪伴在他身边就足够了。

晏羽然正百无聊赖的发呆,他出来后没多久林白鱼也跟着从屋子里走出来,本以为要尴尬的招呼,结果对方根本就看也没看他一眼直接御剑离开了。虽然有些郁闷,但晏羽然也不是冲动暴躁的性子,只是有些感慨他们看来是师徒缘分太浅。

他们为了苍域,也许都曾失去过自我。

“师尊。”

苍域走过去轻声开口,他不愿意打断这幅美景,但也怕对方在外面着了凉。

“阿域,”晏羽然转头看他,扬起了一个温柔的笑容,“医师说我没事,怎么还单独跟你说话,是你的伤有什么问题吗?”

他还记得苍域遭遇偷袭,重伤昏迷的情况,尽管知道元婴以上的修士结丹成功后,只要不陨落,身体恢复的很快,但晏羽然还是担心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这之后,他们又马不停蹄的回来怀山宗,苍域都没有时间好好休息。

苍域怔了下,被师尊如此直白的关心,这好像还是第一次。以往的仙君待他的方式,总是克制而疏离的,哪怕苍域知道他是真心为他好,还是有种隔了层纱的距离感。

要是仙君恢复记忆,他们的关系是不是会回到过去他们的相处模式当中?苍域无法想象那样的话,他能否重新适应。

一个人一旦接触到所奢求的东西,那么贪婪也会为之生成。

苍域发现原来他跟那些凡人并没有什么区别,终其一生也是在渴望些得不到的情。

“我无事,倒是师尊,累了吗,我送你回洞府歇息吧。”

晏羽然看苍域不是很想谈论这事,虽然心头有些莫名的难过和酸涩,但还是体贴的点头,踏上苍域的飞舟回到他的洞府。

这座洞府在比较偏僻的山峰,除了晏羽然外,没有其他人居住。他后面收了苍域跟林白鱼后,才又开辟了几个洞府。林白鱼的跟苍域的挨着,因为师门人少,所以他刚进来怀山宗时特别喜欢黏着师兄,谁想到这样就心悦上对方。

“师尊,你对这里有印象吗?”

不过多久没回来,苍域竟然有种物是人非的陌生感,连他这个经常呆着的地方都有种朦胧的疏离味。

晏羽然看了下这个过于简单的洞府,单调的摆设,没有人烟的布置,若是说这里没有人住,他也不会有所怀疑。

“没有。抱歉,我也想早点想起来。我这样既没有自保能力,连谁相熟谁是仇敌都不知道,迟早有一天会成为你的拖累。”晏羽然叹息了一声,幽幽的说。

苍域知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道:“师尊,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次文高远的事让我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可以信赖。”

或者说,苍域已经不知道该相信谁了。

听到这话,晏羽然心头一颤,他伸出手来想要安慰苍域,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没有失忆的他,是不是就能够保护着他不受到伤害。

两人一时有些默默无语,尤其是苍域越想解释越发现好像更容易误解,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如此嘴拙。

过去从未担心过这种问题,晏羽然全然相信着他,何况他们相处了几十年。

如果师尊没有失忆……

“嗯,我知道。徒弟应该也累了,你去歇息吧。”

晏羽然压下心头难过,淡淡的说。

他知道这样没有力量的自己终究会是拖累,就算不愿意承认,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可知道是知道,心头的郁结一时还是难以缓解。晏羽然不想让苍域因为他的事烦心,勉强朝对方笑了下。

对方需要的并不是他。

苍域眼睁睁看着晏羽然转身进入洞府,那纤细瘦弱的背影好似会被风吹散一样,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什么要失去。

这种沉重的想法让堂堂魔尊第一次失态,他想要开口,喉咙一滚,一种恶心反胃的感觉却弥漫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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